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从何来（89）

人都是健忘的东西, 几个月前才发生的事转眼&nj;就给忘了。

春日排山倒海的‘地动&nj;’了一次，乱糟糟的过了个夏天，各种的流言传说&nj;满天飞, 到了秋里, 菊花盛开的时候，这一切都已经&nj;远去了。

林雨柳之&nj;前提的, 叫孩子去宫里上学的事, 在今年这中秋家家宴上, 到底是提出来了。

孙家说&nj;起来是皇家，可族人也不过是在城外有个庄园。所有的族人都在其中，里面的收益养活族人是够的。也有族学可以上。若是想出来谋个一官半职，那就得自己考去。跟普通人别无二致。属于&nj;要爵位没&nj;爵位, 要官职没&nj;官职的人。要是安分的过日子，日子轻省清闲那是真的。

孙安平也摆明了, 你要是有能耐, 你不花钱就能念书上进, 那就都好好的上进。要是不上进，也不介意多几个人当猪养。

因此&nj;上，宫里的家宴是没&nj;有他们什么事的。

说&nj;到底，就两家人。一个是公主这一脉，一个是平王这一脉。

平王这一脉, 子女三人。除了孙重山, 这也还有孙秀云和孙重海吗？孙秀云当年来了长安之&nj;后，一心瞧上了大汉国第一次开科举之&nj;后的文状元，当时平王一家刚刚册封, 姑娘看上的是个状元郎，张氏就很满意, 求了孙氏说&nj;项，想要这个婚事。孙氏倒是好心劝了，说&nj;是多方面考虑考虑，可那个时候张氏以为孙氏是想把这好人选给林家没&nj;出嫁的姑娘留着&nj;，一时情&nj;绪没&nj;控制住，说&nj;孙氏，“公主，夫家的侄女是侄女，娘家的侄女也是侄女……”

把孙氏给气&nj;的，行！不是要吗？人家家里要是没&nj;娶亲没&nj;定&nj;亲，这亲事就应下来了。

然后婚事就成了。

可张氏着&nj;急忙慌的，根本就没&nj;打听清楚，这状元郎什么都好，就只一点，身体不算多好。他自己有哮喘的毛病，而他的父亲生下来就不康健，成亲之&nj;后没&nj;两月就没&nj;了，他是遗腹子。再打听就知道，他父亲好似是心疾，先天性&nj;的。这本就有一定&nj;的遗传概率，再加上本身的哮喘。刚参加了科举，身体消耗就大。完了中了状元，金榜题名，情&nj;绪亢奋。还没&nj;缓过来了，有是皇家赐婚，紧跟着&nj;没&nj;出几个月就得成亲。他家只是小有家资，准备迎娶宗室女，这是大事呀！又&nj;忙来忙去筹备这个事情&nj;，好容易把媳妇娶进门了，攒着&nj;的一股劲儿一松，再加上新婚夫妻，情&nj;浓蜜意的，这一月都没&nj;出，病倒了。

你病了你就求助呗 ，别管是宫里的御医，还是天庙的医者，医术都不是一般的普通大夫能比的。可结果了，回娘家一说&nj;，张氏先脸红。平王府在皇家并没&nj;有更多的特殊，跟公主府那边还是不能比的。进宫吧，宫里有一位不知道来历的皇后，又&nj;不认识更谈不上熟悉，去请安次次被挡回来。去公主府求助吧，想起成亲之&nj;前孙氏本就不赞成，结果非逼着&nj;对方给应下了，谁知道真被人家说&nj;着&nj;了，现在想想，她心里也不是不后悔。总觉得去了这个面子上也下不来。关键是，她当时没&nj;意识到这个病能有多厉害。年轻人，连科举都扛过来了，这身体就比一般人健壮的吧？！先请民间名医瞧瞧，慢慢调养嘛！

结果谁能知道，半年没&nj;过，人没&nj;了。孙秀云还怀着&nj;身孕呢，便守寡了。张氏能心疼死，又&nj;疼又&nj;愧，把女儿接回家里。后来孙秀云生了个闺女，取名马真如。

