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出山,群星见天。
夜间的天池里,那群金鱼安分了不少。山风冷峭,水面上荡开了涟漪,波光粼粼,倒映着三道身影。
就算是喝酒时,卫云疏也是慢条斯理的,与痛饮狂歌的不周弟子有着显而易见的区别。如水的月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衬得眉眼清粼粼的,藏着温和淡泊的笑。她坐在了两名不周弟子的中间,有些许的醉意,像是踩在了云端,浮浮沉沉。
那冉姓女修名冉秀云,是不周元符真人座下真传弟子,卫云疏与她也是相谈甚欢。
耳畔响起的是谢知潮带着醉意的声音,她撇着嘴角,正朝着一侧冉秀云抱怨:“我说冉师姐,你不去帮大师姐处理庶务,在这儿作甚?”先不提冉秀云时不时截断话题,勾走薄道友兴致的事儿,光是想想那笔烂账,她就头疼万分。这跟债主坐一块儿,她真的是万分不适啊!
“这不是听说谢师妹你带了朋友来吗?来咱们不周的走得都是问剑道,像这般的‘好友’实在是稀少。”冉秀云抬手垂落的鬓发,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银质的耳环,在寂静的夜里传出一道轻响。她笑吟吟地望着臭着脸的谢知潮,又道,“而且谢师妹你要替我做牛做马三年呢,那些庶务也不急着处理了。”
谢知潮闻言哀嚎了一声,抱着酒葫芦痛饮。
冉秀云笑着摇了摇头,她转向了微醺的卫云疏,对上的是一双清亮至极的眼眸,像是山巅不消融的净雪,又似是盛满了月光的粼粼秋水。她怔了怔,托着下巴笑道:“薄道友,你觉得做我不周之巅的客卿长老,如何?”冉秀云不是来阻止谢知潮偷鱼的,同样也不是为了看谢知潮“朋友”一眼。她听了洛水宫那边的事情,总觉得未来会不太平。此人是大师姐带回来的,是师妹的至交好友,想来人品不会差。
卫云疏偏头看着冉秀云,山风拂起了她的长发和衣袖。酒意上涌,在那白皙的面容上留下了一层薄红。
银光泄地,这是一个少有的身心熨帖的良夜,卫云疏的心沉浸在了风中,几乎要应下来。
冉秀云温声道:“薄道友不必急着回答。”她觑了一眼谢知潮,又笑道,“明日让谢师妹带你在不周各处逛了一逛,看看我不周到底值不值得。”
卫云疏缓缓地点头。
在浮黎仙域中,不周之巅的一切只化作了一个“剑”字,至于宗门中到底是怎么样的,没有人关心。
次日一早。
谢知潮便兴致勃勃地邀请卫云疏去看不周的风物。
“最近是我不周开山收徒的时候,薄道友要一起去看看吗?”谢知潮问。一年之中,不周有两个月会开山收徒,真正能够走上不周之巅的,万里挑一。
卫云疏思忖片刻,一点头应下。仙门中挑选弟子的规矩都是大同小异的,要么是真人出山见到了灵秀童子带回,要么就是从长老血脉中择取——至于出身寻常的凡人,没有大机缘在身,休想走上那登天路。但是不周之巅有一点不同,山门开启的时候,只要你有毅力
闯关,是不会管你出身的。不周修剑道,尤其看重弟子悟剑的天赋,这是靠修道外物堆砌不起来的。
谢知潮带着卫云疏去的地方是一座险峻的山谷,两侧山峰陡峭,宛如一线。云雾缭绕,光是听那吹来的山崖之风,便令人毛骨悚然。此刻,在这陡峭山脊上,有数千人在那缓慢地攀爬,其中大多是十三四岁的少年,甚至还有六七岁的小童。谢知潮的神情肃穆起来,她道:“只有走过这一线天,才是我不周的弟子,当然,这仅仅是第一关。”
卫云疏点头,跟着谢知潮一道掠向了另一座山峰。到了那一处,留下的人已经不到三百,其中不再是少年,还有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卫云疏定睛望去,两峰之间,云团飘渺游动,只有一根细如发丝的绳索横贯云雾。此时正有一位少年踏在了绳索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
