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杜兰德使出“无限”的这一刻，米洛似有所觉，反而看向了周围的夜翼、安德丽亚、凯瑟丽、火胖子等人。

只见众人看到杜兰德的招式之后，非但没有流露出太多惊喜或振奋的情绪，也没有米洛自己初见“无限”的震撼反应，反而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

安德丽亚甚至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等等！杜兰德，别！”

当初矮人战争的最后，杜兰德以一式“无限”杀死罗切斯特的时候，前世的米洛早已经战死了，并未见到杜兰德杀死罗切斯特的那一击。

此时是她两世为人第一次见到“无限”。

她只看出了“无限”那令人心惊的恐怖杀伤力，却不知道如此惊人的杀伤力，会带来多么沉重的负荷。

和米洛不同，夜翼等人却是亲眼见到过的：杜兰德前世使用“无限”终结了矮人战争之后，是如何因为那巨大的副作用的反噬，一点一点凋零，最终走向生命尽头。

虽说这一世的杜兰德变了许多，同级别下所能发挥出的战斗力，比起前世，绝对只强不弱。

但那可是“无限”啊。

谁能保证这一世的杜兰德再次使用“无限”之后，他的身体能扛得住？

唰！

只见杜兰德融入刀身之后，审判战刀也消失了，化作一道紫色的锋芒，瞬间掠过极恶的身子。

紫色刀芒在极恶的身后再次出现。

锋芒重新化作审判战刀。

杜兰德的身影再次浮现于刀身旁侧。

手一伸，再次将刀魂所化的审判战刀握在手中。

这一刻杜兰德全身上下，由内而外，散发出惊人的高热。

像是整个人化作了一个迷你的太阳。

“无限”的消耗和反噬之力还是如上次使用时那般巨大。

但和前世不同的是，这一次杜兰德虽然全身温度在短时间内暴涨，可同时他深深呼吸着，像是以一己之力便能吞吐整个宇宙的能量。

深长的呼吸之间，杜兰德稳稳将那高温控制住，再令之缓缓退却。

“无限”的副作用还是那般巨大。

但这一次杜兰德靠着妖精一族的身体、坦克医生之力、还有龙之道，算是稳稳接下了这份反噬之力。

不能说在这反噬之力下全无损伤。

但已经完全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了！

“呼……”安德丽亚等人这才松了口气，一颗提着的心重新放下来。

再看极恶。

他原本和杜兰德面对着面，相向而行。

此时变成了背对背。

表面看起来，杜兰德仿佛只是和极恶交换了一下位置。

极恶手中的战枪枪头却是陡然间低垂下去。

枪头砸在战场的地面上。

枪身上传来的反作用力，让极恶连着踉跄了几步。

他原本急速前冲的身子陡然间慢下来，直到最终摇摇晃晃地停下脚步，喘息着，把自己苍老的身子半挂在那枪身上。

“赢了么？这应该是赢了吧！”不少人看到这一幕都激动起来。

很容易看出：突破到至强者级别的杜兰德，一旦施展出“无限”，哪怕自身和下层宇宙众人的力量链接被极恶切断了不少，最终发挥出来的实际战斗力依旧超出对面的极恶一大截。

双方刚刚的这一次交锋，杜兰德可谓完胜！

极恶明显已经被重创了！

只是……

“这极恶，正面挨了一记‘无限’，居然还是只伤不死么？”

真正了解“无限”的杀伤力的火胖子等人，一颗原本放下些许的心，反而再度提了起来。

无限是杀招。

绝对的、纯粹的、甚至有些极端的杀招。

出招甚至不能只见血。

而是一定要分胜负、分生死的。

极恶却是在如此招式面前，只伤，不死！

“咳咳咳……咳咳咳！！！”极恶痛苦地咳嗽着，像是垂暮的老人。

可他咳着咳着，反而控制不住地高兴地笑起来：

“……这就是‘无限’么？”

极恶拄着战枪，慢慢回头，看向身后的杜兰德，边咳边笑边说：“当初罗切斯特就是死在你这一招下的？果然是很恐怖的招式！但，我说实话，这招有点配不上现在的你啊。”

他拄着黑色战枪，慢慢回转过身，死死盯着杜兰德，一字一顿道：“同样是至强者，这一世的你，力量比起曾经的你，真的强了一大截。但你的招式，没能跟上你的力量！这‘无限’，是最适配前世的你的招式，却反而不是真正匹配你这一世的全新力量的杀招。这一世的你，理应有更强、更适合的杀招来搭配，而非无限！”

