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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在准备工作都完成,只剩下等待的时候,樱井星关闭了电脑,终于出声问了他。
“嗯?”
看了几l天几l夜知识点的五条老师瘫在沙发上,久违地体会到了学生的痛苦。
他大脑过载似的,反应有点迟钝:“什么?”
樱井星淡紫色的眼睛看过来,有点不太习惯地盯着他眼睛上的绷带:
“被封印在狱门疆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个啊。”
五条老师摸了摸下巴,“不会排泄,不会饿,也不会死……因为物理上的时间没有流逝,总之很无聊呢。”
“……黄金体验镇魂曲么。”
“那是什么?”
“一个朋友的能力。可以让人永远无法达到真正的死亡……不过他本人应该不知道这一点。”
五条悟拖长了调子“诶——”了一声,语调慢悠悠的:“听起来也很好用呢。不过不太一样哦,在狱门疆里还是可以自杀的。”
樱井星没有回话。
这短暂的几l秒钟很安静,五条悟意识到什么,拉下一点眼睛上的绷带,侧过头看过去——和她对上了视线。
黑发的少女缩在宽大的椅子里,戴着银戒的右手轻轻搭在扶手上,淡紫色的眼睛正静静凝视着他。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直觉。
五条悟放轻了声音:“小樱?”
“嗯。”
她用同样轻柔而宁静的声音回应着,半垂着睫毛收回了目光。
“……你在难过吗?”
“……”
她没有说话。
青年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只手搭上椅子靠背,在她身旁弯下腰,视线与她持平。
这具身体中那个29岁的五条悟,成长为大人后似乎也意外的懂得了体贴:“想哭?……很想他们的话,老师也可以让你撒娇哦?”
“不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盯着凑到自己面前的白色脑袋,突然伸出手。
“……别担心,五条老师。”
黑发的少女静静看着他,温暖的手还搭在他的头顶,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头。
她的目光依然平静而包容,令人无法抗拒,沉浸在那漆黑的温暖中。
“我会帮助你的。”
五条悟一怔。
绷带被扯下后,他雪白的发丝也散落下来,半遮住那双苍蓝色的眼瞳,让人有点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原来是在关心老师啊……”
笑容爬上他的嘴角,声音很轻:
“真是贴心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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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世界没有彭格列,也没有密鲁菲奥雷,当然——也没有你的存在。会降落在哪里、遇到什么情况,全都不清楚哦。”
我知道。”
“好吧。”白兰·杰索盯着她看了会儿,笑眯眯地说,“小樱你只要用戒指碰到他们两个,就能把人换回来了。”
他似有似无地看了一眼穿着袈裟的黑发青年。
——换回来,也就意味着,27岁的夏油杰会再“死”一次。
“开始吧,樱井。”
夏油杰只是随意地将手揣在衣袖之中,垂下目光望着她,眼中情绪很淡:
“……该结束了。”
他的人生和执念都已经在2017年的冬天终结了。
在这里经历的一切,
只是一场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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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世界中——】
~2018年冬,北极~
十年后火箭炮的烟雾消散后,樱井星睁开了眼睛。
她降临在一片冰雪之中。
呼啸的寒风吹起茫茫的大雪,天空里是绚烂而遥远的极光。
目之所及,看不到任何人类存在的痕迹。
从雪地里爬起来的同时,【疯神】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自己冒了出来。
它静静地浮在她身后,垂下头颅:
[提问。]
[【伏黑甚尔】降灵结束后死亡,会伤害你吗?]
这条提示弹出的下一瞬间,它再次提问:
[【七海建人】死亡,会伤害你吗?]
[【伏黑津美纪】死亡……]
[……死亡……]
[……会伤害……]
叮叮咚咚的提示一直没有停下。
“……”
“…………”
无边的风雪中,黑发的少女静静立在那里,说出的话被寒风吞没了。
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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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北冰洋是个很危险的地方。
即使是因纽特人也知道,不能在这样的日子往北走。
但总有因纽特人迫于生活,接受了探险队或者科考队之类的雇佣,冒险在风雪中当向导,带路、运送物资或做饭缝补——艾达就是如此。
她的儿子得了肺结核,艾达没有办法,她需要钱来请医生。
但这个选择令她陷入了绝境——整个探险队都开始生病了,艾达是那个勉强坚持下来的人。
从9月开始,北极就进入了极夜,一天24小时都处在黑暗中,看不到阳光。
但艾达却想——也许自己的生命也要结束了。
不然的话,她怎么能看到有人从风雪中走来呢。
在黑色的夜空、绚丽的极光下,那名少女一步步踏在雪地里,黑色的发丝、雪白的衣袍,还有宁静的淡紫色双眼。
就像古老的因纽特神话中,那名为“阿西亚齐(Asiaq)”的天气之母。
阿西亚齐向艾达伸出了手,将她轻轻抱进温暖的怀抱,给她喂
了艾达从未喝过的美味的汤。
艾达听到来自故土的因纽特语,从女神的双唇间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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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
“艾达。”女人充满敬仰地望着她,“我是艾达,阿西亚齐。”
阿西亚齐似乎微微地怔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反驳什么。
艾达不是很确定,只听到她那温柔的低语:
“你可以做我的向导么,艾达?”
