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样的问题。

谢筝没有丝毫不耐，认认真真地看着荀琅剑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道：“这个世界很好，但不是属于我的世界。”

这不是什么深思熟虑之后的答案，而是第一次被问及时，下意识的回答，直到现在，这些想法也从未改变过。

荀琅剑尊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然后唇角扬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他应了一声：“好，我明白了。”

说完，他便抬起手，推开了眼前的大门。

室内光线明亮得甚至有些刺眼，谢筝适应了一会儿，才睁开眼。

老实说，这场景很是眼熟，曾经在放逐之地那座白塔里见过，只是这里的规模，显然不是那座塔能比的。

原来师尊与荀尤师伯来到这个世界，竟也在做这件事么？

几人俱是一阵沉默，谁都没有率先开口，直到谢筝发现离她最近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脸上紧绷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

“所以...我在那边做的事情，师尊早就看到了？”

不止是她，也不止是某个小世界，甚至在世界之树里的元凤，正在吞噬始麒麟的力量，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回答她的却不是荀琅剑尊，而是身后的宋恒。

“五年前我们就发现三千界岌岌可危，如果再不采取行动，可能....”

宋恒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想必最后离开之前，在长生天的天外之地看到的景象，就是他所说的...三千界岌岌可危。

谢筝闻言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所以其实他们这些年在这个世界里，一直清楚那边的事情，也在尽力做事补救，至少从目前的结果来看，补救取得了成效，不然她也没机会站在这里。

荀琅剑尊见她丝毫不惊讶，面色如常，淡淡一笑，说道：“筝儿似乎对一切都有所预料。”

有所预料么？

其实也不是，只是见识过许多更坏的情况而已，此刻有他们在，反而好接受了许多。

沉思了片刻，她才开口问道：“所以，这个地方，就是如今维系三千界存在的关键所在么？”

宋恒点了点头：“这么说也没问题，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样的机房，我们在全球建立了八处，你现在看到的，只是其中一处而已。”

好家伙，竟然做了如此充足的准备！

谢筝都有些无话可说了，毕竟来之前，她都做好了在这里丢掉性命的准备，没想到落地就碰到赵铭，然后寻到他们，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以至于她现在还有些恍恍惚惚的。

“总觉得很不真实。”

听到她的话，慈音捏了捏她的手，笑道：“也许这个世界也不是真实的，谁知道呢。”

谢筝：“……”

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在荀琅剑尊的带领下，谢筝自仔细地将这间巨大的山间建筑里里外外参观了一遍，然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且不谈世界真实与否，那个诞生了她的天海界，以及其他的三千界，真的只是存在于虚妄之中的所谓‘数据’。

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与这个世界里的其他人，并无任何区别。

所以，到底何为真实？何为虚假？

谢筝想不明白，也没人能给她答案，是以整个人都沉默下来。

见她太久都没有动弹，宋恒忍不住想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却被慈音阻止了。

“让她安静待会儿，如果想不明白，她会一直困惑。”

一直困惑下去的结果，就是无法与自己和解，然后焦躁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宋恒闻言，看了他一眼，叹息道：“如果她知道以我们现在的手段，还无法打开真实与虚幻之间的通道，会不会失望。”

的确，即使他们已经经营了许多年，却仍是做不到何滨当初做到的那样，打开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

慈音对此不做置否，偏过头去看向谢筝，眼神变得柔软了许多，过了好半晌，他微拧的眉头舒展开来，唇边漫上一抹笑意：

“或许，筝儿能带来转机。”

宋恒：“……”

妈的恋爱脑能不能滚啊，看着就烦。

下午的时候宋恒还在心里骂人，但是到了夜晚，也不得不承认，还是姓晏的死和尚了解谢筝。

她竟然真的有办法。

“始麒麟花了几千年的时间在两个世界中来回穿梭，并一直维持在何滨的计划存在的那百年间。”

“学到了他的技术，在三千界里也复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世界，甚至...又在那个复刻的世界里，重建了一个天海界。”

虽然还只是雏形，就被她和昭昭给处理了。

“如果我们不阻拦他，想必再过不久，一个与我们那个天海界一模一样的世界，就会诞生，因为他也掌握了那些‘数据’。”

宋恒拧了拧眉：“他为什么要复刻一个天海界？”

谢筝嗤笑一声，回答道：“因为他想复活他的阿树。”

宋恒：“……”

又是个大神经。

见他翻了个大白眼，谢筝又笑：“你们有没有想过，何滨只能创造出天海界而已，但是阿树，创造的可是一棵伟大的世界之树，树枝上承载的，是三千多个截然不同的小世界。”

宋恒摊了摊手：“你说的问题，我们早就思考过，但过去我们也查了许久，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阿树那样一个人，也没有那么大的项目能够支撑她的行动。”

“谢筝，我承认世界很大，能够隐藏许许多多东西，但是你得相信我们，至少在寻人这方面，我们不会有遗漏。”

所以说，阿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没等谢筝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宋恒又道：“我们怀疑，阿树是来自更高等级的文明。”

果然...真实的世界之外，也还有其他世界吗？

虽然来之前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但此刻听到宋恒的猜测，谢筝又不觉得意外。

她沉思片刻，然后偏头去看另一侧的荀琅剑尊，轻声道：“师尊在此界待了二十年，可面容没有分毫变化。”

说完她又指了指宋恒：“宋恒比师尊年轻，他看上去了都老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