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袖揽凰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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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反杀楚登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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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肆敛财?”天仪帝的脸色骤然沉下来,目光盯紧黎青鸾。

“据我所知,以朝堂每年给擎苍书院拨的银两以及楚大人的俸禄,怕是修不成那么气派的擎苍书院吧?”黎青鸾看向楚家父子,“楚家初代家主一心求简朴,如今的擎苍书院修建的却是与她的希望背道而驰,不知她在天之灵瞧见了又会如何失望。”

八风不动的天仪帝听此,压迫性的目光移到了楚家父子身上:“你们可认?”

“皇上明鉴!”楚江当即跪下,“擎苍书院的修建俱是用楚家代代累积下来的钱财,绝不是搜刮百姓而来!”

楚登达也紧跟着跪下:“皇上,我父亲所言甚是!”说着他恶狠狠地瞪向黎青鸾:“不知承祥公主有何居心,竟然陷害我楚家!”

“既然如此,希望皇上允许我将证人带上来。”黎青鸾对着天仪帝拱手。

天仪帝看着她行礼,眼中闪过异色,不过还是颔首:“准。”

一旁的春花早就准备好了,当即去把在外头的人给请了进来。

楚江和楚登达看着进来的人皆是一愣:“楚愿宁?”

楚愿宁的身边还有一个昏迷的男子,可他头发凌乱,凸出的大肚子几乎要把身上穿着的绸缎衣袍给撑破。

事情要回到那日楚家同那大腹便便的男子交易之际。

楚愿宁眼睁睁看着男子离开,在房梁之上恰巧碰面的春花和离字护卫队当即就默契地将那男子给逮了回来,放到了楚愿宁跟前。

脸色苍白的楚愿宁看到这一幕脸色倒是不苍白了,取而代之的涨红,当然了,是被吓的。

她看着排成一排站着的蒙面人,眼中警惕闪过:“你们是什么人?”

“楚小姐,别管我们是什么人了。”春花蹲下身,把她从地上搀起,“我们来,只想问你一句,拿着你手上的银票去给楚家是你想要做的吗?”

楚愿宁捏紧匣子,不吭声。

离底薅着那男子的头把他肥如猪头的脸给露了出来:“看看,你难道想让这人回到洛阳再搜刮民脂民膏吗?”

楚愿宁看着那人流出的口涎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而后落在他身上的绸缎衣袍上,闭了闭眼睛。

“你们是谁?”她问。

离字护卫队面面相觑,他们不适宜暴露身份。但春花却没有顾忌地拉下了面罩:“你可能没见过我,我是承祥公主的侍女。”她一只脚踏在那大腹便便的男子背上,手肘撑在膝盖上。

楚愿宁有些呆滞地看着面前霸气侧漏的“侍女”。

离字护卫队耸耸肩,这策龙卫的首领也不知收敛些气势。

“承祥公主?”楚愿宁只迟疑了一瞬,便想明白了经过,楚家要对付承祥公主,承祥公主这是要反击了,她脸色更加苍白了。

“楚小姐是个聪明人,我们也给你挑明了,我们要的就是拉楚登达下马。”春花挑眉,“怎么?愿不愿意帮助我们?顺带提一句,楚登达会连累楚家的。”

楚愿宁对上她带着肆意笑容的面容,喉咙干涩,这是一场布好的局,一场为她布下的局,一场等待她进入的局,亦是一场她不得不进入的局。

就这样,楚愿宁跟着春花进了宫。

天仪帝却是看向那大腹便便的男子,他顷刻间就被辨认出了男子的面容:“洛阳别驾吴郑?他怎么会在这儿?”

