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姑姑脸色灰败地躬身跪在地上。
吕顺山愕然过后恶狠狠瞪着她。
两人现下口中都塞着抹布,不然指不定要破口大骂开始争吵。
“凶徒正是知道了这一点,从决定要杀人起就开始谋划着嫁祸给吕公公,或者说,嫁祸给他们俩。”
德熙帝淡淡“嗯”了声,语气随意地问道:“既然如此,那凶手岂不也是可以拿到此布料的人?”
明贵妃暗道不好,皇上向来不操心琐事,这般问起来显然还是介意她把他赐的东西随意丢弃,忙道:“皇上,您歇着就是,这儿有方大人呢。但凡有方大人处理的案子,没有不真相大白的。”
德熙帝没接她的话,反道:“依着你们看,那凶徒是否与吕顺山同在一处伺候?”
言下之意便是坤华宫。
明贵妃欲言又止后愤恨望向小太监和方峦进。若非这二人太过多事,此案早就顺理成章结了,哪至于道如今牵扯出这许多来。
午思说道:“凶手确是坤华宫之人。也正因是坤华宫的,所以嫁祸给吕顺山更为顺手。凶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水葫芦的叶瓣放到了死者身上,引了人往吕公公身上去查。而后是他设法在死者各处放了数个素帕,也让人想到吕公公和芳姑姑。”
“可吕顺山当晚在伺候本宫。”
“但他身为首领太监,不可能一直跟在娘娘身边。”午思道:“在他离开一会儿便可犯案的坤华宫,您又如何保证百分百不是他做的?莫不是您十二个时辰分毫不落地与他在一起?如若不是一直在一起,您又怎能为他做这个证?”
明贵妃被堵得一时间无话可辩驳。
“不过,凶手忽略了两点,反倒是把罪证往自己身上引了。其一,是那进贡来的胭脂。其二。”
午思说到这儿,忽地顿住,
嵇崇涧朝宋业看过去。
宋业会意打了个手势,有带着兵器的东宫宫人开门陆续入内,把坤华宫跪着的那些探听消息的无关宫人拖了出去。而在太子的示意下,他们把明贵妃带来的人也一个个扣押出去。
“你们做什么!”明贵妃厉声喝道。
宋业声音冷淡:“这也是为了保存娘娘您的颜面。”
这种话明贵妃是这会儿第二回听到了。可她还想拦阻,看皇上默许了他们的行为,只能银牙暗咬着暂时忍气吞声。
最后,屋中除了皇上太子和明贵妃、何祥喜和宋业梁玉、方峦进和午思外,只留下了一人。
伴随着屋门砰地声紧闭,明贵妃诧然地凝视着那人,满脸的不敢置信:“你……你……”
“其二,凶手放火的举动看似高明,实则欲盖弥彰。”午思缓缓地继续说道:“我们一开始在顺着毒药的方向去查,正查到了放置重要药品的屋子需要登记入内,打算看看记录文书时,藏书阁着了火。我们便以为,凶手打算烧掉进出那屋子的记录。”
这下子明贵妃也不解了,柳眉竖起奇道:“难道不是?”
她同样在关注这个案子,以她和龚家的手段,自然知道案件的大体进展,只细节不甚清楚罢了。在她看来,凶手放火定然是为了记录,不然还能为甚?总不能是想要一把火将祖宗留下的书籍给焚了吧。
“不是。凶手是知道我们查到了那一步,借了这个时机故意放了把火误导我们,顺便把自己真正想要损毁的记录给烧掉。”
午思说到这儿,顿了一顿,才用很轻的声音说道:“凶手真正想烧掉的,是敬事房记录。”
明贵妃太过震惊,饶是她很懂得在宫中生存之道,依然不可避免地露出惊愕神色:“你、你是说,敬事房?那东西的记录有甚需要烧毁的?”
平时皇上进出哪个嫔妃的宫殿,召了哪个嫔妃侍寝,第二天阖宫上下都能知道。这事儿还用遮掩?便是烧掉又能如何。但凡想知道皇上大概什么时候歇在了哪个妃嫔的屋子里,一堆人能告知的,何至于非要冒着放火那么大的风险。
午思说到这儿,嗓子哽住,有些难以继续。但看方峦进欲言又止后也没敢开口,深知此时此刻懒散悠然如他,也不能公然违背皇上和明贵妃的意思,只得自己艰难地继续往下说:“即便大家知道皇上召过谁,可如果隔了一段时间,具体哪日是谁,却不见得能记住。”
这倒是真的。明贵妃觉得自己隐约抓住了什么,又好似没想明白。
她心头缩紧,慢慢地回头望向身后仅余的那一人,不敢置信地厉声责问:“怎么是你!我何时薄待你了,你居然在我宫里下此狠手!”
