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墨玉，上官时完全没有必要再找一个人让墨玉伤心安国。

可是，若是她，她不值得让上官时为了她放弃墨玉。在所有人的眼中，墨玉都是特别的，哪怕这世上也没有第二个卫幼蕊。

卫幼蕊低下了头，她看着上官时的鞋尖，点了点头，“是幼蕊打扰了殿下，幼蕊往后不会再来了。”

上官时揉了揉眉头，“你怎么就这么不懂呢？我只是……”

卫幼蕊抬起头，看向上官时。

上官时说到一半，却还是没有继续往下说了，他看了卫幼蕊一眼，叹了口气，“你回去吧，我让人送你，路上小心些。”

卫幼蕊只觉得，心里闷闷的，她捂着心口，转过身。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转头，看向上官时，“殿下，若是一直都没有我的出现呢？你会与玉姐姐好吗？”

上官时一顿，他看着卫幼蕊，似乎没想到卫幼蕊会问出这个问题。

卫幼蕊看明白了上官时的眼神，她笑了起来，“便是没有我，你也不会……”

“卫幼蕊！”上官时的神色严肃了起来，眉头紧皱。

“难道不是吗？”卫幼蕊轻笑了一声，她看着上官时，“若是没有我，也会有叶长歌，便是没有叶长歌，也会有李长歌，王长歌，殿下，您不会得到玉姐姐。”

“卫幼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上官时厉声呵斥。

“我自然是知道的。”卫幼蕊转过身，正色道，“殿下，玉姐姐对您的拒绝之意，您还看不明白吗？若是她愿意，您又为何从不阻止我做这些事呢？”

上官时抿着嘴，不说话。

“若是玉姐姐愿意，您如何会默认我坐出租河阳的事情？殿下，您与我一般，都是为了权利而生的人。我至今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您不懂吗？”卫幼蕊嗤笑一声，转身离去了。

上官时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殿下……殿下！”顾英杰有些不放心的喊着上官时。

上官时一怔，他抬起头，看着房檐，“英杰，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冷漠？”

顾英杰哪里敢回答这样的问题，他低下了头，“殿下，您如何会冷漠，您是……”

“我觉得是。”上官时直接给出了结论，“无论是我，还是卫幼蕊，我们是同样的人。”

顾英杰抬起头，看着上官时。此时的上官时，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忧伤。他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可是……是什么东西呢？

“英杰，无论是谁，都受限于他的身份，他永远也无法将是有些想要的东西我在手里。”上官时转过头，看着顾英杰。

顾英杰不敢答话，他低下了头，“殿下，属下不明白……”

“卫幼蕊不愿退婚，是因为我是皇子，也是因为，她的兄长需要她与我的联姻。墨玉不愿嫁给我，只怕也是看明白了我对卫幼蕊的心思。我并不是因为孩童时的那个女孩，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不过是为了卫永康。”

上官时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从一开始，就错了……”

“殿下，如果……”顾英杰还想劝一劝上官时。

上官时抬手，打断了顾英杰的话，“不必，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什么都不用说。”

顾英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默默的退了下去。

……

“你与我四哥，究竟如何？”上官问夏转头问墨玉，“我总觉得，你与我四哥，还是有可能的！”

墨玉摇了摇头，“怎么会有可能呢，你忘了？我有长歌呀！”

上官问夏：……

“叶长歌？你真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你若是有一点喜欢叶长歌，你能容忍他放一个女人在自己身边？”上官问夏深吸了一口气，拉住了墨玉的胳膊，转头按着她的双肩，“你若是喜欢，便直接说，无论你喜欢谁，我都帮你！”

墨玉怔楞了许久，最后还是沉默了下来，她看着上官问夏，叹了口气，“我的公主啊，我可不是你，想要什么抬手就能拿下来。”

可是，墨玉却很羡慕上官问夏这样的模样，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出口，能得到，便得到了。若是不能丢饿到，便抛开一便，不再询问。

“我看着你这样，难受的很！”上官问夏皱紧了眉头，她望着墨玉，“玉儿，你与我四哥，只要迈出一步，便能……”

“问夏！”墨玉抬手，打断了上官问夏的话，“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不可能的，也不会，你别再问了。”

上官问夏不解的看着墨玉，“为什么呢？我看你们两个很般配啊！而且，四哥对你这河阳好，你待四哥也是与旁人不同的，为什么会这样？”

墨玉沉默了许久，她笑了笑，“成年人的世界，不是什么事情都有为什么的。”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上官问夏不依不饶的追问。

墨玉仰头看着天空，她笑了起来，“不是什么事情，都有为什么的。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呢？问夏，只不过是不够喜欢罢了。谁也不愿意为了谁放弃自己的舒适区，谁也不愿意为了谁放弃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只能舍弃还没有得到的。”

上官问夏瞠目结舌的看着墨玉，她无法理解墨玉所说的。

“问夏，不是所有人，都能幸运的得到自己想要的。”墨玉笑着，摸了摸上官问夏的鬓角，“你看，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一帆风顺的读过一辈子，总会有不少的不如意与求不得，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可是，明明你们两个人相互喜欢啊！”上官问夏十分不理解，“玉儿，你明明可以……”

“我不可以！”墨玉厉声打断了上官问夏的话语，“问夏，我不可以。”

“为什么！”上官问夏有些激动，她不希望看到墨玉失去她想要的。

“这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四殿下想要的。”墨玉沉下脸，她看着上官问夏，“问夏有些事情，你需要懂，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为了感情放弃一切。我还有我哥哥，他如今如履薄冰，所有人都盯着他，他是朝中新贵，若是我做的不好，他便会受人抨击。”