“此处是炼心之地,只有心志极其坚韧之人才能走过去。一旦对前路有所动摇,脚下的绳索就会断开,从此跌入深渊之中,万劫不复。”
谢知潮淡淡地说道。这不是幻象,而是一种实景,悬崖底下也没有救助的长老,根本没有任何的“侥幸”可言,就像是修道中遇到的险关,要么度过去,要么就身死。
“第三关就是看修剑的资质了。”走过了炼心崖之后,谢知潮的神色和缓了下来。她引着卫云疏到了一处刻满了剑痕的山崖上,兴致昂扬道:“这是剑壁,每位走到此处的弟子都有半个月的悟剑时间,之后他们得凭借着从中悟道的剑术,在剑崖上也留下痕迹。”到了这儿,已经不到二十人了。那些寻仙访道的要么半途折返,要么就是埋骨于崇山峻岭之间。谢知潮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一道数寸深的痕迹,笑着对卫云疏道,“那是我昔年留下的。”
卫云疏顺着谢知潮所指的方向瞧了一眼,痕迹中还藏着几分道意,以至于像新刻的。倒是一旁的剑痕在山风的侵蚀下,似乎要消失了。
谢知潮补充道:“等我成为元婴真人,我便可在上头再留一道,那才是供弟子参悟用的。”
卫云疏“嗯”了一声,抬头凝视着剑痕交错的剑壁。此间剑意最深的一道在最上头,以凡人的眼里根本瞧不见,便不惧被剑气所伤。可卫云疏不一样,几乎在瞧见那剑痕的刹那,她便听见了一阵极为清越的剑鸣之声,而整个剑壁中的剑痕似是在剑鸣的催动中活了过来,化作了千百道杀机凛然的剑意,仿佛下一刻就要破壁而出。被那股剑意一催,窍穴中温养的太一剑也震颤了起来。
“薄道友——”谢知潮恍惚间也听见了那股剑鸣,她面色微变,忽地拉了卫云疏一把,心有余悸。“最上面的一道是祖师所留,你不是剑修,若是看久了会被剑意所侵,损伤神识。”
卫云疏揉了揉眉心,道:“原来如此。”四宗的开派祖师中,以不周剑君桑不为的修为最为精湛高深,可她并不流于世俗,教育弟子的方式也与别派不同,故而让云中城成了四宗之首。卫云疏在典籍中见过祖师对桑不为的记载,说她卓尔不群,天下少有人可与之争锋。
“不知这回能够留下的有几人
。”谢知潮话锋一转,慨然叹息道,“近年来,最有天赋的便是我小师妹了。”
卫云疏又问:“都走到这关了,余下的人呢?”
谢知潮道:“他们要是愿意,就留下来,从杂役做起,等到退下去了,也可留在山下的不周城中度过余生。”不周城是山脚下的属城,住着的都是不周弟子的亲眷。此地邻近山门,自然灵机昌盛。经过几代滋养,一族中兴许会出一个有慧根的孩子。故而,到了这一关又没被收为弟子的,很少人愿意离去。“薄道友,我再带你去一处。”
谢知潮说的是一处如利戟直刺天穹的高峰。
凛冽的罡风扑面而来,四野充斥着极为刚猛森戾的剑意。天穹之上,阴云如漩涡,时不时有雷霆打开,将整座山头照成瑰丽的紫红色。这儿没有护持的阵法,那雷霆硬生生地砸到山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与其他几座山峰截然不同。谢知潮开了禁制,介绍道:“此地为刑峰。关押的都是我不周的一些罪不至死的弟子。”天雷之威可不好抗,暴露在雷霆中,大体也生不如死。
“我不周宗风清正,可偶尔也会出一两只蛀虫。”谢知潮叹气。她刚拜入山门时,大师姐就带着她来了这里,要她看到行恶事的下场,引以为戒。在雷霆之中的修士身上的灵力早就被锁住,一道雷霆下来,纵然有些修为,也不免皮开肉绽。坐在刑柱上最为从容的是一个枯瘦的老者,像是一副皱巴巴的皮搭在了枯骨上,宛如一具尸体。谢知潮眉头皱了皱,她道,“此人原是我师叔,一只脚迈入洞天之境了,可惜他行事不庄重,连弟子的修道资粮都贪墨,甚至逼着弟子做一些屈辱的事。”说到了后头,谢知潮语气转为愤然。
