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云芝芝撑着头在画舫上睡上了一个时辰,她睁开了眼睛,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不过看到琴旁打坐休息的裴珣后,她很快回了神。
裴珣这样的休息方式,云芝芝不用多想就明白,所以醒来的她也不曾动,她瞧着他的睡颜,一点都不觉得时间难过。
终是裴珣睡意较浅,不一会儿,他就醒来了。
云芝芝察觉到后连忙移开目光,还掩饰地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裴珣起身来到桌旁,云芝芝依然不曾抬头看他,手上一杯茶已经喝完,准备再倒一杯。
“茶凉。”
云芝芝也不是渴,便放下了。
裴珣微微侧身,拿过一旁火折,在精致的茶炉里生了火,看来是准备重新煮茶。
“裴珣,不用忙活了,我不渴。”
说着,她就起身,然后推开了画舫的舱门,外头已经有了熹微的光。
如今已入秋,早间寒意不浅,对于不惧寒冷的云芝芝来说,是丝毫感知不到的。
河道旁边的水木间晨露清晰可见。
“今天有个好天气。”
又转头问画舫内的裴珣:“今天我们要做什么?”
裴珣走过来,也看了看外头。
“芝芝,我们回去休息去?”
“休息?我们不去抓时绾和十二吗?”
裴珣温言解释:“有时绾在,林宽不难抓到人,我们等消息即可。”
云芝芝听到这里,她思虑一下,她和裴珣商量:“裴珣,你身份不方便的话,我一个人就可以抓到他们。”
一旦下了通缉令,时绾就不再有安稳日子,她若被抓到,生死也将落在皇权上。
反之若只是她私下抓,把十二抓住问清楚线索后,她放不放人她完全可以自己决定。
不管时绾在这个时代会受什么牵累,在云芝芝的现代的法律二观里,她并没有犯罪,自然就罪不至死,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救了成千上万的好人。
想到昨晚月缺因为想给时绾一个安稳的日子而自投罗网,云芝芝选择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
她这样做或许在这个时代的人心中是一个很蠢的做法,因为一旦不好,她可能自己都会沦为通缉犯。
然而,云芝芝一直游离在这个世界外,她不会接受这个世界的二观思想,否则也不会一直躲在雪山不出去。她后来下山,说要入世找到回家的路,但是她心里清楚,她的希望渺茫。所以她孑然一生,自认为什么都不怕,那么她做人做事自我一些又有何不可?
裴珣心思敏锐,他温柔的目光里似乎藏了些别的情绪。
“芝芝,那十二昨晚说我能护住时绾并不是谎话。”他笑了笑,轻声说:“等到卫燃和其他刺客伏诛,只需多位朝臣谏言,百姓请命,我再请谢皇后说情,时绾不会被牵连,只是余生需要在陆州监视下过日子。”
“这些,我会安排
。”
云芝芝一听,有些惊讶裴珣的敏锐。
“可你不是和十二说,时绾和裴氏的仇人有牵连,不值得去花费裴氏的权利和人脉去救时绾这半个仇人。”
裴珣双眸清亮,有别于他裴家主稳重的气场,似有神采飞扬之意:“月缺和他背后的人,和芝芝你不同样是仇人吗?你能将时绾和仇恨分开,只论对错,我也想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
云芝芝眼睛亮了,原来裴珣认为她是对的啊。
云芝芝虽然欢喜她在时绾一事上和裴珣的思想同步,不过裴珣和她不一样。
在皇权古代背景下,去护一个行刺皇帝的刺客‘妻子’,皇帝真的能毫无芥蒂?古往今来,有不少皇帝有宽仁大度的好名声,但对于行刺自己的刺客绝对不会留有一丝宽容。
裴珣身在朝中,哪怕裴氏势大可以达成目的,但在皇帝心里定然留有这处不快。云芝芝还想到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时绾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有名望,曾经活了一城的妙手,原本许是这一州之地闻名,一旦上了朝堂,她的名声就会传遍天下。
皇帝固然得了宽容的名声,但和时绾所得到的比起来,就少多了了。
时绾若有心为月缺和他的主上报仇,可比区区月缺要来得有作用得多,便是时绾无心,世家和皇权本就斗了厉害,借时绾做些事打击皇帝的名望都是一件简单的事。
“裴珣,你们世家之人是不是都会将一件简单事弄成复杂的大事?”
