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坟丘。
此间阴风萧瑟,残阳如血。
一株高大的混沌树直冲云霄,仿佛要将天穹刺穿。
在混沌树的南侧,无数枝丫延伸而出,撑起了一座空中浮岛,此处便是落日坟丘的仙门驻地,名曰“落日浮岛”,属于洛水神宫的辖地。只是此间的修士都是在生死场上历练的,多有桀骜之辈与亡命之徒,极难管束。洛水神宫见这儿没什么好谋的,索性甩开手去,任由落日浮岛变成混乱的凶地。当然,后来也有些真人想要肃清落日浮岛,可最后都无功而返。
云门驻地。
洛泠风支着下颐坐在了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把玉制的小巧令剑。下方以云淡为首,依次排列着同来的一些修士,其中有世家出身的,也有一些落魄的贫民子弟,他们都是有心来落日坟丘历练的。只是听到了“太一剑”以及元婴期邪魔时,不免生出了几分踌躇之意,尤其是惜命的世家子。
坐在主座的洛泠风没有说话,底下的修士无一人胆敢出声。直到门外童子的通报声传来,才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寂静。洛泠风掀了掀眼皮子,允许那传消息的管事入内。对方其实畏惧洛泠风的气势,可一想到得到手的好处,心中不免重新变得热切起来。他跪在了地上,大着胆子道:“真人,无尘海湘公子留下了一份礼物,该如何处置?”
洛泠风与湘君的那点儿因缘纠葛,无人不知。在浮黎仙域她、湘君以及卫云疏的爱恨纠葛延伸出多种传言。云中君陨落后,湘君本人虽未亲至云中城,可遣人送来了一份礼,说是洛泠风的旧物——这样的举措很难不让人去深思背后的含义。若是云中君的未亡人同湘君重新走到一起,那云中城以后如何,可就难说了。
管事趴伏在了地上,眼珠子胡乱地转动着。湘君那边的小童一开始托的是某弟子,只是被拒绝了。管事起先也没有同意,怕因为惹怒了洛泠风,可惜对方给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此刻袖中还笼着一瓶能延年益寿的丹丸。
洛泠风垂着眼,轻轻地笑了一声。她对这个“未婚夫”没什么好印象,人是洛衡君选的,根本就没有人询问过她的意见。他那好父亲佯装对子嗣和蔼多年,可每个子女体内都被他植入一种毒,从而肆意掌控子女们的人生。不管是她还是那些姐妹兄弟,都是洛衡君用以笼络其他势力的工具。要知道一个对着女儿能说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样话语的人,跟禽兽有什么区别?十二根金钉入心室的痛苦伴随着记忆涌来,洛泠风眼神幽冷,蒙着几分血色。
“拿下去分了吧,毕竟是湘君的一片好意,不是吗?”她慢条斯理道。她哪会不知道管事的心思?偌大的云中城,就连一个小小的管事身后也盘着多方势力,也就是这三年在她的雷霆手段下,方收敛了几分。那要从根本上抹去他们内心的贪欲,是不可能的。
管事闻言眸中掠过了一抹贪婪之色,立马叩谢道:“多谢真人!多谢真人!”无尘海送过来的总不会是拿不出手的东西,落在了他的手中,到时候如何分就看他自家的了。
待到这管事离去后,云淡才抬起头,一脸迟疑道:“师尊,这恐怕不合适吧?”难不成像外界传言的那般,这位有意与湘君重修旧好?若是云中君在这位心间没有痕迹,那她一切都是白做了。云淡心思一转再转,可洛泠风压根懒得理会她这问题,只有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问:“如今落日浮岛都在传,太一剑在罪恶长廊周玉霄的手中,你们觉得呢?”
云淡其实不相信周玉霄有取得太一剑的本事,但是他在北洲颇为得脸,也许是尊者下赐的。原本在罪恶长廊只有模糊的声音,可到了这边,提起“太一剑”的修士言之凿凿,将云中君大战邪修最后力竭身陨的场面描述得极为详细,宛然在目,云淡也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了。思索了好一阵,云淡才斟酌着开口:“师尊,或许太一剑真在此处。”她有意朝着云中君身上靠去,微微抬起头,对上洛泠风那双风流自成的眼,心念微动道,“弟子恍惚中会听见剑律之声。”
洛泠风倏地起身,她注视着云淡,微微拔高了声音道:“当真如此?”
云淡见洛泠风有些失态,心中的紧张之意消了下来,她后退了一步,笑道:“可能是某位同门在练剑吧。”
“弟子觉得不妥。”在云淡声音落下后,另一位修士开口道,她面上浮现一抹忧虑之色,道,“怎么会这样巧?就算太一剑真的在那边,也极有可能是个陷阱,只为引诱我等前去。”这三年来,但凡与云中君有关的,真人便会遣人亦或是亲自去探查,不想放过一丝一毫。曾有长老劝真人道“逝者已矣”,不仅没有劝服成功,反倒是惹得真人大怒。
“师尊,太一剑毕竟是云中君的遗物,怎么都不该落于邪魔之手。”云淡没想到会有弟子跳出来阻拦,心中暗骂了一声后,朝着洛泠风,满是认真地开口。说话间俨然是认定了太一剑在落日坟丘中。
“不错。”洛泠风眼中掠过了一抹寒芒,她将那柄玉制的令剑扔到了云淡的身上,笑吟吟道,“你是本座跟前唯一的弟子,此番就由你率众弟子去查明消息。”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卫云疏的死因,什么大战北洲的邪魔都是虚言。她是为了混沌树来的,可听说太一剑的消息,便也怀着那种希冀,但是在听说了那大战经过后,便明白太一剑绝不在此。至于抛出消息的人,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呢?是邪魔还是洛水宫?洛泠风思忖着,眸光逐渐变得幽邃森沉,她唇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那惊心动魄的美感里带着几分魔魅与邪气。
云淡恭敬地接住了令剑,应了一声“是”,这令剑意味着在此间的云门修士都任由她来差遣,她的面上免不了流露出几分喜意。
洛泠风慵懒的视线从云淡的脸上扫过。
她没有闲心去揣度这便宜徒弟的目的,左右不过联合洛水宫或者其他邪魔动手。只是既然要学卫云疏,为什么就不能学得像一些?跟云中城那些人一样,都是空有皮囊的蠢物。
倒是那薄风流——
碰面的次数不多,可洛泠风免不了会想起她左手捏子的模样。
那平凡的面孔与记忆中风华绝代的影像重合了又分开,属于昔日卫云疏的一部分慢慢地退却,而薄风流则是一点点地清晰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笔反反复复地描摹。
只不过是一种巧合而已,值得她牵肠挂肚吗?
洛泠风倏然冷了脸。
而座中弟子早习惯了洛泠风的喜怒无常,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殿中,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过去都听人到云中君出身卑贱,就算坐上那位置时也不知尊卑,自甘堕落。可与如今的境况对比,不少人念起了云中君的好来,至少不必每日为自身性命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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