如今坐在张氏左右两边的，一身素淡的不是这母女二人又&nj;是谁。

按说&nj;如今也没&nj;有不许改嫁这一说&nj;，在西北本来也就不歧视改嫁，后来这十年，坤部一直在努力宣传一些理念，别说&nj;寡妇改嫁了，就是在民间和离改嫁的也有，也没&nj;见怎么着&nj;。她这种情&nj;况，改嫁找个合适的一样&nj;过日子。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些年了，一直没&nj;再嫁。宫里的宴席，除非这样&nj;的家宴，否则也不出席的。

孙重海娶的是关中世家杨家的姑娘，前朝出了个贵妃，可能心里不安稳。后来林家的宴席上，杨家和张氏认得了，然后来往上了。张氏多好糊弄呀，人家杨家家里的婆子都比她有心眼&nj;，反正张氏就知道杨家很了不得，世家大族呀！这个媳妇娶的就很顺心顺意了。别人忌讳什么杨家出了前朝贵妃之&nj;类的，可她不忌讳。家里有个前朝的公主，就是那位杨氏贵妃所出，已经&nj;百无禁忌了，还能忌讳到哪里去？

这个媳妇真真是讨到张氏的心坎上了，怎么看怎么爱，尤其是跟永安一对比，那越发的觉得小儿媳好。人家这杨氏也争气&nj;，进门就生了一儿一女。在张氏看来，这小儿媳妇简直没&nj;有叫人挑拣的地方。便是自家这闺女带着&nj;孩子住娘家，这弟媳妇也和和气&nj;气&nj;的，什么都想着&nj;这母女。

这会子坐在这里，张氏又&nj;是这些老话，拉着&nj;林雨桐不住的夸小儿媳妇：“品瑞这孩子，不是我夸，我都没&nj;见过谁家的媳妇比她强……”

那你试着&nj;当着&nj;我婆婆说&nj;说&nj;，看周氏不怼死你。

就是我婆婆不在这里，可我娘在呀，我娘也有儿媳妇的。

林雨桐就看大嫂文氏，文氏只微微摇头，然后轻笑&nj;。

张氏尤不自知，还继续道：“……晨昏定&nj;省，从不耽误。家事大大小小，拾掇的利利索索。”

永安斜眼&nj;瞥了一眼&nj;，就收回视线，然后把玩着&nj;手&nj;里的橘子。橘子的皮黄中带绿，她插话进来，“如今在长安，吃橘子倒是比在燕京容易些。”

林雨桐点头，“山南的橘子，还是不如川蜀的味道好。不过就是运来更便捷些。”

张氏一听永安说&nj;话，就收了嘴角的笑&nj;意。心里气&nj;道：动&nj;不动&nj;就提燕京，就怕人忘了她是谁一样&nj;。

杨氏马上给两边斟茶打岔，“橘子味儿是不如川蜀的，但要论起核桃好吃，还是山南的核桃，我最爱吃嫩核桃，以前在娘家，满山都是野核桃，是极方便吃到嫩的。后来来了长安，吃的倒是少了，少见嫩核桃。这回山南的送橘子，我是说&nj;什么也要叫他们给我捎带嫩核桃的。这东西孩子吃了也好，我多叫人捎带了，各家都分些。孩子们念书辛苦，吃这个补脑。”

没&nj;人搭话，一瞬间有些冷场。

还是文氏接话道，“那好啊，叫人跟豆子磨了，早起混在豆浆里喝。你不知道，我家这个是个古怪的，除了正经&nj;吃饭，从不吃这点心零碎。”说&nj;着&nj;又&nj;跟林雨桐道，“回头我用核桃做些糕点，给宝珠带去，我瞧她上次吃点心吃的好。”

“她不挑，给什么都能吃的好。”说&nj;着&nj;，就满大殿的看，这小丫头又&nj;蹿哪里去了。

结果这一看，得！又&nj;缠着&nj;他爹，攀着&nj;她爹的腿跟胖猴子似得挂着&nj;，她爹把她抱起来，她又&nj;挣扎着&nj;滑下来，继续那么挂着&nj;，然后仰着&nj;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嗯！这个一脸严肃的是大舅。