上官问夏沉默了下来，她看着墨玉。她张了张嘴，最后，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墨玉是她的好姐妹，可是，连城也是她的夫君。她无法说出，让墨玉与上官时继续的言论，她觉得，她有些明白了墨玉的心境。

“是我错了……”上官问夏低下了头，她咬着嘴唇，“若是没有这该死的权力与地位……”

“那我们也不会相识。”墨玉微笑着看着上官问夏，“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有假如，问夏啊，别想那么多了，没有意义……”

“你就没有一点点的失落吗？”上官问夏看着墨玉，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不会……”墨玉摇着头，“没有得到过的东西，为何会感到失落？”

上官问夏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

卫幼蕊失魂落魄的回倒了马车上，让人送她回家。

上官时与以往一般，命人送了她回去，只是，她却觉得无比的讽刺。

“小姐，您怎么了？”卫幼蕊身旁的婢女担忧的看着她。

卫幼蕊摆了摆手，她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没事。”

“是不是，安国公主又欺负您了？”婢女愤愤不平的攥着拳头。

卫幼蕊沉默了片刻，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婢女似乎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开始咒骂墨玉。

“没有的事，你在说什么？”卫幼蕊忽然觉得自己累了，她闭上了眼，靠在车壁之上。

马车很稳，但是她还是时不时的撞在车壁上。

“小姐，您靠着垫子呀！”婢女见状，连忙抬手，想要在卫幼蕊的脑后，垫个垫子。

卫幼蕊抬手，打断了婢女的手，“我记得，你最开始跟着我的时候，是从婶母那边？”

婢女一怔，她看着卫幼蕊，点了点头，“小姐怎么了吗？是不是奴婢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卫幼蕊轻笑了一声，“我竟然还以为，你是为了我好，这才一直站在我的身边，声讨玉姐姐。”

婢女心中一慌，她看着卫幼蕊，“小姐，您在说什么呀？奴婢听不懂……”

“我说的……你不懂吗？”卫幼蕊睁开了眼，“唐氏没了之后，我那位婶母，她是如何了？她靠向了哪里，你不知道吗？”

婢女慌了起来，她连忙摇头，“小姐，奴婢什么也不知……”

卫幼蕊抬手，直接给了那婢女一巴掌，“我以为，婶母安插在我身边的人，也不过都是以往的那一些货色，却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和我从小一同长大，一起吃过苦的你！”

婢女挨了一巴掌，她眼神闪烁，但还是马上就跪了下来，她不敢去捂着自己的脸，只低着头，默默的承受卫幼蕊的责骂。

“我以为，你该是最忠诚于我的。”卫幼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婢女。、

马车外一片安静，卫幼蕊想，他们一定是听见了自己的话。他们一定都知道了，自己御下不严，甚至还让一个别人的眼线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

“你跟了我多少年？”卫幼蕊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婢女抬起头，小心的看了卫幼蕊一眼，小心翼翼的低下了头，“回小姐的话，奴婢跟了小姐，已有八年了。”

“八年的时间，你竟然还是向着我婶母？”卫幼蕊冷笑一声，“我早就该听玉姐姐的，为何要相信身边的下人，我又没有什么奏效的御下法子……”

婢女不敢开口，甚至还开始掉起了眼泪。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说？”卫幼蕊看着婢女，笑了起来。

婢女的头埋的更低了，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腔：“小姐，奴婢错了，奴婢是为了奴婢的年轻，她还在夫人的手中啊……”

卫幼蕊怔怔的看着她，“你娘亲？”她忽的笑了起来，“你以为，你做了我的贴身婢女，我婶母能对你母亲如何？她敢对你母亲如何？”

婢女的脸上爬满了泪水，她抬起头，对卫幼蕊哭着：“小姐，小姐……可是，您若是不嫁给四殿下，您便不能嫁给旁人了，您就……”

卫幼蕊木然的看着眼前的婢女，她从不知道，她的这个贴心的婢女，心里竟然是这样想的。为了她好？为了她能嫁给四殿下？为了她今后的路越走越顺遂？

卫幼蕊自嘲的笑了起来，她捂着眼睛，努力不让从眼眶之中滑落的泪珠落在旁人眼中。

“原来……原来是这样？”卫幼蕊又是哭又是笑，跪着的婢女想要伸手去扶卫幼蕊，但是却被推开了。

“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卫幼蕊捂着眼睛，指着车帘。

“小姐！”婢女惊慌的喊道，“小姐，求您，求您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会没命的，奴婢……奴婢的娘也会……”

“与我何干？”卫幼蕊抬手，推开了婢女的手，“你背叛我的那一刻起，就该知道这个下场！”

卫幼蕊的语气，变得冷硬了起来了，“你我之间，何时有过主仆情？我该是往后的四皇子妃，可你，不会是我身边的大丫鬟了。”

卫幼蕊放下了双手，双眼红红的看着苦苦哀求着自己的婢女，“上位者，哪一个如我一般，将身边的下人，当做亲人的？”

婢女一怔，愣愣的抬起头，看着卫幼蕊。

这一刻，婢女忽然感到了寒冷，她看着卫幼蕊，只觉得此时此刻的卫幼蕊，完完全全的与以往不同了。像是，真正的蜕变，成为了一个与长安城之中的世家女一样，目光之中，不带一丝感情。

“出去，还要我请你不成？”卫幼蕊冷下脸。

婢女被卫幼蕊吓到了，她颤着肩膀，还想开口求情，但却被卫幼蕊的一个眼刀吓住了，跌跌撞撞的下了马车。

卫幼蕊抬手，捂住了双眼，温热的液体从她的眼中流出来，“玉姐姐，是我错了，幼蕊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