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首在午后时分率领大军抵达城外,但直至夜黑时,才在夹道欢迎的城民欢呼声里乘马进宫。
直通皇宫的大道两旁,每十步便有一名黑盔武士高举火把,像两条火龙般将大道照得火光通明。
我和华茜等男女三百多名武士,在郡主殿里列成阵势,等待这跺一跺脚可令天下震动的人物的来临。
各人都有点紧张,大元首逆我者死的独断专横,早传进每一个人的耳内。
华茜站在我身旁,俏目不时飘到我脸上,但我只是诈作不知。
奏乐的声音在宫门处响起,使我们知道,大元首的队伍正在浩浩荡荡进入宫门,来此途中。
“当!当!当!”钟声鸣响,郡主殿大门张开,在丽清郡主的陪同下,大元首终于出现眼前。
任何人直望大元首时,看到只是一个铁甲的外壳。他浑身都裹在坚厚金黄色闪闪生光的甲胄里,头上戴着个只露出双目的头盔,一对眼像闪电般烁芒闪动,口鼻处纵横相交的铁枝露出了透气的地方,身上披着他垂至膝盖处的大红披风,雄伟的身形,使他比其他人最少高出半个头,看起来像地狱里走出来的魔神。
父亲告诉我他曾在大元首指示下,用力猛劈他护身甲胄,但以父亲之能,不但不能破损护甲,猛劈时,大元首居然全身只是摇晃少许,显示了他远超乎常人的力量。
他唯一的弱点或者是他的眼睛,但尽避他没有甲胄,要刺中他的双目又谈何容易,想到这里,心底不由奇怪,以这样一个无敌魔神,为何对魔女国还是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大元首的锐目扫向我和华茜站在列队欢迎他的阵式里最前线的两个,一时间我的心抖动起来,他的目光像能刺穿找的内心。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两转,又溜往华茜的脸上,跟着扫视她那刚健婀娜的胴体,华茜立时垂下头来,我侧目望向她,恰好见她的拳头紧捏起来,微微颤抖,我心中一动,猜想到大元首可能对华茜干过一些丑事,因为大元首是出名凶残淫虐的暴君。
大元首步过我们,往殿端为他而设的特大长桌走去,他身后是八名全身裹在柔软红袍的美女,是最受他宠幸的妃嫔。
接着我全身一震,呆瞪着正步入殿里的两名美女。左边的少女千娇百媚,眼目含情,正是帝国的公主,大元首的独女,她换上一身战士的紧身装,更显她动人的风姿,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她曾是我的未婚妻,但现在应恨我入骨,在她脸前,我总像矮了一截。
另一锐利的目光,射在我脸上。那来自黑寡妇,个多月前我才杀了她的情夫巫师,我连忙收敛心神,只要一个不小心,露出破绽,今晚休想生离此殿。
黑寡妇眼光紧攫着我,似乎已发现了什么,我放松全身,竭力使自己忘记紧张,直到她从我身旁步过。但我已知道黑寡妇凭着某一种女性奇异的触觉,感到我是她在寻找的人,可能她还不太肯定,但我已在危险的最边缘处。后面是昂首阔步的哥战和雄赳赳的大元首近身精锐卫士,他们和其他黑盔武士的分别是,头盔顶端处装了个血红色的圆环,人数在三十人间,但每一个都是万中挑一的剑术高手只是他们,已足够我头痛。
各人在筵桌前坐下。围绕着殿心,环布郡主殿的二十四张筵桌,与大门遥遥相对的是大元首,八名妃嫔和护立其后的红环近卫。
左手依次而下是丽清郡主、七色统领和望月城的几名权贵,右手是美丽的公主、黑寡妇、哥战和十多名黑盔武士的重要将领。
整个帝国的精锐就集中在这里,确是猛将如云。我心中不由庆幸杀死了巫师,断了大元首最重要的臂助,除了大元首外,最可怕的便是此人了,由此我亦知道自己成了大元首除魔女外的第一号敌人。
我、华茜和十二名卫士站在丽清郡主身后,成为她的班底。美丽的宫女流水般奉上各式珍馐美食,又退了出去。跟着音乐声响,一队百多人的舞姬彩蝶般飘进来,随着音乐轻歌曼舞,半透明的舞衣下,一个个动人的胴体作着各种诱人的姿态,一时间所有男人均垂涎欲滴。我的眼光迅速望往大元首处,只见他虽是欣赏着眼前俯仰生姿的女体,仍眼神清湛,并没有像其他人色迷迷的模样。哥战的眼光却不时望向公主,显示了他渴想的对象,是公主而不是其他人。哥战是个野心家,得到了公主,便得到帝国的继承权。
当我的目光从公主身上移往黑寡妇时,刚好迎上她的美目。我吓得几乎转身要逃。我想到她已认出了我是谁,纵使我能改变脸貌,却不能改变自己的眼睛、体型和气度。可是她为何还不揭穿我?难道真要像猫玩老鼠般戏弄我?