谢知潮冷冷一笑:“当初处置他的时候,还有几个长老想替他说情,因为一个快迈入洞天的长老,怎么都比一个筑基期的弟子重要。”
卫云疏默默点头,这等情形在云中城犹甚。她执掌云中城以来,也遇到过几次,不住地同世家虚与委蛇,最后问题虽得以解决,可终究不如她想象得那般痛快完美。为此,她没少被人讥讽。在云中城那样的地方,她能保证的也是尽可能地公正。至于一些角落里的肮脏事,她实在是有心无力。她顺着恩师的道路继续向前走,还要保证不能让云中城彻底毁在她的手里。
“还好大师姐坚定,这等恶人留着也会坏事。那几个执事自己修上来了,就有些瞧不起蜕凡、筑基的低阶修士,可谁不是从那个境界走过来的?若是不能替弟子讨回公道,日后谁还会拜入我不周之巅?”谢知潮义正词严,她凝视着卫云疏,又道,“薄道友,我带你看这几处其实是有私心的。我师姐有意拉拢你。”谢知潮坦言道。
“你才出山不久,兴许不清楚浮黎仙域的状况。无尘海乃异类精怪清修之地,就不必提了。属于我人族的三大宗,洛水神宫的样子你也瞧见了,迟早会走向末路。至于云中城,若是云中君在,还能一步步走向终道,可惜云中君陨落,整个云中城落入了那位的手中。”要说之前谢知潮对洛泠风还有几分期待,在落日坟丘的几
次碰面后,她早已经打消了那样的念头。那位毁了云中城容易,想要让云中城恢复数千年前的气派,太难!
“薄道友你并非池中物,只是舍我不周之巅外,已无其他可选择了。”谢知潮这一句话掷地有声,她眉眼间俱是飞扬意气。
她信不周之巅,而不周之巅同样也可做她的后盾,所以才养出这般的自信与锐利。
这与尔虞我诈的云中城不同。
如果当年拜入的山门是不周,那会如何?是不是就不会有那样的劫与伤心?不,恩师待她极好,能入云中城,于她一个小乞儿而言,已是天大的幸事。
卫云疏想到此处,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知潮一脸茫然地望着卫云疏,蹙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又道:“薄道友,我是认真的,你别笑,你别不当一回事。”
“我知道。”卫云疏点头,她眉头一扬,抱着双臂问,“万一我是恶人呢?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呢?”
“不可能。”谢知潮摇头,斩钉截铁道,“我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我师姐也认可了你。”
卫云疏微笑道:“眼见未必为实。”一张伪面戴久了,就不知道哪个“我”才是真的。
“薄道友以后可别说这样的话。”谢知潮眉头皱得更紧,她拍了拍卫云疏的肩膀,“道友何必将自己设想成坏人?也没哪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为了混进不周而让一头蠢驴骑在头上的。”
卫云疏:“……”先前在落日坟丘极为危险,便将阿芒收了起来。要是这次将它放出,也不知道用多少丹药才能哄回它。想到这,卫云疏的神色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诶?薄道友,有段时间没见到那蠢驴了,如今我不周地界没什么危险,不如将它放出来遛一遛?”谢知潮凑近卫云疏,她的面上憋着笑,那日毛驴扬蹄的风姿来,实在是令人绝倒。
卫云疏睨了谢知潮一眼,哪会看不出她的心思?“等下了这山吧,雷霆之下,阿芒恐怕禁不住。”她答道。
谢知潮抚掌大笑,等到下了刑峰就催促着卫云疏召出阿芒。
卫云疏依言而行,她的动作极快,宛如一道疾光,在阿芒落地后便闪到一边去。右手拂尘一扫,却将准备后撤的谢知潮顶住,让她硬生生吃了一嘴的沙土。谢知潮呸呸了两声,扭头瞪着卫云疏,大声道:“薄道友,你好没有武德!”
