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谢韶筠忙艺术展、艺术画廊筹办,有好一阵没有去刺青工作室。
达美给谢韶筠打电话时,她正跟领导讨论初步定下来的画展主题。
“有两个事。”
谢韶筠说稍等,举了举手中电话,抬眼望向领导,示意能否出去接。
领导把定下来的方案一卷,夹在腋窝,说:“行了,你忙你的。”
谢韶筠叫秘书送人,秘书是南城人,谢韶筠来南城后,办公室安置在当地协会总部,地址跟政府挨着。
上面给她配的小秘书本地人,配了车,谢韶筠亲自将领导送到车上,回去的途中,给达美回拨电话。
达美笑她:“池漪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以前怎么没有看见你这么努力工作,都变得不像你了。”
谢韶筠也不接话,任她笑,末了埋汰达美,池漪迷魂汤要你喝了?怨气这么大。
“行吧,……骚不过你。”达美说:“我找你有正事。”
“你说。”卸了跟领导谈话的谨慎,谢韶筠打了声哈切问:“什么事。”
达美先是说了一件小事,她们工作室有几位南大艺术系小学徒,想把画作拿过来,试试能不能被选上参加艺术展。
“当然可以。”谢韶筠说,本次画作选拔是在全球范围内征集画作,人人都有机会。
谢韶筠给达美甩了链接,让想要参赛的学生直接报名填表,邮件扫描发送画作就行。
达美问:“参赛人员是不是有很多。”
“是多。四月底截止报名。截止今天大概有上万幅报名作品。”
挑选起来是个难事,所以画展主题确定下来,挑选画作只会更忙。
“那……”达美迟疑两秒,说:“我跟谢藏星结婚,你……”
“我当然要来。”谢韶筠想都没想截了达美的话说:“年前池漪把红包包好了,再加上协会发的工资,都给我二嫂包上。”
“嘻嘻嘻……”达美在电话那头闷笑:“这波赚了,跟我姐妹成真姐妹儿了。”
……
谢韶筠挂断电话,一转身,就看见池漪站在身后不远的位置。
三月,气温回暖,池漪穿了一件绸缎的衬衣,下面是一件偏冷色调的青木灰格子阔腿裤。
鼻梁架的眼镜是年前那一幅,镜腿位置有些微褪色。
谢韶筠最近忙,早出晚归,通常是深夜早起打个照面,谢韶筠没空督促池漪换眼镜,池漪自己就不记得,拿着一幅眼镜戴到至今。
谢韶筠拉着池漪的手,问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池漪装模作样说不忙,过来接你下班。
谢韶筠就听笑了,脚步一顿,明眸闪烁,在池漪通身的兴头上,来回打量了好几眼。
一眼看穿似的,没留情面,扬起嘴角,直接戳穿她:“撒谎。”
池漪也不狡辩,安静看了她两秒,跟着笑了,脸上一点也没有尴
尬的意思,迎上谢韶筠调侃的目光,坦然承认自己是在撒谎。
又问她:“为什么每次都能被你看出来。”
“说出来多没意思,不如你猜。”谢韶筠把胳膊搭在池漪肩上,带着她走到电梯口。
中途池漪简单说了两个理由,都没有猜出来,谢韶筠笑着拉了拉池漪长发,告诉她,别猜了,就当是恋人之间的秘密。
“我用别的东西补偿你。”谢韶筠说。
池漪垂眼,心不在焉哦了声,问她:“那我能自己取吗?”