杜兰德也回转过身，体内散发出的高温进一步降下来，基本已经恢复正常了。

持刀看着对面的极恶，杜兰德并未否认对方的话，而是略有些奇怪地问道：“你被我一刀就斩成这样，直接身受重伤，怎么好像还很骄傲、很自豪的样子？”

极恶“哈”地一声笑，有些艰难但无比自信地抬起下巴，说道：“为什么不骄傲？为什么不自豪？我刚才本来可以选择退回远古之路去沉睡的，但我没有，我选择了直面你，杜兰德！龙生第一次，我哪儿都没逃！”

杜兰德：“……”

在场众人也都脸色古怪起来。

第一次听到大反派以“我没临阵脱逃”而感到骄傲的。

还“选择了直面你”……

说得好像杜兰德才是大反派一样。

越是了解极恶的真面目，越是让人感觉到一种近乎荒诞的矛盾感、割裂感：极恶拥有祖龙的天赋，拥有下层宇宙范围内最顶端的力量，可他的内心却又是那般软弱，完全配不上他的天赋和实力。

只听极恶大声说道：“或许我真的该早点听魔龙的话，选择直面困难吧……杜兰德，刚刚选择直面你而不逃跑，是我第一次面对打不过的情况坚持正面打！”

杜兰德：“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极恶咧嘴一笑，牙齿上满是血迹，眼中却是第一次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第一次直面巨大的困难，而不逃脱，反而让我开始真正了解我自己。我从诞生到现在，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但直到现在，我才开始意识到：我，其实，强在防御，而非进攻啊。

正因为防守强，我才能抗住杜兰德你的‘无限’。

正因为防守强，我才能屹立于远古之路中无尽岁月，时刻经受着来自上层宇宙的黑色洪流的冲刷，却还是坚持一直活到了现在！哪怕被扭曲了，但我始终活着，不是么？！”

谁说大反派一定是人格魅力拉满，同时杀伤力超强？

极恶就是个懦弱、甚至猥琐，攻击力不足，但防御力变态的另类反派。

有句话，极恶没说出来，只在心中想了一下：“我是祖龙——好吧，我曾经是祖龙——但我真的了解过我自己么？祖龙，或许天生的天赋，就不是进攻型，而是防守型的？如果我没有堕落，如果我没有扭曲，原本身为祖龙的我，来到这世界上的真正使命，到底是——”

“你觉得我杀不掉你么？”杜兰德异常平静的话，打断了极恶的思绪。

极恶收敛了笑容，认真道：“没人能杀死我。我发现了，我根本不用着急杀死你，或杀死谁。我真正的优势，在于无法被杀死。这样的我，已经先天立于不败之地了！”

极恶不再叫嚣着“不计代价也要杀死杜兰德”了。

可他也没有就此退回远古之路去沉睡。

理论上来说，他的时间已经到了，不能再在远古之路之外逗留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心态变化，导致他无法在远古之路之外久待的这份“约束”，也被削弱了。

他被杜兰德重创了不假。

但就像对面的杜兰德体温稳步恢复正常，极恶这边，被“无限”斩出的伤势，居然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步修复着。

“所以连‘无限’都无法真正伤到他？这才多久，他就已经开始自我修复了？！”众人都震惊了，同时生出一种强烈的无力之感。

这种级别的战斗，众人除了借力给杜兰德之外，真的帮不了太多了。

反观对面的极恶，他本该受到远古之路的约束，无法在古路之外久待。他本来是想在被远古之路拉回去沉睡之前，不计代价地杀死杜兰德的。

可现在，极恶稳稳站在远古之路的路口之外。

他身上源自上层宇宙的扭曲的部分，并未减少分毫。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身上那份专属于祖龙的气息，正在缓缓重新抬头！

“你说得对。”

杜兰德认真看着在战斗中明显进一步开始蜕变的极恶，再次开口，说道，“正如你所说，‘无限’是和我前世最匹配的杀招，却不再是和如今的我最搭配的招式了。我变强了，理应开发出更适配现在的我的全新招式才对。但我没时间开发，重活这一世，我其实从复活醒来到现在，连一年的时间都还没到！我根本没时间开发超越‘无限’的新招。但……”

“但？”极恶眉头一皱，冷冷看着杜兰德。

只听杜兰德沉稳平和地说道：“不需要开发出全新的招式，只在‘无限’的基础上，再做简单的改进，足够杀死你了。”

话音落下，杜兰德再次出刀。

极恶陡然间瞪大了眼睛：“这是——又是‘无限’？！”

