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庙是我所见过除魔女殿外,最伟大的建筑巨构,代表着净土文明的峰巅。
矗立正门两旁的是十二个巨型的大石雕,有男有女,各具妙姿,唯一相同的是他们或以手托,或以背负,都顶着天庙的圆拱形殿顶,红石告诉我这六男六女的巨型石雕,代表的是天上的十二星神;圆拱形的殿顶,便是赐与大地光和热的太阳,方形的庙堂,圆形的殿顶,象征着地方天圆。
当我们步上不下二百级的长石阶,来到天庙正门时,看到两旁的巨石雕,只是它们脚指的高度,便来到我们的腰际,更使我们叹为观止,感到自己存在的渺小。整个天庙都是以从逐天开来出来的白石砌成,予人至纯至净的质感和外观。
一位留着一把长胡子,样子非常清秀的祭司在那可容十人并过的大门处迎接我们,乍看上去,他似是很年青,又像很年老。
他微笑着迎上来,礼貌但保持一段距离地和每一个人招呼着,轮到我时,他露出特别注意的神色,道:“欢迎大剑师莅临天庙,我是法言祭司,专责净士一切宗法和礼仪事务。”
我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两眼,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法言神色有点不自然,道:“大剑师,请!”伴着我走进去……
步进庙内,我不由深吸一口气。
这样宏伟和有气派的庙堂,是我生平仅见,满布玲拢浮突浮雕的巨圆石柱,兵士般排列四壁,予人有力和稳若山岳的感觉;庙殿中央是个直径达百尺的巨大圆形,其中以各色石子砌成了一幅星图,占最多的是黑色的石子,那当然是漆黑的夜空;我没有时间找出那两粒石子代表天梦和飘香,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
团团围着庙心这圆形大星图的,是十四张长几,几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水果和美酒,却没有任何肉食,几后都是一张厚厚的白色羊毛毯,供人席地而坐。
这时十四席里有九席坐着人,有些分两排而坐,前一排只坐一人,穿祭司袍的却是一人独坐,只有大公们身后是坐着两人至五、六人不等,身份分明。
我故意不望看他们,依法言的指示,在近门的席位和妮雅并列一席,坐在前排,红月和搂着大黑的采柔、侯玉坐在后排。
红石坐在我左边的一席,约诺夫、红晴坐他身后。
天眼、灵智、花云顺序坐在我右手边的三席,形成南北壁垒分明的局面。
法言退回自己的席位内,道:“天限祭司,请你为大剑师介绍我们的祭司和大公。”
我环目一扫,找不到阴女师,这好妇不知又在弄什么鬼。
天眼脸容肃穆,眼中精光闪闪,掠过众人,沉声道:“假若法言祭司要我介绍的是预言书中的圣剑骑土,天眼会接受这份无上的荣誉,告诉净土的人,预言中的圣剑骑土已出现了,并领导我们打了三场漂亮的大胜仗,粉碎了黑叉人颠覆净土的阴谋;但现在当圣剑骑土为净土将黑叉人赶回北方后,连应有的承认也没有时,天眼耻于发言。”
众人齐齐愕然,想不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天眼,一上来便连半分也不肯退让。
气氛一时僵硬至极点,除了大黑的喘气声外,再没有其他半点声息。
一位高瘦但精挺得像枪矛般的大公打破了沉默,哈哈大笑道:“如此便让我龙腾来介绍吧!”
我往他望去。
他极具神气的眼和我毫不退让的对视着。
我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转到坐在身后一女四男的年青将领身上。
那女的自然地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位骄傲和美丽的女子,甚至比起妮雅、红月也是各擅胜场,但她望向我的眼光却带着几分轻蔑。另外那四名男将,都是剽悍勇猛之辈,其中身量特高的一位,只从他锋利眼神所显示出来的自信,便使我认出他是龙腾的儿子,与约诺夫齐名的龙歌。
他望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挑战的意味,好像他才是那真正的劳什子圣剑骑土。
我心中苦笑,若非答应了花云,真是何苦来由坐在这里招人白眼。
龙腾朗声介绍旁席穿着大公甲胄的女子道:“大剑师!这便是我们净土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大公,唯一的女大公,宁素大公。”
红石和我身后的侯玉齐齐闷哼一声,显是不满龙腾强调宁素乃唯一的女大公,分明是将妮雅排挤了出去。
我早见怪不怪,仔细打量这曾和红石有一段情缘的女大公。
宁素绝非长得不美,事实上净土真的没有什么丑女;但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凛然不下于男子汉的英风气概,尤其她的明眸更显神气,使人感到她是个敢作敢为,绝不优柔寡断的女性;年岁看来不会超过四十,比我想像中年轻多了。
宁素平静地环手施礼,道:“见过大剑师!”再没有第二句说话。
她身后坐的是两女两男,两女姿色中等,远及不上龙腾身后的美女夺目。
这时坐在法言和明月中间一位年纪最老的祭司自我介绍道:“大剑师你好,我是观阳祭司,专司建筑之责。”顿了一顿,有点感慨地道:“无论大剑师是否圣剑骑士,但大剑师为净士所做的伟业,观阳都非常感激!”