卫云疏一脸无辜地瞧着她,反问了一句:“有吗?”
阿芒的确是在生气,吭哧吭哧的,后蹄在地面上刨出两道深痕。
谢知潮“啧啧”两声,看着连灵丹都不搭理的阿芒,又道:“薄道友,可不能消了它的横骨,要不然绝对会将你骂得狗血淋头。”
回应谢知潮的是阿芒扬起的后蹄。
谢知潮大笑着避开,又道:“吃了灵丹,的确有了几分灵性,可惜脾气忒大。要不然这样吧,暂时将它寄养到我不周的兽苑中,让它敛敛脾性。”
卫云疏摇头,含笑道:“总要活泼些,才生动有意思。”
不周之巅在群山中。
卫云疏跟着谢知潮闲逛了数日,都不曾将耸立的群山峻岭走遍。怕耽误谢知潮修行,卫云疏正琢磨着也去问剑道走一趟时,忽地有消息传了过来,原是极天之上,那几位洞天真人分出了高下。洛衡君败亡于另外三家的洞天之手,连一道元灵都没有逃逸出来。洛家的几位长老虽然震怒,可碍于洛衡君对南洲灵穴下手,一时发作不得。
其实那三家的洞天真人也觉得奇怪。
他们始终记挂着“圣人心”
,而洛衡君最是清楚这些,他们没想过将对方彻底抹杀,而是想着至少留着一道元灵来拷问。谁知道洛衡君的洞天法相崩溃后,元灵才奔出,就一声惨嚎消失不见,连他们都没找到动手之人。现在倒是好了,洛衡君死了,而那颗圣人心也不知所踪。尽管心中着急,三家的洞天也不会将圣人心拿到明面上来说,而是只提“南洲灵穴”
之事,借着此事向洛水宫施压,非要他们给个交待不可。
“洛水神宫中有四姓,宫主之位由他们轮流执掌,如今洛家算是彻底被排斥出去了,我要是他们,一定会趁机吞了洛家势力,不给他们复起的机会。”谢知潮盘膝坐在了石墩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弟子修炼,等得了空还扭头跟卫云疏提起南洲的事。“原本是应洛水宫之召,对付邪魔的,哪想到一扭头洛水宫成了最大的魔头,可惜我那些功数啊,都没有换成资源。”谢知潮痛心疾首。
卫云疏耐着性子剥瓜子,干干净净的瓜子肉朝着阿芒一推,慢悠悠地答道:“那几家的原计划是扶持跟自己血脉相近的洛家人上位,如今倒是不必忙活了。”
谢知潮摇头:“这争端未必了结了。”
卫云疏来了点兴趣:“怎么说?”
“那位也是姓洛啊。”谢知潮惆怅道,“她也是不忍心见洛水宫彻底消亡吧,便以解决混沌树为条件,将洛水宫的旧人和旧地都保了下来,至于洛家宝库中所私藏的,那是一点儿都不剩。”谢知潮是一点都看不明白洛泠风的行为,毕竟在灵穴中她对洛衡君的化身下手一点都不留情,场面之血腥残酷,恐怕连邪修都甘拜下风。
卫云疏一愣,她的眉头一皱,并不认可谢知潮的话。与其说为了洛家愿意出手对付混沌树,倒不如说早就有了准备,不管洛家有没有出事,她都会出手。她懒得去关心洛水宫的状况,而是道:“用什么法子解决了混沌树?”
“血棘。”谢知潮拧眉,“听大师姐说,那是唯一的一枚树种。”
卫云疏眼皮子一跳:“那树种不是早就失去了生机了吗?”
谢知潮没去深思卫云疏的话语,又继续道:“血棘是寄生树种,以血肉为食。她的条件是洛水宫一切收拾完之后,就用她这具元婴法身为养料,将血棘彻底催活。”
血肉说白了也是一种精气,可寻常的元婴哪里比得上洞天修士的精气,失去了精气,本尊的道行必定受到影响,洛水神宫那几家是求之不得。他们所谋的也是数千年的宝藏,至于空壳留着就留着,反正洛水宫也没有与他们争锋的能
力了。
谢知潮挠了挠头,实在是不解:“你说她到底在想什么呢?不会真的分裂了吧?”
