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间，周海洋无论用各种方式，仍然联络不上方小媛。

他先后让黄权明和陶永年代他问问方小媛：“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儿？难道你不清楚吗？”两人竟像商量过似的，都没好气地异口同声说道：“老大，你是故意装傻？还是脑子慢真的不懂？”

搞得他越发郁闷。

将近十点，周海洋忽然接到方启东打来的电话。

方启动在电话那头上来便怒气汹汹吼道：“周海洋，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小人！背后突然来了这么一手，你干的这叫什么事？！知道媛媛被你气成什么样了吗？！”

周海洋依然蒙在鼓里，连忙问道：“方小媛怎么了？”

“怎么了？你是不是个男人？自己做的事情难道不清楚吗？居然还有脸问怎么了？你自己过来看就知道了，现在就来，我等着你！”

周海洋一脸写满了懵懂，急急忙忙收拾穿戴。

秦海莲在一旁问道：“刚才谁的电话？你这么晚去哪儿？”

“方启动的电话，我去找方启东和方小媛。”

秦海莲见他脸色不对劲，担心他开车出问题，便坚持要陪他同去。

周海洋心里很乱，感觉状态不佳，也就同意秦海莲的意见了。

到了方启东家，开门的是保姆。

保姆说方总和夫人都不在，去女儿家了。

秦海莲又把车往前开了一段，路过两栋别墅，便是方小媛家。

开门的是方小媛的先生，他很礼貌地请他俩进来。

只见方启东夫妇俩和方小媛都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方小媛瞥了周海洋一眼，随即就把眼睛移向别处。

方启东则沉着脸说道：“海洋，没想到你还带了护驾的，别以为当着你太太的面，我就不好意思说你。”

方夫人扯了一下方启东的衣袖，方启东把胳膊甩开，伸手一指方小媛：“媛媛都奔四十了，已经当妈妈的人了，居然被你害得眼睛都哭肿了，你说你干的是人事儿吗？！”

方小媛一脸写满了不满，说道：“爸，你瞎说什么呢？！”

她起身招呼道：“海莲也来啦，你先坐会儿吧，陪我妈聊聊天，我和海洋有几句话要说。”

方启东也站了起来，堂而皇之跟在女儿身后向着书房走去。

方小媛扭头说道：“爸，你跟来干什么？我要单独和他谈。”

方启东愕然收住脚，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又狠狠瞪了周海洋一眼，沮丧地踅回客厅。

方小媛在周海洋身后把书房的两扇门关严。

接着，朝一张单人皮沙发指了一下，示意周海洋坐那儿。

自己则走到写字台后面坐下，冷眼看了周海洋一阵子，问道：“你今天不是一直找我吗？想跟我说什么？”

周海洋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方小媛，我知道你肯定对我今天的表现有意见，所以想跟你沟通一下。

我在会上的方式你可能受不了，但平心而论，我说的那些内容你应该还是认同的吧？”

“周海洋，你太自以为是了吧？！我凭什么认同你说的？”方小媛高声回应道：“产业资本图的绝不单单是那点投资回报，更是产业布局和势力范围。

被投企业自然是整盘大棋上的棋子，不然何必跑马圈地？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吗？难道程总他不懂？”

“我当然懂。”周海洋平和地说道：“所以，当初我才坚持不要华宇的钱，只接受你爸个人名义给的五十万。

所以，当初我才坚持不做华宇的附庸，怡商网总算没有沦为华宇自有的电商渠道。”

方小媛接着说道：“我们就事论事，说的是江河网，你不要把你和我爸的话题扯进来！

投资只是产业巨头的竞争手段之一。战场上得不到的，就在谈判桌上赢回来。

化敌为友、攻守同盟，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LX如此，华宇如此，AL如此，TX也如此。

你为什么故意无视产业资本这些年为社会、为行业、为被投企业做出的贡献？

而是一味渲染有可能出现的负面影响？煽动程总与我们之间的对立情绪？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对江河网有什么好处？”

“你们之间的情绪还用得着我煽动吗？”周海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我相信存在即合理。自然也无意抹杀产业资本的价值，我没那么自不量力。

但是，华宇和凯瑞驱使江河网不惜代价去开辟韩国和印度市场，绝对是错误的。

我必须尽我的能力，来阻止这样的事再次发生。因为你别忘了，江河网里有一半是我的怡商网。”

