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珍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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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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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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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酒不醉人人自醉,有人不想醉也容易醉,有人醉了还想再醉,还有人想醉也醉不了。

不过什么人,喝酒壮胆这句话,总是有点道理的。

于是我现在晃晃酒瓶子,对着隔着两张桌子的那前一刻被我泼了满头满脸烈酒的锦衣青年笑得好不客气。

梁秋凉从那青年的钳制里脱出手来,三两步跑到我面前,脸色红了一片,显然受了惊吓。

“裘凉,你也来借酒浇愁?”我叫了声现下梁秋凉的化名,笑着,醉醺醺站起来。

梁秋凉气恼地瞪我一眼,只道:“该回去了。”

天色早黑,她寻我也寻了不少时候吧。

“怕是……”我还没说完,有人就帮我接上:“休想!”

亮堂堂的刀剑快闪花眼,我对着一气逃光了旁人只剩下那锦衣青年及护卫一众的酒楼大厅不着边际地扫视一轮,目光落在在锦衣青年身上。

宋青山,尹世军旁系,不算太亲也不算疏,仗着本就在崖谷关声名赫赫的本家和与尹家的姻亲关系,跋扈一众的典型代表。

尹世军的政绩相当不错,只可惜人一走,该乱的,还是得乱。

我挑眉瞧一眼此时红了脸更是娇艳欲滴的梁秋凉,哭笑不得。

这世道,男风并不盛行,却也不鲜见。富贵人家更有以男风来张扬气阔之嫌。若是女装,至少还可喝退那群丢不起面子的衣冠禽兽。男装,可要如何是好?

“嗯,不回。”我道。

宋青山一愣。

“我们去西山。”我继续道。

“……干什么。”宋青山道。

我很悠闲地瞟了宋青山一眼,顺便打了个酒嗝,字正腔圆:“打?架!”

宋青山哼了一声:“在这里就可以了!”

“这里?”我也学他哼了一声,很挫败地发现我这一声没学像,往后一缩的人至少比他那声增加了两成,抬头看了看这富丽堂皇的装修,摸了摸下巴道,“算起来,这该是你二叔的表妹的妯娌家开的店,你三太公的表侄一家都最爱来,还有你四婶的……”

“好!”宋青山一个抬手打断我,脑门青筋暴起,“去西山!”

于是诡异气氛里,我被明晃晃的刀子围了一脖子“架”到西山去。途中那是步履蹒跚东倒西歪,不时哼哼小曲打打酒嗝,吓得众拿刀客也跟着东摇西晃维持刀尖与我脖子的安全距离,紧张得惊呼连连冷汗涔涔。

“到了。”宋青山黑着脸停下脚步。

我嘿嘿一笑,摆开架势。

宋青山往后一跳,那五六柄稍稍松懈的刀子又立即提了上来,挡在面前。

而我就迎着那片刀光——直挺挺倒了下去。

“咦?!”

“……死了?”

“醉了吧……”

“好像睡着了。”

“喂!”宋青山一把揪起我的衣领提起来,“打架啊。”

我黏黏糊糊说了句:“我的人,还没来,胜之不武……”一个侧头,再不管拳打脚踢,睡死过去。

不知多少时间过去,我揉揉眼再睁开,面前还是那个铁青着脸的宋青山。

他身后铁青了脸的众家丁。

还有个铁青着脸的梁秋凉。

还有一堆铁青着脸提着刀拿着剑背着斧头扛着枪的我那群戍卫队兄弟们。

连召一清也铁青了脸不知从哪里扛了一把精钢大刀护在梁秋凉身后严阵以待。

“照你的吩咐,带人来了。”梁秋凉面色复杂地看着我。

“……头。”戍卫队里和我混得最好的刘广往前站了站,看了看我估摸着仍酒红的脸色,轻道,“您这叫我们来这荒郊,是抓贼,还是……”

“打架。”我斩钉截铁道。

一边宋青山的脸直接黑了。他身后五六个大汉,也往后退了两步。

“……以多胜寡,胜之不武。”宋青山有些结巴。

“不错。”我点头。

“那……”

我不理宋青山,自顾缓缓站起来。

对着一众迷惑的众兄弟,淡定自若扬眉一笑。

不剩一丝一毫的酒糊涂。

“所以这次,正如裘凉告诉你们的——参战者,位加一爵,勇战者,二爵!”

众人,不语。

所有人都看着,那传来悉嗦声响,脚步渐近的树丛深处。

终于明白了,来到此处的意义。

而我终于转头,与他们,望向同一个方向。

那一个,终于露出了誉齐旗帜的方向!

即使来的只是少量先头兵,这一战,也并不轻松。

兵力,兵容,兵阵,我方全落下风。

唯一上风,也足以成为我不战而胜的筹码的,就是我身后——那冲天而起的振奋冲杀声!