“皇上,若要知洛阳官员为何在这儿,还得问楚大人啊。”黎青鸾微笑的目光落在了楚登达身上。

楚登达已然跪坐在了地上,看起来不知所措。

楚愿宁看了一眼楚登达似是有些不忍,春花立刻上前耳语:“想想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

楚愿宁抿抿唇,转身冲着楚江和楚登达跪下:“父亲,弟弟。”

众人皆是微讶地看着这一幕。

只听她接着道:“我所证之事许是会害了楚家,害了弟弟,一切皆由我而起,待作证之后,无论父亲是否要把我逐出楚家,我都毫无怨言。”

楚江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一幕。

春花却有些佩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这姑娘骨子里有韧劲和血性,当断即断。

楚愿宁却已转身,冲着天仪帝跪下:“臣女作证,臣女的弟弟楚登达与洛阳别驾吴郑勾结,肆意搜刮民脂民膏,此为证据。”说着,她将手中的匣子和荷包悉数上交。

王德禄赶紧上前接过,交由天仪帝,天仪帝打开匣子看着里头厚厚的银票,眉头狠狠皱起,他一把将匣子里的银票拿起,重重砸到了楚登达的头上,他疾声厉色道:“你可知百姓们一年所挣的银子有时连一两都不到!你这些白花花的银票是怎么来的?”

白花花的银票被砸得四散开来,如同雪花一样洋洋洒洒地飘落在地,这每一张银票不知搜刮了多少个即将饿死的百姓,又不知堆砌了多少百姓的血肉。

楚登达在这白花花的银票之中有些恍惚,楚江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在衡量,衡量自己该不该舍弃楚登达,毕竟楚登达每年能为楚家贡献不少银两,脑子不好使,敛财倒有一套,所以楚江一言不发。

楚登达却还是在死鸭子嘴硬,他痛哭流涕:“皇上!您明鉴呐!我这是被逼的啊!这吴郑说我要是不收了银子荐举他升官,他就要派刺客杀了我啊!”

就在此时,那吴郑悠悠转醒,可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明黄色的龙袍,他粗胖的手指抚了抚额头:“我这是出现幻觉了……”

可谁知,有人一脚便踢到了他的侧腰,杀猪一样的叫声响起:“谁在踢老子!”

“大胆!圣上面前也敢放肆!”王德禄立刻抬高声音制止。

吴郑被这喝声惊得一哆嗦,再抬眼去瞧天仪帝沉沉的面色,立刻反应过来,趴在地上:“皇上恕罪!”

天仪帝连半个眼神也懒得分给他,仿若他不配入眼一般,可他仍是开口问:“楚登达说你逼他收银票,若是不收要派刺客杀他,你可认?”

“什么?”吴郑一听,张大了嘴巴,舌头差点没掉到地上,“当时可是楚大人找到微臣,说要同微臣合作,他帮微臣升官,微臣帮他敛财!皇上明察啊!”

事实已明,无须多说。

还未等天仪帝说话,黎青鸾又道:“皇上,臣女还有其三要报。”

天仪帝已经气得脸色发黑了,闻言他道:“哦?其三?”

“你莫要血口喷人!”楚登达怒喝道。

黎青鸾却是不慌不忙地道:“楚小姐,该进殿了。”

楚小姐?楚愿宁不是都在这儿了吗?众人疑惑间,只见楚文心披着斗篷走近了殿内,她跪下行礼:“臣女楚文心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楚文心?”天仪帝蹙眉,“朕记得你不是……”

“对,臣女因陷害承祥公主被判终身幽禁,可此桩案子臣女亦是冤枉的,当初是为了楚家才隐忍下来。”楚文心一字一句道。

楚登达当即跟条疯狗一般蹿上来:“你胡说!此事明明就是……”他正想说话,却硬生生地戛然而止,看向楚江。

楚江已是一脸决绝,看得楚登达心里一凉。

只听楚文心道:“许是父亲知晓臣女是冤枉的,便私下将臣女给救了出来,父亲说是不是?”

楚江眼见着战火蔓延到了自己身上,怔愣了一瞬,也就是在这一瞬他思索了对于楚家最好的选择:“启禀皇上,小女说得是为事实。当初的确是犬子提出要陷害承祥公主,请皇上圣裁。”

“父亲!”楚登达不可置信地冲着楚江喊道。

“犬子贪污之事是草民教导无方,还请皇上降罪于草民,草民甘愿受罚!”语罢,他便重重跪到了地上,毫不犹豫地磕头,磕头的声音响天动地,让人都不由得为之动容。

天仪帝也在迟疑中,这是楚家,这是他手下的楚家。

最终他道:“洛阳别驾吴郑,撤去官职,择日于洛阳百姓眼前问斩。”

吴郑当即瞪大了他的小眼睛,怎么可以就这么斩了他!他可是朝廷重臣!

