从那日起,不需要叶元点特地出门去找姬子洛,吴寒霜就会提前带着姬子洛来到他的院落,有时甚至不待他结束修炼,叶元点院落的门就会被推开,之后自己的院落就会彻底乱成一团。
“哎,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叶元点看着自己院里东倒西歪的石椅摇头道。
“说什么呢!”吴寒霜一瞪眼道。
“我说吴姑娘一日不见,风采更甚昨日。”叶元点故作镇定的回答道。
吴寒霜骄哼一声,也不和叶元点计较,道:“你怎么天天都在修炼,和一个修炼狂一样。”
“不修炼就容易被人欺负。”叶元点一本正经道。
“你再说!”吴寒霜忍不住又踢了叶元点一脚,“你嘴怎么这么欠。”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老来我这院子,也不大合适。”叶元点苦着脸道,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吴寒霜,躲都没得躲。
“我一个姑娘家都没说话,你说什么?”吴寒霜没好气道,“不然我再陪你练练?”
“……我突然想起子洛他爹找我,你们请便。”叶元点勉强一笑,不待吴寒霜反应过来,就急匆匆地离开了自己的住处。
不过叶元点说得也是实话,今日一早姬皓穆就派人传信,交代自己修炼结束后去见他,只是叶元点原打算带姬子洛回去的时候顺带见姬皓穆一面,眼下时间计划上有所改变罢了。
才刚到院外,叶元点就与姬皓穆碰面,姬皓穆冲叶元点微微颔首后,带着他朝着姬府外走去,一路上姬皓穆难得变得有些沉默,虽不知晓姬皓穆为何找自己,但是叶元点也不好开口多问,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
“你来姬府也半年有余,身体的问题解决了吗?”姬皓穆缓缓开口道。
叶元点神色微怔,随即如实回答道:“还未完全将死气炼化,如今还是只能动用一部分修为。”
他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没有藏掖,毕竟与姬皓穆的修为差距太大,只要被其一眼扫过,姬皓穆也能知晓个七七八八。
“能将死冥滩的死气炼化用于提升修为,也算是给我开了眼界。”姬皓穆感叹道,“我再给你半年时间,是否足够你炼化完全这些死气,达到死灭境大圆满。”
叶元点略微估算后点头道:“应该差不多。”
“好,那半年以后,我将摆宴设席,正式封你为我第五神将的将子。”姬皓穆大袖一挥,带着叶元点直接离开了姬府,转瞬间出现在了一片荒野的崖壁之上。
左侧乃是一片汪洋,波涛于海洋深处卷起,化作汹涌的浪潮奔腾向海岸,却又渐渐显露颓势,最终无力地拍打在海岸成为晶莹的浪花,右侧则是无尽连绵的山峦,巍峨不动,屹立于天地之间。
身处此景之中,不免让人心生豪情壮志,然而叶元点面色复杂,沉默半晌后道:“我不该成为将子。”
“你怕你修为不够?踏入归一每个人都需要独属于自己的契机,何况我相信以你的资质,死灭境大圆满时,那几个将子也未必能从你手上讨到半点好处。”姬皓穆语调微高,显然他对于叶元点的实力极有信心。
“姬前辈,这将子之位本应属于子洛。”叶元点沉声道,在这姬府的日子里,姬皓穆给过他不少修炼上的指点,并且姬府内的众人待他也极为友善,尽管还不知道这一切的缘由,但是叶元点真切地感受到了他们的善意,可正因如此,他更不能成为这将子。
“你是害怕牵累我?”姬皓穆面色一沉转过头看着叶元点,一时也看不出他的息怒。
“前辈是化虚境,可以不怕许尘一族,但是他们不是,子洛也还是个孩子。”叶元点深吸口气固执道。
“从你一个杀了许尘一族族子的人口中,说出这些话,你不觉得有几分好笑。”姬皓穆冷哼一声,面色紧绷此时隐隐已显出怒意。
然而叶元点没有退却,依旧平静地望着他,他就是这般的固执,自己笃定之事,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一丝改变,哪怕为了姬子洛,他也不会接受这将子之位。