咦？淡笑&nj;的是大姨丈。

哦！爱笑&nj;的是大表舅。

不过大舅看着&nj;好凶，圆姐儿肯定&nj;也想这么玩，但是她不敢。

圆姐儿是林雨权家的闺女，大名林文圆。长子林文方比圆姐儿大三岁，中了小童生的就是他。两孩子都规矩的很，姑娘小些，比宝珍还小些。看着&nj;宝珍挂在大人身上，孩子就羡慕。

林雨桐瞪眼&nj;，“宝珠，下来，成什么样&nj;子。”

这丫头蹭一下挂侧面去了，不看你不看你，不看你就发现不了我了。

林雨柳就笑&nj;，“别拘着&nj;她，你小时候家里也没&nj;拘着&nj;你，你现在不也没&nj;走大样&nj;子。”

对面的张氏怜惜的看看外孙女，如姐儿这孩子眼&nj;圈都红了。是呢，人家闺女有爹疼，只她是个没&nj;爹的！她摸了摸孩子的头，“去找你大舅玩去。你大舅就你表哥一个，也没&nj;个闺女。你跟你大舅的亲闺女是一样&nj;的。”

永安别有深意的看了张氏母女一眼&nj;，没&nj;言语。

如姐儿这孩子被催着&nj;，果然过去找孙重山了。孙重山看着&nj;跑过来的外甥女，忙问：“如姐儿，怎么了？”

如姐儿低着&nj;头，小心的看了一眼&nj;宝珠。

孙重山就笑&nj;，“找宝珠玩呀？”

宝珠“……”不想跟她玩。

于&nj;是求助爹爹，脚在她爹腿上不停的扒拉。

四爷顺手&nj;给拎起来塞给刚进来的林雨根了，“跟你小舅去玩。”

林雨根早瞧见了，这边接了外甥女，那边把侄女也拎起来，圆姐儿眼&nj;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有点害怕，但是不敢叫，怕小叔把她放下不带她玩。

林雨权皱眉，“你小心着&nj;些，再给摔了？长辈没&nj;个长辈的样&nj;子！”

嗦！古板！他不理他哥，叫俩孩子抱住他的胳膊，他抡起来转圈圈。

孙重山这才有点明白如姐儿的意思了，可如姐儿八岁了，不是四五岁的孩子了。他蹲下来摸了摸孩子的头，牵她的手&nj;给送回来，“乖乖坐着&nj;，或是找妹妹们玩。”

张氏见儿子如此&nj;有些不高兴，但也没&nj;法发作。

孙安平带着&nj;皇后来的时候，就见一堆一堆的说&nj;着&nj;话，挺热闹的。

家宴，没&nj;那么些讲究。

“坐，都坐。”孙安平的手&nj;往下压了压，笑&nj;眯眯的，“又&nj;是一年中秋节，日子过的真快。”

永安深吸一口&nj;气&nj;，父皇都去了十一年了。如今没&nj;人叫自己公主，都称呼自己为世子妃。

世子妃？

呵呵！

那边平王干巴巴的接话，“儿子祝父皇和母后身体康健，咱们年年人月都团圆。”

孙安平和皇后赏脸的举杯喝了，虽没&nj;说&nj;什么话，但好歹没&nj;落了面子，他舒了一口&nj;气&nj;坐下了。

林嘉锦过去亲手&nj;给斟酒：“那小婿也说&nj;个祝酒词？”

“还小婿呢，都做祖父的人了，边去！”孙安平笑&nj;眯眯的看几个孩子，“不爱看你们，都让让，今儿看几个小的。哪个说&nj;的好，朕有赏。”

蒋世林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眼&nj;睛亮晶晶的。

林雨柳注意着&nj;儿子呢，见儿子如此&nj;忙道：“外祖父，您别惯着&nj;他们。一个个学的酸文假醋的，您越是赏，他越是走偏。”说&nj;着&nj;，看了儿子一眼&nj;，“世林，娘说&nj;的可有错？”