龙腾、明月、法言三人一齐色变,显是想不到观阳对我如此推许。
剩下还未被介绍的一名中等身材的男子,当然就是那谢问大公,可能他想阻止观阳继续说下去,大声道:“本人谢问,向大剑师问好。”
他身后是两位年青将领,我望向他们时,他们都敌意浓厚,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现在除了那大祭司,阴女师和燕色大公外,各位席位都坐满了,但却再没有人发言。
“燕色大公到!”叫唤声由庙门传来。
一名雄伟如山,顾盼生威的大将,在两老四少六位将领簇拥下,大步走进庙来,他先指示跟随者到他席后坐下,然后环目四视,最后眼光落到我身上,眼中爆起神光,不理其他人,笔直来到我席前,灼灼的目光打量着我。
我“霍”地立起,淡淡道:“燕色大公!”
燕色大公不但是用眼在看找,还以他的全心全灵来看我,我感觉得到,他是个非常有“力量”的人。
燕色闭上双目,仰天一声欢叹后,再望向我,猛睁双目,一字一字地道:“如此英雄人物,如此英雄人物!”
我不知龙腾他们的脸色如何,但想必不会太好看。
燕色眼光转向别人,望着妮雅,眼中射出亲切热烈的神色,长叹道:“故人之女,故人之女,妮雅你受了很多委屈了。”
妮雅盈盈起立,低下头恭敬施礼,谁也看到她眼内闪着的泪光。
法言祭司怕他还有什么话说下去,道:“燕色大公请入席。”
燕色大公泛起不悦之色,不理法言,诚挚地道:“燕色错失了看到席祝同溅血大剑师圣剑之下的机会,希望下一个黑叉魔头被戳时我能伴在大剑师身边。”这才昂然入席。
我心中暗赞,只是燕色不畏占了优势反对我的那些人,已可见他是个了得的人物。
天庙内又沉静下来。
“叮!”
众人齐齐一愕,向我望来。
背后的魔女刃在示警。
观阳祭司露出狂喜的神色,叫道:“圣剑在叫!”
在龙腾宁素等的惊愕仍未退掉时,号角声起。
“大祭司到!”
一名高瘦之极,身穿金色长袍,持着权杖的清秀老者,在差不多与他平头的阴女师陪伴下,龙行虎步地走进庙内,直至天文圆图的核心处,阴女师则进入她的席位。
各人全站了起来,环手施礼。
只有我和大黑仍在做然坐着。
采柔本已站了起来,见我坐着,连忙坐了回去。跟随她的男人而行事,正是闪灵族女人的传统。
大祭司凌厉的目光来到我身上,缓缓提起权杖,提起再放下,重重在地上敲了三下,才道:“各位请坐!”
天眼等都有点担心地看看大祭司,又看看我,不知我的无礼是否触怒了这在净土里掌握着最高权力的人。
大祭司严峻的脸无喜无怒,举起权杖,望向厅顶圆拱形核心,那个代表太阳的标志道:“太阳之神,请让你的光芒,永远照耀和温暖着净土。”
眼光再落到我脸上道:“陌生人!版诉我,你到净土来是为了什么?”
