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序？！”

姜明月举花瓶的手放下来。

她就说，麓湾一号安保这么好，连身经百战的狗仔都进不来，怎么可能会有小偷。

“你怎么回来了？”

她问。

“下雨，航班停了。”

沈序回答，说着他一边拖行李一边往里走。

见状姜明月过去帮他，“没说什么时候重新起飞吗？你就这么回来了。”

沈序看了她起码有好几秒，慢慢解释道：“我父母临时飞其他地方旅游，我假期不长，就不过去了。”

“哦～”

姜明月其实有点雀跃，因为如果沈序留下来的话，就意味着她今年不用一个人过年了。

“那你接下来几天会去找其他朋友玩吗？”

她以防万一，即使沈序看起来根本就不是那种社交达人。

“初六会去拜访一位前辈。”

沈序如实告知自己的行程。

“知道了。”

帮沈序拿东西上二楼后，姜明月下去关灯关电视回自己房间。

临睡前她听窗外雨水拍打树叶的声音，整个人像坠入柔软的云层，雨水混合着樟树叶的香味，从窗角缝隙影影绰绰飘进来，让思绪无比放松。

这场滂沱大雨留下了沈序，也让姜明月睡了个好觉。

前一天晚睡了个好觉，姜明月第二天起来个大早，在房间照例做完早功后准备下楼做早饭，却发现沈序早都坐在餐桌上了。

桌子上摆了两份三明治两杯咖啡一杯橙汁。

见姜明月下来，沈序便把三明治和咖啡橙汁端到她面前，淡淡道：“这是我做的。”

姜明月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一种讨赏的口吻，不确定，于是她咬了一口三明治试探道：“很好吃，跟外面卖的一样。”

沈序果然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他说：“做饭根本就不难。”

姜明月喝了口咖啡，其实她真的很想喝橙汁，但是容易长胖，过几天就要复工了，她眼神流连于橙汁：“所以呢？”

“我昨天报了一个厨师速成班。”

姜明月差点一口咖啡喷出来：“什…什么？！”

“这很重要。”沈序说。

“哪里重要了？”

姜明月反问。

物理学家不会做饭就像鱼不会骑自行车。

“难道不会做饭的物理学家就不是一个好物理学家了？”

姜明月没忍住喝了一口橙汁，味道刚好。

“家庭主夫的世界你不会懂的。“

沈序说得很认真。

姜明月哈哈笑出声，“沈教授你也太记仇了。”

沈序没说话，刚吃过早饭，就自己出门去了。

雨过天晴，今天天气很好，空气里有雨后独特的味道，让人闻着心情很好。

姜明月把电视打开，一边压腿一边琢磨之后比赛的事，第四期是个人舞台，分上下两期，几十个舞台，按抽签决定分配。

之前第三期结尾的时候姜明月已经抽了，她现在看节目组给她发过来的视频。

画面里就两个布景，由她作为主体站在木质兰亭里，旁边有个小桌子，坐着一个读书的书生。

这个舞台表现好了的话会很出彩，但重点不是舞，而是和台下书生的互动。

欲隐欲现，撩拨人心。

姜明月把几个记忆点顺了一遍，又加上一些自己的构思，准备等节后跟工作人员商量。

等弄完，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

沈序提了菜回来。

姜明月以为是打包好的饭菜，却没想到是水灵灵的番茄土豆甚至还有一块肉。

她翻了翻袋子里的菜，犹豫开口：“我做饭味道可能一般哦。”

她虽然独自生活里多年，但厨艺却并不精湛，大多时候都是吃食堂，要不就自己煮面吃，这样能节省出更多时间跳舞。

不过这些菜，番茄土豆，能炒两个很家常的菜，倒也没什么难度。

姜明月正准备提着食材去处理，却发现沈序已经系上了围裙，甚至把米饭都蒸上了。

“我做。”

