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媛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没错，在我眼里、在所有七零后的眼里，你们俩都属于上一代人。

更不用说在八零后、九零后的眼里了，你们统统早已是老古董了。

海洋，如果你坚持认为我爸他们这一代应该早日归隐，那么我告诉你，还没有等到你站在历史舞台的时候，你马上就要前后脚下台一鞠躬了。”

……

周海洋闻言，心里不由得一震，沉默良久，不禁苦笑道：“真是你爸的亲闺女，果然是替他出气报仇来的。”

“你要这么想，我只能奉还一句给你，小人之心！海洋，你对我爸的看法纯粹是五十步笑百步。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五十步笑七十步。

你猜，八零后和九零后们看到你的那篇微博作何感想？你知道他们在背后怎么说你周海洋的吗？”

“他们怎么说我？”

“快来看呀！那个周老头吃醋了！他终于等不及憋不住了！老家伙们终于互掐起来了！”

听方小媛这么一说，周海洋顿时陷入了沉思，惭愧的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以为是的自己，居然在七零后、八零后、九零后的年轻人眼里，已经成了一个喜欢争风吃醋的老头，甚至连屁都不是……

方小媛见状，连忙指着东面一眼望不到边的楼群，转而说道：“你看那儿像不像一片海？一排排楼宇像不像一阵阵波浪？

何必非要分清哪阵浪最高，那阵浪低呢？

只要曾经在天地间掀起过一片浪花，已经足矣，难道不是吗？”

周海洋尽目力所及，向远处眺望，觉得更像是一群群巨兽，奔驰在北方的旷野上。

他的心胸顿时豁然开朗许多了，不由得感慨道：“是啊，哪有什么时代的主角？又何必在乎自己当没当过主角？

只要曾经在这世上唱念坐打、各种喜怒哀乐都经历过，此生足矣。”

“这就对了。哎，我忽然记起你曾经教过我的立体几何，你说眼睛看不见、想象不出来的东西，并不意味着不存在。

我觉得不仅辅助面是如此，时代的大趋势也如此。

无论你是否看得见，或者是否承认，趋势就是趋势，它就在那里。

前浪过去，后浪跟上，世代交替，不可阻挡，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周海洋深有感触地说道：“范丽莉曾经跟我聊过几次有关位置的话题。

究竟是感性的自然人？还是理性的经济人？是社会人还是企业人？我们的思维与行为，都取决于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

听你这么一说，我发现还要在坐标系中再加一条时间的纵轴，就是我们每个人在历史上占据怎样的位置。”

“看来你还是很在乎自己在时代的位置，”方小媛不由得瞥了一眼周海洋，又扫了一眼望京楼的平台，接着又探身看了看下山的路，说道：“咱们得抓紧往下走了，不然太阳一落山，这里很快就黑了。”

周海洋牵着方小媛的手，引导她一级级走下石阶。

沿着坡道走了几步，方小媛便叫苦不迭。她转过身试图倒退着走，发现也不可行。

最后索性把高跟鞋脱掉，拎在手上打着赤脚，开心地说道：“这会儿终于解放了！”

周海洋接着问道：“对了！你们又追投了那家搞区块链的公司？”

“对，链通。我又投五千万，怡纳投三千万，都和上一轮持平。”

“那家公司怎么样？在做具体东西吗？”

方小媛笑着说道：“这事你怎么不问你们家海莲？反倒来问我。”

周海洋不由得笑了：“她不主动提，我不主动问，充分尊重。怎么样，我在家里的位置摆得挺正吧？”

“你有没搞错啊？此话更不应该问我！关键是海莲认为你正不正。

你这根本不叫尊重，是放不下面子，典型的大男子主义。”

周海洋尴尬一笑，旋即回到刚才的话题：“现在区块链很热，很多公司在搞，我看了几家感觉噱头多过实效，有些连概念都搞不清，更没见到任何实质应用场景。”

“链通不一样，他们的团队有很强的金融专业背景，已经确定把保险业作为行业应用突破口。对了，目前计划明年面向公众开展ICO。”

“ICO只是一种募资方式，关键还是要探索出怎么把区块链用到实处，起码我至今还看不清。”

“等你看清就晚了。区块链是一种具备颠覆性的底层技术。

过去历次技术革命都证明，历史性的突破往往在人们没准备好的时间和方向发生。”方小媛笑着说道：“你呀，太小家子气了，做事情总是抠抠索索，前瞻性还不如海莲。”

……

一个月后的一天，方小媛带着儿子回父母家吃饭，见方启东正打量地上放着的一个纸箱，便问道：“爸，这是什么东西？”

方启东回答道：“褚橙，刚上市的，是海洋叫人送来的，说他已经连续买了五年，让我也尝尝。”

“褚橙？褚时健种的那个？”

“对呀，不止一次听人提过，只是一直没想到去买。”

“海洋很少给你送东西，怎么忽发奇想送你这个了？”方小媛看看纸箱，狐疑地问道：“爸，褚时健曾经坐过牢，周海洋不会是拿褚橙提醒你、当初是你把他送进监狱的吧？”

方启东摇了摇头：“如果像你所说，那他从监狱里出来的头一年，就该买了送我，何必等到现在？”

方小媛困惑道：“那你觉得是……？”

“我刚才正在想，这是海洋做的一个认错姿态。上个月他不是发了那么一条微博嘛？送我这箱橙子，算是对我道个歉吧。”

“他干嘛偏偏送褚橙？”

方启东笑着说道：“因为褚时健七十多岁从监狱出来还能二次创业，海洋这是鞭策七十岁的我，应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他说完，便拿起手机发语音微信给助理：“你帮我办件事，从网上买一点褚橙。”

助理很快回复：“好的，请问您需要买多少？”

方启东想了想，说道：“十箱吧，算是我尽点心意支持一下。”

……

【作者题外话】：祝各位读者和作者朋友五一劳动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