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杀绝

看着朝自己眼前的鬼门奔腾而来的洪流，安倍晴明一时间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

安心院真和折神朝颜使出的分明都是剑意，为什么会出现明显是法力的波动，还让两道剑意合二为一？

高久屋作为人力派遣公司，对于整个瀛洲的情况不说了如指掌，至少也掌握的七七八八。在他的所有知识范畴中，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能力。

武道和修行是两条完全不同的途径，哪怕可以以观想法代替剑意，实际上也已经不属于武道的范畴。

而剑意之所以特殊，就是因为这是武道家们将自己千锤百炼的技巧得以升华，从中凝聚出的真意，本质上是和法力完全南辕北辙的两种事物。

那么为什么剑意会因法力融合？

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能力？

安倍晴明甚至来不及多想为什么安心院真能使出这样的剑意，折神家的【天羽羽斩】为什么变成了青龙，法力又是什么人发出……

因为那道光之洪流已经杀过来了。

【鬼门】本身虽然只是依附于化野的法术，但想要开启这道化野与现世的门户，却需要尤为高超的控制力，否则就需要以大量的仪式和祭品弥补。而且如果遭到破坏，反噬不堪设想。

他现在能够做的，就只有尽可能打开鬼门，让里面的荒魂抵消掉剑意，降低鬼门受到的伤害。如果鬼门打开的足够大，甚至有可能将剑意全部导入化野，自身说不定都能免于反噬的伤害。

至于里面的前鬼后鬼……谁还管得了这么多？

“临！”

仅仅一个音节，安倍晴明的面前就浮现出了横五竖四的早九字，这意味着他仅仅只用一个音就完成了其他人需要九个音和九个印的九字真言。

鬼门当即洞开一半，一只几乎与鬼门一样大小的鬼手便从中探出，光是指甲就比人头都大，让人不禁怀疑这只手到底是怎么从才打开一半的鬼门中伸出来的。

然后，它就不得不直面那道光之洪流。

和佛教的龙、象类似，鬼在瀛洲同样是力量的象征。单以蛮力而言，这种兼具了人、牛、虎三种生灵特长的荒魂无疑站在瀛洲五岛的最高位。

而它的敌人，则是来自西方大陆的两尊最为出名的守护神。

青龙白虎，战斗俱怒！

安心院真的【金灵泽世】几乎是对奥田伊瑠衣的完全模仿，而折神朝颜的【角亢贯斗】本身就是奥田伊瑠衣借她之手使出的剑意，两者同出一源。而在奥田伊瑠衣的法术的引领下，【金灵泽世】的白虎和【角亢贯斗】的青龙分别离开了自己所属的方位，就像七夕相会的牛郎织女一样，融合在一起。

在一片龙吟虎啸声中，再没有什么龙形虎影，存在的就只有剑光！

仅仅只是一瞬间，鬼手就消失在了光中。仅仅只是【金灵泽世】，都能将荒神·有心丹朱的肢体切下，更不要说现在还加上了【角亢贯斗】。

——区区荒魂哪里有直面的资格？

第二个瞬间，鬼门也被切开了。

身为化野与现世的门扉，鬼门本质上是空间的连接。对于空间的探索，从来都是法术所擅长的领域，极少听说有与空间有关的武道。

然而剑光的洪流就是靠着纯粹的力量，将这道空间的门扉硬生生的切割，撕裂，粉碎！

安倍晴明的意识瞬间离开了土御门夜绯的身体，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归笔记本中。刚才法术的反噬太过骇人，以致于他的意识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呦，晴明桑终于醒了？”他听见安心院真嘲讽的声音，“我可是等你半天了，先看看自己的狗窝变得怎么样？”

安倍晴明当即扫视用意识去感觉外界的情况。这时他才赫然发现，整个写字楼的楼顶都被一剑掀飞，连带着下面四层都被从中斩开，整整齐齐的露出下面的办公室。

一剑之威，恐怖如斯！

“这到底是什么法术……或是能力？”安倍晴明涩声问道。

“这是十五年前，真武观的两位普鲁士留学生提出来的创意。”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本来他们只是一时间学不会【四灵剑】的剑意，想合两人的力量共同使出一剑。没想到大家听后都觉得很有意思，也纷纷承认自己碍于见思惑，居然没想到这个点子。

“于是在群策群力之后，大家终于完成了这项合击法术……不过我还以为十五年都过去了，这个方法就算没有流传到瀛洲，至少也该有所耳闻才是。怎么现在瀛洲的消息都这样不灵通了吗？”

安倍晴明这才如梦初醒般看向了奥田伊瑠衣，随后愕然说道：“原来是奥田女士……为什么我刚才居然没有发现您？如果早知道您就在旁边，我是万万不敢怠慢的。”

“这是道门秘传的【藏气术】。在你眼中，我就跟天地万物浑然一体，没有任何分别，当然会下意识的忽略。”奥田伊瑠衣的脸上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之所以你没有发现，就是因为我不想让伱看见呀。”

