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之声中，尘埃散尽，极恶终于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所有人都看着极恶，忘记了言语。

一时间巨大的战场反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这极恶……该不会就是马努斯吧？”

刀魂在杜兰德体内忽然开口说道，“好吧，我当然知道极恶诞生的时候，马努斯还没出生呢。

但我真觉得，这极恶有可能是一名战斗法师啊！

按照马努斯留下的信息，战斗法师修练‘龙之道’达到极致，是能真的以身化龙的，没错吧？

极恶或许真的是一名掌握了‘龙化’的战斗法师，结果被那上层宇宙污染，堕落了？”

在妖精树屋的时候，马努斯留下的信息确实表明了：龙之道修炼到极致，修练者是真的能够化身为龙的。

马努斯自己就已经达到了那个境界。

他将修行出的一道龙形，留在了妖精树屋的位面周围，保护位面的同时，也隐藏着位面，以免被上层宇宙盯上。

杜兰德的体内，如今也有一条龙。

那条龙形便是“龙之道”的修行成果。

不久前，刀魂正是和杜兰德体内的龙形进行了深度的链接，才构建起了一个循环：以杜兰德体内龙形承受并储存敌人的攻击，再由刀魂将这些力量化作刀气，反击回去。

这本质上是把杜兰德前世作为战斗法师的修行成果，这这一世作为妖精一族所走的全新的坦克医生之路，进行了完美的融合。

融合后的道路，不是单纯的重视进攻的“战斗法师之路”，也不是纯粹重视防守和恢复力的“坦克医生之路”了。

而是攻防一体的“战斗医生之路”！

杜兰德几乎能看到：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自己也能像马努斯一样，有朝一日真正化身为龙。

所以不只是刀魂，杜兰德刚看到极恶的真身的时候，也很自然地猜想到：眼前的极恶，是否正是一名和马努斯一样已经把龙之道修炼到了极致的战斗法师？

将极恶拖出远古之路后，杜兰德继续运转洞察瞳力，继续观察。

直到此时听到刀魂的提问，杜兰德反而缓缓摇了摇头：“不，他应该不是战斗法师，不是战斗法师所化的龙。”

和马努斯在妖精树屋之外的龙形相比，对面的极恶明显是堕落的，是被某种力量污染过的。

而且是非常严重的那种污染！

完全没有马努斯留在妖精树屋的龙形那种“实力超强却又收敛有序”之感，反而处处透着暴戾的气息。给人一种随时都可能失控爆炸、自己把自己毁灭的那种失控感。

更重要的是：极恶身上，透着一股非常、非常、非常古老的气息。

似乎和整个下层宇宙同岁。

要形容这种气息，“古老”一词已经不够用了。

“初始”，或者“始祖”，或许才是更贴切的描述。

杜兰德深吸一口气，开口打破了战场上的沉寂：

“传说，我们战斗法师的祖先，当初是从上层宇宙逃亡到下层宇宙的，之后遇到了一种名为‘龙’的生灵，对那生灵进行了认真的学习和效仿，这才有了战斗法师的修行之路的开端。”

杜兰德语速很慢，缓缓讲述着一段现场许多战斗法师都不知道的历史，或者说，传说。

目光盯着对面的极恶，杜兰德接着问道：“极恶你，就是那种名为‘龙’却又不是龙巢巨龙的生灵么？”

龙……

但又不是龙巢的巨龙一族……

杜兰德这是在说些什么？

战场上大批普通的士兵们，脸上都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别说普通士兵了，己方的顶尖强者之中，也只有妞妞和刀魂能够完全听明白杜兰德在问什么。

火胖子看向对面的极恶。

只见极恶抖了抖身子，带起一阵腐败的恶臭气息，开口吐出的气息也是腐败的：“是。”

竟就这么坦然承认了！

不久前被拖出远古之路的时候，极恶表现得非常愤怒，完全失态了。

此时他反而沉静下来。

魔种们一言不发，围绕在他身边。

一股无形的势隐隐开始凝聚，却像平静海面下的暗涌，表面极难看得出来。

只听极恶不无感慨地缓缓说道：“斯内尔试探了我这么多年，也始终探查不清我的真身来历，没想到杜兰德你居然能猜到。是，我就是当初战斗法师的先祖们刚来到下层宇宙的时候，所学习、所效仿的那头龙。

我是始祖之龙！也是整个宇宙之中，唯一的先天之龙。”

先天始祖之龙……意思是有史以来最早的那头龙？

也是唯一一头非战斗法师修行而成的、生下来就是龙的龙么？

换言之，这宇宙之中，古往今来，生下来就是龙而非修行而成的，只有眼前的极恶，再没别人了！？

杜兰德一边以洞察瞳力判断极恶的言语真伪，一边全速消化对方话里的信息。

战场变得越发安静。

此时没人能插上话，只能听杜兰德和极恶隔着战场、各自站在战场的一端对谈：

“好吧，就当你是先天始祖之龙好了。”杜兰德想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道，“我之前听到的说法是：你是上层宇宙派来阻断远古之路的守门之人，只是你的实力太过强大，以至于上层宇宙也无法彻底管控住你，也对你颇为忌惮。”

“是，这番说法，也不算错。”极恶微微颔首，“你觉得这说法有问题？”

“那倒也不至于。我只是想问：既然你是上层宇宙派出来的，那理应是上层宇宙的生灵。但你分明是下层宇宙的龙！”杜兰德认真问道。

极恶微微一笑，盯着杜兰德的双眼，一字一顿反问道：“谁跟你说，祖龙是下层宇宙的？”

杜兰德心头一震，一时间不言语了。

激烈的战斗分明已经暂时停下了，现场众人听着一人一龙的对谈，反而觉得一阵阵喘不过气来的压抑窒息之感。

似乎有什么惊人的秘辛，就要从杜兰德和极恶的对话之中彰显于世了。

而且是那种让人难以接受的沉重难言的历史。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到了黄昏。

夕阳斜照，打在极恶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极恶暂时把目光从杜兰德身上移开，用脸上的一双眼睛，加上翅膀上的八只眼睛，一共十只眼睛，缓缓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看到这一幕，杜兰德脸色又是一动。

刚才某一个瞬间，杜兰德在极恶的身上，尤其是极恶看向现场众人的眼神之中，居然捕捉到了一丝魔龙罗德格特的气质。

“所以魔龙罗德格特还在？”

杜兰德不动声色，心里想着，“斯内尔说魔龙罗德格特是主动被极恶吞噬的，很可能是为了稀释极恶心中的恶意，才选择牺牲了自己。现在看来，魔龙罗德格特难不成还在极恶体内的某处？就像之前莉威娜的残魂仍保留在那具魔种躯体的体内某处一样？

话说，如果这极恶真的是一头先天始祖之龙的堕落产物，那拒绝和极恶一起堕落的罗德格特，难不成才是那先天始祖之龙的真正内核？”

杜兰德心念转动，目光继续凝视极恶，试图再次去捕捉那道专属于罗德格特的气息。

但这次无论如何都察觉不到了。

就看到极恶扫视一圈之后，轻轻吐出一口黑色的气息，冷冷道：“也好，虽然这和我本来的计划不太一样，但既然我的本体已经离开了远古之路，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极恶顿了顿，然后在包括杜兰德在内的无数道视线的注视下，淡漠说道：“就让你们死前长长见识，一会儿也好死得明白一点吧——关于我的身份来历，就告诉你们这些蝼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