我哑然失笑道:“我到净土来是干什么?我到净土来是干什么?”顿了令人难堪的半晌静默,我“霍”地站了起来,平静地道:“我自有我的理由,但绝不会是为了当那什么圣剑骑士,也不是来乞求任何人承认这劳什子身份。”
这次除花云之外,连红石等也露出担心的神色,我如此不留余地,只会使事情更恶化。
其实他们那知道我深一层的用意,这次斗争形势错综复杂之极,假设我没有猜错,阴女师对我的指责,必是捏造出我要利用圣剑骑士的身份,将帝国的独裁统治带到净土来的谣言。否则净土人不会有如此强烈的反感,她甚至可指控我和大元首其实是在合力演出一场好戏,当然,南北人的矛盾给予了她制造谣言的机会。
而我愈不在乎圣剑骑土的身份,反会愈使北人作出深思,而事实上,我的确全不在乎圣剑骑士的身份。
宁素、谢问等果然露出愕然的神色。
龙腾和明月则是怒容满脸。
我遥望向坐在对面右侧的阴女师,她的脸容冰冷如水,一点也不透露出内心的想法,但我却知道她对我奇兵突出的反应,定是有点不知所措。魔女刃给予了我奇异的灵觉,使我直觉到很多表象下深藏着的东西。
龙腾背后的龙歌“锵”一声拔出了把乌黑闪闪的弯刀,大喝道:“兰特!我以天庙恩赐给我的珍乌刀,以身为天庙第一刀手的身份,为了你对圣剑骑士的蔑视,向你挑战。”
我细审他手上的珍乌刀,心中波涛汹涌,这就是珍乌刀了,它是否能挡得住我的魔女刃?
龙歌以为我怕了,大笑道:“兰特,让我们来看看你的宝剑!”
我的眼光冷冷移到他脸上,道:“只有两种人可以看到我的剑,一种是朋友,一种是敌人,而你两种也算不上。”
龙歌和他身旁各人一齐勃然大怒。
他身旁那美女更怒喝道:“大剑师!你是否胆怯了?”
这次轮到红石他们一齐脸泛怒容。
“笃,笃,笃!”
大祭师再以权杖触地,淡淡向龙歌道:“坐下!”
龙歌乖乖坐了回去,只剩下我和大祭司遥立对峙。
大祭司显然修养极佳,温和地打量了我好一会,点头道:“大剑师请勿动怒,你是我们尊敬的远方来客,可是因‘圣剑骑土’的确认事关净土的存亡,所以我们不得不谨慎从事,希望大剑师见谅。”
难怪大祭司能成为净土的最高领袖,果然有与别不同的心胸。
但我却要步步进迫,淡然一笑道:“对不起,我没有那耐性,也没有那时间,所以我要求立即在这里召开祭司会,将一切事情解决。”
没有人想到我有如此奇着,均愕然相向。对我这样一个剑手来说,以奇招取得主动之势,正深合攻防之道。
明月冷冷道:“在你的身份未被确定前,你并没有提出这要求的资格。”说话连仅余的一点客气也没有了。
燕色平和地道:“祭司会共有九只手、八位可敬的祭司每人一只,我们大公加起的多数是一只,天庙宗法规定只要有三只手举起来,便可以要求召开祭司会,是吗?可敬的法言祭司。”
法言沉声道:“这是宗法的规定,但在那里开会,祭司会外的什么人可出席,却须获得大祭司的同意。”
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到大祭司身上。
“叮!”
魔女刃响起的同时,阴女师刚巧发言道:“但是……”停了下来,怒道:“兰特你弄什么鬼!”
大祭司首次听到圣剑的警号,一直平静若止水的脸容露出一霎惊异的神色。
龙腾怒道:“这是魔术!”
宁素、谢问的错愕更明显了,弄响把剑可能是魔术,但要在阴女师发言的同一时间使剑作响,便超出了魔术的范畴了。
我微笑不答。
大祭司向阴女师道:“阴女师祭司,你想说什么?”
阴女师迅速冷静下来,阴笑道:“我只想提醒各位,祭司会从来没有在外人要求下召开的,仓卒下决定的事,会使我们没有深思的机会。”
大祭司仰头望往庙顶的太阳标志,像在要求太阳之神给予他多点判断的智慧,好一会才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我们已深思了很长的时间,好!现在我想表决一下,谁赞成将这宴会变成一个史无前例的祭司会?”
八只手举了起来,祭司有观阳、花云、天眼、灵智。大公则除了龙腾、宁素和谢问外,全举起了手。
九只手,我们刚占了四只半。
龙腾忿然起立,道:“大祭司,我要求你否决这样召开祭司会,否则我立即退席。”
大祭司双目精光电闪,望着龙腾道:“龙腾大公你敢夷然征战沙场,难道连这样一个公开的会议也不敢面对吗?”