观望与落败,也不过是一瞬的判断。

自以为万无一失,偷袭崖谷关而来的誉齐人马被当头一棒,落荒而逃。

兵荒马乱锦旗歪斜的景象映入眼帘,我不禁畅然大笑。

身后与我一道冲杀上来的兄弟们一同振臂高呼欢庆胜利。

此时才提着把剑慌慌张张分开人群杀到我面前的杨世威则是一边脸红一边脸青,还算沉着地急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看了眼随成璧出战的尹世军临行任命的这崖谷关代守,一把揽住他的肩,凝重道:“出事了。”

“什么事?”杨世威再怎么迟钝也分辨得出这至少是一场胜利,闻言苦笑一声。

我便又是一阵大笑,转身对着众兄弟大声道:“庆贺胜利犒赏兄弟们的酒钱,杨大人答应先垫付了!弟兄们,飘香楼!!”

闻言,欢呼雷动,谁还管杨世威苦着脸作何表情,各自收了兵器拥向了城内最大的酒楼,飘香楼。

不醉不归,一醉方休这等字眼,便该是用在这种时刻。

这场莫名其妙的大捷,好生激奋了一把数月间一直处于待战的紧张状态却不得伸展的众将,连百姓也闻风而来,飘香楼的老板更是搬上了珍藏多年的美酒免费招待。

席间不断有人问起这前因后果,我醉意熏然牛头不对马嘴,众人只得摇头作罢,先醉他一场再说。

我的确不愿意也不能说明这因果,但这不说明,我是装醉。

事实上,是多年未有的一场大醉。

从假意约宋青山往西山打架时就铺下的醉意熏上来,说不明原因的一醉解千愁。

于是等杨世威支使人架着我拖回营帐,我已经连梁秋凉嘟嘟囔囔骂了些什么都听不清了,死死抱着个空酒坛子一边敲节拍一边和一起被拖回来的兄弟们对唱着全跑了调的山歌。

直到被扔进被铺,还听见杨世威借着四周无人还劝梁秋凉早日回去,梁世伯会担心云云,也被梁秋凉顶了回去。

杨世威果然是和梁家有渊源,才放任梁秋凉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分力照料。

想着,我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恍惚间额上一阵舒适的冰凉,毛巾的柔软触感。

“怎么醉成这样。”

似乎听见有把熟悉的声音这样说着。

我哼唧了一声又笑一声,宿醉的感觉还是一样糟糕,混沌着便要继续睡。

“只要是人,再冰再冷,也会有感情,你又何必总是推开……是被人伤害舍弃过,还是你伤害舍弃了谁。”那人继续道。

我有些清醒了,却又似更是迷惑,怔怔开口:“谁说,我无情……”

谁说,我无情。

和霜天白绰在那芦苇间笑闹奔跑的日子,和龙翼影翼同生共死的日子,谁说,我曾忘却。

霜天舍弃了我,我拖累了龙翼,最后竟也为了一己私欲一报私仇而利用了为我隐忍数年的影翼。

谁说,我不迷茫。

情与义,何去何从。

“……所谓感情,就像厨房张妈手里那把菜刀,用得越多削得越薄,直到太锋太利,只留下最坚硬最锐利最百折不挠的部分……冷漠,不是消失……只不过是学会了,一刀两断……”难得这种状态还能说出这样有哲理的话,我轻笑,含含糊糊地说着,自己也分不清哪句是想的那句是真的说出了口的。

连这些话是想表达什么,也不明白了。

那人听完,却是笑得好听:“你又在,怕什么。”

听到这句,我胸口有什么冷下去,又有什么热起来,蓦地愈加烦躁,连珠带炮地反驳:“怕?怕什么?有什么好怕……”

是悔意是恨意是愤意还是那终于无处可藏的三分惧意。

在这样不清晰的思绪里无比清晰。

谁说,不是害怕。

早已习惯一切掌控手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有何惧。

我继续含混道:“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

所有一切,脱出把握。

“也许只是,很不习惯……”

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想说什么,只是一直琐碎着重复着说着说着些或许毫无意义的字句。

耳边也一直没有听见回话。

只有我一人的声音,混沌不清。

直到一小片柔软温暖的触觉,覆上我的眼睑。

轻若无物的,一吻。

很温暖,很遥远,很熟悉,很酒不醉人人自醉。

于是我突然安静下来。

说不上来是贪恋这小小温暖还是这小小懒散,我没有推开那同样轻若无物的一揽,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抬。

却有些什么类似感动的感伤的懵懂的激烈,让我差些怔怔掉下泪来。

却掉不下来。

只有一些宁静的撕裂,在胸腔呼吸着。

却还是,掉泪了么。

那道顺着我的额际,缓缓滑落的灼热**。

不是我的泪。

那是谁的?

亦如此宁静的,苦涩的,撕裂的,呼吸一般。

思绪纷繁,头疼更胜。我微叹着放弃,也不知是因为额上冰冰的舒坦还是脑袋昏沉得厉害,翻了个身搂过那人压在头下当了枕头,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闭上眼睛。

似乎听见那人因挣扎无效而无奈地笑。

似乎听见有把不同于方才的清冷声音,缓缓响起。

怕,也不要紧。

仓惶,也不要紧。

即使结局,仍是仓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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