“行啊。”谢韶筠挑眉,笑着答应。
池漪觉得谢韶筠此时笑的实在是非常好看,唇瓣像巴顿庄园里那株清晨雨露里的蔷薇,池漪盯着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踮起脚,把脸靠过去,头抵头,亲了亲谢韶筠的唇角。
办公楼里人来人往,前面的电梯门打开,随时会有同事出来,谢韶筠愣了一下,在池漪一触及分退回去时,脱下外套,罩在两人头上。
勾住池漪的腰,凑近了,池漪的呼吸萦绕在谢韶筠嘴边,谢韶筠倾身加深了这个吻。
从前都是池漪忙,谢韶筠配合着她的时间,但现在情况反过来了。
“想出去跟你约会,但我今晚要加班。”
池漪说,我当什么事。
她掏出手机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叫后者把电脑送过来,又转头告诉谢韶筠,可以陪谢韶筠一起加班。
实际上,谢韶筠今天非常累,艺术展举办前前后后要做很多的事情。
不仅画作选拔,主题设计,还有商业合作,以及展品列表。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池漪站在身边,谢韶筠竟然出现一点罕见可以依靠的依赖,把头轻轻地靠在池漪肩上。
池漪发现了,偏过头看她,指尖轻轻地替谢韶筠抹平皱痕。
说:“谢韶筠。”
“你怎么了?”
谢韶筠没端住,眼角眉梢流露出疲倦之色,告诉她:“有点累。”。
“今晚有不少工作没有做,上交的表格也有时间看……”
池漪站在谢韶筠身旁,听她抱怨,谢韶筠说完了,池漪笑了声,问:“忙不过来啊?。”
本来只是用开玩笑的口吻埋怨这场展烦人,但池漪仿佛听懂了谢韶筠那点疲惫与依赖,很稳地接住了谢韶筠的情绪,凑到谢韶筠耳边,轻声说:“帮你整理。”
谢韶筠愣了两秒,歪头去看池漪,春风恰好将池漪额前碎发吹开,露出完整的眼睛形状,谢韶筠觉得她真的很有气质。
不能称之为明媚的漂亮,但很有气质,就像池漪这个人,绝对称不上温柔体贴,偶尔还透着点商人的不近人情与高冷强势。
可是对待谢韶筠,池漪是不同的。
仿佛永远可靠能依。
谢韶筠忍不住环上池漪的腰,这一次没有外套罩头,光明正大把脸靠过去,挨在池漪颊侧,同意了她的建议,电梯上去一波,从地下一层又上
来,停在两人面前。
迎面有几位同事在里面。
里面的人惊讶地看着她们,有几个分认识谢韶筠,谢韶筠与池漪走入电梯,他们慢半拍反应过来,跟谢韶筠打招呼。
目光瞟向池漪,有人开口问:“谢老师,这位是……”
谢韶筠回头看池漪,池漪也在看她,感受到手心温度,谢韶筠不太想松开。
所以张开嘴皮,对那人介绍说:“是我伴侣。”
“哦哦哦……原来是您爱人。”几人目光立即变得不一样了。
好奇打量池漪,不过没敢调侃。
池漪腰顺盘靓站在反着光的银色合金电梯内,一举一动都是仪态。
气质清冷,通身高定,在外人看来俨然高冷女精英,不容易接近。
直到电梯停下,谢韶筠领着池漪去办公室,那几人也没敢上前搭腔调侃。
又过了两周,谢藏星结婚。
谢韶筠一大早,坐飞机赶往四九城,她前一晚在北城参加研讨会,时间错不开,抵达山庄时,宴会已经开始了。
“你怎么才来。”谢倾城在门口等她,没好气说她:“不像话,好歹是你二姐婚宴,身为主人,你老婆都比你来的早。”
谢韶筠躲过谢倾城揍人的手,忍不住提醒她:”池漪来的比我早来,是因为我叫她早点过来帮忙。”
谢倾城回头,仿佛好像继续说她两句,但看见谢韶筠眼睑下挂着两个黑眼圈,惨不忍睹,忽然有些心疼池漪。
“你们刚在一起没多久,每天忙成这样,池漪没有意见吗。”
“我能有什么意见?每晚一间办公室一起……加班。”声音是从谢倾城身后传来。
谢韶筠掀开眼皮,看见池漪手里拿着捧花,优雅地走过来,站定到谢韶筠身边,头发低挽,露出优越的渐进曲线,长及脚踝的月白色掐腰长裙,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
她仪态好,挽住谢韶筠胳膊。
把花顺势递到谢韶筠手中,说:“这是达美刚才丢的手捧花,认识这么久,好像一直没有送过你这个,对不起啊。”
谢倾城猝不及防被池漪喂了口狗粮,夸她们玩的挺刺激。
结果池漪好像崩人设似的,从容点头同意了她的夸奖。
谢倾城无言,说要去前面招待朋友,拿了杯酒,迅速离开了。
谢韶筠微眯了眯眼睛,心不在焉走了几步,忽然转过脸,盯着池漪侧脸,问她:“你是故意的吧。”
池漪不置可否,一副不知道她在讲什么的模样,手挽手,带着她朝人群里走。
仿佛这不是谢韶筠的主场,是池漪的一般。
大家平时都在一个圈子里走动,这种场合,不少人都是池漪与谢韶筠的熟人。
所以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聚集到两人身上的目光变得多起来,谢韶筠扯了扯身上的常服,凑到池漪耳边,指了指自己,又看向池漪,低声问她
:“像不像丑小鸭与白天鹅。”
池漪认真看了好几眼,摇头表示不像。
“你这样就很好看。”她说。
“听我妈讲,她提前帮我准备了露背礼服裙,但被你拿走了。”
谢韶筠问的时候语气随意,不像兴师问罪,池漪没有计划要回答,她挽住谢韶筠的手向前走了两步。
然而走了几步,大概想到过去不好的回忆,脚步停下来,思索片刻,池漪问谢韶筠:“能不能不穿?”