舞罢,舞姬彩云般退出去。大元首举起酒杯,以他低沉和充满磁性的浑厚声线道:“丽清郡主建立望月城,造成今日的声势,居功至伟,让我们敬她一杯。”
众人轰然响应,尽饮一杯。气氛热闹起来。丽清郡主举杯道:“丽清在此预祝帝国旗开得胜,一把铲平魔女国。”
众人再饮。哥战长身而起,朗声道:“大元首只要给哥战四个军团,哥战保证可于十天内攻破魔女城,荡平魔女国。”大元首辖下共有十个军团,除大元首辖下的第一军团兵力达十万人外,其他每个军团的兵力在五万人之间,四个团军力已超出魔女国的总兵力。通常,攻的一方,必须在兵力上超越守的一方。所以哥战这豪语非是虚言,我也很想知大元首怎样答他。
大元首道:“哥战且先坐下,我心中已有一套完整计划,即将实行,否则你我现在也不会来到望月城。”
我心下大奇,以大元首往日南征北讨的战绩气概,为何对魔女国如此顾忌,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因由。
哥战已表示了他的自信和忠诚,顾盼自豪地坐下,眼光却望向丽清郡主。
丽清郡主冷哼一声,我在她身后,自然听得清楚,醒悟到丽清郡主和哥战两人正在争逐帝国的继承权。
哥战的本钱是有望娶得公主为妻,如此便可与丽清郡主平起平坐。”
况且巫师已死,除了大元首和丽清郡主外,他便是帝国内最有权势的人。刚才他表示可荡平魔女国,正是要突出丽清郡主奈何不了魔女国的情况。七色统领和望月城一众人等脸上都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在盔罩内的大元首,却使人莫测高深,难知心意。
丽清郡主绝非易惹的人物,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又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她的身上。
丽清郡主轻描淡写地道:“听说兰陵的儿子兰特逃出了日出城,到现在哥战统领还未能将他捕获,连巫师也因助你而丧命,不知现在情况如何?哥战统领如有需要,尽避开声,本郡主一定会全力协助。”
这次轮到哥战和他数名亲信将领脸色一变,这样的话表面虽客气婉转,其实却是当面指责哥战的无能,连一个人也应付不了,遑论整个魔女国。
我听到提起我的名字,不由聚精会神,看看众人有何反应,大元首仍是莫知虚实,但有两道眼光却向我飘来,一道来自黑寡妇,另一道竟是身边的华茜,一时间我不禁心中叫苦,黑寡妇不说,原来连华茜也在怀疑我的身份。
华茜曾在我假扮神力王前见过我的真面目,只要比对那手绘的悬赏图像,便应知我已身在望月城,可是她何为不说出来?
公主听到我的名字,眼中闪过愤怨的神色,我毕竟曾是她的未婚夫。
哥战何等老奸巨滑,知道不能在这铁一般的事实前作争论,嘿嘿笑道:“若有需要时,一定借助郡主的力量,郡主在望月城训练剑士,这些年来一定有很多出色人才,可否让我们开一开眼界?”
帝国的权贵,由上至下都是嗜血的人,宴前比武,是等闲惯事,哥战如此要求,不但可以转移众人注意,还可以籍比武来挫辱丽清郡主,一石二鸟,老辣非常。
丽清郡主当然不能退让,道:“令白,你出场领教一下哥战统领的高明吧。”她指名手下挑战哥战,一方面借意贬低他的身份,另一方面亦真的希望哥战亲自出手,招致败北之辱。令白从红色统领身后应声而出,这人身形彪悍,是典型不畏死的勇士,他能被丽清郡主点名挑战,自然是望月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只不知比纳明如何?