裴珣望着云芝芝。
云芝芝绕过她来到船头,手扶着栏杆看着远处的河面。
“我们一路查来,时绾是琼华女冠的事都不为人知,更别提时绾和月缺的关系了,月缺已经死了,那十二忠诚于月缺,他必不会说出时绾,只要你我不说,谁知道时绾和刺客有关系?”
“裴珣,简单的事不妨简单办,你身份暴露不方便,就由我去找时绾,时绾若确实无措,问清楚线索后就当从未见过时绾,可好?”说完,她回过头问裴珣。
裴珣看着云芝芝真诚的模样,他同样说出他的真实想法。
“芝芝,刺客的故事说得再好听也不可轻信,卫燃此人心机深沉,我疑心这是他用一个刺客做下的局,用通缉令是最安全的法子。”
云芝芝了然,她说道:“我的怀疑也一闪而过,但裴珣我们都清楚,这并不可能,我会去那片水域看灯只是心血来潮……而且,卫燃对你们世家行事手段最清楚,若没有我,你是不是在发现花灯的时候,就已封锁全城,派人捉拿时绾和月缺了?你根本不会去见月缺。所以,做局一事谈何说起。”
“多谢啦,陪我冒险。”说完,云芝芝轻轻靠近裴珣,低声呢喃。
裴珣脸上微热,他确实想多和她待在一起,就放任了利益得失和安危衡量。
“你原是要我护手下人的性命,非我陪你冒险。”
云芝芝笑了笑重新转身,不再多问,免得过界。
“裴珣,我会小心
的,也绝不逞强?_[(,你可以相信我的实力。”云芝芝望着河面,语中丝毫不缺自信。
裴珣看着云芝芝的背影,是啊,芝芝有她自己的想法,实力比他还厉害呢,他不放心可以陪同,但不是去阻止她,他该相信她。
“好,不过,记得即时用响箭。”
云芝芝一听笑容散开,她握剑抱拳:“那我去了,昨日你虽未和林郡守说时绾,但时绾放花灯还是不少人看见了,还请你帮忙扫尾误导一下林郡守。”
裴珣微微颔首:“芝芝放心。”
云芝芝最后看了一眼裴珣,随后轻踏船板,然后飞上了岸。
裴珣目送云芝芝离开。
****
云芝芝重新往城外走,昨晚月缺拖住他们,她在心中模拟时绾和十二的心态,他们会往何处逃。
要么是荒郊野外,不接触人自然可以让人如同大海捞针,以十二的实力在荒野生活并不是难事。
其次,莫过于月缺作为刺客,又在陆州犯下这么多大案,肯定有不少秘密据点,时绾和十二选一处躲藏的可能性也极大。
最后,就是云芝芝最坏的打算,比如时月缺诓骗了时绾和十二,时绾和十二以为月缺只是想引开追兵,他们或许会去投靠卫燃,寻求卫燃救月缺。
裴珣被派来陆州,不就是因为朝廷查到陆州是卫燃的大本营吗?
云芝芝不确定时绾和十二会选哪一种,这不是能急就能办成的事,所以云芝芝重新回了时绾的茅草屋,希望茅草屋能给她一丝线索。
这一回她细查了一遍,还真让她发现了一些线索。
院子和厨房被月缺收拾得很干净,看不出什么,时绾屋子里衣柜动过了,还有炮制了一半的药材没有收起来,这没什么只是昭示他们确实是临时走的。
不过桌角下有玉屑,云芝芝回忆了一下,那时绾那晚上撑起竹竿时手腕确实带了一只玉镯,成色和这玉屑一样。
之所以还留有玉屑,定然是玉镯碎了,虽然收起来断掉的玉镯,还是留下了这么点。
玉镯好端端不太容易摔碎,这么碰巧在昨晚那时间段碎了,意外的可能极小,时绾和月缺、十二中发生了争执,是十二不满时绾放灯暴露了月缺?时绾和十二对于逃跑的路线分歧,然后对时绾动了手导致玉镯碎了?