“我不喜欢你穿成那样。”
谢韶筠以前在池漪面前穿过无数次露肩露背的礼服,没有一次池漪不喜欢的,只有这一次,她说不喜欢。反而自己代替谢韶筠穿了高定。
太反常了。
头顶灯光明亮,打在墙壁琉璃面上,反衬的宴会厅灯光煌煌。
跟池漪眼底亮度一个色泽,谢韶筠看着池漪,轻扣住池漪的手心。
谢韶筠问她:“池漪,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什么时候?”她问。
池漪没去看谢韶筠,站在原地嗯了一声。
她说:“记起来一些片段,不是很多。”
宴会厅嘈杂,谢韶筠很想知道在池漪记起来的那些不多的片段里有什么,但下一秒,她们被敬酒的人群围住了。
达美与谢藏星的婚礼,两地都会办。
先是在四九城这边,用的是偏西式风格。
婚礼现场按照谢家举办宴会标准,达美站在人群中间,谢韶筠走过去,看见达美把一直戴着的蓝色耳钉取下来,平时齐肩的挑染头色染成了正经的黑色。
达美跟谢藏星站在一块,两人身高差不多。
谢藏星穿婚纱,达美穿西服,这叫谢韶筠想到她们之间的体位。
谢韶筠挽住池漪走近,扫了眼达美这套纯黑西服,挑眉问她:“你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想穿,是你二姐非要我穿。”
达美嫌弃地拉低衬衣逼仄的领口,结果用力太猛,扯开一颗玛瑙纽扣,露出精致锁骨姹紫嫣红的吻痕。
谢韶筠看了眼,不再多问。
谢藏星打发走身边的客人,立即走过来,把达美拉到身后,不容置喙帮达美扣上纽扣,整理好着装,抬脚要走。
谢韶筠问她二姐:“你不招待我啊?”
谢藏星睨她,又瞧了眼谢韶筠身边的池漪,像是被抢走妹妹的怨妇,皮笑肉不笑说:“你不是有人陪伴左右吗?”