“??[”
洛水宫。
数千载的经营毁于一旦,洛家的族老岂会不心痛懊悔。
可偏偏他们仰赖的洞天修士已经败亡了,不是那三家的对手。不对!还有一位!那位在云中城中,她出手保住了族地,想来也是恨的。抱着这般的念头,洛家的族老们都去求见洛泠风。
洛泠风坐在了珊瑚明珠装饰的宝座上,索性那三家还留了点情面,没将地皮子都给刮走,洛水宫诸殿表面上还看得过去的。她翘着腿支撑着下颐,眼皮子耷拉着,听着絮絮叨叨的话语,唇畔浮出了一抹冷冷的笑。半晌后,她才答非所问道:“洛水宫中的妖类都清理了?”
自从洛衡君看重姜九霄后,无尘海那边陆陆续续送了不少妖修过来,几乎与洛水宫自家弟子持平。洛泠风回来后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将这些妖类斩杀了。可其中有些妖族已经拜了洛水宫长老为师,又有无尘海的势力在那支撑着,这些长老们哪里肯下手?只得阳奉阴违,将事情拖着。这会儿听到洛泠风再度提起,长老们互相使了个眼色,暗暗交流。
“这位曾被无尘海退过婚,对妖族恨之入骨,恐怕是保不住。”
“无尘海那位少主呢?这会儿怎么不出现了?”
“要不让九霄来求情?”
……
洛泠风懒得理会长老的窃窃私语,她慢悠悠道:“你们本领不济,拿不住那些妖族,无妨,我已经将他们尽数拘来了,就由诸位来行刑吧。”说着,寰瀛真形图从她的袖中飞出,一道烟气在殿中弥漫开,只听得扑通扑通数声响,一群鸟雀走兽如下饺子般跌到了地上,口中发出一道道凄哀的鸣声。不管修为如何,这些妖修俱被打回了原形,连话都说不出。
一位长老一眼就瞧见了自家弟子,眼中掠过了一抹痛惜之意。仗着辈分在洛泠风之上,他一步跨出,朝着洛泠风拱手道:“就算是妖类,又有什么错?真人何必痛下杀手?”
洛泠风慢悠悠道:“错处还需要本座说给你们听吗?”没待那长老回答,她便霍然站起身,讥诮道,“挡了本座的路,就是错的。”
长老气得不轻,一张脸黑得仿佛能够拧出墨水来。他冷笑了一声,拂袖离去。
洛泠风没有管,倒也由他去了。可不是每个长老都有这样的骨气的,在洛泠风森然冷峻的眼神下,不知是谁先出手的,一颗鱼头飞起,鲜红的血溅落在地。紧接着又有人动手,霎时间,满片的血腥气。
那长老怒气冲冲的离去后,径直走到了姜九霄所居的院落。朝着姜九霄一通抱怨后,他拔高声音道:“小辈欺人太甚!”
“贪墨灵丹妙药、掳掠凡人、劫道杀人……凡此种种,哪样不是错的呢?”姜九霄眼中笼着一抹怅色,可她只能用那些人,只得容忍那些人。“叔祖,你以为她为什么要保下洛水宫?”姜九霄问道。
长老黑着脸,理所当然道:“这里是她出生成长之地,岂能不保?”
姜九霄忽地扭头盯着长老,许久之后,才慢慢地说道:“洛家的自以为是,原来是一脉相承的。”对上了长老错愕的视线,她决然道,“叔祖若是想保命,立刻离开洛水宫。”
长老神色踌躇,那三家逼迫他们如此,一旦踏出洛水宫地界,必定会被对方截杀。他们愿意接收一些门人弟子,可像他这般是洛家出身的,一点都不能容。双唇抖动着,他轻叹道:“倒也不至于如此。我记得当年,她虽不爱与人说话,但在人间行善好施,足以见心还是好的。”
姜九霄:“……”洛泠风那厮有个鬼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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