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幻觉,是灰尘,是窗外走廊流淌进来的光线。忽然,一声古怪的咔哒声响起,接着网状波纹骤然被撕裂扩大,锋利的边缘刺痛他的眼睛。有人打开灯,进来了。松田阵平侧过头,看见着那个波动的如麻绳一样扭曲古怪的人影,虽然看不清,但这时候能随便进来的,除了白兰地也没有别人了。“k3098。”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模糊失真,却依然显得从容、松田阵平应了一声,随即便说:“你说的两个入口,一直到爆炸都没人从那边出去。”虽然有过不少考虑,但是真和人面对面的时候,松田阵平还是跳过一切没用的寒暄和开场白。他就当作自己不知道白兰地根本不在意有没有人跑出来,纯粹是找个理由故意骗他的。白兰地似乎在门口顿了顿,才从外面走进来,“嗯?你没有发现别的吗?”“还发现了不少装在箱子里的炸弹。”考虑到上次隐瞒名字差点前功尽弃的事情,松田阵平决定尽量诚实。“看见了之后不担心害怕吗?”听到这意味不明的话,松田阵平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白兰地一眼,但别说白兰地的表情了,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目光有没有落在他身上。这种单方面被审视评估的感觉……松田阵平本来已经习惯了,但是放在必须回答问题的弱势境地,还是久违地让他有些不爽。“我怕什么?”“怕死?”“又不是被困在里面出不来,我怎么可能会死在这么简单的炸弹上。”白兰地坐在一边,模糊地笑了声,问道:“你自学的拆弹?”“这么简单,看几眼就会了,还需要别人教吗?”松田阵平的拆弹就从来不是警校教的。而且哪怕是大学他自己刚悄悄研究炸弹的时候,也没有在这种基础样式上多花过心思。boss凝视着k3098理所当然地表情。卷发男孩的态度和在研究所的时候毫无区别,甚至反而更加直接了。没有装作毫不知情,也没有丝毫怨怼。因为k3098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是要杀死他。——我怎么可能会死在这么简单的炸弹上。因为白兰地让他盯着两个出入口是否有人试图逃离,所以他得出结论两个出口不能离开。可他又对自己的实力如此自信,如此相信白兰地。以至于根本没有考虑过他没有发现炸弹、没有找到武器检修人员专用出口的可能性。他本来就应该活着出来。“你想要什么奖励。”boss问。“soi-h。”卷发男孩回答的很快,像是早就想好了。“那你知不知道,soi-h有成瘾性,如果你长期服用的话,还会产生一定的抗药性,需要不断地改进更新、而且一旦你断药,就有可能会死。”“唔……”卷发男孩先是发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语气词,露出思索的神情,但没几秒钟,他就重新抬起头看过来,“它会停止研制吗?”“只要你有用,就永远不会。”“那我还是要这个。”卷发男孩轻易地做出决定。一个小巧的白色药瓶,落在他手中。“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做。”等已经成为boss的白兰地走后,松田阵平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躺在床上。[你不吃药吗?我刚刚已经说了,你不用担心他说的副作用。][我知道,我当然信。]刚刚松田阵平和boss交流时忽然的停顿,就是听希拉解释。他一条手臂横在眼前,在心底回答,[就是单纯觉得没必要,现在的幻觉我能处理。]天花板上,火焰烧灼的焦黑痕迹持续地蔓延,外面的值守的脚步声如爆炸的轰鸣。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半晌,他忽然瞪大眼睛,猛地坐起。[我忘了,今天和hagi约好了去修理店!]我没忘记。我只是记错时间了。松田阵平有点迷茫地在心里重复。昨天,7月16号,他和hagi约第二天、也就是7月17日上午十点一起去修理店。结果不知道怎么搞得,今天早上醒来莫名觉得还是16日晚上,又稀里糊涂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发现不太对劲,他猛地拉开遮光窗帘,发现果然日光大亮,已经是中午了。松田阵平匆忙起床,先给萩原家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又换好衣服跑去两人约定的地点,发现hagi已经走了。他想着去哪里找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公园的河堤上。水面波光闪烁,晃动着映出男孩头上乱蓬蓬地卷发和他有些心烦意乱的神情。因为松田阵平知道,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记错时间了。甚至前几天的考试,如果不是hagi来找他,他都没准会因为搞错时间而耽误。但是为什么会这样?简直……简直就像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是真的的话,那他不会被送到什么医院去治疗吧,还有hagi,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松田阵平相当烦躁地将一颗小石子踢到水里,又被水花溅起的声音惊醒,最后有点提不起兴致地转身往家里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就远远就看见了半长发的少年。萩原研二注意到松田阵平后,神色中的慌张褪去,眼睛亮了起来。他小跑着过来:“小阵平!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身体不舒服又被人送去……”“我没有!”结果松田阵平反应极大,仓促又粗暴地地截断hagi的话:“我生病的事情已经过去是好几个月了,你别总是提这个!”萩原研二怔了怔,声音提高了一点:“明明是我等了小阵平好几个小时!你还记得我们今天约好要去修理店吗?”“……我记得。”一提到这个,松田阵平的脾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他懊恼地张嘴,刚想道歉,就听见对面的半长发少年冷着脸说:“那你就是故意失约了。”松田阵平瞪大眼睛,一直到半长发的少年真的从他身边离开,甚至肩膀撞到他肩膀上,都没能反应过来。吵架了。大洋彼岸,松田阵平心情复杂地从床上坐起来。[我应该拉住hagi。]他自我反省,[hagi说完就后悔了,他故意撞我肩膀。但是当时的我反应不过来。][我没想到即使记忆不完全互通的情况下,也会导致时间认知模糊。][这个影响很大吗?]希拉好奇地问。[对人类来说是应该算是的。]松田阵平斟酌地回答,[因为我们的时间单位很小,哪怕是一小时、一分钟、甚至一秒的错误,都可能会导致不太好的后果。][那怎么办?]希拉也苦恼起来。[慢慢适应吧。]松田阵平倒不是很担心,他的思路很快又回到了刚刚的事情上,[我应该去给hagi道歉。]我凭什么给hagi道歉?明明是他不讲道理!半夜,怎么也睡不着的松田阵平在榻榻米上睁开眼,意识到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居然就是道歉。凭什么?!他愤愤地坐起来,脚步极轻地离开卧室,走到玄关把自己的鞋子拎回房间,穿上后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而这时,k3098正靠坐在一辆面包车的车厢角落里,如货物一般被运出边境。上午的阳光从窗户缝隙着倾斜着扫过一瞬,照亮他被麻绳牢牢地绑着的双手双脚,和被黑色的眼罩遮住大半的脸。第124章 黑色的面包车在墨西哥的某个小镇中停下。开车的司机从前面下来, 一言不发地打开后面车厢将他带下车。因为被眼罩遮住眼睛看不见,松田阵平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踩歪了一下。但还没等他自己调整,就被旁边的人扶住。那人的手粗糙而骨节宽大,厚厚的枪茧硌在他的手臂上。“谢了。”他随口说了一句, 等着对方为他引路。结果旁边却没有动静。松田阵平疑惑地仰起头看过去, 就听见对方略微低沉的声音:“你知道自己要被送去哪儿吗?”“去见龙舌兰。”松田阵平心头掠过一丝异样, 觉得这个司机的语气有些奇怪。但漆黑厚实的眼罩和手腕上存在感强烈的紧迫感,提醒他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不是他想要见我吗?”松田阵平若无其事地说,“因为我杀了阿涅霍,所以要我‘付出代价’。”其中“付出代价”是用西班牙语说的, 这是龙舌兰带给白兰地的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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