蒋世林瞬间垂下了头，站起身来，目不斜视，“娘说&nj;的是。”

孙氏皱眉，看了大闺女一眼&nj;，“好了，你外祖父不过是逗孩子而已，你瞧瞧你，好好的训孩子做什么？”

“娘，这不是怕耽搁孩子吗？蒋家事武将人家，他学点诗文，就都是吹捧之&nj;声。出了门，人家看着&nj;咱们这样&nj;的门第，也只有恭维的。但这么下去，就往往忘了自己的斤两。我才想着&nj;放到宫里，叫外祖父请大儒教导教导，也好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忠孝节义！”

这话说&nj;的大有深意！

孙安平看了蒋十五一眼&nj;，蒋十五赶紧站起身来，“郡主说&nj;的对，家里先生教的，怕是有了些偏差。让孩子来宫里进学的事，臣和家父都是极其赞成的。”

这样&nj;啊？！

“先吃饭！”皇后先拿了筷子，笑&nj;眯眯的看跟仓鼠一样&nj;已经&nj;开始偷吃的宝珠，然后说&nj;林雨桐，“孩子项圈上的珠子怎么又&nj;没&nj;了？”

林雨桐连看都不看，肯定&nj;是被这丫头自己抠下来，又&nj;被宝隆给诓去了。

她就道，“您别搭理她，您给她多少好东西都没&nj;用，不一样&nj;给糟蹋了。”

“糟蹋了就糟蹋了！”孙安平就道，“就跟你小时糟蹋的少了一样&nj;。”

行吧！你们高兴就好。回回弄丢了，都能得宫里一些赏赐。每次进宫，自家要比别人多赚一些的。

她没&nj;接话，那边孙安平话音一转，说&nj;起宫里念书的事，“孩子们圈在宫里，能学什么呀？柳儿想的是好的，也有道理，然则，真要是放在宫里，局限了眼&nj;界和视野，才真是毁了孩子了。”

只想着&nj;进宫隔开蒋家，却&nj;没&nj;想着&nj;，一旦进来，就相当于&nj;传递了某种意思，利弊怎么权衡。

知道大外孙女的难处，他就道：“朝廷已经&nj;召集各地大儒来长安，一是为了讲学，二是为了鼓励大家收弟子。之&nj;前都快断了传承了！便是你们各自在家里办家学，也是好的，这也是一种补充。先生你们自己去聘，自己去请。觉得孩子孤单，可以接收别的孩子附学嘛。如今，也省的孩子来回奔波辛苦。这眼&nj;看天凉了，瞧着&nj;今年这雨水还不少。这到了冬日里，下雪天，你们也舍得孩子顶风冒雪的早出晚归？”

“陛下说&nj;的是，孩子还小，慢慢学便是。咱们这样&nj;的人家，很是不必孩子这般辛苦！可怜见的小小年纪，学的跟小老头似得，反而失了活泼。”张氏先迫不及待的接了一句。

说&nj;完了才发现大家都若有若无的在看她。她尴尬的笑&nj;了笑&nj;，是不是这话又&nj;哪里不对了？

当然不对了！

晚上回去，永安跟孙重山在书房里，彼此&nj;相对而坐，都没&nj;动&nj;地方。

良久，永安才道，“陛下的意思，是不是不在小一辈中选。如果是这样&nj;，是不是意味着&nj;人选就在你和林雨权中间……当然了，林雨根也不能忽视。他的辈分高年纪小，又&nj;跟宫里的皇后比别人亲近……听说&nj;，这还要往凉州去，这可就是从蒋家手&nj;里抢军权的意思了。细想想，倒是个强有力的劲敌。”

孙重山摆手&nj;，“林雨根……性&nj;格冲动&nj;，看似不拘小节像极了陛下，可陛下从不冲动&nj;。此&nj;人必不是他！”

“那就是林雨权！也只有林雨权。”

孙重山依旧摆手&nj;，“你不懂！”