不止极恶，在场众人也立刻看出来了：杜兰德竟是在短时间内，再度施展出了“无限”！前世的他只用了一次便把自己也搞死了的“无限”，如今的杜兰德居然短时间内，直接出手了两次！

痛苦的闷哼声中，极恶再次踉跄着后退。

短暂的慌乱之后，他很快再次冷静下来，厉声说道：“可以！我早该想到的，这一世的你，能抗住一次无限的副作用，自然有可能连续施展出两次无限，但这又如何？哪怕是连续两记无限，也顶多伤我，不能杀——”

最后一个“我”字没能说出口。

极恶忽然哑了。

像是忽然看到了什么完全超出理解范畴的事情，于是瞬间失语了。

在他的眼前，杜兰德施展出第二次“无限”之后，紧跟着又是一刀出。

竟是第三记“无限”！

关键这还不是结束，第三刀之后，紧随而至的是第四刀、第五刀、第六第七第八刀……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一刀连绵接着下一刀，而刀刀斩出，皆是“无限”！

正如杜兰德刚才所说：创造出完全超越无限的新招式，是来不及的了。

但在无限的基础上，稍微加工，这对于如今的杜兰德而言，并不难。

一记“无限”只能重创极恶而不能杀，那两记、三记呢？

无限记“无限”呢？

极恶的防御力惊人，自我修复能力甚至在这一世拥有妖精体魄的杜兰德之上，可面对杜兰德把“无限”这种级别的杀伤用成了凌迟小刀的做法，哪怕是极恶也很快扛不住了。

他根本没有时间修复前一记“无限”造成的伤势，下一记“无限”就已经来到脸上。

“不可能！无限这种级别的招式，怎么可能没有任何限制地使用？！”

惨叫声中夹杂着极恶难以置信地嘶喊，“杜兰德你……你不要命了么？如此方式使用‘无限’，你就算真的杀了我，你自己也别想好过！我不相信你现在的身体能抗住这连续的‘无限’带来的反噬之力！啊，你特么的，你又砍中我了！”

极恶的话语，仿佛重锤一般，狠狠砸在在场众人的心里。

凯瑟琳忽然一言不发，就要冲上前去，她要阻止父亲继续以这样的方式战斗。

她不想，也做不到再次以“第十星术”为杜兰德争取到重活一次的机会了。

因为带着记忆重生，这本身就是逆天行事，可一不可二。

凯瑟琳甚至不确定：已经重活过一次的杜兰德，再次因为不计代价使用“无限”而油尽灯枯的话，是否有资格进入那转生池？

还是那句话，重生复活，乃是逆天行事。

不可能有反复使用的机会的！

“爸爸你这个笨蛋，我们都变强了，你自己也变强了，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用这种方式去战斗？”凯瑟琳心中想着，一只脚迈出，整个人已经要在星力的包裹下冲出去了。

啪的一声。

妞妞却是一把拉住了她。

“放手！我要去救我爸爸！”凯瑟琳罕见暴怒地回头喊道。

妞妞却是笑了笑，肯定地说：“没事的，杜兰德这次，反而不会有事的。”

凯瑟琳：“什么？”

她环顾四周，发现母亲、夜翼阿姨、兰子阿姨等人，在看到杜兰德连续使用“无限”的时候，也都流露出震惊、担忧的神情，但很快，安德丽亚等人就像是又察觉到了什么似的，脸色不再紧绷。

再看杜兰德。

杜兰德此时手持审判战刀，刀锋化作紫色的刀影，已经把极恶的身子完全包裹在了那重重刀影之中。

连续使用“无限”，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越用负荷越大，越打越费力才对。

杜兰德看起来却是越发挥洒自如。

甚至渐渐地，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前一记的无限，所带来的反噬之力，尽数被体内的龙形所承受，进而化作下一记“无限”的动力和燃料。

渐渐的，“无限”对于杜兰德而言甚至不再是负担了。

而是变成了一记无限，“叠”着另一记无限。

一刀比一刀更强。

极恶在战斗中领悟了：祖龙的天赋，或许不是杀伤，而是防御，或者说“支撑”。

支撑起失去平衡的上层宇宙和下层宇宙。

他没有把自己的这份领悟说出来。

但其实，杜兰德在战斗中，也进一步领悟了类似的道理：体内的龙形，也即龙之道，正源自祖龙，同样是用于“支撑”，支撑起因为使用“无限”而短暂失去内部平衡的自己的身体！

正是这一领悟，让杜兰德在“无限”的基础上，创造出了并没有彻底超越“无限”、却已足够杀死极恶的、能够匹配这一世的自己的全新力量的半新招式——

无限“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