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心里……”

“怎么了？”

“说不好，好像有点儿心慌。”

“你这是……她现在这样子，确受令人心里很难受。”

说好去看黎玉萱的，翦云照与关玥两家聚到一起，驾驶了一辆马车，翦云照与关玥与丫头孩子们坐在马车里，虽然几个孩子玩得欢，但翦云照与关玥面上却是阴云密布。

终是要去面对了。

骆云霆与黎云停骑马同行，心情也是极度压抑的，黎玉萱还是小姑娘时，就跟在他后面，每日里都表现得开开心心的，仿佛就没有什么事能使她不愉快。

“潇然，如果……如果把她的状况透露给介儒，会如何？”

这种话，见了黎玉萱还方不方便说，骆云霆拿捏不准。

黎玉停在内心叹息一声，现在黎玉萱这样子，他又怎么好意思把尉迟元浩扯进来？

现在的黎玉萱，一般的时候很安静，与之前相比，好像换了一个人，如果不看她的眼神，就是一个特别文静的女子。

黎夫人有时会觉得，如果她的眼神里有光亮，这样的小女儿，似乎就是她曾经希望的样子。

可是，当她变得狂躁，不停地大喊大叫时，便犹如魔音穿耳，令她头皮发麻，这还是次要，主要的是这样的小女儿会让打心底里感到痛心。

稍稍值得庆幸的是，一天里，这样的时候最多一次。

“数一数，天上有多少颗星星？”

黎卓如陪着黎玉萱坐在乳白色的月晕里，声音温和的像对待初生的小婴儿。

曾经不安心呆在家里的小女儿，现在能让他这个当爹的一回来就看见，这种时候又能安静地陪着他一起看星星，黎卓如觉得，如果撇开她作为女子一生本该拥有的正常幸福不谈，似乎就这子也挺好的。

“星星……星星……”

“萱儿，看，那是谁来了？”

“大姨姨……”

虽然行走在路上时，翦云照的不断地强化他们这是去看大姨姨的，大姨姨与小姨姨一样，亦很喜欢他们……

但终究有半年时间没见了，按理他们对黎玉萱这个大姨姨应该没什么印象了，可这会儿他们见了朦胧月光下的黎玉萱，竟也跑上去亲切地呼喊，还是让翦云照忍不住有一丝感动。

“大姨姨……”

四只小猪的呼喊竟让黎玉萱站了起来，眼里升腾起一束光亮，照射在四只小猪身后的人脸上，但，旋即又暗淡下去，短暂的让人不曾注意到。

但她终究是有了反应，这一点让了解她状况的亲人忍不住有一丝惊喜。

此时从里面出来的黎夫人看到这一慕，眼眶瞬间升腾起泪花。

“你们来了！”

“黎叔黎婶，实在是……”

骆云霆一时竟不知该怎么问候他们了。

“玉萱……”

翦云照走近黎玉萱，眼神儿关注着她面上的每一个神情，她注意到，她唤她的时候，对方朝她看了一眼，然后漠然的移开，再抬头望向天空，看模样，好似在看着群星璀璨的夜空深思。

“萱儿，云照回来了，还有你师傅，以及他们的孩子们。”

对其大哥所说，黎玉萱好像听明白了，又似乎浑然未觉，她终究只是对来的一行人看了一眼，然后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小姑姑！”

初哥儿的这一声呼唤很响亮，叫过之后，还去用他的小手去牵黎玉萱的大手。

“小姑姑……”

初哥儿似乎是想牵着黎玉萱去看关玥怀抱里的韵哥儿，也意指他有弟弟了。

黎夫人过来把韵哥儿从关玥怀里抱过来，小家伙睡得正香甜，想逗弄一下都不行。

“你们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孩子小，天黑赶路不好。”

“娘亲，没什么的，他们坐在马车里，四平儿稳的，马车里的光线也足，与坐在屋里没什么区别。”

“说是这么说，还是要少走夜路。”