法言抗声道:“宗法规矩不可废,就算要立即召开祭司会,除了祭司和大公外,所有人也要离场。”
大祭司默然不语。
观阳祭司道:“假若大剑师是真的圣剑骑士,净土的救主,我们将他拒在门外,不给他表达自己的机会,也不让他进一步接触其他与会的人,却妄下判断决定他是否圣剑骑士,决定净土的命运,这是否明智之举?”
明月冷冷插入道:“我接触他太多了,也受够了。”
龙腾沉声道:“观阳你凭什么认定他就是圣剑骑士,你由见他到现在还末到三刻钟的时间。”
观阳目光缓缓逡巡,最后落在我身上,眼中奇光连闪,肯定和有力地道:“我一生人浸淫在建筑之道里,只要看任何建筑一眼,便可感觉出那一座建筑物是否坚固,是否有气魄,设计老是否有创意,我看人也是一样,人也是一座建筑物,我刚才一眼望向大剑师,便直觉感到他是那种天生正直无私的真正英雄,这样的人是绝不会也不屑于欺骗我们的。”
燕色大喝道:“说得好!我虽没有观阳的慧眼,但一见大剑师便感心折,而且我信任天眼,他是我们净土里唯一拥有透视将来力量的人。”
一直寂然无语的约诺夫忽地跳了起来,狂喝道:“可敬的祭司大公们,我真的不明白,预言书里不是说得一清二楚吗?请看看眼前的事实,你们见过比大剑师更快更利的剑吗?你们见过比他坐骑飞雪更快更灵的马吗?大剑师不是从连云山过来的吗?告诉我!你们见过吗?”
红晴也跳起来叫道:“你们想像过以一个人的力量,能在敌人千军万马里取敌将首级若探囊取物?以一个人的力量,破了敌人主力集中的城堡?又以一个人驱使千万头野牛将黑叉鬼杀个落花流水?我便曾亲眼见到,所有南方的人也亲眼见到。”接着转向龙歌大喝道:“龙歌!你做得到吗?”
龙腾、龙歌等铁青着脸,却无言以对。
大祭师平静的声音响起道:“现在不是大吵大闹的时间,而是会议的时间,我以净土法杖持有者之名,宣布祭司会由这刻开始,各位请坐下。”
庙内一时静至落针可闻。
我带头坐下,接着站起来的人一个一个坐下去,直至只剩下大祭司一人卓立星图的核心处。
大祭司向我望来,庄严地道:“大剑师,基于宗庙法规所限,你虽然没有投票的权,但却有绝对的发言权,请你先说吧!”
我细察庙内众人的表情,龙腾、明月和法言仍是脸带不忿神色;但宁素和谢问则露出深思的表情;阴女师脸色阴沉,但长长的眼不时闪露阴险的神色,显是正转着什么阴谋狡计,此女巫非常厉害,不可不防。
我微微一笑道:“我需要一个答案。”
大祭司早对我天马行空的说话作风习以为常,出奇温和地道:“我们都在听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因为连红石、妮雅、花云等也不知我有什么“问题”。
我提高了少许声音,问道:“谁可以告诉我,有那个人能比击杀了席祝同,摧毁了左令权的木堡,并与红石大公和约诺夫侯将解开了天庙南路之围的妮雅贵女,拉撒大公爵的女儿更有资格继承爵位?”