姬皓穆双眼微眯,盯着叶元点看了片刻后,才叹了口气,徐徐道:“这半年多来,你是不是一直心中疑惑,我为何会待你如此之好。”
叶元点沉默中点了点头,这是他长时间来心中的疑问,无论从和角度看,为了自己这一个孤家寡人,与许尘一族作对,都实属不智,若是让许尘一族知道姬皓穆庇佑自己,那姬府上下面对的,将是一场血雨腥风,最终的结果也只会如虚遥一般,成为一片死寂的生命禁区。
“有的事我现在没法告诉你。”姬皓穆刚毅的面容中多了些许疲惫,他停顿了片刻后才继续道,“你只要记住,无论发生何事,姬府上下永远会和你站在一起,因为这是你应得的。”
叶元点瞳仁微缩,姬皓穆的这句“这是你应得的”,让他心中顿时生出大量的猜想,姬皓穆此刻所表达的态度,与其所说的话语,已然是在暗示着什么,只是哪怕是姬皓穆,似乎也无法彻底言明。
姬皓穆又是一叹道:“如今碧落星域内,已没有了你的容身之处,我给你一个将子的身份,也只是打算让你可以借此身份安心修炼罢了,至少未来的百年甚至千年,在你修为彻底成长起来之前,都可以伏蛰于塞外边域。”
“你得过往我也仔细了解过,虚遥已经没有了,但往后姬府就是你的家,待你修为足够后,你要做什么我也不会拦你,只有当你的修为达到我这等境界后,才会明白,你想完成之事,将会何其艰难。”姬皓穆双眸微阖道。
“这是我存在于世的意义。”叶元点轻声道。
姬皓穆心中一颤,骤然睁眼看向叶元点,然而叶元点的目光出奇的平静,平静到姬皓穆根本无法想象,此时的话语是出自他的口中。
究竟是多少与仇恨相伴的长夜,才能让一个人最终可以如此平静地说出这般的话语,姬皓穆在得知叶元点与虚遥的过往后,曾设身处地的思考过,若覆灭的是姬府,自己又会如何,面对这碧落星域的天,自己又会做到怎样。
实际上,有时候复仇也是需要勇气的,何况叶元点要做的,是颠覆这片天。
姬皓穆转过身去,重新面对身后的这片山海,高声道:“你我虽不是师徒,可往后你既然是我第五神将的将子,自然要得我亲传。”
姬皓穆目露肃穆,此时他的话音都与这片山海共振,天地间此时似都回荡着他的话语:“叶元点,我姬皓穆今日传你一式神通,你可敢学!”
叶元点心神一震,姬皓穆的话语似蕴含奇异之力,让他心生共鸣,叶元点望着这片山海心中不觉升起万丈豪情,之前复杂的心绪竟随之一扫而空:“有何不敢!”
“好!”姬皓穆朗声大笑,随即腾身而起脚踏虚空,化虚境的修为爆发开来,只听他道,“这一神通乃是当年我姬家先祖迁移至此,得高人点拨习得,名为山崩海啸,万灵祭灵!”
“你且看好,这是山崩!”姬皓穆随即向着远方的一座山峦点出一指。
随着他一指落下,短暂的沉寂过后,整座山峰之上密布无数裂缝,紧接着下一瞬,草木崩坏,山石炸裂,山峰上的泥壤如土黄的瀑布倾泻而下,半边天幕皆被灰蒙蒙的尘埃笼罩,本应连绵的山峦,就这般突然地少去了一部分。
“这是海啸!”但见姬皓穆骤然向着左侧汪洋落下了第二指!
那深海中卷起的波涛陡然炸碎,化作漫天水雾,可这水雾却并未散去,而是成为了一片万丈波涛,似水天相接的巨幕,又如奔腾的巨兽向着二人袭来。
在临近海岸时,姬皓穆大袖一挥,直接将这万丈波涛化去,化作瓢泼的大雨洒向天地,将他身后那片灰蒙天幕一同净化,世间在短暂的朦胧后,如拨开云雾般恢复清明。
“此术并非法诀可以掌握,全靠领悟,由心而发,随心而动,最终能展现多大的威能,全看施展之人心之所向!”姬皓穆从天幕中落下,这一刻的他的气韵更似一位大道宗师,问鼎天地的强者。
“至于万物祭灵,需要化虚境修为配合大道感悟才能施展,如今的你只需先将山崩海啸领悟即可,单凭此术,足以让你在这些将子中位于前列。”姬皓穆沉声道。
叶元点深吸口气,眼中有着异样的精芒迸发,此术是他修道至今,见过的威势最为磅礴的一记神通,也唯有当年娘亲施展虚遥七道中的柒笔绝卷能远超于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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