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还是旧历庄王十八年二月二十九。
这日就在未央宫内,公子许瞻疯狂要她。
那蚕丝茵褥一床又一床地换,但兰汤是不必的。
未央宫的汤泉温暖如春,热气袅袅,就在这大殿之内。
就在汤泉之中,或在龙榻之上,曲足书案也可,铺满毡毯的汉白玉地砖也罢,在那鸳鸯枕上,在那合欢被中,公子许瞻不知疲倦。
这半年行军不曾碰过的,好似如今要一朝补上。
一次次将她按倒,亲着,吻着,茵褥湿了,又一次次将她抱起,抱入汤泉之中。
小七啊,小七就似一匹轻纱,如寒玉簪水,肌骨柔软,一张倾国的脸被这水气氤氲出绯红的颜色,绯红似夭灼的山桃,越发令人血脉贲张,公子焉能不要。
他的胸膛宽厚温热,他的心跳强劲有力,他身上的雪松香亦是小七最为熟悉的。
掖庭受的鞭刑早已好全,余下的伤痕若隐若现,虽不能光洁如玉,但公子许瞻岂在乎这些啊。
他爱不释手,他寸寸摩挲。
温热的鼻息就扑在她的颈窝,她的胸脯,口中低语着,“若疼便说,我会停下。”
怎么说呀?
小七口不能言。
他只当她不疼,因而不曾停下。
一次次摧坚陷阵,一次次湿透茵褥。
她一次次倒了下去,趴了下来,又一次次地被那人托了起来,按了下去。
她酥软得不成样子,不敢看他几近起火的眸子,不敢看他青筋毕现的腰腹。
是了,小七不疼。
公子有一把世间罕有的青龙长剑,小七也有最适配的金柄匕首。
一旦脱下了那身华贵的长袍,他便成了一头狂烈威猛的北国狼。
相比从前,他的力道只多不少啊。
他那双能指挥千军万马的手啊,似钳子一般牢牢地箍住她的腰身,箍住她的腰身叩关攻伐。
他叩关攻伐,夺取她的躯体,也攻破她的牙关。
她大口地喘着,却不知这喘声远比轻吟更使人催情发欲。
公子不知疲倦地要她。
要她。
要她。
还是要她。
她筋疲力乏,那人孜孜不怠。
从晌午要到日暮,若不是宫人来报,说魏楚使臣送了质子觐见,那人大抵会要她到翌日天明。
公子走前还叮嘱她进膳安寐,原已十分疲惫,婢子们又尽心侍奉,未央宫里的人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推开鎏金花木窗,神思空空地坐在窗前,眸光穿过那一片山桃往宫墙深处看去。
那重檐庑殿,那高门长戟,宫墙甬道一眼也望不见尽头,不知那古老的燕王宫在风雪里已矗立了多少个年头啊。
那沧桑暗沉的飞檐被积雪裹得皑皑一片,而岑良人仍带着宫人们清宫除道。
小七没有见过大周后,听岑寺人说,大周后在公子座驾回蓟城时就已随庄王的灵柩去了宗庙,说要日夜为新君新后祈福祝祷。
小七不知是真是假,但岑寺人还说,大周后走前曾将自己关在九重台数日,出来时双眼红肿,十分憔悴,但看起来似是已经释然了。
也许是吧。
她与大周后之间的恩怨是非早已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辨明了,她受过大周后的好,也受过大周后的不好,虽因了大周后险些被送去女闾,也险些就那么死在掖庭,但大周后到底不过是个母亲,她的愤怒是为公子,是为了燕国的传承。
因而大周后没有错,小七也没有过怨恨。
她想,但若哪一日大周后回来,她也依旧会叫大周后“母亲”,尊她、敬她,为她侍疾,为她送终,做一个新妇为君姑该做的事。
不,也许不必等大周后回来,她若果真有了孩子,便带她的孩子一同去宗庙见他们的祖母,他们的祖母会很高兴吧,他们的父亲亦会很高兴吧。
大抵是的。
夜色降临时,未央宫中树影一动,借着宫灯的红光,小七竟瞧见了一张熟悉又娇俏的脸。
心中一喜,是谢归啊!
谁能拦得住千机门啊!
打发走了候在殿外的人,谢归便悄声潜入了大殿,披着一身月色与微凉的寒意,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小瓶,笑盈盈地递给她,“小七,给你。”
谢归给她,她便接来,不必多问,她信谢归。
你瞧,谢归指了指喉咙,她说,“门主遍览古籍,研制了许久,吃吧,吃了就能好。”
小七心头一暖,冲谢归笑起。
原以为高阳一别,他们早就忘了这回事,没想到,没想到他们依旧记挂小七。
她拉过谢归的手来,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地写,“照,顾,好,他。”
谢归用力地点头,也冲她笑,不提名字,她们都知道“他”是谁人。
是千机门的门主,是那江南的剑客谢玉啊。
听得院中有脚步声响起,似是有人来了,谢归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说话,“门主会暗中护你,公子若待你不好,千机门就会杀来,你不要忧心。门主请我转达一句话,‘小七,不怕,大胆地往前走吧’。”
话音一落,谢归便从那鎏金花木窗中跳了出去,她身姿轻巧得像一只燕子,不曾听得什么声音,顷刻就没了人影。
小七心中一叹,想起来十六年与谢玉长陵一别,那时的谢玉曾说,“你所以痛苦,是因你是有大爱的人。你这样的人,注定不会没于山野。”
她想,小七,请你大胆地往前走吧!
吞下药丸,这药丸甜甜的,一点儿也不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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