被留下来的那人虽然是太监衣裳,却打扮得十分体面,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大太监的衣裳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穿在他身上没有太多的卑躬屈膝的模样倒似个普通小官员似的,可见平日里在主子跟前也是很有脸面的。
袁卫低着头,听闻明贵妃的呵斥后赶忙跪地:“请娘娘帮奴才做主。这些事情并不是奴才做的。”
明贵妃自然相信。这奴才跟她多年,做事儿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往后的光明未来一览无遗,何至于去杀那不受宠的妃嫔与奴才?倒是脏了他自个儿的手。
越想越是心定,明贵妃正要驳斥午思,不料午思忽地来了句:“袁卫此人偷偷摸摸私底下做了不少遮遮掩掩的事情。娘娘总不至于没弄清他底细就要为他出声吧。”
明贵妃心中陡然暗惊。她目光闪了闪,忽而想到了什么,犹豫着没有立刻开口。
袁卫便抬头对着午思笑了一下:“这些案子怎么可能与我有关,你究竟怎么怀疑到我头上来的。我自问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身上有生蒜的味道。”午思道。
这话来得莫名其妙,他忍不住一愣:“什么?”
“这世间总有一些高手,可以伪装作其他人的模样。”午思心跳有些快,想到了封淮高超的易容水平,强压下这个词儿没有提,努力让语气平静下来继续道:“袁公公想必会一些装扮的法子。譬如那时候装作云萍走那趟便是如此。因着天色昏暗,你只要隐好身形让人看不清面容,把声音和身段模仿像了就可以。巧的是云萍本就身材高大,雨茭就没发现异状。当然,你也有可能在其他时候扮作过旁人。”
午思仔细盯着他的下巴看了一会儿,没察觉到什么,暗叹果然那胭脂好使能够遮掩许多痕迹:“你有时候会用到进贡的胭脂,因它遮掩效果好。但它有异香,你为了遮住异香而食生蒜。生蒜味道浓郁,即便是嗅觉灵敏之人也会被它的味道呛着而无法察觉异香,亦能让人不愿靠近你从而忽略许多细节。”
剥蒜的那些时候,午思就听人说过,坤华宫主殿明贵妃那边经常要生蒜。而她看过明贵妃的饮食,不像是吃生蒜的人。她那时候还在想,后宫妃嫔都喜欢香喷喷的从而吸引皇上,这股风潮到底如何风靡起来的?后来结合案子思索过,方才了悟。
“贵妃娘娘虽对外人苛刻,却对身边人不错。”午思道:“你知道娘娘的脾性,自然会利用这一点。即便娘娘仔细不喜食生蒜,你却说动了娘娘时常让人送此物过去。”
明贵妃盯着袁卫开始透着怀疑。
袁卫吃生蒜的事儿她是知道的,她还嫌弃那味道不好闻,偏他旁的事情都做得很好唯独这事儿十分坚持。她考虑后也就作罢随他去了,只吩咐他近身伺候的时候莫要吃。
细想这袁卫出身南方,断没有喜欢这般饮食的道理……
明贵妃的眉头开始慢慢皱了起来。
袁卫求救地望向她,看她没甚表示不由得心里凉了半截。眼见宋业和梁玉已经拿了绳索要来绑他了,忍不住低吼:“不是我!你这个狗鼻子,莫要凭着什么鬼气味就把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他奋力抗争,却哪里是这两个人的对手?他俩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绑了个结实,双手缚在背后。
看袁卫死到临头都还嘴硬的模样,午思不由叹了口气:“其实从很早时候起,我就开始怀疑你了,觉得你有些不太对劲。”
“何时?”
“贵妃娘娘第一次召见我的时候。”
这下子不止是袁卫,其他人也全都纷纷望向了午思,包括明贵妃。众人不知他为甚会这般说,忍不住一探究竟。
“那时候小魏子虽然说错了话,但不细究,依然是个吉祥话。其他人都知小太监们没读过什么书,都没和他计较。偏你非要在贵妃娘娘跟前之处小魏子那些话的不足,明显要借了娘娘的手来除掉他。想来云萍是唯一一个知道傅常在的那方素帕与你有关而非吕顺山有关的人。傅常在当时吃的西南那种药物,应当是她让云萍找你弄来的,她知晓你做的龌龊事。你察觉到云萍把傅常在的那方素帕给了小魏子,唯恐她把其他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了他,早在你们三个晚上一起吃酒的那次,见云萍和小魏子关系极好,就已对他起了杀心。后见娘娘放了他一马,你便依着计划自己动手了。”
袁卫完全没料到有这一出,脱口而出:“那又怎样!此时绝对不是我做的!你有什么证据!”
午思正要继续说下去,恰在此时,方峦进幽幽叹了口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既然有心害人,自然会露出马脚。至于证据,确实是实打实的,让你无可分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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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免费阅读.[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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