方小媛把手一摆：“这个问题怎么扯都扯不清，因为你我的立场不同。

我的位置决定了我永远是华宇的人，你的位置决定了你到死还是怡商的人，我们没有必要再争。

但是海洋，让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是，你为什么在董事会上向我捅刀子？

如果你不认可华宇的所作所为，如果你不愿意出任江河网CEO，你事先可以跟我讲明白啊！何必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

咱们之间有什么不能开诚布公的？你为什么在董事会上搞这种突然袭击？

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么？我感觉是被你彻头彻尾地出卖了，你这是背叛！”

“方小媛，你不明白我的苦衷，我这是迫不得已、事出无奈。”

方小媛眉头紧锁：“谁迫你了？”

周海洋叹了口气：“如果我事先跟你谈，能谈得通吗？就像刚才，争来争去不是照样坚信道理在你一边？

你不会放弃自己的念头，你只会一方面阻止我在董事会上现身。要做到这点并不难，因为过去几年我始终没出席过。

另一方面，你会立马开始物色新的CEO人选，直到把程铁替换为你的人才会善罢甘休。我分析得没错吧？

方小媛，我了解你的风格，所以我没得选择。只能在董事会上趁你毫无防备的时候一击得手，令你在今后一段时期内不可能再起意搞掉程铁。

你别误解，我并非要保住程铁，我竭尽所能要保住的是江河网。还是那句话，因为江河网里有一半是我的怡商网。”

“有一点你说的没错，今天在会上，我脑子里已经在想，除了你，还有谁可能取代程总？”方小媛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你这一手伤我伤得不轻，我会记住一辈子的。”

周海洋连忙说道：“一散会，我第一时间就想找你聊聊，为的就是把话跟你说清楚。

倒没指望你有多宽宏大量，不可能权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想让你了解我的初衷。

没想到被程铁横插一杠子，等我打发掉他，你已经没影了。”

方小媛忽然一下子站起身子，双手架在写字台上，横眉立目冲周海洋喝道：“看来，今天董事会上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你们俩事先商量好的？！”

周海洋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谁？商量什么？”

“你！”方小媛从写字台后面走出来，伸手一指周海洋：“我这才明白过来，你之前肯定和程铁私下见过面。

所以散会后的头一件事，便是默契地彼此庆贺。你俩真不愧是一对好演员，把我骗得死死的。

我倒想问问，程铁给你许了多少好处？让你宁可不当CEO也要帮他？！

真应了那句话，没有谁是无价的。我特想知道，究竟什么价钱能买通你周海洋？！”

“方小媛，你冷静一下，这种毫无根据的猜疑你也想的出？太没逻辑了吧？！”

“我很冷静，因为我刚把全套逻辑理清楚。请回答我，你们之间究竟做了什么交易？！”

周海洋撑着沙发扶手缓缓站起来，一双眼睛像鹰隼似的死死盯了方小媛半天。

接着缓缓说道：“你果然是得了你爸的真传，他当年用五十万买了我五年牢狱之灾，还想再用五十万买我当初送给他的三个字。

好了，有这两笔数字做参考，你觉得现在的我值什么价？”

“我不关心你和我爸之间发生的事情！”方小媛立刻甩了甩头：“周海洋你别想转移话题，我问你到底和程铁做了什么交易？你们的筹码是否也包括我？！”

“不可理喻！”周海洋撂下句话就往门口走。

“周海洋，你给我站住！”

此时此刻，周海洋已经打开书房的门，等在厅里的几个人都一脸写满了惊愕，看着他。

他快步走到秦海莲身边，说道：“海莲，咱们走。”

方小媛站立在书房门口大声叫道：“周海洋，你还算是个男人吗？为什么不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方启东站起身严厉呵斥道：“周海洋，把话说清楚再走。”

秦海莲脸色顿时煞白，却下意识地跨上一步，用自己的苗条的身子挡在周海洋的身前。

只见周海洋把手搭在她肩头，轻轻把她扶到一旁，面对着方小媛说道：“如果我和程铁事先通气达成某种私下交易，今天在会上，他的提议还会只是让我当联席CEO吗？

他肯定会提议由我取代你当董事长！你信吗？

按照当时的局面，如果真的走出这一步，你还能控制得了吗？”

周海洋说完，便牵着秦海莲的手扬长而去。

方启东两口子不由得目瞪口呆。

而方小媛则皱着眉头，陷入痛苦的思绪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