沈序拿走两个番茄。

“啊？”姜明月吃惊，明明在之前的对话里，她能听出沈序不怎么会做饭才对呀，怎么才半天就天翻地覆了。

对，就是这半天。

“你上午干嘛去了？”

姜明月这才想起来问。

“跟你说过，上厨艺班。”

沈序洗好番茄开始切。

姜明月愣了几秒，看着沈序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握在菜刀刀柄上，很坚定地落刀。

太违和了，拿试管和使用精密仪器的手现在居然在用菜刀。

“挺好，但你可以放松点，不用把番茄捏那么紧。”

姜明月凑近指导，沈序听到她的话后，在第二个番茄上就立马得到体现，松弛许多。

沈序做饭不像做饭，像在试验，盐油精准投放，精准到克数。

姜明月鼓励他，多做就好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好像一个鼓励孩子尝试更多东西的母亲，甚至觉得有点欣慰。

过程有些曲折，但味道对于一个厨艺菜鸟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

姜明月捧场地吃了很多。

把碗放进洗碗机，姜明月站在墙边消食，这时电视上放了一条广告，上面一家三口拿着红灯笼祝大家春节快乐。

可能吃完放思绪会变地过于放松，姜明月居然脱口而出说等下一起去买对联装饰门口。

好在她还没开始后悔就听到沈序应了一声可以。

“你下午五点来接我下课吧，我们一起去逛超市。”

沈序边说边把定位发给她。

瞧这对话，她觉得自己更像家长了。

沈序说报的厨师班，其实就是隔壁小区里一群退休阿姨推出的社区服务，据沈序说，这是他从网络大数据中总结出来的能最快提升厨艺的方法。

四点半不到，姜明月就出发去接他，到达目的四点五十多分，厨艺培训班里正热火朝天，姜明月往里一看，发现学员男女老少都有。

但只有沈序，一眼就能找到。

这么俊一小伙，可不得了。

“等你老公吗？”

旁边一个女生过来和姜明月搭话，这女生看起来已经怀孕几个月，小腹隆起，应该也是在等人。

“对。”

像这种大概率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姜明月不会多费口舌去解释。

“我老公也在里面，我怀孕口味刁钻，他就来报了厨艺班。”

女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幸福，姜明月能感觉到她的快乐情绪，开口祝福：“哇，祝你们一家三口一直这样幸福快乐下去。”

“你老公也是这样吗？我看你一直盯着那个很好看的男生？”

“是吧。”

姜明月回答的是她看的就是沈序。

沈序是里头最好看的人，这毋庸置疑。

没过多久，里面的人陆陆续续出来，有个穿黑色羽绒服的高大男子向他们两人走过来。

过来后男人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兔子形状馒头：“老婆，这是我今天下午的学习成果。”

怀孕女子笑的很甜蜜，靠在男子怀里说了声谢谢老公。

“那我们先回家了，也祝你和你老公甜甜蜜蜜，你们一家三口一直幸福。”

女子走之前这样对姜明月说。

她一回头，发现沈序悄无声息站在了自己身后，也不知道听到多少内容。

“老公？”

沈序突然朝她靠近一步。

“一家三口？”

又是更近一步。

姜明月根本不退缩，她挺直腰背，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在外面人设都是自己给的！”

“我这不是虚荣心作祟，有个这么帅的老公说出去多有面子啊。”

底气坠机，姜明月再次变身小狗腿。

刚说完，才发觉两人的距离过于近了，他看见沈序纤长的睫毛，还有……嘴角甚是明显的笑意。

最后是沈序退后两步，张开手，掌心有一块月亮形状的酥饼。

看见这酥饼，姜明月有点感动，但他们并不同先前那对情侣，她只能发自真心夸赞：“您可真不愧是天才，才一天就开始挑战这么高阶难度的东西了！”

“我只负责捏出形状。”

沈序很诚实。

“那经过您的开光，这块酥饼吃了肯定能长智商！”姜明月很给面子地咬了一口，“好吃！”

