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凛寒冬。
天色一片漆黑,空中还在飘着鹅毛大雪,一身披红袄、手上提着火炉的贵妇早已在皇城外等候。
卯时初。
皇宫上朝的钟声响起,数不清大臣在经过护卫的搜查后,簇拥在一起向皇城大门走去。
和这些大臣不同的是,那位贵妇走的是偏门。
刚进皇城,便有一名太监准备好了车撵,急匆匆的带着贵妇往皇宫深处驶去。
和前宫的繁华相比,后宫却显得有些凄凉。
数不清的红色宫墙林立着,除了零星的侍卫把守,延绵数十里的暗夜,看不到半点灯火气息。
后宫深处,一座堪比乾阳殿大小的宫殿,灯火辉煌。
这座宫殿有个霸气的名字——六合殿。
皇城长十二里。
六合殿和前宫的乾阳殿相互对应,乾阳殿距离宫门有三里地,这座宫殿距离皇城后院的猎鹿园有三里地,中间相隔六里,是整座皇城的中枢之一。
六合殿,乃是历代皇后的住所。
如今皇帝并未娶妃,住在其中的,依旧是几十年前便母仪天下的太皇太后。
车撵缓缓停在了六合殿门口。
和往常一样,红袍女子主动下车,将手里的火炉放在地上,随后任由镇守宫门的守卫一层又一层的脱下了她的衣服。
里三层外三层的脱光,认真检查摸索一遍后,守卫又重新把衣服给红袍女子穿上。
好在后宫之中都是见不到男人的女官婢女和没有生育能力的太监,要是把搜身的换成男人,是个女人都不希望来这里。
不过,对于这个红袍女人来说,是男是女还是不男不女,一切都无所谓了。
例行检查,见到镇守宫门的女兵点头后,红袍女子重新提起火炉,小心翼翼的进了殿门。
大殿之上,一身穿凤袍,正在享受着婢女揉捏的贵妇望向殿外。
红袍女子缓缓从殿外走来,将火炉往身旁一放,规规矩矩的朝殿上施了一记跪拜之礼。
“臣妾崔燕,拜见太皇太后。”
看到崔燕提来的火炉上的砂锅,贵妇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哀家怎么说一整晚都睡不着,原来在等崔诰命来呀。”
“你那火炉上炖的是什么?”
“快呈上来让哀家尝尝。”
崔燕不敢怠慢,连忙起身把砂锅端到了大殿的案台上,借着重新跪下的机会,居高临下的审视了贵妇一眼。
太皇太后黄英,玉门黄家嫡长女,凤仪天下六十三年,自入宫以来,稳坐后宫第一把交椅。
也正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让本来只是镇守玉门的皇家,在短短六十余年间,据守了大隋二十六险关中的八大关。
事实上,二十六险关中,有十二处险关在多年前就被塞外胡人占领,大隋实际据守的只有十四处关卡。
别看现在朝廷对外征战处处传来捷报,一旦这八大险关同时失守,大隋将陷入万古不复的困境。
这也是太皇太后为什么深居后宫,却没有人敢忤逆的原因。
不过在后宫里的人,更加畏惧的是这个女人的手段。
她往常来后宫,也是本着学习的态度过来的。
今日却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今天,有一件特别的事情需要她处理。
崔燕小心翼翼的揭开了砂锅盖子,扑鼻的香味顿时弥漫了整个大殿。
“这是臣妾从食为天里学习到的新菜式,叫做龙凤齐鸣汤,据说有美容养颜,祛风除湿的功效。”
崔燕说着,拿起汤勺,拿起勺子盛了一勺汤放进嘴里,这才开始给太皇太后盛汤。
太皇太后有个习惯,在吃别人做的汤菜之前,都会让做饭的人先吃上一口,半晌没有特殊反应后,才会放心服用。
崔燕刚刚把汤端到太皇太后面前,耳边便传来的太皇太后的问话。
“崔诰命,你这顿的是什么龙?什么凤啊?”
崔燕谄媚一笑道,“凤自然是涅槃的真凤,龙则是刚出生不就的雏龙。”
太皇太后闻言,这才接过汤碗,喜笑颜开的喝了起来。
“说吧,这次入宫又是为了什么?”
“你们崔家这些日子玉门关送去了不少御寒的衣物,哀家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能帮的,自会出手帮一把。”
见太皇太后主动应允,崔燕也便不再隐瞒,连忙磕头道,“还请太皇太后大发慈悲,救救杨氏和崔氏。”
一句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豆大的泪珠也忍不住从崔燕的眼角滑落下来。
“陛下这些天已经耗光了崔氏一族培养的所有死士,贩卖琉璃赚取的银两也被陛下以补充军费为由接走了大半,崔氏一族已经快揭不开锅了。”
“杨家这边也一样,陛下强行割裂杨家之后,公公和夫君手上就没了兵权,倘若哪天公公在朝中说错了话,丢了官位,杨家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臣妾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要是杨家和崔氏一族倒下了,陛下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
看到太皇太后逐渐捏紧的拳头,崔燕含笑闭上了嘴。
太皇太后神态镇定的喝了口汤,手里的银汤匙却是早就断成了两半。
“你去拟一份名单,把你们两家拿得出手的人才都列出来,哀家自有打算。”
“另外,告诉杨烈,哀家要看到他的诚意。”
……
华阴县境内,大雪在地面堆积了一尺余深。
天色还未完全亮开,已经有不少人自觉在水泥路面清理起了积雪。
食为天中。
方永盘坐在欧阳文忠鼾睡的大床角落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油灯下的棋子。
轻微的敲门声没有吵到沉思中的方永,却是把打着呼噜的欧阳文忠给吵醒了。
“什么事?”
“回禀大掌柜和大掌柜师父,汉中食为天来信,大将军方问君已挟楼兰女王出了汉中城,最多三日便会抵达京城。”
房门外传来店小二声音的同时,欧阳文忠已经披上了外套。
“时间差不多了,入京吧。”
方永回过神来,向欧阳文忠点了点头。
“传令,入京!”
片刻之后,一道高呼声响彻了整个话响彻县城。
“传食为天大掌柜令,入京!”
“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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