他怕这是陛下虚晃一枪，只看谁入瓠了。

这般拒绝小一辈，那直接断了蒋家的可能性&nj;。别想钓蒋家没&nj;钓出来，反倒是自己钻到套子里去了，那才冤枉呢。

“蒋家？”这倒也是，“功高盖主，留不得。但陛下对林雨柳……不能都给几乎，只不给林雨柳那边机会！”

“你不懂！蒋家是蒋家，郡主是郡主，蒋家觉得那是一码事，可皇祖父觉得是两码事。若是真选大郡主的儿子，那么越是看中蒋家的世林，才越是会坎了蒋家的枝干，怕蒋家人多势众，干扰蒋世林……”

永安皱眉，“我听的怎么这么糊涂！”

糊涂就对了！“安分点，别冒头。不要张罗着&nj;给孩子请什么先生，不管是谁家开家学了，只管送武勋过去附学便是了。别弄的今儿请个先生，回头人家弹劾咱们结党营私。犯不上！”

这个我想到了！

永安笑&nj;了笑&nj;，给自己斟了一杯菊花酒抿了抿，“这个不需你交代！”她轻笑&nj;一声，朝后院的方向看了一眼&nj;，“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嗯！你说&nj;！

永安给对方递了一杯酒过去，“你娘的意思你看出来了吗？”

孙重山皱了眉头，强忍着&nj;没&nj;发作。不管多少年，他都听不惯她用‘你娘’来称呼自己的母亲。

永安轻笑&nj;一声，见他不接酒杯，就笑&nj;道，“那我还是称呼王妃吧！”

随你！

“王妃想把如姐儿许配给咱们武勋，你觉得呢？”

“这不是胡闹吗？”不管从哪边说&nj;都不合适。但随即又&nj;道，“亲事肯定&nj;不成！但秀云也难，她只这一个闺女，咱也没&nj;多的孩子，你只当多个闺女……”

“这自是无有不可！家里多养个孩子而已，能花费多少。我把孩子好好养着&nj;，穿金戴银，金尊玉贵，回头找个妥当的亲事，十里红妆给孩子嫁出去，这并不费事。说&nj;到底，银子堆也堆起来了。我搭着&nj;别人赚回来的银钱，养个孩子的花费还不值得我放下眼&nj;里。将来，你妹子要是想跟着&nj;如姐儿，就叫如姐儿奉养。便是不想跟着&nj;如姐儿，叫咱们武勋多养个姑姑，能有多难？”永安一脸郑重，“这个话，我没&nj;歪说&nj;，都在理上吧？”

是！你没&nj;歪说&nj;，这个话全在理上。娘家嫂子能这么对守寡的小姑子，谁也挑不出理。

“若是小门小户，孩子们知根知底，留在家里亲上加亲，我也就不反对了。自己眼&nj;皮子底下养的孩子，总有情&nj;分在，不比别人可靠？”永安叹气&nj;，“可是，咱不是小门小户。”

懂！武勋将来的亲事牵扯到大事，不是那么轻易往出许诺的。这个人选的好好斟酌，但不管怎么着&nj;，如姐儿肯定&nj;不成，“明儿我会跟娘说&nj;这个事的。”

“跟王妃说&nj;，必不会那么好说&nj;通。”永安笃定&nj;的道，“不信你去试试？她若不闹一场，不算完。”孙重山皱眉，不是没&nj;有这种可能。

永安又&nj;说&nj;，“今儿王妃便有些不高兴，嫌弃你没&nj;像是金嗣冶兜着&nj;宝珠一样&nj;兜着&nj;如姐儿玩。”

孙重山脸都红了，气&nj;的！女大尚且避父呢，何况是舅舅。宝珠和圆姐儿才多大？她多大！岁的姑娘，是大孩子了。

“人这心都是偏的。王妃觉得对不住你妹妹，在婚事上，她是非常坚持的。要想说&nj;服她不这么闹，唯有一桩亲事能打消她这念头。”

哪个？

问完了孙重山心里一动&nj;，“你说&nj;宝珠？”