还是,时绾和月缺起了争执,这玉镯是定情之物,月缺用断情绝义这一套给弄碎了。
云芝芝想,月缺若在,十二动手的可能不大,那么就是最后一种了。
为什么要断情呢?云芝芝回想月缺的话,他说不想她们打扰到时绾的平静生活,莫不是月缺和十二没把花灯暴露的事告诉给时绾?
云芝芝想了想,她急忙赶去曾照顾时绾的亭长刘家,刘家无人,狗听到云芝芝的动静还在不断叫着,问旁边的村民,亭长一家出门探亲有二日了。
“时绾姑娘昨晚可来过?”
却得了王婆子八卦的目光:“大晚上过来,是那丫头又药倒
了什么混账东西了吗?”
云芝芝一听,已明白这事常发生,不然一个邻居都知道。
“没有,只是我来求医,时绾姑娘不在,听说她和刘亭长有关系,我就来问问。”
王婆子一点都没怀疑,她说:“原来求医啊,姑娘你眼光不错,时丫头别看年纪小,这医术比城里的大夫要好哩,我二叔腰疼,前年去城了用了五两银子的药都不见好,后来摔在田里,时丫头扎两针竟然就好了。”
云芝芝笑了笑,然后给了些铜钱。
“嗯,就是听说了,便来打听。”
王婆子见云芝芝姑娘身着不错,话语又客气,人还长得像个仙女,还给她钱自是信了。、
“你多等等,时丫头如果灶没开,定然是去采药去了,那丫头常上山采药,有时七八天都不回来。”
云芝芝道了谢,又问:“刘亭长家的狗凶得很,吓人得紧,它天天叫吗?它昨晚上叫,有没有影响你们睡觉?”
王婆子不以为意:“五福是好狗,聪明护家得很,昨晚上也就叫了七八声就停了,想来是有人路过。”
云芝芝看了看方位,刘亭长家最边角,除了要上山,没理由从这里路过。
她远远避开了村民,然后上了刘亭长的家里,还未进屋,只在院子的草棚里磨盘上看到了一封未开启的信。
真是时绾的,时绾是和刘亭长的闺女道别,说是要远游行医。
云芝芝此时确定时绾许是不知情花灯暴露一事,因为正常知道自己有大对头要来,哪里还有时间跑来给闺蜜送信,万一对头跑来,这不是还连累到刘亭长家?
不曾暴露的时绾,云芝芝就猜测着那十二只怕没有光明正大的跟着。
将心比心,一个只会医术的姑娘要远游,还不告诉朋友归处,定然会改妆而行。
还有人在失意的时候会去什么地方?
一是她一直想去的地方,二是她感觉温暖安全的地方,也不排除她没有这两处,会漫无目的的漂流。
从时绾只言片语的过去,这姑娘是一个有主见有自我的姑娘,她虽然柔弱却不是一个会依附旁人的人,她懂借势而为,懂努力充实保护自己,敢于和刺客亲近,说明她也不怕事,这样的人,不会因为失恋而失去魂魄。
她定然有去处。
云芝芝思忖片刻,终是选择往安阳城而去。
时绾因何刺客交集,除了刘家没什么朋友,她曾救了安阳城的瘟疫,当年安阳全城百姓都对她身怀敬重,她给了安阳城善心,安阳城对她同样善意,听闻,安阳城给她立了生祠,有余财的百姓每年还选了一日行善施粥,城中医馆义诊免药钱。
这对于时绾来说,定然是一个很温暖的地方,就算不将其作为归处,在周无定所之时,想去看看的可能性不小。
她给裴珣留了信让黑风带去。
然后牵着马买了地图,这一行路二十里后,她就发觉到了不对。
茶寮刚上的馒头和热茶,味道有问题。
她张望四周,老实巴交的卖茶老夫妻,还有两个赶路的路人,在她敏锐的五识下,并没有任何异样。
云芝芝叹了一口气,不想影响人,她就不吃了,留下银钱重新赶路。
这走得更急了,疾驰行走不到一刻钟,她感觉到背后生出了寒意,她匆忙跳马,回过头一看,一支泛着寒光的箭直朝着她胸口而来。
云芝芝剑出鞘,将箭砍断。
从这一箭而起,又是二箭而来,也让云芝芝找到了地。
山斜一个穿着灰衣的男子脱手了他的弯刀,那招式让云芝芝太熟悉了,正是那晚花灯十二攻击她的诡异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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