我想到这里,心中一动,丽清郡主若要最强的人手出战,应选我这击败了望月城第一剑手纳明的假神力王,难道她对我真是有偏爱和怜惜之心?哥战丑恶的笑声响起,道:“除非郡主亲自下场,否则哥战还是让手下的儿郎陪你的部属玩玩吧。”
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这不啻是哥战向丽清郡主的侧面挑战,丽清郡主若说不,便会予人软弱胆怯的印象,这哥战也算是狡若狐狸了。
我能在他的手里逃出,有大半原因是祈北比他更老练,可惜他已死了,还有西琪,一个我已将她当作妻子的纯真少女。
丽清郡主果然脸色一寒,两眼射出森厉的光芒,遥遥盯着哥战,哥战冷冷回望,一点也不退让。
两人积怨甚深。大殿内剑拔弩张,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大元首一声长笑,将两派对峙的人的注意力扯回他身上。
他冷冷巡视着众人,当他的的目光投到某一个人的脸上时,那人都不由自主畏惧地垂下头去,连哥战和丽清郡主也垂下了日光,不敢和他蓄意对视,大元首的淫威下,每个人只能生活在卑微和屈辱里。
大元首向站在场中的令白道:“年青人,你叫什么名字?”
令白战战兢兢地道:“小人是红营副指挥令白。”大元首喝道:“好!若你能胜此一场,我赐你一百个金币。”
令白轰然应诺,一白个金币足可买三个女奴,是笔可观的财富。我心中暗暗心惊,这大元首轻描淡写下,便化解了刚才剑拔弩张的僵局,果是个枭雄人物。
大殿内回复闹哄哄的气氛。这时轮到哥战方面挑人出场,哥战一对凶目乱转一阵后,拍了两下手掌,身后一位瘦瘦高高,但背脊挺得笔直,大约三十来岁的战士,大步走入殿心的空地内,向着大元首跪下,恭敬地道:“小人黑盔武士第三军团队长武元申,请大元首批准出战令白。”
大元首淡淡道:“若你胜出,亦可得一百个金币。”武元申一声应诺,站了起来,向着遥遥相对的令白摆开架式。
“锵!锵!”两把剑同时出鞘。我见那武元申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心叫不好,令白的勇悍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弱点,若他不能在第一轮抢攻克故制胜,勇悍一过,使是衰竭的开始。而武元申正是那类冷血无情,但却韧力十足,后力修长的剑士,在选方上,哥战显露出他的心思。
“铿锵!”两人的剑绞击一起。蓦地令白剑光大盛,狂风暴雨般向武元申卷去,武元申看来像是败局已呈,苦苦撑待,不断退后,但我却知道他守而不攻,退而不乱,正是要消耗令白这勇将的体力。
丽清郡主一边七色统领的人,如醉如痴般高声狂叫,为属于己方的令白打气。
反而丽清郡主和华茜都皱起了眉头,看出不妙之处。果然当武元申退到第二十三步时,令白的剑势滞了一滞。武元申在此消彼长下,暴喝一声,剑光爆开,一连四剑,将令白迫得左支右拙,节节败退,到武元申刺出第十七剑时,令白惨叫一声,长剑坠地,左手捂着持剑的右臂,跄踉退后。
武元申并不追击,向着大元首举剑致意。当下有人奔出来,将令白扶出殿外。我心中暗怒武元申的毒辣,这看似轻轻的一剑,其实挑断了令白右臂的手筋,今后这勇悍的年青人休想再用右手使剑,由此亦可见哥战和丽清邵主之间毫不留情的斗争。哥战的人爆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反观丽清郡主的人,都露出被挫败了的屈辱表情。哥战耀武扬威地道:“郡主,你的手下里,还有谁有兴趣和武元申比试一场?”