众人想不到我的问题竟是如此,并且开门见山直指到关键性的一个重点上。
大祭司双目闪过赞赏的神色,显是把握到我这问题背后所包涵的智慧。
所有人也知道我刚才所述说的伟业,无一不是我这真正的功臣一手创造出来的,但巧妙的是,假设龙腾等若要强调此点,便等于是在为我宣扬,而最后的结论将是我兰特便是圣剑骑土。一旦我成为了圣剑骑士,我要妮雅成为大公,不过是举手之旁而已。
假若他们硬要说我不是圣剑骑士,那我便自然只是妮雅手下一员猛将,所有功劳自应归她承受。假若她变成大公,便有投票权,亦可联同红石、燕色、卓联赢得大公们的一票,支持我的身份。
这问题便像把剑,两边都是那么锋利,那么碰不得。
龙腾等一时哑口无言。
红石缓缓道:“我可以保证,没有一个人比妮雅更受捕火城和附近数百条村落人民的欢迎,只有她,才能使南方继续稳定下去,只有她对天庙和净土的爱,才可使南北永不分裂开来。”他的话隐带威胁,但也指出了实情。
龙腾尽避有千百个捧他儿子的理由,但也改变不了“南方不服”的情势。
这时明月迅速往阴女师望去,但阴女师却望也不望她,看来他两人果然有不寻常的关系。
明月干咳一声,语气尽量温和地道:“天庙之所以有这个提议,主要是因为宁素大公的例子,她是第一个不是因继承而成大公的净土人,但看她多么出色。目前净土正陷于水深火热之际,我们实不应再墨守着成规。以战功定爵位,不但可以鼓励战士努力,还可以提拔最好的人材,作为军事领袖。”
红石针锋相对道:“这并不是天庙的意思,而是你、阴女师和龙腾的意思吧!”
明月、龙腾两人一齐色变,只有阴女顺仍是那冷漠的模样。
花云温柔的声音响起道:“净土一直以来的和平和安定,都建基在继承法上,好处在于罕有出现争端,而每一位祭司,都是由上一位祭司拣选训练指定。若忽然废除了这方法,立即会出现权位的斗争,眼前的事便是明证。以后若出现为了攀上爵位而明争暗斗的情形,那就更是祸不是福。”
一直静坐我身后的妮雅站了起来,以平静得慑人的声音道:“捕火城大公的位置,对我来说,并非任何非欲得之不可的东西,只是一种负担和责任,一种牺牲!若有人能提出另一个捕火城人民更能接受的人选,我会真心感谢他,并立即宣布永不角逐捕火城大公之位。”她的语气透出一种使人震撼的情感,使人绝不会怀疑她说话的真诚。
我的心扭痛起来,往花云望去,恰好她也向我看过来,四目一触下,花云露出黯然之色,垂下头去。
燕色大喝道:“好了!版诉我,谁能比妮雅有更辉煌的功业,比她更能被捕火城的人接受,若有的话,请提出来!”
大祭师向明月道:“明月祭司,你是直接管辖七位大公的人,请问你可否提出这佯一个人选来。”
明月口唇颤动,欲言又止,最后终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祭师转向龙腾。
龙腾脸色数变,哑口无言,他自然不是最适合提名自己儿子的人选,但明月不说,他又有什么办法?
大祭师微微一笑,逐一询问,答案都是没有,最后轮到阴女师。
阴女师从容道:“在这事上,我没有意见。”
众皆愕然。
我却是心中警惕,在这场政争里,她明显处在下风,她究竟还有什么恶毒法宝?
大祭司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向妮雅道:“由今天起,妮雅贵女正式成为捕火城的大公,拥有拉撒大公以前所有的领地和权力。”
妮雅垂下了头,一点喜容也没有。
这爵位对她和我来说,只是一杯苦酒,可恨我们还要苦苦争取。
天庙内一时间沉默起来。
龙歌丝毫不掩饰他的恨意,死盯着我这破坏了他美梦的人……
我对他微微一笑。
龙歌猛地立起,他身旁二男一女也跟着站起来。
龙腾一呆喝道:“龙歌!”
龙歌蹬足怒道:“这不公平。”愤然离席而去,其他三男一女也怒气冲冲,瞪我一眼后追着龙歌往正门冲去。
龙腾大怒叫道:“回来!”
大祭司道:“龙腾大公,让他们去吧!年少气盛,待他冷静下来后,便没事了,我们是会原谅他的。”
龙腾叹了一口气,为儿子请罪后,泄气地坐下。
气氛沉压之极。
大祭司缓缓走回他的席位,坐下道:“现在是否应让我们投票决定大剑师可是预言中的圣剑骑士?”
阴女师起立道:“且慢!”
红石等都皱起眉头,不知她又要耍什么花样。
我们虽心知肚明她是奸细,但却苦无确凿证据,奈何她不得。
阴女师步至大祭司刚才站立的位置,向我道:“我也有一个问题,想大剑师给出答案。”
我懒洋洋道:“请说!”
阴女师道:“为何在飘香城内,你要诬捏我肩上有剑伤,是否想藉此挑起南北的矛盾,分裂净土?”
