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甲胄男子说话，苏小小嘴角顿时洋溢出了笑容，有此人开口，她在百花楼的地位便算是保住了。

“回大人的话，此曲乃是金陵方家次子方永所作。”苏小小激动道。

想到此前和方永的约定，苏小小又拉高嗓门补充了一句。

“奴家身上散发出腊梅香味的东西唤作香水，也是方家次子所赐。”

“哗！！”

数千人云集的阁楼像是炸开了惊雷，瞬间喧哗了起来。

“就是那个败光了方家万贯家财，还把父母活活气死的方家次子吗？”

“方家次子不学无术，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文采。”

“估计是从哪里偷来的曲子吧。”

“我也认为是偷的。”

“偷的！”

“一定是偷的！”

……

喧哗之余，一道尖锐的声音从阁楼上响起。

“方家次子在那里！”

呼吸间，站在方永周围的看客全部散开。

方圆五米之内，只剩下了方永和初来乍到的黄远光二人。

方永抬头望向阁楼四楼。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已经把崔燕碎尸万段了。

此时崔燕正站在阁楼的栏杆边上，指着方永所在的位置。

五层阁楼上，身披甲胄的儒雅中年朝着方永所在的方向抱了抱拳。

“公子有礼了。”

“敢问公子，这位姑娘刚才弹唱之曲，当真是公子所作？”

方永有模有样的回了一礼。

“是！”

能够被五楼的大人物点名，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他铿锵有力的答了一句，伺机取出了带来的腊梅花蒸馏液。

“不仅是这首曲子，包括苏小小姑娘身上喷洒的香水，也是在下做出来的。”

“香水是我倾尽毕生精力，耗尽家财研制的新型化妆品，只需要往身上喷洒少许，香味就能持续一整天。”

方永自吹自擂之余，把瓷瓶里的香水倒在手上，用力一撒。

霎时间，腊梅花香弥漫了整个底楼。

“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凭你也配做出这种惊为天人的东西，谁信啊？”

四层阁楼上传来了崔燕的质问。

神助攻啊。

方永心中感叹一句，拉高嗓门道。

“明日我会在知府衙门外的街道上售卖香水，诸位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前来购买。”

“孤再问你一次，那青楼歌姬弹唱之曲，当真是你所作？”

甲胄男子带着几分不满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阁楼。

一个孤字，让方永彻底变了脸色。

孤！

是帝王将相才敢用的自称。

那甲胄男子敢用孤字来称呼自己，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甲胄男子，最起码是一位亲王。

自己鼓吹香水而忽视亲王的举动，似乎让这位亲王很不满。

黄远山低声介绍道，“此人乃是咱们大隋唯一的一位异姓王，勇武王徐凤先，勇武王拥有江南所有兵马的调动权，是当今陛下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黄远山的话就像是在方永的头上添了一把利剑。

无视当朝王侯问话，乃是杀头的大罪。

他连忙收敛心气，毕恭毕敬的答道，“回禀王爷，苏姑娘弹唱之曲确实是小人所作。”

短暂的沉寂之后，徐凤先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坐的宾客皆不相信你能作出如此精美的曲子。”

“你，可愿在作一曲？”

方永惊讶的望向五层阁楼。

这是在给我表现的机会吗？

他无良败家子的名声早就传遍了整个金陵城。

如果能借此机会在众人面前露一手，自己在金陵城的名声一定会有所改观。

方永强压住心里的激动道，“不止王爷想要什么样的曲子？”

甲胄男子沉吟道，“就以典狱司为题吧。”

方永愣了愣。

典狱司？

那不是他的拿手好戏么。

方永想也不想的答道，“回禀王爷，草民心中已经有了词曲，但若是此时教授他人，恐怕要明天才能让王爷听到。”

“小人斗胆，想要上台演唱一曲。”

短暂的寂静后，五层阁楼上再次传来了声音。

“允！”

徐凤先话音刚刚落下，老鸨徐芸芸便带着青楼的奴役驱散人群，给方永腾出了一条前往舞台的路。

在无数人质疑和嫌弃的目光下，方永径直走向舞台。

“大人，您千万不要相信他。”

“他就是个败光家底的酸秀才，根本不懂什么词曲。”

“废物，快滚回家去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方家生出你这样的畜生，活该家破人亡……”

“滚回你的方家去。”

“快滚……”

咒骂声此起披伏。

方永走过之处，不少人向他吐起了口水。

方永默不作声的忍受着，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在金陵城的名声实在是太差了，想要改变现状，就只能迎难而上。

方永抬着沉重的脚步踏上舞台，冷眼扫向台下众人。

“世人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我安然处之，再过几年，尔等再回头看我。”

他无视台下人的反应，自顾自的清了清嗓门。

“将军呐，早卸甲，他还在二十等你回家……”

戏腔一出，台下的咒骂声变得少了许多。

“昨夜梦又去，商台末子添新衣，旧曲又一局。”

“北雪踏典狱，撒盐纷飞或朝夕，清倌缠头，似故人束发髻……”

“你说江南烟胧雨，塞北孤天际，荒冢新坟谁留意，史官已提笔……”

随着唱音不断传出，台下的嘈杂声逐渐弱了下来。

不一会儿，人满为患的百花楼便只剩下了方永一个人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楼阁中逐渐响起了妇人的哭声。

随后是退伍军人的抽泣声，失恋之人的嚎啕，落魄游子的叹息声……

声声不绝！

一曲闭，方永缓缓睁开了眼睛。

台下哭声一，谁也没有注意到歌声一斤停了下来。

“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句叫好声。

随即，叫好声一片。

“好！！”

“好……”

“此曲美妙绝伦，乃是上上之作。”

“方家次子的文采，当真是惊为天人呐。”

“老夫走南闯北，混迹于青楼六十余年，这两首天籁之曲都是第一次听到，绝对是方家次子所作。”

“传闻方家次子不学无术，今日看来纯属诽谤。”

“此曲摄人心魂，让我想起了二十年前死在战场上的兄弟。”

漫天的叫好声、议论声久久不绝。

方永扫视在场众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从今以后，金陵城内外所有人，都该对他另眼相看了。

方永对着五楼的勇武王徐凤先一礼，转身往台下走去。

赏花大会时间紧凑，他在舞台上拖延的越久，对苏小小的花魁选拔就越不利。

方永刚刚走下舞台，数名服侍统一的婢女便向他迎了上来。

走在最前面的婢女做了个请姿。

“方家少爷，我家小姐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