丽清郡主一咬牙,望向自己那面的将领战士,只见人人均有意无意地避开她的眼光,显然没有人愿意打这没有把握的一仗,而令白的下场,也叫他们心惊胆颤。
假设丽清郡主不能挽回颜面,以后休想在哥战跟前抬起头来。大元首面罩里的双目,闪动着残忍兴奋的异光,丝毫不因属下互相残杀为仵。
就在这时,我大喝道:“让我来!”大殿里每一道眼光都集中到我的身上,我不敢接触公主和黑寡妇的目光,从丽清郡主身后走出殿心的空地,回身向丽清郡主行礼请示,丽清郡主娇呼道:“大元首请批准辖下近卫神力王出战。”
我心中暗赞丽清郡主果然不愧女中豪雄,因为我蓦地出言请战,已造成一定气势,假若仍要先待丽清郡主批准,再向大元首请示,便弱了一气呵成的气势凝聚,这下丽清郡主代我向大元首求准,只要大元首一声同意,我便可立时出击,向还在趾高气扬的武元申进击。
大元首呵呵一笑,喝道:“如你所请!”“锵!”长剑出鞘。
我向大元首致敬后,双眼侧望武元申,手中长剑剑尖缓缓指向这时手,浓烈的杀气,弥漫殿里。
丽清郡主方面备受屈辱的一群,响出震耳欲聋的欢叫和打气声。
武元申摆开架势,在我迫人的气概和声势下,他已陷于完全的被动,尤其困扰他的,是对我的虚实完全一无所知,这是剑手对阵的大忌。
众人叫得声嘶力竭。我的精神集中在武元申身上,就像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蹼蹼噗!”我由侧身改为正身,随着缓缓踏出重若万钧的三步,我离开武元申只有十尺许距离,长剑慢慢地由下垂的位置,提高至平举胸前。
武元申暴喝一声,一反先前对付令白的策略,抢先主攻,剑尖“嗡嗡”颤鸣下,毒龙般向我咽喉处奔来。我心中暗赞,这人不愧高手,已看出再不能任由我养足剑势,故反守为攻。不过可惜他的敌手是被誉为帝国内第一剑手的兰陵训练出来的儿子,尤其是逃出日出城的一番经历,已将我培养成兰陵和祈北外最狡猾和更可怕的剑手。否则巫师便不会死在我手上,哥战也不会吃了大亏,而我也不能够混进这里,公然在欲置我于死地的人前耀武扬威。我的剑势没有半点加速,也没有半点减慢,就像早已预知对方会抢攻一样。
长剑“叮”一声,刺中武元申气势万钧一剑的锋尖。武元申全身一震,跄踉倒退。全殿忽地鸦雀无声。
我全身一点震动也没有,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倒退的武元申迫去,口中发出轻轻低吟,长剑保持适才的速度,向武元申劈去。
假设武元申够狡猾,自下最佳办法是弃剑认败,那我势不能将他杀掉,也不能伤他,但剑手最重要的是名誉,性命反倒是次要。武元申果然厉叱一声,剑锋化出百点精芒,向我洒来。
我精确地估计他虚虚实实的剑势里了真正隐藏那杀着的角度和速度,把身体作轻微的倾侧,长剑蓦地加速舞动,改劈为削,再由削变刺,向他攻去。
剑气催迫下,大殿的空气变得又重又冷。“锵锵!”
我迅速往后移,转瞬间将我和武元申的距离拉远至二十多尺,与我刚才稳缓的移动生出强烈的对比。
全场数百人一点声息也没有。武元申凝立不动,双眼射出凶厉的光芒,遥远地紧盯着我,长剑平举胸前,微仰向上,长剑颤动。突然鲜血从他右臂间狂涌而出,顺着衣甲流往手臂和身上。武元申脸转苍白,长剑往地上掉去,身子摇摇欲坠。这次轮到欢呼喝采声响满丽清郡主的一方,而哥战的人都脸如死灰,除非哥战亲自出手,否则对方已无胜回一场的机会。我向大元首和丽清郡主施礼。丽清郡主眼中闪动着欢悦的光芒,欣喜地道:“你也受了伤。”我看看左肘处爆开衣衫下的伤口,正渗出少许鲜血,眉头也不皱道:“皮肉之伤,无甚大碍。”暗忖倘若我不是故意受伤,武元申的剑休想沾到我的肌肤半点。
武元申这时已给人扶往疗伤,我这剑极有分寸,他的手臂也像令白一样,此生休望用来使剑。
大元首哈哈一笑道:“一个胜一个,我帝国人才辈出,收复魔女国,已是指日可待的事。”
丽清郡主得势不饶人,举杯说道:“遥祝大元首成不世功业,征服天下。”
众人轰然痛饮。我走向丽清郡主身后。丽清郡主怜惜地道:“你先退席,包扎好再回来。”我巴不得有此一句,其实我故意受伤,正是要找离场的籍口,好进行我的大阴谋,因为黑寡妇和华茜两人,均已可能识破我的身份,虽然我不知道她们为何不揭破我,但为免夜长梦多,我定要趁所有要人集中在这里的千载良机,盗取智慧典,再设法潜离郡主宫,然后逃往魔女国。我领命而去,直出大殿。七色统领都向我致以敬意的一瞥,一战之威,使我成为当时得令的红人。我踏出殿门,在两排雄赳赳百多名黑盔武士间穿行而过。
