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了一场春雨,这场雨,也标志着杭州最短的冬天的结束和春天的到来。
春雨贵如油,对于杭州也不例外,春雨之下,似乎是已经走出了刺杀带来的阴霾,游人撑伞游西湖,倒也是一番美事。
陆羽彤和柳思思撑着伞走在长堤之上,今日下了定金,盘下了酒楼,装修的工人也已经找好,即日便要动工,酒楼整体上不会大改,只是装修一番,用不了即日便可以开张了。
昨天陆羽彤清晨出现在屋里,浑身冰冷,衣衫不整,柳思思找了两天两夜,却没有找到陆羽彤,想着或是不辞而别,也应当打个招呼才是,现在看来,却是误会了。
看着情景,也是遭了大难,陆羽彤不说,柳思思自然也不会问。烧了热水,陆羽彤洗了澡,便在床上沉沉睡去了,中间起来吃了一些东西,便又睡去了,柳思思只好自己做完了臭豆腐,放在货架之上,等酒楼取了之后,才关了门。
半夜陆羽彤醒来,却是嚎啕大哭,柳思思问怎么了,陆羽彤却只是摇头,眼泪汪汪,紧要双唇,却不肯多说一个字,柳思思将陆羽彤揽在怀中,就这么两个人,感同身受一般,睡了一晚。
第三日下起了春雨,陆羽彤拉着柳思思,说什么也要把酒楼盘下来,这才有了现在同游的光景。
二人身后,隐隐约约跟着两三个少年,穿着一般,但眼睛却如同鹰隼一般注视着周围。
陆羽彤失踪两天两夜,这种事情自然是瞒不过夏老和毕老的。
夏强军找了两天两夜,直到看见陆羽彤清晨被人送回来,便跟着那女子,去了王家一趟,却将他甩开了,由于担心陆羽彤安危,夏强军不敢再跟,只好作罢,回到柳思思住处,再不敢掉以轻心,开始了全天候的贴身保护。
陆羽彤认识夏强军,柳思思却只是一面之缘,如今就算见了,只要不提及,恐也很难想起来。
“哈哈哈……墨才兄好文采啊……”
“哪里哪里,还是芸儿姑娘的曲儿好啊……哈哈哈……”
小瀛洲之上,隐隐有才子佳人在凉亭之内赏雨作诗,陆羽彤看了一眼,却哑然失笑:“才子佳人,才子佳人,妹妹你说,他们整日里作诗吟唱,意义何在?”
柳思思微微一愣,虽然不知道这两天两夜发生了什么,但她能够感觉得到,眼前这个叫姜月茹的姑娘,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从之前的高冷到现在的温和,从之前的锋芒毕露到现在的深邃,现在又问起这个问题,却是令人匪夷所思。
“他们不作诗吟唱,考取功名,还干什么呢?姐姐你说,他们应该干什么?”柳思思皱眉道。
陆羽彤哂然笑了笑:“也是啊,还能做什么呢?又能做什么呢?”
或许那个夜晚对于整个杭州来说,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晚上,万家灯火之后,谁也不会想到在城外的山里会发生那么一件事情,就连报官,也要等到第二天才会受理,诗词再好,诗词再好……
陆羽彤摇了摇头,她不想再去想了,想的再多,也无力去改变什么。
二人就这么走着,一个身穿白裙,一个身穿青衣,撑着一把白伞,伞上绣着荷花,在西湖的长堤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而此刻,在杭州城东的山坡上,一群衙役正在房屋的残骸之中扒拉着,随着四具尸体被抬出来,放在了临时搭建的草棚下面,一个中年男子缓缓皱起了眉头。
“老陈,发现什么了?”身边一个与他岁数差不多,但更显老态的男子摸了摸腰间的把刀,看了一眼尸体,又看了一眼身边男子道。
这二人是杭州官衙的捕头,对杭州的六扇门负责,自然,这六扇门也是归太守管的。为首的,姓陈名自立,乃是六扇门资历较老的一个捕头,年轻的时候因剿匪有功,升了捕头,没想到一干就是二十年,现在已经是四十出头了,身边这人,是他的搭档,名叫黄克友,虽是捕快,但也算是六扇门年纪最大的捕快了,二人搭档十余年,破了不少凶案命案,手中也是有两把刷子的,接到报官后,二人便赶来了。
“什么情况,你先说说。”陈自立目不转睛的看着四具尸体道。
黄克友接口道:“是上山砍竹的人看到的,看到门口有血迹,就报了官,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眼前的这四个人,就是张恒张毅一家,全家灭门,这是多大的血海深仇啊……”
“不过手上这么多人命,死了也是少个祸害,没什么可惜的,倒是这女子,怀中还有一个不到三个月的胎儿,也就这么死了,哎……下辈子投胎,希望能投个好人家吧……”黄克友说的话,自己也觉得有些矛盾。
杀人者偿命,这张恒张毅所犯下的罪行,死十次都够了,如今惨遭灭门,最无辜的,还是腹中的婴儿,还未见过人间模样,又得奈河桥上走一遭了。
陈自立却道:“当真是仇杀?”
黄克友笑道:“不是仇杀还是什么?这两个都是有名的凶徒,杀人不眨眼,结仇不知道多少,自然是仇杀。”
“那对面的谢必安呢?听说他可是考取了功名,已经任益阳知县了,也死在这里?怎么会那么巧?”陈自立指了指身后的山坡。
谢必安被人一刀通入胸膛,失血过多而亡,从尸体来看,谢必安死前是极度恐惧的,这一点陈自立还是极为肯定的,再加上这四人,事情应该不会简单了。
“少年是被人割了脖子,流血而死,女的是被人捅了心窝,捂住口鼻窒息而死,张毅喉管破裂,左脚脚筋断裂,面门稀碎,张恒胸膛稀碎,左侧脖颈被割,都是致命伤,下手太狠,不留活路。”陈自立说着,转身朝着石桥走去,黄克友也跟了上去,他这搭档没别的本事,就是观察力极强,好几次都是他发现了命案现场的细节,抽丝剥茧之后,才破案的,一般进入这种状态,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陈自立走到石桥边,细雨蒙蒙,已经将地上全部打湿,但是胆汁和呕吐物的颜色在地上还是能够看到的。
“凶手在这里呕吐,应该是第一次杀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和血腥味让他反胃,新手杀人都是这样,现在还不知道有几个人作案,但是这个人很厉害。”
“你怎么确定?若是多人围堵,这幕后之人看到惨烈之状,所引发的呕吐呢?”黄克友问道。
陈自立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带着黄克友穿过了石桥,来到了一棵大树之下。
“这里,也吐了,还有更特别的……”陈自立指着地上的竹叶和松枝,反手抓了一把递给了黄克友。
“怎么?尝尝……”说着,陈自立分出一半,放入口中咀嚼了起来。
黄克友自然也接过来,放进口中,刚刚吃了两口,一股及浓郁的酸涩味道传遍口腔,苦的他一口吐了出来,还不住的呸呸呸的朝外吐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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