沈序笑意未散，用纸擦去她嘴角的碎屑。

两人去周边最大的一个超市买对联，沈序拿了推车，和姜明月并排着走。

超市正放着喜庆的背景音乐，这种曲调激扬的歌很容易带动人的情绪，姜明月没意识到自己嘴角一直有笑意。

他们先直奔对联红包区，拿了副对联才继续推着小车在超市闲逛。到了春节这段日子，很多商品包装都应景地换了红色或更喜庆的限定包装，虽然价格会比普通的要贵一点，但大多数人愿意买单。

走到零食架面前，目光最先所及那处放着某薯片品牌的新年限定装，红色和金色辉映着，特别大一包，里面大概是有好几袋小包装那种，姜明月看来往的推车很多都拿了这个薯片。

姜明月不敢吃太多薯片，沈序也大概率不吃零食。

可买回去放着只是看也开心。

她正犹豫着，突然有只手出现在视线，将薯片拿进了推车：“没事，吃不完的话我拿去分给学生吃。”

沈序像有读心术。

有了这句话兜底，姜明月便没了顾及，往推车里丢了好多喜庆的小挂件小零食。

今天晚上就是大年三十，姜明月和沈序商量了觉得吃火锅最为稳妥，又热乎又不会翻车，两个厨艺菜鸟，还是决定在今天这种日子吃点能自己动手做的。

他们提两大口袋东西回家。

此时夜幕已至，只见点点灯火，大家已经都回家和家人团聚。

姜明月看着沈序忙碌的身影觉得心安，她以前总是想，如果身边能有个一直在的朋友就好了，特别是在新年这种特殊的日子。

今年是因为一场雨，是意外，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不过没关系，当下的快乐安心是真，她会记很久以此熬过以后无数孤寂的时间。

两人一起洗菜准备调料，说说笑笑，背景是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声，交织在一起，这是姜明月难得感到幸福的瞬间。

牛肉卷在锅里咕嘟咕嘟沸腾，等菜熟的时间姜明月在群里看李康延他们分享自己的团年饭，鸡鸭鱼肉，丰盛得很。

“待会儿吃完还要包饺子，你们包饺子吗？”

李康延在群里发语音，嗓门特别大。

群里陆陆续续有人发团年饭和饺子的照片，姜明月也拍了一张火锅图上传，今年她也有团年饭发。

“嘤嘤嘤，我也想吃！我根本就不想吃腊肉香肠！”

李康延羡慕。

“老沈，你呢，不会在超高层大厦的落地窗前喝红酒吃牛排吧。”

他不知道飞机延误的事，还以为沈序在国外和家人在一起。

一往沈序都是不理他的，可今天沈序却破天荒发了一张火锅一角回应，一看菜色就知道跟姜明月一起。

群里顿时开始起哄，“不会是见家长了吧？你带明月一起出国了？”

李康延焦急等待吃瓜中。

“不用回复。”

沈序对姜明月道。

然后他在群里发了个红包，把大家注意力都吸引走了。

两人吃得不快，完了又慢慢收拾，等弄完都将近十二点了，姜明月从超市口袋里拿出瓶低度数红酒，晃着酒瓶问沈序要不要喝一杯。

她是在舍不得今天就这样结束。

“今天又要给我取什么外号？”

沈序倚靠在沙发一角，表情很豁然。

姜明月想起自己上次喝多胡说八道的案底：“我保证今天只喝一小杯，我发誓。”

她伸出手比四。

“好吧。”

沈序依她，起身去准备蜜瓜火腿，然后给两人各自倒了两小杯红酒。

他们坐在落地窗前的毛绒地毯上，看外面开阔的夜景。

“这是我这几年，过得最快乐的一个新年。”

姜明月举起高脚杯小抿一口红酒，葡萄香和酒香瞬间在嘴里蔓延，她继续说：“谢谢这场雨留下你。”

“不是。”

沈序回答。

“什么？”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外面烟花声此起彼伏，姜明月看向沈序，有光在他脸上流连，明了又暗。

“留下我的不是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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