“好吧。既然是‘斩神之剑’出手，我输的心服口服。”安倍晴明苦笑道，“不知道要怎样的赔偿，您才肯满意？”

奥田伊瑠衣一脸不高兴地说道：“你得罪的又不是我，问我干什么？”

安倍晴明慌忙问向安心院真：“那么安心院少主……”

“什么赔偿我都不需要。”安心院真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冷冽的笑容，“还有，你以为我刚才说的‘狗窝’是你们公司吗？好好看看你自己吧！”

安倍晴明这才将意识转回笔记本上，不禁目瞪口呆。这只笔记本是他将密宗的《守护十二天像图》改制成的法宝，这么多年不知道庇护了藏身其中的诸位土御门家家主多少次，也没有受到半点损害。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笔记本居然变回了《守护十二天像图》，他施加在上面的守护法术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就意味着，安心院真可以毁掉这卷画卷，从而将藏身其中的诸多土御门真真正正杀掉！

“等……等一下！”安倍晴明慌忙叫道，“安心院少主，有话好商量！”

安心院真就像是没听见似的。他一边用脚踩着土御门夜绯，让后者动弹不得，一边将画卷拿在手中，挥起虎杖丸就是一刀。随着《守护十二天像图》一角被切掉，土御门家第三十九代家主土御门晴荣立刻发出一声惨叫。作为式神的他当场魂飞魄散，再也不存在于世间。

“安心院少主，我直接说出委托人身份是不行的！但您作为委托人亲属，可以查询委托进度，这样可以吗？”

土御门家第三十七代家主土御门晴亲，死亡。

“安心院少主，我知道您身家阔绰，也不缺修行法，但是我们高久屋可是握有大量达官显贵的机密事宜。有了我们的机密和人力资源，再配合您祖父的力量，完全可以让琉璃会成为瀛洲的无冕之王！只要您放过我们，高久屋从此以后就是您最忠实的鹰犬，绝对能配合着将琉璃会的力量延伸到瀛洲的每一个角落！”

土御门家第三十一代家主土御门泰重，死亡。

“安心院少主，我虽然修为比不上您的祖父，但是这一千多年的见识还是有的。只要您留我一条命，我所记下的各种法术就都是你的！里面甚至还有真言宗的法术，你不想要吗？”

“安静一点。”安心院真不耐烦地又是连续两刀，土御门——此时已经是安倍家了——安倍家的第十四代家主和第十五代家主也先后葬身于刀下，“你与其有干嚎的工夫，不如给自己想好辞世的俳句，念出来撑撑场面……哦，我都忘记了，你的年代还不流行俳句这么low的东西，那就做首诗吧。”

“安心院少主，你我之间的冤仇并没有大到非要分个你死我活，不是吗？”安倍晴明绞尽脑汁地说道，“一把刀杀人，罪责难道不是在握刀的人吗？以您的聪慧，想毕已经听出委托我们暗杀您的人是您的父母，我们只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把刀而已。”

“可你们是人，不是刀啊。”安心院真漠然的说道，“说‘杀人者非我也，刀也’，当然是诡辩；但是现在你反过来说，何尝不也是一种诡辩。”

“因为我只想活着，只要活着就什么都有。”安倍晴明就像破罐子破摔一样，坦然说道，“只是我不明白，您到底想要什么？只要您开口，只要世界上有，不管什么我都一定双手奉上。”

“那还用问？”安心院真突然将画卷向空中一抛，“我当然就只想要你们的命而已。”

随着画卷落下，虎杖丸的刀光一闪而逝，将画卷彻底劈开。这一劈不仅有【目绀青相】的锁定，更带有虎杖丸的神通，雷火一瞬间将分成两半的画卷吞噬，还没落到地上就彻底化为灰烬。

安倍家第一代家主安倍晴明，死亡。

安心院真终于将目光转向脚下的土御门夜绯，每当安心院真斩出一刀，她都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惨叫，就像中刀的不是画卷而是她一样。

“你从刚才开始，都在叫什么？”

土御门夜绯双目无神地回答道：“那可都是……鄙社的……董事……居然就这样……”

“压在头上的大山终于倒了，你这个打工人不应该高兴吗？”安心院真端详着她说道，“其实我一直都在想怎么处理你，毕竟你也不算首恶，就是个客服而已。”

土御门夜绯就像磕头虫一样连连点头：“是……是的！您刚才说过，可以放过我！”

“但是我当时说的是，只要交出笔记本就放过你。”安心院真叹息道，“所以，还是不行。”

虎杖丸精准无比的刺入了土御门夜绯的后颈，又从她的口中穿出。她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完全不明白安心院真为什么突然间出手。

土御门家第四四十代家主土御门夜绯，死亡。

土御门家，从此绝嗣。

普鲁士有一支道教，一直声称自己是老君亲传、道门正统，当年老君流沙西去就是到了他们那里，所谓“到德经”是也……前文提过的梅耶剑也是普鲁士剑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