我暗呼厉害,她不在“是否圣剑骑士”这问题上和我纠缠,而只攻击我抓不到她痛脚这弱点,实在是非常厉害的一着。
即管红石、花云等也帮不上我的忙。
不过我早想过这问题,亦有应付的方法。
我站了起来,踱至她身前五步许停下,微笑看着她。
看着她修长婀娜、丰满感人的体型,还有那高耸的胸脯,不由也要暗赞这妖妇果然有种妖异的魅力,难怪明月受到她的控制,说不定法言也是入幕之宾。
阴女师冷冷道:“能言善辩的大剑师是否也答不了我这问题?”
我摇头笑道:“对不起!我依然坚持阴女师肩上有剑伤,但却非你这位阴女师,而是另一位阴女师。”
众人呆了起来,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大祭司出奇地没有插入。
明月冷笑道:“大剑师请你说话小心一点,天庙绝不会容许你再次侮辱可敬的阴女师祭司。”
阴女师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既似惊异,再似得色。
天眼道:“明月祭司,请你让大剑师继续说下去吧。”
阴女师道:“当然,大剑师当然要继续说下去,否则我也不肯。”
我暗暗觉得自己似乎犯了某个错误,踏进了一个陷□去;但至此知不能不硬着头皮道:“请问祭司驱车的驼仆在那里,可否召他前来?”
阴女师从容道:“就在门外的大道等候着我,但请先告诉我,你要他来干什么?”
我道:“我想看他的肩头,看看是否像你的那么光滑?”
阴女师瞪着我,眼中射出厉芒。
红石等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我的话。阴女师的分身之术,就是因为阴女师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另一个便是那驼仆,要装个驼背并不是难事,假设她们是一对模样相同的孪生妹妹,一切疑团便立即迎刃而解。
阴女师仰天笑了起来,道:“兰特公子的想像力真是丰富之极,好!假设驼仆的肩头并没有伤痕,公子怎样向天庙交待?”
我心中叫糟,假设驼仆的肩上真的没有伤痕,对我的威信将是非常严重的打击,即管成功当上什么圣剑骑士,也没有丝毫光采,但现在已势成骑虎了,忽然间,我想起了圣剑对她的反应。
我微微一笑道:“你想我怎样交待?”
阴女师厉叫道:“好!传驼仆进来。”
我伸手拦着,淡淡道:“不用叫了,我相信祭司的话。”
众人目瞪口呆,想不到我退缩如此之快,败得如此之惨。
反是阴女师毫无胜利者的神色,紧瞪着我。
我暴喝道:“因为伤的是你,让我们再欣赏你的肩头,好吗?”
明月大喝道:“斗胆!”
阴女师脸色数变。
我冷笑道:“我认不出你,但我背上的剑却认得你,所以你一出现,她便感应到了。”
明月怒喝道:“满嘴胡言,假设阴女师肩上没有剑伤,你怎样赎罪。”
我大笑道:“那我便不是那什么圣剑骑士。”
明月叫道:“阴女师祭司,让他看,使天庙所有人也看到你的清白。”
我微笑道:“明月祭司,你是昨晚看过她的肩头,还是前晚看过她的肩头?”
明月震怒道:“这算什么说话?”
阴女师举起左手,示意所有人静下来,狠狠看着我,道:“好!兰特,我让你看!”
我全神贯注看着她,提防她突然发难。
我知道她已词穷势败,更给明月一句话迫到无可转寰的死角!
她长而细的凤目突然爆起奇异的光芒。
我感到一阵轻微的晕眩,就在这一刻,她猛地拉下两肩的袍服,直至腰际,将一对坚挺的乳房完全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集中往她一对乳房上,才再往她肩头望去。,左肩处明显有一道三寸许长的剑痕。
众人连惊叫也来不及,异变已起。
“噗!噗!”
两团紫红色的浓雾由她垂下的手爆开,迅速将她吞噬,往四方八面蔓延开去。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但若非阴女师向我施展异术,我定能在烟雾刚起便展开攻势,但那一下晕眩,却使我慢了一线,当然,若换了另一人,就不是一下晕眩那么轻微。
煞那间眼前尽是紫红的雾。
一点寒气向我小肮的位置标射而来。
这时魔女刃已出了鞘,我一剑下劈,“叮”一声清响,击落了把短匕首一类的东西。
惊叫四起,众人这时才来得及反应。
“噗,噗!”