“娘亲说得是，他们是被我耽搁了，今天公务多，下衙回去晚了一点。”

黎卓如似乎没觉得什么，招呼他们都进屋，骆云照他们过来，没准备用晚饭，总得喝一口茶水。

黎玉萱是被四只小猪与初哥儿簇拥着进去的。

“公爹，婆婆，还是让玉萱去我们那边……”

“你们哪有时间？”

关玥的话还未落音，就被黎夫人拒了。

“娘亲，萱儿她自己能吃能睡的，又不要我们特别做什么，只需要看着她就行，况且，她身边不是还有一个小丫头么！”

正在给骆云霆他们上茶的小丫头橘儿，听大少爷说到自己，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如果去大少爷那边，说不准，她家小姐就好了。

橘儿丫头才十三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岁，再者，大少爷龙凤之姿，她虽不敢心生别的遐想，但能每日里看到，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如果黎夫人知道小丫头的心里有这般心思，说不好就打发了。

这丫头虽是府里的家生子，但父母都不在了，原来做点打扫、跑路传信儿之类的活，这也才被派到黎玉萱跟前不久。

“橘儿这小丫头能做什么？光是让她看着萱儿，都不让人放心。”

“那个……黎叔黎婶，玉萱可喝过什么药？”

“喝过，只不过她从小就不喜欢喝药，现在更甚，即便硬生生灌进去，也会吐出来。”

“或许可以用针灸。”

“针灸？”

黎夫人一听，连连摆手，“她大哥说过，现在会针灸的大夫不仅少，而且技术也不过关……”

“娘，这还是我何时说的话？现在不一样了，定仁坊里的张大夫，专门研究了针灸学，人体的每一个穴位，不仅在人体模型上绘制的明明朗朗的，还加注了文字说明……”

“那也不行，扎坏了可怎么办？”

之前，在黎夫人面前，黎玉停说话是最管用的，而现在……

关玥心里明白，婆婆如此，主要是针对她。

想一想，黎玉停的两个亲妹子嫁进关家，没一个落着好的，在黎夫人的感情上，确实免不了会迁怒关玥。

私下里，黎夫人也曾让黎玉停纳妾，只是黎玉停毫不考虑的拒绝了，理由是他不想把日子过复杂了。

“可娘亲，我们总得试着为萱儿打开一扇门，让她从里面走出来。”

“那也用不着扎针。”

“算了，不扎针就不扎针，我的意思也是用不着扎针，我们萱儿会好的，只需要给她一点时间。”

黎卓如跟着也这样一表态，黎玉停关玥骆云霆翦云照似乎都不好再说什么。

如果以黎玉萱现有的情形来看，翦云照觉得，她不是疯了，而是痴了傻了。

“大姨姨，和我们去玩搭积木。”

还是骆宾芯的话让陷入僵局的黎玉停似乎突然找到了方向。

黎玉停再度开口道：“爹爹，娘亲，既然你们说了不给萱儿针灸，那就不实施，但多让她与初哥儿他们玩，总比让她一个人闷着好。”

“她哪里是一个人？不是有我陪着她么！停儿，你也别再就此说了，如果你们真有心，大可以一家子住过来，这边虽然人多了一些，又没有你们那边宽敞，但只要你们不挑剔，还是住得下的。”

这一下，黎玉停犯难了，且不说关玥，仅说他自己，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况且，现在初哥儿韵哥儿都小，他虽然不想去怀疑府里有人会起什么别样心思，但许多府里的内宅的阴暗面如果暴露出来，会让人深深觉得，那样子的家庭生活有什么意思？

所以，他也只能梗着脖子道：“娘，我们今天主要是陪文昭他们一家人过来的，既然一同过来的，肯定得一起回去。”

“对对对，文昭一家人有心了，既然今天时间晚了，也不方便多做停留，你们的孩子都还小，等下次沐休日，再一起过来，同萱儿一道用饭，想必她会很高兴的。”

“那……黎叔黎婶，我们就不多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