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后院之中。

阳三敲响了欧阳文忠的房门。

“启禀老爷，门外有位自称是江宁秋试主考官的大人求见。”

房门之内。

方永把蜜糖放到蚁坛里，扭头看了一眼正在烤火的欧阳文忠。

欧阳文忠叹了口气，自行从火炉边站了起来。

“也罢。”

“在屋子里待了这么久，也该出去看看的雪了。”

方永连忙上前，扶着欧阳文忠向前院走去。

还没走到前院，方永便听到了鼎沸的议论声。

大门前，以李显庆为首的官员颇具威严的站在门外，在李显庆等人身后，数不清的百姓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老夫本以为程知初已经是天下第一了，没想到方家老爷比咱们村的程秀才还要厉害。”

“程知初算什么，要说还得是聚贤阁的宋延清宋才子，只拿到乡试第二名才是我没想到的。”

“方家次子得到举人身份，有了为官的资格，今后方家的权势，恐怕要更上一次层楼呀。”

“管他上几层楼呢，只要方家老爷能够一直保佑咱们金陵城百姓，那就是咱们金陵城的青天大老爷，就是咱们金陵的保护神。”

“说得对！”

“只要有方老爷在，就算天塌下来了咱们金陵人也不怕。”

……

众人议论之余，门前忽然传来一道厉喝之声。

“肃静！”

众人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了大门前的红衣官袍老者身上。

方永来到了门前，整理衣装，对着守在门前的李显庆恭敬一礼。

“学生方永，拜见大人。”

李显庆点点头，破局威严的拿出一份榜单念了起来。

“江宁郡秋试定榜，为表天恩，福泽万民，布榜之日，特安排当地主考官登门拜访，宣布名次，赐予为官之资格，望上榜才子不负皇恩，今后勤加学习，以江山社稷为己任，护一方百姓之安宁。”

“江宁郡秋试第一名，金陵方家次子，方永！”

“即日起，赐予方永解元身份，赐身份玉牌，每月可凭玉牌从江宁衙门领取二两纹银、粮食半石，以做生活补贴……”

“江宁郡秋试第二名，金陵聚贤阁教书先生，宋延清！”

“即日起，赐予宋延清亚元身份，赐身份玉牌……”

李显庆的声音还在继续，方永已经无心继续听下去了。

事实上，他早就知道李显庆会把他的名字放在乡试的第一名了，毕竟早在乡试期间，李显庆就给了他承诺。

对于绝大多数参加乡试的考生来说，这并不公平，但做为既得利益者，他没有拆穿的理由。

方永愣神之余，李显庆的声音再次震慑了他的灵魂。

“江宁郡秋试第三名，金陵食为天书生，马牙！”

“即日起，赐予马牙经魁之身，赐身份玉牌……”

“不可能！”方永忍不住出声大吼道。

一声咆哮，吓到了正在宣布榜单的李显庆，也吓到了李显庆身后的官员和黎民百姓。

李显庆脸色眼熟的看着突然暴走的方永，淡淡问到，“方解元可是对今日的榜单有异议？”

方永注意到了李显庆诧异的眼神，连忙低下了头。

“学生心中激动，一时口不择言，还请大人见谅……”

方永嘴上辩解，一颗心悬着的心确是如何也放不下来。

马牙，是一个死人的名字。

而顶替这马牙这个名字的人，是他当初利用幻音坊挑选人才时招揽的女子，马丫丫。

当初马丫丫利用自己弟弟、江阴秀才马牙的身份进入幻音坊，方永爱才心切，把他留了下来，后又安排去了食为天日报做事。

他当初承诺过马丫丫，会找机会把马丫丫送到正规的书院去读书。

他也确实在不久前联系了江宁书院的院长，让江宁书院接纳马丫丫前去学习。

让方永没想到的是，马丫丫不仅假冒自己的弟弟去参加了秋试，还在秋试中凭借一己之力获得了前三名。

儒家思想统治了这个天下数千年，三纲五常的思想早已深入人心。

女人可以读书，但女人读书的作用在于相夫教子，除了皇宫后院，天底下也从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

谢道韫曾经女扮男装，在朝廷科举踪获得了前三甲，并且让朝廷公布名次，但朝廷是碍于能够和琅琊王氏齐名的江南谢氏的影响力。

再者，谢道韫有创造银票和开办钱庄的功名在前，进入国子监学习的资历在后，一个科举，只是为了体现出朝廷对谢家的尊重。

马丫丫一届贫民身份，又是冒名参加科举。

如果事情暴露，不仅监考这次江宁秋试的所有官员会受到惩罚，就连庇护马丫丫的聚贤阁和方家，也会被朝廷问罪。

“那个死丫头，她怎么敢的啊！”

方永咬牙切齿的念叨着，就差把马丫丫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一遍了。

“咚！”

头上传来的一声脆响，惊得方永抬起头。

只见李显庆弯曲的手指再次向他的脑袋敲了过来。

方永想要躲避，头上却再次传来一股剧痛。

大门前，两名陪同官员抢过奴仆手里的门栓，把大门彻底锁了起来。

“榜单公布，本是向朝廷表示衷心，笼络民心的大好时机，你楞在原地发呆作甚？”

“要是去了京城还是这副摸样，为师就当没有你这个徒弟！”

李显庆冷哼一声，自顾自的向大堂走去。

方永犹豫了两个呼吸，屁颠屁颠的跟上了李显庆的步伐。

“老师，有件事，学生不知道该不该找您商量？”

李显庆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强颜欢笑的方永。

“死罪不帮，活罪，也不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