永安便笑&nj;了，脸上露出几分真切的笑&nj;意来，“虽说&nj;有些私心作祟，但我是真稀罕宝珠。”

被宠大的姑娘和总觉得寄人篱下的姑娘，长大了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nj;的。

孙重山低声道，“表妹未必乐意。”

“我也没&nj;说&nj;就定&nj;下来，我想等等，等金家请先生了，叫武勋去附学。叫孩子们在一处长着&nj;，孩子只要相互喜欢，其他的都不重要。”永安知道孙重山心动&nj;，就道，“你呀，去跟王妃说&nj;的时候，和缓些，叫她不要声张，别像是当年你跟林雨桐一样&nj;，好好的亲事最后给搅和没&nj;了。王妃也稀罕宝珠，觉得跟当年的林雨桐一样&nj;。一直也遗憾你的婚事没&nj;成，这事必是不会搅和的。再说&nj;了，想把如姐儿留在家里，也不要只盯着&nj;咱们武勋嘛，二房的武成也没&nj;比如姐儿小多少。这亲事也能做！再如何，咱们都是宗亲。您能承袭世子，将来二弟总得给个爵位的。二弟有了爵位，便是武成有了爵位，如姐许配给武成，难道辱没&nj;了？道理是极简单的，只不过，一样&nj;的话我说&nj;了她必以为我搪塞，须得你去说&nj;了才好。”

成吧！婆媳之&nj;间这点事，他赖的再说&nj;了。只叮嘱道，“千万别跟表妹露出那个意思，要不然，她以为咱们算计她。别关系没&nj;亲近，反倒把人惹着&nj;了，那才得不偿失。”

我又&nj;没&nj;疯！

她说&nj;着&nj;就起身，“不早了，回屋歇了吧。”

孙重山坐回椅子上，“你先歇着&nj;吧，今儿这事我还得琢磨琢磨。明儿御前奏对，话该怎么说&nj;，我得思量思量。”

永安看了孙重山一眼&nj;，笑&nj;了笑&nj;，转身出来了。夜里，不见月光。今年的圆月并没&nj;有看到，天阴沉着&nj;，细雨也飘了下来。

风卷起来，雨丝打在脸上，站在廊下，风也将斗篷给吹起来。乌云沉默的陪她站着&nj;，好半晌才道：“走吧，殿下。”

永安笑&nj;了笑&nj;，“看我！还盼着&nj;月亮能出来呢……”

乌云听的懂这个话里音了，可却&nj;越发不知道怎么答话。只能一边走一边转移话题，“天凉了，小爷明儿还得早起习武，这衣裳……”

“嬷嬷会看着&nj;办的！”永安一路朝卧房去，推门进去，拿了桌上的酒壶往嘴里再倒了两口&nj;，辣的吸了一口&nj;气&nj;，却&nj;又&nj;笑&nj;了。

乌云赶紧将酒壶夺了，“殿下，不可贪杯。”

“没&nj;有！”永安吸吸鼻子，将斗篷裹紧，“我就是有点冷，祛祛寒！”

“我这就去叫人把炭盆点起来……”

“不用！”永安深吸一口&nj;气&nj;，躺在榻上，睁着&nj;眼&nj;睛看着&nj;顶棚，“我……好像有点想我娘了。”

乌云没&nj;有说&nj;话。

“二弟也已经&nj;二十多岁了，这亲事也没&nj;说&nj;该怎么办……上次谢流云走的时候叫捎带的信也不知道捎到了没&nj;有……应该到了吧……就是再慢，回信中秋前怎么也该到的，怎么就一点消息都没&nj;了呢……我娘还生气&nj;呢！想叫我娘看看武勋的……她怎么那么狠心……还有杨家！杨家……呵呵……”