两团红雾再爆起。
我闻声扑往庙门,到了红雾较稀薄处,只见阴女师像会喷雾的女巫般,所到处红雾散飘。
红石、妮雅、采柔、侯玉等想拦截,但当烟雾向他们涌过去时,都只有呛咳着往外退,只有我不受那烟雾影响。
天庙内乱成一片。
“汪汪!”
模糊间一道黑影往正要奔出庙外的阴女师射去。
心中大叫不好时,寒光一闪,阴女师的弯刀已往大黑劈去。
急怒下我狂喝一声,魔女刃全力掷出。
像一道闪电般直刺阴女师的背心处。
阴女师也是一流高手,无暇再理大黑,回刀后挡。
“当!”
弯刀断折,魔女刃没有半点停滞下,将阴女师带得往前飞跌,“啦!”的一声,仆在离殿门七、八步处,再也爬不起来。
大黑扑了个空。
我第一个来到阴女师伏地处。
阴文师想挺起身来,但已力不从心,插在背上的魔女刃在颤震着。
不片刻,我身旁挤满了人。
一阵清风由门外吹进来,吹散了已因扩散而转趋稀薄的烟雾。
众人骇然看着伏在血泊内上身赤裸的阴女师。
阴女师喘着气道:“兰特你好,我斗你不过……,不过有人会替我报仇……我姊妹和巫帝……会杀……”一颤后,终于死去。
我将魔女刃由她背上抽回来,鲜血喷溅,但刃体却一滴血也没有。
我往众人望去,龙腾、明月和法言这三个全力支持阴女师的人,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红石道:“这害人的女妖终于死了。”
我冷冷道:“不!还有一个未死。”大步往庙外走去。
“锵,锵,锵!”
兵刃未出鞘的人纷纷掣出兵器,随我往庙门外走去,敌汽同仇下,大家的心已联结起来。
庙外繁星满天,夜风吹来,使人精神大振。
才刚走了十多级长石阶。
一道黑道由旁边窜了出来,拦在前面,厉喝道:“大剑师!我向你挑战。”。竟是状若疯虎的龙歌。
龙腾抢前喝道:“你疯了,快让开!”
龙歌狂叫道:“父亲!不要阻止我,他侮辱了我,我走要以珍乌刀将我的名誉取回来。”
我的眼光越过他的肩头,落在停在石阶底大道上的阴女师的马车上,那驼仆已不知去向。
她走了!
我一点也不奇怪,若说她两人没有传心术一类的东西。
我才不信,给龙歌这么一拦,她更能从容逃去。
我伸手拦着拥上来的人,淡淡道:“好!便让我看看他的珍乌刀是如何锋利?”
龙腾惊叫道:“大剑师!”
我知道他们以为我因龙歌阻截了我追杀另一个阴女师的机会,故盛怒下要杀了龙歌泄愤,其实我只是想利用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试试珍乌刀的厉害。
以阴女师的狡猾多智,定有方法迅速逃离这逐天高原。
我往龙歌一步一步走过去。
龙歌提着珍乌刀,缓缓退下石阶,他并不是胆怯,只是想我远离后面的人,让他有更大发挥的空间。
我来到离石阶的人最少有二十多级的时候,脚步声起,一人向我身后走来。
我侧头一看,原来是花云。
花云到了我身旁,低声求道:“大剑师!求你不要杀他!”
我盯着她雍容华贵的美丽脸容,心中百感交集,这身份尊贵的美女是否永远将爱情放在次要的地位,还是天生一副伟大的能牺牲个人幸福的襟怀?她关怀每一个人,但有否关怀自己?
花云美目射出更浓烈的哀求神色。
我微笑道:“告诉我,你爱我!”花云娇躯一颤,垂下了头。
将她迫人了死角,我感到一阵快意,由知道她劝妮雅不要离开净土后,我一方面体会到她的苦衷,但也生出了一般莫名的怨恨之意。花云蓦地抬起头来,眼中射出坚定的神色,低声道:“是的!兰特,我爱你。”转身奔了回去。
我一声长笑,往下扑去,魔女刃带起一股劲漩,往龙歌卷去。
龙歌暴喝一声,珍乌刀幻起千百道刀芒,迎了上来。
“叮叮当当”不绝于耳,魔女刃和珍乌刀瞬眼间交击了百多下。
我倏地后退。
珍乌刀完好无缺。
一道寒意,涌上心头,假设握着珍乌刀的是大元首,会有什么后果?