“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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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极一路向南,跨越重重冰冻的海洋……她踏上了日本的土地。
“阿西亚齐……死去的人会再生,他们的灵魂将会被赋予在一个新生命上*。”
分别之时,名为艾达的因纽特人为她祈祷,将护身符放在了她的口袋里。
女人对她说:“我会以您的名为我的下一个孩子命名。”
艾达似乎担忧她会在这次旅程中死亡,因此希望她在自己的孩子身上重生。
樱井星只是笑了笑,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作为自北而来的人,她开始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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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夏油杰的脑子实在不是件轻松的事。
好在他曾经被疯神感染过,樱井星能够定位到他的每个“部分”在哪里。
所以踏上这片土地的第一时间,她就直奔目标、切开了羂索用于转移大脑的秘密房间,在无数个脑子里找到了自己要的那一个。
值得庆幸的是,羂索没有把挖出来的大脑毁掉的谨慎习惯。
另一个世界里曾并肩作战的挚友,此时被人夺走了肉身,只剩一颗被抛弃的大脑。
樱井星小心地捧起那颗大脑,用指环触碰了他,将他放入准备好的特殊玻璃缸。
只剩下一颗大脑,但仍然活着,是什么样的感受?
被剥夺了所有的感官,视觉、嗅觉、触觉全部消失……只剩下思考的能力。
而就连思考也令人恐慌。
这个世界没有他亲近的朋友和家人,另一个自己连身体都被人占据,只剩下一颗大脑,什么都做不到。
甚至这颗大脑有可能——是杀死她的凶手。
18岁的夏油杰只能蜷缩在那片黑暗中,一遍又一遍,神经质地重复回顾另一个自己的记忆,不放过任何细节。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边的世界会变成这样。
只能徒劳地在那庞杂的记忆片段中翻找,试图弄清楚自己杀了哪些人,哪些被杀的是自己认识的人,杀死的人里有没有她的存在——
就像是一场自我折磨的凌迟。
不知道这样的时间过去了多久,一颗大脑根本没办法判断时间的长度,然后……
有人捧起了他。
漫长的、只有思考属于自己的黑暗里,夏油杰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我来接你了,杰。”
樱井星没有办法判断夏油杰有没有降临到这颗大脑里。
但Q的科学家们为她做好了准备。
那个特制的玻璃罐结合了科技和术式,能够识别大脑的活动,让她和一颗大脑“对话”——
只要那颗脑子还能思考的话。
“杰?”
樱井星捧着玻璃罐,坐在废墟里,尝试着对脑子说话:
“能听到吗?”
漫长的沉默,就在她以为杰并不在这颗大脑中时,玻璃罐上安装的语音装置发出了声音。
科学家们没考虑过要将语音做得人性化,所以那是一道机械的电子合成音,充满了非人的僵硬感。
但他说的是:
“我在。”
樱井星愣了下,下意识把它抱紧了一点,突然产生了“它可能会掉下去摔碎”的多余的担忧。
两秒后,机械音再次响起:
“我是这边的夏油杰,樱井。”
电子音没有语气上的波动,就是单纯的合成音,樱井星没办法通过语气来判断对方内心的想法,只听到这个声音不含情绪地说:
“你的朋友已经回去了,可以不用再管这颗大脑。如果讨厌的话,要砸烂也可以。”
然而樱井星沉默了一下,冷不丁问了个他没想到的问题:
“……你觉得我讨厌你?”
也许夏油杰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捕捉大脑活动的装置,还不具备隐藏心情这种复杂的功能:
“是……”
电子合成音将他的内心暴露在她的面前:
“…一定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做了很多——”
说到这里,电子合成音戛然而止,好像他终于找到了阻止自己内心暴露的办法,向装置屏蔽了所有的思想。
樱井星坐在废墟里,凝视着那个玻璃罐,补充了他没说完的话:
“做了很多糟糕的选择,是吗?”
夏油杰没有回答,而她也并不需要他回答。
她的目光落到了远处,涩谷那边还有着大片大片的废墟。
千年前的咒物已经受肉,在这片土地上肆虐着,而陷入混乱的政府根本没有能力处理这场灾难。
“你知道什么是负责吗,杰?”
樱井星从残垣断壁中站起来,单手抱着那个罐子,踏着灰烬和石块向外走去。
“那就是要亲自品尝苦果。*”
“这个国家的人,总是觉得出了差错只要低头道歉就好,鞠躬认错就可以解决问题,所以放任事态恶化……那只是在逃避而已。”
黑色的、宛如凝结了世间阴影的生物,从她身后一点点浮现。
樱井星站在破了个大洞的高楼边缘,任凭黑发在风中狂舞。
她抱着装有大脑的罐子,俯视着远方破败的城市;而疯神已经默契地张开嘴,将无数肆虐的诅咒吸入口中。
“你应该知道了:菜菜子美美子,悟和硝子……他们还需要你。如果感到后悔,想要挽救什么的话,就好好担起这份痛苦的责任吧。”
她对那颗大脑说:
“要出发了,夏油……我们去拿回你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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