“皇上……”他当即拖着一身肥肉上前,想要辩解些什么。

天仪帝却示意禁卫军进来拖走吴郑,他冷冷地看着吴郑:“官为百姓父母官,你倒反过来成了百姓的祖宗。既然如此,你便把从百姓身上刮的血肉用你的项上人头来还吧。”

吴郑才意识到事情已经没有了转机,他吓得痛哭流涕:“皇上饶命啊!皇上!微臣知错了!给微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带下去!”王德禄立刻道,“别污了皇上的眼睛。”

吴郑的处置完了,只听天仪帝接着道:“撤去楚登达吏部尚书之位,打一百大板。死便死了,活便流放边疆,永生不得回京!”

天仪帝毫无波澜的声音听得楚登达却是一怔,似是被吓懵了。

作为楚家的幺子,虽说不至于一出生便被捧在手心里,可这一路也是顺顺当当的,科举亦是拼了命地读书,几乎快要熬瞎了一双眼才榜上有名,而后借着早早在朝堂扎根的楚凛之势当上了吏部尚书,可父亲还是看不上帮他,他知道的。

所以他大肆敛财为的就是在楚家有一席之地,可喜可贺的是他成功了,自从源源不断的银两进入楚家,楚江对他也看重了些许,连对他向来看不上眼的楚文心在他面前都低了一等,他心里甚为舒畅,以为会这么顺顺利利地过一辈子,可奈何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个该死的承祥公主究竟是什么来路,将他楚家搅成了一滩浑水。

楚登达看着对自己退避三舍的父亲,这是自己尽力讨好的父亲,如今却是巴不得落井下石,舍弃了他保全楚家。

“父亲,您能救救我吗?”他这般近乎乞求地问楚江。

楚江却是以惋惜的目光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件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的花瓶,而后他以沉痛的语气道:“登达,你做的事太过伤天害理,父亲不得不这么做。”

父亲的态度他早就想到了,不是吗?楚登达闭了闭眼,为什么还是喘不上气来?

此时禁卫军已经上前要把楚登达押下去,楚登达站起身,身形有些晃晃悠悠。

他脑子里浑浑噩噩,可突然想到,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承祥公主,都是她!若是没有她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想到这儿,他似疯了一般挣脱禁卫军的束缚,冲向黎青鸾。

杀了她!杀了她就好了!一切都能恢复正常!皇上也不会流放他了!

他脑子里近乎都是疯狂的念头,他的攻击出其不意,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春花下意识就要打晕他,却见黎青鸾冲着她轻轻摇头,示意自己能解决。

楚登达扑向黎青鸾,与此同时从怀中拿出了一把匕首捅向她。

黎青鸾却是击在他的手腕上,他只觉手腕一疼,手中的匕首比自己掉落,而后黎青鸾踹了他一脚,他跪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楚登达,人这一生得为自己而活。”黎青鸾淡淡道。

一句话如同醍醐灌顶,楚登达在浑身的疼痛中清醒,是啊,他这一生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拼命地去考取功名,大肆敛财。

可直至最初,他最享受之事不过是做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逍遥一生。

禁卫军已经一拥而上,将楚登达押了出去。

楚登达一边向外走,一边大笑道:“父亲,楚家有你这样的家主算是气数已尽,楚家再无回天之力!”

楚江被他的话气得胡子都在抖,可他知道自己不能乱,天仪帝还在上头看着呢。

天仪帝扫过眼前几人:“楚江教子无方,着你禁足于擎苍书院一年,无诏不得出。”

“楚文心越狱有罪,可念在其被人陷害,无罪释放。”

说完一切,天仪帝似是有些累了,只听他缓缓道:“楚江,不要再让朕失望了。”

楚江一震,跪下:“草民定会时时自省,不负皇上所托!”

闻言,天仪帝不置可否,只让王德禄扶自己去内殿休息了。

天仪四十三年,楚家之幺子楚登达因受贿及陷害公主之罪被行刑,其命犹在,最终流放边疆,永生不得归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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