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随着一声沉重的声响,纪宗贤的尸首立刻倒在了地板上。
嘴巴长大,眼珠暴瞪,脸上透露着深深的不甘与愤怒。
但不管怎样,他的双目最终也只能缓缓褪去神采,变成了两颗一动不动的死物。
纪修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深深吐了口气。
第一次杀人,实在是有些勉强。
方才刺下去的那一剑,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再加上数日未食,方才又短时间内连续施展夜游要术,以及高强度的幻术,整个人头晕目眩,虚弱无比。
喘了几口粗气,纪修却忽然瞥见了桌子上放着几封信。
抽出来看了几眼,他蓦地脸色一变。
只见这信中写着:“宗贤吾弟,吾已扶助汝处理纪修一事,有吾照拂,汝之子绝不至于受累受苦。”
“然而,科场之舞弊,实为一件大事,须要耗费不少金银财物来打点。如汝有闲暇之余,当还需前来吾处一趟。”
“本郡之大人将近寿辰,贤弟当备五千两黄金,双手进献。如此事得以妥当处理,汝子岂止无祸,更能顺顺利利中举成名。届时,大人必定优待,何尝不能升入仕途,岂不平步青云乎!”
看完这封信,纪修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纪宗贤之子纪平在科场舞弊被检举告发,被押入了大牢。
本来这种重罪肯定是要杀头的,然而在重金行贿,官商勾结之下,却硬生生地把这案子给压了下来。
可是压下归压下,只是无奈之下的拖延之举罢了,早晚还是得处理。
纪宗贤殚思竭虑,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找一个合适的人选,进大牢替儿子顶缸。
在一番审查筛选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家的庄子内竟有一个年轻的秀才有望中举!
此人与自己儿子年纪相若,又同出一乡,如果操作得好,岂不是能偷梁换柱?
于是乎,不明所以的纪修便像个傻孢子一样钻进了猎人的口袋,被按在砧板上任宰任杀。
若非自己穿越书中,又遇到了那便宜师傅,恐怕这世间无非也是多一含恨而死的冤魂罢了。
“就这么让你死了,还真是便宜你了,若不是我修为太低,怎么着也得把你的魂魄拘起来,折磨个一年半载的再说。”
然而就在这时,纪修似乎忽有感应,只见他抬起手指往眼皮轻轻一抹,眼中瞳仁立刻一分为二,天目霎时开启。
随后只见那纪宗贤的尸首上,竟长着半个人,五官模样如出一辙,只是看着痴痴傻傻,目中无神,无比呆滞。
然而就当此人看到不远处坐着的纪修之时,顿时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可是却跑不脱,也挣不开,只得抱着旁边的桌脚瑟瑟发抖。
纪修见状,却也不知该如何处理,照理来说,魂魄之物应该自有阴曹处理,可现在都坐了有半炷香的功夫了,也没见什么牛头马面之类的使者。
难不成,这个世界并没有阴曹?
纪修心中一动,立刻施展起御物之术,手掌轻轻一招,纪宗贤的魂魄便被他摄了过来。
然而双方甫一接触,对方的魂魄却突然间如蜡油般迅速消融。
先是五官,再是手脚,最后便成了一团粘稠的物质,整个没入了到了掌心之中。
“卧……”
纪修见状惊呼了一声,可是下一秒,一股透彻心扉的舒爽蔓延了开来,让他瞬间闭上了嘴巴。
这感觉宛若酷热难挡的三伏天喝了一杯冰镇汽水,身体疲惫时点了一个指法高超的按摩技师,情场失意时偶遇一个漂亮妹子抚慰心灵……
等等!不止!
几乎刹那间,纪修便爽地头皮开始发麻了起来。
伴随着第一波肤浅的身体舒爽后,第二波精神上面的满足感更是如浪潮般席卷而来。
紧接着,魂体也传来了捷报,只听灵台中轰地一声,原本一直卡住不动的境界,竟然顷刻间晋升到了御水境界。
御水,担山,破邪,请仙,通幽,星罗,斩妖,敕神,降圣。
每一重境界的突破都难如天堑,世间绝大部分的山野问道之人,恐怕究其一生都难以跨过第一道门槛。
然而纪修万万没想到,自己仅仅只是吸收了纪宗贤的魂魄,便突破了御水之境。
他缓缓睁开眼睛,如同回味般砸了砸嘴。
难怪那些怪谈中妖魔精怪动不动就要吃人吞魂,这滋味实在是美妙得紧呀。
不过就在下一秒,他忽然想起来这房间里似乎有俩具尸体。
当下扭头一看,果不其然,那个小妾的魂魄正躲在屏风后面瑟瑟发抖,下半身则跟个细麻绳一般连接着尸首,却是无法再跑更远了。
此刻鸢儿看到纪修精光四射的双目,立刻吓的匍匐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捣蒜。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我本是那纪宗贤强行纳进来的,为保举家安康,不得以才如此委身,请上仙务必不要吃我!”
咦?
竟然是个会说话的?
一路上遇到的大多魂魄,都痴痴傻傻,似是灵智未开。
但这小妾除了缺少下半截身子以外,其他的看上去倒是与活人一般无二。
“你先起来吧。”纪修淡淡说道。
说实话,他觉得吞吃他人魂魄修炼这种法子几乎与外魔无异,久而久之,定然会出现问题。
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不需苦修,不需打熬,只要大口狂吃魂魄就能位列仙班。
感情这大孟朝的人都是人参果转世?
若真如此,此界人族怕恐早就被吃的一干二净了,哪还有这乾乾盛世?
在没弄清楚其中缘由之前,纪修决定还是忍了!
更何况,那纪宗贤与他有血海深仇,吞了便也是吞了,便是将来入了地狱也不后悔。
但眼前这女鬼自己既不相熟,也无过节。本来害死对方已是罪过,若连魂魄也不放过,那也太禽兽了。
纪修自认为还没丧心病狂到这份上,当下便拱了拱手,开口道。
“姑娘,你因我而死,实在是抱歉万分,我自然不会伤你魂魄分毫,只是不知姑娘接下来有何计较?另外你可知人死后是归哪个地界管呢?”
听到纪修的话,那名为鸢儿的小妾魂魄顿时松了口气,旋即跟生前一般柔柔软软地欠了个身。
“上仙仁义,小女子倒是不畏死,只是怕没了投胎转世的机会,来日不能再报亲恩,上仙能放过小女子,实是感激涕零无以为表。”
“至于上仙所问之事,我也不大清楚,但听娘亲说过咱们大孟之人,死后都会入阴司由地官定夺阳间之事,只要无恶无过,便能重新转世,如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听到这话,纪修不由好奇地问道:“既然有阴司地官,那为何外面徘徊着如此之多的孤魂野鬼?”
“这……小女子便是不知晓其中缘由了。”鸢儿连忙告罪道。
“罢了,你且自便吧,这纪宗贤与我有灭门弑亲之恨,此仇我不得不报,你可知他儿子所在何处?”
“上仙可是问他哪一个儿子?”
“科场舞弊之事你可知晓?”
“倒是不知,但纪宗贤六个孩儿唯有长子纪平应考去了,其他几个都还在念私塾呢。”
“好!便是那纪平吧!告诉我他眼下在什么地方!”
“他就住在左侧不远处的厢房之内,此人胆小如鼠又生性贪婪凉薄,与他爹相比更似小人,上仙若能诛杀此人,对整个纪家庄也是一件好事。”
鸢儿言辞恳切,似乎对那纪平相当不忿,不知有什么隐情在里面。
纪修却是懒得管,提了剑便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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