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夷则叹道:“与虎狼为邻,谁能活得安逸,齐人对我们的土地野心,上将军不会不知道。今次我们本不想派人来,但郭开却怂恿丹太子,说若能扶起田建,压抑田单,说不定形势有变。所以末将才来了,也认识到无论谁人当权,都不会息止野心。”
项少龙心中暗叹,赵人和燕人还不是恩怨交缠,当年他乘时空机器初抵贵境时,燕人侵赵的大军刚被廉颇打败,直攻到燕人的蓟都去。那时魏、韩、齐、楚等联手向赵人施压,逼赵人退兵,曾几何时,又轮到齐人对燕用兵,今次却轮到楚人去扯齐人后腿,皆因三晋在强秦的威胁下,无力应付齐人。
整个战国史都是大国兼并小国的历史,谁不奉行扩张政策,借蚕食别国土地来壮大国势、加强实力,谁就要给别人吞灭。假设燕人比齐人强大,那现在苦着脸的就是齐人了。
自被赵人大败后,燕人就在亡国的边缘上挣扎,若非日后太子丹派出荆轲去刺杀小盘,恐怕没有多少后人会对燕国留有印象。
徐夷则续道:“丹太子现在驻马武阳,那是武水旁的大城,比较接近南方,以应付齐人的威胁,上将军若有空,丹太子会非常欢喜见到老朋友。”
项少龙苦笑道:“现在我对能否活着回到咸阳都欠缺信心,哪还谈得上其它事。”
徐夷则正容道:“上将军是否指曹秋道约战一事,此事必是田单、吕不韦在后推波助澜,上将军必要小心应付。我们曾派出几个一流剑手挑战曹秋道,好挫齐人威风,岂知连仲孙玄华那一关都过不了,想起也教人气馁。”
项少龙心知肚明此事是因韩闯陷害他而惹出来的,不想再谈,岔开话题道:“徐兄何时回燕?”
徐夷则答道:“本打算寿宴翌晨立即离开,现在当然要等看到上将军挫败曹秋道才走。”
项少龙摇头道:“徐兄对我期望太高了。”
徐夷则微感愕然,道:“尚未交手,为何上将军却像没有甚么信心似的。”
项少龙当然不能告诉他领教过曹秋道的厉害,只好含糊其词,改谈其它事。
徐夷则闲聊两句后,转入项少龙最害怕的正题道:“今次夷则来拜候,实还有一事相求。”
项少龙只好道:“徐兄请言无碍。徐夷则正容道:“我们之所以会参加合纵军攻打贵国,实非所愿,皆因为势所迫,否则在齐人威胁下,将变得孤立无援,假若去此心腹之患,敝国绝不会参与合纵之举。”
项少龙皱眉道:“事关重大,徐兄可作得主吗?”
徐夷则叹道:“这并非是否可以作主的问题,而是做主的愿望。现在田单和吕不韦遥相勾结,贵国军队压得三晋无力北顾,给与田单能有机会北犯我境。只要上将军向齐人暗示不会坐看他们扩张领土,那齐人纵有天大胆子,都不敢像现在般放恣。只是一句说话,上将军就可为贵国赢得敝国的友谊。”
项少龙尚是首次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下,他虽能影响小盘,皆因他一直都没存私心,事事为他着想。
要知秦国自商鞅以来,便订下了远交近攻的国策,联齐楚而凌三晋。至于燕人,自燕昭王筑黄金台聘来乐毅等破齐名将,曾威风过一阵子后,秦人从不把僻处东北的弱燕放在眼内,故怎会为燕人开罪齐人。
再一方面,他却要为善柔打算,助解子元将田建争取回来,在某一程度上他势要许诺田建吕不韦答应他的事,那自然包括了燕国这块肥肉在内。
他深切感受到自己并非搞政治的人,当然他可轻易骗得徐夷则的心,佯作答应。然后阳奉阴违,只恨他却非是这种人。
项少龙苦笑道:“我要答应此事,只是一句话那么容易,却恐怕不易办得到。”
徐夷则脸色微变道:“那或者是小将误会了,还以为上将军是丹太子真正的朋友。”
项少龙言道:“徐兄言重了。朋友就是朋友,绝不会改变。但问题现在我非是正式出使来齐,又有吕不韦在旁牵制,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不敢轻率答应,可否待我想想再说。”
再叹一口气道:“假若我给曹秋道一剑杀掉,那就说甚么都没用。”
徐夷则容色稍缓,有点不好意思道:“是小将太急躁了,一切自该留待上将军由稷下官凯旋归来才说。”
徐夷则言罢起立告辞,刚把他送到府门,李园来了。
往日项少龙清闲得可抽空睡午觉,现在却是应接不暇,忙得差点没命。
项少龙请李园到大厅等他,先赶去为肖月潭写好的信画押,再匆匆朝大厅走去,给小屏儿截着道:“大小姐有十万火急的事,叫你立即去见她。”
这小妮子眼含怨怼,十分幽凄。看得他的心都痛起来,却又没有办法,他已下了决心,再不纳任何姬妾,感情实是最大的负担。自倩公主死后,唯一能使他动心的,就只有琴清和李嫣嫣两女。
项少龙苦恼道:“但李园正在大厅等我呢!”
小屏儿道:“那亦要先去见小姐,因为清秀夫人偷偷到了她处。”
项少龙这才知道清秀夫人原来和凤菲亦有交情,权衡轻重后,赶了去见这美人儿。
清秀夫人仍是脸垂重纱,不肯以玉容相示,凤菲识趣避开后,清秀夫人开门见山道:“上将军可知你的处境非常险恶?”
项少龙点头沉声道:“夫人有甚么新的消息?”
清秀夫人道:“李相当然不会将他的事告诉我,不过我已命人留心他,这两天韩闯不时来找他密谈,上将军观人于微,当知韩闯非是善类,李相一向不大欢喜韩闯,忽然变得如此亲密,自是令人起疑。”
项少龙叹道:“我明白了。多谢夫人,项某非常感激。”
清秀夫人淡淡道:“此事我只是为嫣嫣做的,否则她定会怪我。我们这些妇人女子,只知上将军有大恩于李相,而李相若以怨报德,就是大错特错,其它的事都不想理。也不敢再耽阻上将军的正事,上将军请自便吧。”
项少龙早习惯了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施礼告退,往见李园。
李园独坐厅内,默默喝茶,神情落漠,不知是否因要出卖项少龙而心境不安。
项少龙在他旁坐下,忽然怒气上涌,冷冷道:“麻烦李兄通知有关人等,今晚小弟决定不走了。”
李园剧震道:“项兄今晚要走吗?”
项少龙细察他神情,怎看都不似作伪,奇道:“韩闯那忘恩负义的家伙没告诉你吗?”
李园叫起撞天屈道:“我真不知此事,今次我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韩闯这家伙给郭开说服要害你,同时嫁祸给吕不韦,好惹起贵国的内乱。咦?难道你误会我会和他们一鼻孔出气吗?若是如此,我李园还是人吗?嫣嫣也会怨我一世了。”
项少龙糊涂起来,再分不清楚谁忠谁奸,道:“那这两天为何不来找我。若我今晚真的走了,岂非落进韩闯和郭开的陷阱吗?”
李园惭愧道:“这几天韩闯频频来找我说话,我也曾想过是否对此事不闻不问,但最后都斗不过自己的良心,少龙勿要怪我,是小弟的意志不够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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