龙歌脸色苍白。
他的刀虽是我到净土后见到最好的弯刀,但仍和我的剑术有段颇远的距离,若非我要蓄意试试他的珍乌刀,他早已落败或身死。
饶是如此,他也一直处在只能死守的下风,他曾数次想抢回上风,但都给我迫得有心无力。
他的手在颤震着,这以勇力著称的人,首次尝到比他更强壮的臂腰之力。
我淡淡道:“游戏还没完呢!”
刀刃一闪,当头劈下。
龙歌大惊举刀挡格。
魔女刃再闪,由劈变削。
龙歌变招相迎。
魔女刃弹高了少许,贴着刀身削去,挥向他咽喉。
龙歌想不到我的剑灵活到这地步,骇然急退,抽刀横挡,不过已迟了,我紧追而去,刃锋上挑,正中他近把手处。
“当!”
清响传遍长石阶上的整个空间。
龙歌惊叫声中,珍乌刀凌空抛起,高达二十来尺,才往长阶下跌去。
我的魔女刃来到龙歌的咽喉处。
“不要杀我哥哥!”
刚才那坐在龙歌身后,随他忿然离庙的美女从长石阶的石柱后奔了出来。
“叮叮当当!”像无数的金属掉在地上。
众人齐齐愕然。
那是珍乌刀掉在地上的声音。
我闭上眼睛,感谢着魔女遗给我的宝刃。
珍乌刀终于不敌魔女刃,落到石阶上变成了碎片。
但我能挡大元首数百招以上的重击吗?我不知道?但终于有了一线希望,尤其大元首对这并不知情。
那美女奔至,到了我两人身旁七、八步远,停下后不敢贸然闯过来。
我向她微微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美女脸色苍白,嘴唇颤震道:“我叫龙恰。”
“锵!”
我收回点在龙歌咽喉上的魔女刃,让这好家伙回到鞘内。
龙歌面如此灰,主要还是困苦战脱力,双腿一软,坐倒石阶上。
众人蜂涌而下。
龙腾第一个来到我身旁,单膝下跪,道:“圣剑骑土,请原谅我们。”
我忙将他扶起道:“过去的便让他过去算了,你还要和我并肩杀敌的,是吗?”
大祭司来到我面前,将权杖交给观阳,伸出双手,和我的紧紧相握道:“圣剑骑士,请原谅我们的糊涂和愚蠢,险些酿成了弥天大祸,成为净土的大罪人。”
我道:“大祭司,已没有人比你处理得更好了,我父亲兰陵常说,人最易为眼前的假象蒙蔽,又说悔恨只是一条会噬心的毒蛇。所有事便让他像个噩梦般过去算了,现在是新的一天。”
燕色大喝道:“好!圣剑骑士,由今天起,若再有人不服从你,我便一刀干掉他!”
我的眼光掠过羞惭的明月和法言,“过去的便让他过去算了。”这话说说是可以,像这两人,尤其是明月早已威信尽失,怎可还当祭司,管治七位大公,迟些只有使个手法,迫他自动引咎退辞,现实就是那么残酷。
红石道:“刚才我们已发出了讯号,令守卫不准任何人离开天城,不过这恐怕没有什么作用,因为祭司和大公都是不受任何限制的人,而他们并不知那另一妖妇已不是祭司。”
龙腾向龙歌怒道:“你这畜牲不知自己闯了什么大祸!”
我道:“不要怪责龙歌,他不但是位超卓的战士,也是有真性情的男子汉。即管没有他耽阻了时间,我们也不会追及那妖妇,因为来自巫国的巫帅,都懂传心之术。”其实说我不怪龙歌,是绝对的假话,因为只要我召来飞雪,真说不定能追上她,我猜她必是由较短的北路逃走。可是在团结内部的大前题下,我不得不抚慰这对全以私心为重的可恶父子,我既当上了净土人至高无上的领袖,便要这么做。
心中赠叹一声。
龙歌这时逐渐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傻事,又听我不但不责怪他,还在抬捧他,为他脱罪,感动得流出热泪,叫道:“大剑师!不!圣剑骑士。”
我淡淡道:“你们以后还是叫我大剑师吧!圣剑骑士的名字实在太长太难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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