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拿上来了……
秦云自己拿起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爵。
然后,再次一饮而尽,啧啧道:“别说,这秦酒啊,味道虽然怪了那么一点,但是这味道要是习惯了,还挺上头的哈……”
扶苏连连摆手:“先生,先生,酒有的是,不说酒,说你,说你为何如此看待我父皇焚书坑儒这件事。”
“这就是我说他小气没格局,愚蠢至极的地方!”
秦云拿着酒爵,再次抿了一口,继续道:“秦国剑荡九州,一统天下,将天下王权,尽收一人之手。
“但是扶苏你想想,你家老头子,收走天下人的,可不止是六国及天下诸侯国的王权!
“他收走的,还有六国及天下诸侯国权臣世家,世族豪绅的权力和荣耀,还有他们视若堪比生命的封土。
“你家老头子,拿走了几乎六国所有人,在这个人间本来拥有的位置!
“这是最重要的!”
“位置?”
扶苏一脸狐疑:“什么位置?”
秦云:“不是说了嘛,人间的位置!”
扶苏挠挠头:“我还是不太懂,先生能详细说一下嘛?”
秦云沉吟了一下:“扶苏,五行知道吧?”
扶苏:“那自然知道!”
秦云:“五行所在位置为何?”
扶苏:“五行者,金木水火土,东为青木,南为离火,西为白金,北为黑水,中为黄土。”
秦云笑:“这就是位置!
“五行尚有东南西北中五方之位,五方配五色,这都是他们的位置,你都可以根据方向和颜色,确定他们的位置来体现自己。
“这一点,不容置疑!
“同样,在人间,你觉得,人就不需要位置了嘛?
“如果人不需要位置,那么,如何体现他在人间的存在?”
扶苏咔吧咔吧眼睛:“这件事儿,有那么重要嘛?”
“哦嚯……”
秦云哦嚯了一下:“扶苏你还真敢说啊,有那么重要嘛?
“你这是典型的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啊……
“还有那么重要嘛?
“莫说天下芸芸众生,就说你那无数的兄弟,哪一个不羡慕你这陛下太子嫡子的位置?
“要不,你这太子嫡子的位置,让给我秦云也坐他几十年好不好?
“扶苏,你愿意无偿放下你太子嫡子的位置,随便让别人来坐嘛?”
扶苏闻言一愣:“这……这这……这太子嫡子的位置,岂能如此随意拱手让人?”
秦云闻言一声嗤笑,耸耸肩,两手一番:“看来你不肯,那么我在问你,你家老爷子天下之主皇帝的位置,他会愿意无偿放下,任由天下人随便谁来坐嘛?”
扶苏闻言直接连连摇头:“这不是乱弹琴嘛?皇帝之位,怎能由人乱来?”
秦云笑了:“看来,你和你家老头子的位置,都是不允许别人乱来乱动的。
“因为,那是属于你们的位置!
“属于你们在人间的位置!
“对于你们来说,这件事儿,太过重要,太过重大,岂能拱手让人,任由别人胡来?
“可是呀,扶苏,你需要知道,其实,不光是你家老爷子皇帝的位置,还是你大秦太子嫡子的位置,不容别人挑衅。
“其实,天下之间,还有太多太多太多,不计其数的位置。
“其重要性,不次于你太子嫡子和你家老爷子皇帝的位置。
“这个人间的位置有多重要?
“这个位置重要到,姜子牙都八十岁了,还在渭水用直钩钓鱼,苦苦等待。
“这个位置重要到,夫子奔波劳碌一生,苦苦求而不得。
“这个位置重要到,孟子带着徒弟受尽白眼,最后带着咬牙切齿之恨,郁郁而终。
“这个位置重要道,商君名动天下,最后免不了的五牛分尸之惨烈。
“这个位置重要到,吴起打遍天下无敌手,最后却得万箭穿心之苦。
“这个位置重要到,苏秦张仪奔走一生,亲如骨肉兄弟二人,战场挥戈。
“这个位置重要到,白起为秦国打残山东六国,最后却因君王一怒,血饮白刃而亡……
“这个位置重要到,吕不韦赌上整个人的性命和身家,最终落得饮鸩而终……”
“为了这个人间的位置,往上三千年,前赴者不计其数,蜂拥而至。
“为了这个人间的位置,往下三千年,后继者同样会滚滚而来,不会停歇。
“这个位置,不一定是人间的皇帝!
“这个位置,不一定是人间的太子嫡子!
“这个位置,可能是民间一个糙汉子的二亩地。
“这个位置,可能是县郡下面的一个执笔小吏。
“这个位置,可能是山东六国的当朝丞相。
“这个位置,可能是齐国的学宫祭酒。
“不管这个位置是什么,但是,在他们的眼里,这个位置对于他们的重要性,不次于陛下之皇位,也不次于扶苏你的太子嫡子之位。
“因为,这个位置,能给他们带来金钱、地位、荣耀、名声、社会价值体现、自我价值认可、以及无忧无虑的生活保障。
“这个位置对于他们来说,意义重大,重大到可以以命相护!”
“但是如今,你家老爷子,剑荡六国,一统九州,他们,将这些他们视为生命一般重要的位置,收走了……
“本质上来说,这跟别人收走了你家老爷子的皇位,以及别人拿走了你太子嫡子的位置,没有任何区别。
“扶苏,现在,你来告诉我,这个人间的位置,重要嘛?”
扶苏已经听傻了……
他痴痴地看着秦云,直到端着的酒爵里面的爵洒出来,他才慌忙的将酒爵放在木案上。
然后从木案前站起来,微微弯腰,朝秦云拱手:“先生,闻先生一言,胜与十年苦读,谢先生教我……
“我现在知道,人间的位置,对于人间的人,是多么重要了……”
旁边的嬴政,看着秦云的目光,凝重起来……
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而在隔壁,王翦看了看李斯,李斯看了看蒙武,蒙武看了看他们俩,一耸肩:“我只管打仗,你们看我也没用。
“这小子如果不说这事儿,我一辈子都不知道,原来,位置这个东西,居然有这么重要啊……”
李斯不屑的哼了一声:“你承当年蒙骜老将军之祖荫,自然觉得这一切来的没什么,可是对于没有祖荫蒙庇的人来说……
“唉……”
李斯一声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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