话是这么说,谢藏星带着谢韶筠跟池漪敬了一圈酒。
谢橙在陪几位大人物,谢倾城也在那边,谢韶筠与池漪过去打招呼,池漪被留下来了。
谢韶筠只好继续陪着新婚妻妻走过场,一圈转过来,竟然在婚礼现场看见了谢光旗与冯慈念。
两人眼看着瘦脱了相,谢光旗杵着个拐杖,背脊有些佝偻。
冯慈念眼皮耷拉下来,戴了一副老花镜,头发花白
,颇显得老态,两人都没有主动上前打招呼。
只是在宴会即将散场的时候,走过来,眼神闪烁的看向谢韶筠,但谢韶筠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所以转而问谢藏星:“刚才入场,看见池小姐跟谢小姐在一块,她们什么关系。”
谢韶筠没回答,达美其实开口似乎很想说两句,但谢藏星站出来,挡在谢韶筠面前,冲那两人解释:跟我和达美一个关系。?_[(”
“她们什么时候的婚礼啊?我和老伴签了五年支教协议,不晓得什么时候有空能参加。”谢光旗眼神殷殷切切的望向谢韶筠。
谢藏星挡在两人面前,说:“不知道正常,别说您了,就连我现在也不清楚她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这么忙啊?”冯慈念旁敲侧击问。
“比我们普通人要忙一些。”谢藏星表情认真地对面那两位教授说着。
“高度纬度不一样了,听说过丝绸之路艺术展吧,那是我妹在负责。池漪就更不用说了,除了芯片研究,最近好像加大投人工智能生物工程,都是为国家科技文化发展做贡献,所以很忙。无关人等没必要打扰。”
谢藏星以心理医生的口吻,递给谢光旗一张名片。说有空可以找她。
事实上,冯慈念与谢光旗从电视新闻里看见过谢韶筠,知道她在做怎样的事情,但真正经由别人之口说出来,他们又觉得好像不真实。
现在的谢韶筠跟他们以为的谢韶筠完全是两样,或者他们从来没有承认正视过女儿,也阻碍了她的发展,所以人死后,反省过去,会感到痛苦,同时内心也有埋怨。
觉得养育的孩子从出生到死亡,都为他们带来了无尽的痛苦。
直到精心养育的简晴被逮捕判处死刑,而野蛮生长的谢韶筠,拥有他们很少一点关心,很多的苛责、偏颇的教育,频繁的家暴殴打,不对等对待,但她依然在如今向阳而生。
而眼前向阳而生的谢韶筠所有的教育,都仿佛与他们无关,找不到过去的影子,回顾过去,成长崎岖的道路上,谢韶筠从来都没有展露过锋芒,正如她所言,几乎没有任何留恋。
所以她走到谢光旗与冯慈念仰望都够不到的高度里发光。
以前那些自认为理所应当的看望,找回,忏悔,都在过往苍白偏颇、自私,变本加厉恶劣对待中,变得毫无立场、如鲠在喉。
冯慈念与谢光旗不约而同让开了位置,两人跌坐回沙发上,没有再追上来。
宴会结束,坐在车里。
谢韶筠问谢藏星,为什么对冯慈念、谢光旗讲那些话。
谢藏星回头睨她一眼,说:“错就是错,有的错误可以改正,有的错误不行,比如生命,只有一次,没有容人后悔的机会。”
这晚,谢韶筠觉得谢藏星可能猜到一些什么,亦或许整个谢家人都从谢光旗与冯慈念痛苦死缠烂抢女儿的行为中,品出了非同寻常的意味。
但事情的结局并没有变得糟糕,谢韶筠自始至终都是谢橙与
冯钱钱养出来的孩子。
身在那样的家庭里,无论品性性格,处事原则都是谢家的模板,她们懂得对值得信任的人,交付爱与信任。
可能在成长的过程中,会面临离开,会被别人的错误伤到筋骨,但谢家人的教养根植在骨骼里,自始至终都相信被爱并勇敢爱人。
所以她重新接纳了池漪,谢藏星改变了本应该饱受爱情创伤孤独终老的达美的结局。
谢韶筠有刹那感动,想解释点什么。
结果谢藏星摆手把她推出车外,嫌弃说,我大喜的日子你拉着我说这些。
前头池漪被谢橙拉着说话,谢藏星在车里扬声叫了池漪的名字,叫她把谢韶筠领走。
池漪立即走过来,拉开车门,递手给谢韶筠,谢韶筠被牵出车门,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说她二姐:“我就是想跟你说两句话。”
谢藏星无情赶她下车,说:“稀得,讨嫌。”
谢韶筠离开后,达美频繁看向谢藏星,第四次看她的时候,谢藏星手指点了根烟。
“是不是觉得我会怀疑她不是我妹,没想过,也不可能这样想。。”
谢藏星对上达美的眼睛说:“从她车祸那天起,我妈就告诉我们,以后可能要没有妹妹了。后来,谢韶筠醒来,性格习惯其实都没变,只是醒来后,不开心,有很长一段时间,跟个圣母似的,处处为别人考虑,心好像飘在外头。但这的确是我们的妹妹,多年的家人,如果连这个都分辨不清楚,那我们就是糊涂了。”
达美拥住谢藏星,低哑着声音说:“她昏迷那两年过的不好。”
谢藏星一点也不奇怪,回:“猜到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同意她跟池漪在一起的原因。但她开心就好。”
深夜十一点,婚宴结束。
谢橙留池漪在回家里过夜。
谢韶筠原本替她拒绝,但领地意识极强的池漪一口答应了。
“是不是要阿姨给池漪整理一间客房?”