乌云默默的守着&nj;，听着&nj;雨声，突然之&nj;间也觉得冷。大概是屋里太冷了吧！

屋里是冷了，尤其是家里有孩子的时候，屋里稍微冷点孩子就会不舒服。

宝珠在屋里是不穿大衣裳的，穿不住。一进屋子就上炕，一上炕就要踢了鞋子和袜子。孩子小，还没&nj;单独睡。跟大人睡的话，给她一个人一个拔步床。其他的季节，这个拔步床没&nj;问题。进了里面有活动&nj;空间，铺上厚厚的地毯，床上床下随便怎么玩。这天一冷，床不行了。四爷不嫌弃麻烦，给做了拔步床的框架，不要床板那部分，将其他部分套在炕上。‘床’的外间，把木头地板抬高一点，下面能给放置一种特质的炉子。如今，能保证孩子的小空间里又&nj;暖和又&nj;避风。

白天闹腾玩的皮猴子，晚上坐在地毯上玩泥巴。

是的！泥巴！

这孩子的力气&nj;有点大，而且静不下来。四爷本来想叫这孩子学雕刻的，只当是磨性&nj;子了。但是她太小了，又&nj;怕刻刀划伤了手&nj;。想了想，弄了泥巴。用泥巴塑形。好看不好看在其次，这玩意软呀，你手&nj;上掌握不了劲儿，稍微烦躁一点，你把它就给捏变形了。

两三岁会玩的时候就在家里玩这个，得空了就玩，玩着&nj;收敛自己的脾性&nj;，控制自己的力量。会控制了，除了家里人也没&nj;谁知道这孩子的力气&nj;要比别的孩子大些。

许是习惯了，大人在一边说&nj;话，她一个人坐在那里，乖乖巧巧的，地上放个小方桌，她坐在地板上，用小胖手&nj;在哪里捏小马驹呢。捏了两年了，还在捏白白。四爷只让她在一样&nj;上用心，因此&nj;，孩子观察白白观察的最多，最大的执念也是拥有白白。

四爷把能看过眼&nj;的都给收起来，然后叫人烧制，家里有个架子，放着&nj;这两年宝珠捏的‘白白’，每个月都有点不同，捏的更细节一些。

只有这个时候和睡觉的时候，这丫头是安静的。

她是这些孩子里，抓笔描红最晚的一个孩子。反正迄今为止，只教她认字，还没&nj;教她写字呢。四爷觉得不到时候，他宁肯叫孩子学的晚些，也把叫她该静的时候真的静下来。

这会子，都在外间说&nj;话呢，这孩子还是安安静静的捏着&nj;今晚的白白。

林雨桐朝那边看了一眼&nj;，就收回视线。这边还站着&nj;俩熊孩子呢。

四爷的眉头就没&nj;松开过，叫桐桐都看的心疼，没&nj;有哪个孩子比这几个孩子更叫人费心。

宝昌也不害怕，特别像个好孩子，“……我就是想找祖父，想把跟咱们家以前相好的那些人家的孩子找来，跟我们差不多大小的，大一些也没&nj;事，我想找来。”

四爷的眉头微动&nj;，只‘嗯’了一声，听这小子往下说&nj;。

宝昌的手&nj;又&nj;不安分的纠缠在一起，然后掰的指关节噼里啪啦的响，小心的看他爹的脸色，“儿子在宫里钻了两年，把禁卫军都钻熟了。然后儿子就发现，这禁卫军里，所有的老将都是跟着&nj;皇上几十年的交情&nj;。里面有跟着&nj;一起上过战场的，又&nj;跟着&nj;皇上学过几手&nj;功夫，有师徒名分的。便是宫门口&nj;两个站岗的，那也是老将们的后代子侄……爹，咱们家人太少了。”

林雨桐认真的看了这孩子一眼&nj;，他其实是点到点子上了。可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不是没&nj;有解决法子的，像是之&nj;前被抽调的金家下人，像是四爷的小厮小刀这些人，当年可不全是下人。他们是孤儿乞儿，被金家收养，虽说&nj;干活，但金家也交给他们本是了。拳脚功夫就是金家教的，读书识字也没&nj;耽搁。后来都走了，但也因为会拳脚能识字，很容易就出头了。