离开郡主殿,我立即往智慧殿走去,沿途的卫士,对我都毕恭毕敬。智慧宫位于郡主宫的西方,远离正东正南两道大门,就算盗得智慧典,要逃出宫外也颇费周章。
殿门前一如往日,守卫森严,我避过两队巡逻的武士后,往殿后摸去,当我第一次谒见丽清郡主,见到她的随身护卫从殿后一条通退离开,印象深刻。假若我能找到那秘道,自能躲过殿门处的守卫,潜入殿里。
郡主宫每一座宫殿,都有本身独立的花园,智慧宫亦不例外,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月色洒射下,嫩绿的青草闪着青光,树影都投射到地上,整个后花园的世界被光色统一了。
我迅速却又仔细地考察和计算着秘道通出来的可能位置,最后来到树林间一处空地上,这里吸引我的地方,是因为这块密林里开出来的空草地,与整个园林的布置有点格格不入。我用脚在草地上践踏着,终于让我发觉其中四尺见方的位置,里面有种空洞的感觉。
我找到了通入智慧殿的秘道。我仔细地审察着草地,只见草地内有两个圆环,伸手抓着,正要提起,心中一动,想道!这是否太轻易一点?我已非常接近成功的阶段,绝不能功亏一篑。
在月色的帮助下,我发觉圆环底部的颜色和其他部分有些许差异,应是磨擦造成,那只能是圆环转动时与底部入口铁板磨擦的遗痕。而看擦痕的纹路,右边的该是由左转往右,而左边那个却是由右转往左。事不宜迟,我立即依着观察转动圆环。“轧轧”声后,再传来“得”的一声。秘道的门打了开来,我不知用错误方法开门会带来什么后果,但总之不会是好事,我用力一拉,对着入口的铁板旋转着升起来,露出秘道的人口。地道里透出微弱的灯光,我心中暗赞一声,这证明了地道有完善的通气设备,否则灯火那能长燃。
我小心跃了进去,在仅可容一人通过的两堵墙里迅速深进,不一会已从另一端的出口,进入空无一人的智慧宫里,在羊油灯的闪耀之下,有种说不出的孤独和冷落。当日初来此殿时,我早细心观察过殿内的布置,最有可能收藏智慧典的隐密所在,应是丽清郡主铺满兽皮的卧床,兽皮盖了卧床旁十多方尺的地方。揭起兽皮,我禁不住欢呼一声,一道石阶,往下通去,我往下走,来到一个广阔的地室里。
地室正中处有张几子,几上放了一个铁铸的箱子,我的心卜卜狂跳起来,走到几前,将箱盖打了开来,“智慧典手抄本”六个大字映入眼帘。
六册智慧典,静静地躺在箱里。心头一阵激动,就是当年六册智慧典的原本,使父亲和祈北反目成仇,也是这六册东西,使魔女国和帝国先后兴旺起来,教晓了大地上的人前所不知的宝贵知识,包括建筑、铸铁、造纸、数学、语文等数之不尽的东西,是整个世界文明的源头。
我将六本册子拿起,放在我早预备好的袋子里,扎在背上,我发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容许任何人从我身上将它们取去。
我从石阶重新回到智慧宫里,当我从出口爬出时,蓦地感到不妥。
一对严厉的眼睛瞪视着我。华茜站在十尺许处的地方,紧紧盯着我。一股冰冷流过我的心。
华茜道:“你背上的是什么东西?兰特公子。”我强压下心中的惊俱和措手不及,冷静地望向华茜,她的剑仍在鞘内,而且看来她只是孤身一人,当然,只要她尖叫一声,保证卫士们会像潮水般涌到这里来。
我立在她身前,望进她明亮的大眼里,轻柔地道:“你什么时候识破我的身份?”
华茜道:“就在你击败纳明之时,我已经认出了你,你的眼神充满着怒火和愤恨,只要见过一次便令人难以忘记。”她语气出奇地平静,使我更加感到莫测高深。
我叹了一口气,突然冲前,手中长剑向她咽喉刺去。她动也不动,连眼睛也不眨一下,我的剑到了离她咽喉寸许处的地方,硬是刺不下去。
我冷冷道:“你为何不叫也不反抗?”华茜俏目紧紧盯着我,内中激流着复杂的感情,幽幽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
我心中一震,收回了长剑,华茜尽避外表坚强冷漠,内心澎湃的却是无尽的热情。
我道:“你打算怎样?丽清郡主待你也不错。”华茜垂头道:“那并不能补偿大元首对我造成的伤害,我等着这一天,已足有三年了。”
我暗忖果如所料,道:“大元首做过什么?”华茜避开我的眼光,道:“快!我们立刻走。”我道:“你知我要到哪里去?”