谢橙扫向装蒜的谢韶筠,吹胡子瞪眼说:“证都领了,你还跟我装蒜。”
结婚证是年前从巴顿庄园回来,当天恰好赶上情人节,脑子一热,谢韶筠直接回家偷了户口本,跟池漪领了证。
谢韶筠有点无奈,干巴巴笑了笑,给她爸倒了杯醒酒茶问:“您怎么这些都知道。”
“我生的女儿,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坏种。”
冯钱钱收起电话线,瞧了眼一无所觉的谢橙,抄起敞口包,捶向谢橙脑袋,兴师问罪问:“你能生?谢橙,你说谁是坏种。”
家庭战争一触即发,谢韶筠又转而给冯钱钱倒了杯茶,安抚她妈消气,随后拉着池漪上楼了。
“怎么忽然翻看我小时候的相册了。”
谢韶筠洗完澡裹着浴巾走出来,发现池漪正在翻看她小时候的照片。
她拎着吹风机走到池漪身边,池漪从谢韶筠手中接过吹
风机,给她吹头发℅_[(,相片集摆放在梳妆台上,卷边泛黄,是谢韶筠出生到毕业,所有的照片。
池漪看的是一张,毕业照。
十八岁那年,谢韶筠大学毕业,去谢橙公司实习,穿着阳光汽车那一年公司团建的绿色T恤,鸭舌帽是同色的,打着阳光汽车lg。
她头发自然带卷,鸭舌帽把发顶压的不成形。
谢韶筠记得,那一年,池漪也要过来跟她一起实习,央求了池父,托关系跟谢韶筠一起。
这张团建的照片里,原本站在谢韶筠右边位置的人,不是个男人,应该是池漪。
但那是平行世界发生的事情了,在这个世界里,谢韶筠十八岁这一年,没有池漪。
吹风机发出嗡鸣的白躁声,池漪的手指穿行在谢韶筠的发丝间。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头发吹干了。
头皮变得轻盈,谢韶筠听见池漪说:“谢韶筠,这些照片是不是哪里不对?”
她指着那张团建照片问。
谢韶筠垂眸,把照片拿起来,不是回答她的问题的,而是反问她:“哪里不对。”
池漪想了想,将照片哗哗哗的翻开,手指挨个划过每一页谢韶筠身边的位置,最后开口说:“所有的这些照片里,都缺少一个人。”
暖气有些热,谢韶筠走到窗户边,推开窗,夜风灌到室内,扑在脸上,池漪走过来,从后背拥住谢韶筠,气息扑在面上。
谢韶筠觉得池漪扯出来的呼吸都是难过的,所以她回头,拍了拍池漪的肩膀,乐观的说:“现在不缺了。”
池漪没有答话,只是更紧地拥住谢韶筠。
说:“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啊”
……
很多声对不起,但其实池漪自己知道,一点用也没有。
那天她们一起出车祸,池漪死掉了,谢韶筠活着。
死去的人远没有活下来的人痛苦。
池漪没有那些记忆,所以无论她曾经怎样难过,都不会有谢韶筠难过。
重新遇见,上辈子爱上谢韶筠,池漪曾经无数次细数过谢韶筠身上的优点,吸引她爱的理由,后来谢韶死而复生,失而复得。
池漪又总结了无数条证据证明,自己要比谢韶筠更爱的证据。
但唯独没想过:谢韶筠爱池漪,是不需要证据的。
她们能在这个世界遇见,她活着本身就是证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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