之&nj;后，在外面混一混，人没&nj;之&nj;前纯了，但金家的地位更高了。这样&nj;的情&nj;况，就导致了情&nj;分就是铁打的情&nj;分。面上不联系，但私下里从未间断联系。

不过，这些人是不能放在明面上的关系。

没&nj;想到这小子另辟蹊径，想到了个别的法子，从金家的根子上刨。

“沧州武风鼎盛，二祖父一家如今还在沧州，老家关系坚实。不管是乡间子弟，还是故交之&nj;后，要是愿意来陪我玩，愿意来咱们家附学，那就太好了！”

可这么多人来，你怎么安置？不叫人觉得奇怪？

这小子邪邪的一笑&nj;，却&nj;不答话，只问说&nj;，“您到底应不应，要是应了，我马上去找祖父。”

四爷转着&nj;杯子，认真的看他，“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宝昌一下子不笑&nj;了，站直了身体，看着&nj;他爹的眼&nj;睛，“爹，两年前，儿子跟娘去蒋家做客，那一天，是蒋家的老太太做寿，儿子钻出去去玩。碰到了很多人，他们知道儿子是谁后，会那样&nj;的对视一眼&nj;，然后笑&nj;嘻嘻的给我行礼。身份高的人会夸两句，但还是会那样&nj;的对视一眼&nj;，那个眼&nj;神儿子当时觉得别扭，却&nj;不知道什么意思。后来慢慢的，儿子懂了。就像是儿子在外面张扬，好些人背后都说&nj;，看他能张扬到几时。那些人也是，他们不只是说&nj;儿子的，不只是觉得儿子这样&nj;的小小子能张扬到几时，还在说&nj;爹和娘……他们都觉得，咱家长远不了了。”孩子说&nj;着&nj;，眼&nj;圈都红了，“去年，又&nj;去平王府做客。是平王妃做生日的时候！孙家宗亲一点也没&nj;避着&nj;儿子，他们说&nj;，也就是皇上在，等皇上不在了，是公主一脉也还好，若不是公主一脉，瞧着&nj;吧，苦日子在后头。那般目中无人，谁容的下他们？！呵呵！那时候儿子才觉得，若是平王府……那咱们连同蒋家都完蛋。可若是蒋家，咱们就好了吗？蒋世林不是一个人，他是蒋家的蒋世林！那能是谁呢？大舅？小舅？表弟？都不是！”说&nj;着&nj;，他又&nj;笑&nj;起来了，这一笑&nj;越发的张扬，“儿子害怕过，可是后来就不怕了。祖母说&nj;，大不了落草为寇！儿子想想，还是挺带劲的！最后哪怕落草，不也得有人吗？不过儿子后来又&nj;想，落草倒是不至于&nj;！我就一天一天的想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皇上喜欢我们，但是没&nj;那么喜欢孙武勋。皇上抱着&nj;我们骑在他的脖子上，但是从没&nj;有抱过孙武勋。我回头偷着&nj;问祖母，祖母说&nj;，狗肉贴不到羊身上。然后我就明白了，皇上是不会想把狗肉往羊身上贴的。平王府就是打出来的招牌，这不是皇上属意的。把平王府排除了，那就剩下咱们自己了。我得先想想，是不是属意蒋家？可这回，皇上答应小舅舅去凉州了！我知道，这是想叫小舅舅替代蒋家。我跟祖父在赌坊玩的时候，一家赌坊的少东家突然来了，我祖父告诉我说&nj;，当东家的要尝尝去看看铺子，要不然人家不知道主家是谁了。后来连着&nj;去了好几天，东家都没&nj;走，祖父就说&nj;，完了，掌柜的干不长了。后来，那掌柜的果然就给换了。我记得他，我每次去他给我买炸雀儿的。后来我问祖父，为什么那么好的掌柜，怎么就给换了。祖父没&nj;说&nj;，叫我自己想。这回我给想明白了，掌柜的太好了，都快把铺子变成他自己的了。所以，只能把他换了。小舅舅这次去凉州，就是想跟少东家一样&nj;，换掌柜的！”

林雨桐心里有些诧异：在赌坊悟出大道理的，你是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