华茜抬起头来,眼神坚定不移,沉声道:“不管你到哪里去,我的要求只是跟在你身旁。”
我心中一阵感动,有了华茜,逃出郡主宫的机会是百分之一百。
我紧跟在华茜身后,大摇大摆直出宫门,卫土都恭敬地向我们施礼。
一出宫门,两匹骏马洒开八蹄,的的得得往北方奔去,沿途不时遇上巡逻的黑盔卫土,但见到郡主身旁第一红人的华茜,谁敢阻止?到了城北,华茜叫开城门,又大模大样地越过驻扎城外的军营,很快便走入无人的荒野地带。
分隔着魔女国和帝国两国国境的大河,被帝国的人称为“望月河”,而魔女国的人却称之为“魔女河”,在前方“轰隆轰隆”地奔流着。右方上游处隐约见到帝国庞大的船队,旌旗飘扬,极为壮观。我和华茜往下游驰去。
水流奔腾的震鸣,不断扩大。华茜忽地叫道:“他们追来了。”我细心一听,从望月城吹来的风里果然夹杂着战马奔腾的声音,心下骇然,不但惊异对方这么快发现智慧典被盗,还奇怪能如此迅速追来,显示出高效率的传讯方法。我脑中浮臂出百合花当日向我说明盗到智慧典的逃走路线,叫道:“随我来!”当先策马狂奔。
大地在面前迅速倒退,逢林过林,在矮树丛和林木交杂的荒野上,我们以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度推进。
战马口吐白沫,体能接近消耗的极限,随时会倒地而亡,那也是我们末日的来临。
终于来到魔女河旁。湍急的河水无休止地奔流着,遥远的对岸黑沉沉一片,一点生气也没有。
并没有百合花所说的接应船只。我们策马往下游驰去,沿着这条分隔了两个军事力量的天然屏障奔驰,战马忽地向前仆去,我收不住冲势,整个人往前抛去,我犹在空中翻滚时,已知马儿是在支持不住下即时暴毙。
华茜策马从后奔来,伸手来拉我。我拉着她的手,微一借力,跃上马背,她的马神骏之极,顽强地沿着下游放蹄飞驰,不过看牲口中喷出的白沫,也支持不了多久。
我回首往望月城的方向望去,一点点红焰在移动着,追来的怕会超过了一千人,那是我们难以抗拒的力量。
下游黑压压地,百合花所说载我过河的船在那里?“噼啪”!健马终于支持不住,前蹄跪倒,将我俩凌空摔下。
我们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追兵又近了点,已可听到急剧的马蹄声,像夹在暴风雨中的惊雷,急骤不断地敲打进我们惶急的心坎里。
华茜叫道:“你看!”一点灯火,在下游数百尺外晃动着。我当先奔去,华茜体力较逊,娇喘着在身后追来。“哎哟!”
回头一看,华茜力尽倒地。我扑到她身边。华茜喘着气道:“你快走吧!不要理我。”她美目沁出两滴泪珠,使找想起死去的西琪,她们都是如此地爱我。
一阵激动下,一手将她拦腰抱起,跌跌撞撞往灯火出现的地方奔去。华茜紧搂着我的颈项,俏脸埋在我的肩头上,在这只求个人利益的自私世界,我这不计生死的行动,使她感动得很。
追兵愈来愈近。我心中大叫,还有一百尺,一定要振奋。一艘长达百多尺,风帆张得满满的大船,已开始解缆离岸。
我心中闪过惨受酷刑的父亲、被杀的祈北、还未度过青春便被害死的西琪,力量不知从哪里流进我力尽筋疲的身体里,狂喊一声,蓦地加速,眨眼间掠过近百尺的距离。这时大船刚好离岸。
我借着冲力,天马行空般跨越岸边与帆船间的空隙,跃上甲板。
脚一沾甲板,两个人一齐滚倒地上。马原的声音吆喝道:“全速开船。”蹄声在岸边轰天响起。
模糊中数只有力的手,将我拖离甲板,接着是箭矢破空的声音。
但大船不断加速,我心中一宽,支持不住下,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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