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

沈忠君站在饭桌前，手里的筷子掰成了两半，咬牙切齿道，“你过分了！”

方永戏谑一笑，向身后的方奴道，“饭菜都上齐了，吃饭的碗也拿上来吧。”

饭桌一侧的凳子上放着个用黑布包裹起来的匣子。

方奴把匣子放到饭桌上，掀开了外面的黑布。

黑布掀开的一刹那，沈家两兄弟皆是瞪大了眼睛。

“琉璃！”

“还是琉璃中的极品！”

“不仅是碗，就连放碗的匣子也是用极品琉璃打造。”

“这……”

“这琉璃居然还会发光！”

“居然把会发光的琉璃拿来做碗，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方家次子，你在做什么！”

“如此贵重的东西，你怎么能用来吃饭呢？”

沈万三怒目圆睁，有种冲上去把方家次子摁在地上爆锤的冲动，又担心毁了方家次子手里的碗。

同等大小的琉璃，在大隋境内已经炒出了十万两黄金的高价，何况琉璃上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微光，估值最少三十万两。

这种奇物但凡拿出去，都会引起一个城池的疯抢。

如果拿去海外进行贸易，至少能换取价值百万两黄金的货物。

他突然觉得，自己送给方家次子的见面礼没那么贵重了。

能把这种价值连城的东西拿来吃饭的人，其兜里绝对不止一个。

沈万三心里下了决定。

不管方家次子提出的要求有多过分，他都要达成这一次的合作。

“好姐夫。”

沈万三强挤出一副笑脸，连对方永的称呼都变了。

“饭小弟可以不吃。”

“但吃饭的碗小弟家里正好缺一个，姐夫应该不会介意小弟把碗带走吧。”

见方永没有反对，沈万三大手一伸，把拿给沈忠君吃饭的碗也收进了怀里。

方永抬头看了眼满是殷勤的沈万三，又把目光放到了神色不定的沈忠君身上。

“大隋腹地，但凡有仙衣阁和食为天存在的地方城池，城池之中，官居八品以上的官员，都会收到一个来自方家的琉璃碗或者杯盏。”

“倘若其中有不愿意收下琉璃制品的官员，那方府就会呈上几本皇室赏赐下来的兵法策论。”

“大公子以为……”

“是沈家暗中拉拢的朝廷官员多，还是我方家私底下掌握的贪官污吏的把柄更多呢？”

沈忠君脸色阴沉道，“物以稀为贵，如果那些贪官污吏把琉璃拿出来，你的琉璃也就不值钱了，又怎么能左右他们……”

“好一句物以稀为贵！”

方永打断沈忠君的话，愈发张狂的质问道，“就连孩童都懂得的道理，大公子以为，那些混迹官场的小人会不懂得取舍么？”

他一直节制玻璃制品的产量，就是为了控制玻璃在市场上的流通数量，尽最大的努力把廉价的玻璃打造成高端产品。

一件看似高端的廉价物品，在市场上能卖十万两黄金，那么拥有这件物品的人也会认为自己拥有了价值十万两黄金资产。

如果有一天，这件物品大量暴露在外。

为了不让自己的手中的财富缩水，得到物品的人便会想办法把暴露在市场上的东西占有或者破坏，甚至还会借此机会把物品的价值吹捧得更高。

他并不担心事情暴露，也不担心玻璃制品在市场上的价格会出现跌幅。

就像欧阳文忠说的，趋利避害，是人性，也是兽性。

故意把这些加了荧光粉的玻璃碗暴露在沈家两兄弟面前，也是出于自身利益考虑。

方永朝沈万三询问道，“三公子认为，我这发光的琉璃碗价值几何？”

“大隋之内，三十万两！”

“大隋之外，五十万两！”

“黄金，而且是底价。”

沈万三笃定一句，点头哈腰的走到了方永面前。

“姐夫，谋族长的事情咱们可以以后再谈。”

“这发光的琉璃碗，您能不能都卖给小弟。”

“一个碗，小弟给你五十五万两黄金，您有多少小弟要多少。”

“小弟向您保证，会把这些发光的琉璃碗销往海外，绝不影响大隋的物价。”

沈万三殷勤的给方永捶着腿，脸上的笑意突然凝固。

只见方永大手向后一抛。

发光的琉璃碗砸在身后的砖墙上，零零散散的碎片在地上叮当作响。

没等他反应，方永又把手伸到了琉璃匣子上。

“不要……”

沈万三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向身侧飞扑过去。

且不说那偌大的琉璃匣子，匣子里面的碗少说有二十个。

二十个，市价起码一千万两黄金。

他自认为已经很败家了，却没想到有人比自己更败家。

沈万三用尽毕生力气向落下的匣子飞奔过去，双手猛地向前一伸，恰好落在了匣子底部。

“好险……”

“保住了。”

沈万三悬着的心刚刚落下。

突然间，耳边传来一股微风。

一只大脚从眼前掠过，猛地落在了琉璃匣子上。

“不要！”

“叮当当……”

呐喊声传出的同时，玻璃匣破碎的声音也传遍了大堂。

沈万三只感觉这一记大脚踢在了自己的心脏，痛不欲生。

一千万两黄金，沈家要在海外奔波五年以上才能筹集到这么多钱。

这方家畜生，居然说毁就毁了。

“该死的畜生玩意儿！”

“老子今天和你拼了。”

沈万三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和方永拼命。

下一刻，方永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在我这儿，哪怕算上工钱，这些破碗也只就值一两银子。”

“要多少，我有多少……”

“唰！”

距离方永的脑门不足半尺距离的拳头，生生停在了原地。

沈万三双膝颤抖，不自觉的跪在了方永的面前。

“一…一两银子……”

和他认知中的价值比起来，整整相差了五百万倍。

五百万倍的利润啊！

沈家千辛万苦从海上搬运，一年到头花上数万人的代价，才勉强达到十倍利润。

五百万倍。

就算是抢了国库也没有这么高的收益吧。

“这些琉璃碗，都是姐夫做出来的？”沈万三不敢置信的询问道。

见方永点头，沈万三彻底心动了。

不是心动。

他现在恨不得把心挖出来拿给方永看。

“姐夫……”

“不是，哥。”

“也不是，爹。”

“亲爹。”

“爷爷……”

沈万三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称呼，连滚带爬的抱住了方永的大腿。

“您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爷爷啊。”

“孙儿不求大隋内部的利益。”

“只要您把琉璃制品在海外的生意交给孙儿做，孙儿保证，咱们沈家今后就只有您一个族长。”

方永没有理会跪在地上乞求的沈万三，而是把目光望向了沈忠君。

他现在不缺钱。

比起海外市场，他更在乎在官场上的利益。

沈忠君紧握拳头，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

方家次子既然抛出了诱饵，便绝不会收回去。

现在的问题是，谁能给予方家次子最大的利益。

未来沈家族长的位置，他有不得不坐上去的理由。

沈忠君纠结许久，咬牙开口道。

“我晕船，做不得海上贸易，也没兴趣抢你的生意。”

“我父亲见到了当今太皇太后，会叫一声干娘。”

“只要是沈家，谁帮忙售卖琉璃制品都一样。”

“不过这一声干娘的价值，对县子大人的作用应该更大吧？”

方永举起的筷子停在半空，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犹豫。

这家伙，在威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