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杳见着越氏走了，上前来找宋言。

“她还是不肯说你父亲在哪里么。”

说来也怪，宋言他爹也不知如何想的，宋言秋闱中了解元之后，人人都来道贺，唯独他父亲连面也不露，半点都不关心宋言这个儿子。

就连越氏都来了，宋氏族长也来了，他都不见踪影。

她从未见过宋绱这样的父亲，可以忽视自己的亲儿子到这样的地步。

“不必理他，他不想来就不来吧。”宋言眸色微沉，他也没想到什么人都露脸了，宋绱还是连个影子也不见。

瞧出宋言有些不快，沈云杳不再提此事，转而道：“对了，怎么不见听荷？不是说越氏派人来把她接走了吗，可今日她身边怎么是小翠跟着，不是听荷？”

越氏身边的事总是奇奇怪怪的，沈云杳猜不透她到底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宋言皱着眉头，松开手摊开在沈云杳面前，掌心是方才小翠塞给他的纸条。

“宋绱的事我会顺着越氏的来处去查，一定会找到他的。”他示意沈云杳把纸条展开一起看。

“小翠方才偷偷给的。”

沈云杳狐疑地接过来展开。

今夜亥时正，思芜戏楼。

上面写了一个时辰和一个地点。

这个思芜戏楼就在祥云客栈附近。

“小翠有事想告诉你？不过亥时正这个时辰会不会太晚了些？”沈云杳拧眉，“不成，我也要一起去，万一是个套呢，我们两个人还能有个照应。”

她说着把纸条收到自己的荷包里，反正越氏不值得相信，她不会让宋言一个人去。

宋言点头，浅浅勾起唇角，眼里笑意渐盛，对她的上心很是受用，本来他也打算找陆川或是常进陪自己一道去的，当然她跟他一起去就更好了。

“好，一起去。一会儿我找人回青麻庄说一声。”

“好，就说你留在书院了，我有活儿没干完要在云烟阁待一晚。”

沈云杳惯用的老借口了，她说起来熟练，宋言却垂眸浅笑，“回回都这么说，也不怕何姨起了疑心。”

他嘴上这么说，却也没阻止，转而道：“方才越氏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从没想过让你放弃云烟阁。”

“只要是你喜欢做的事，我都不会用这样的借口阻拦。”

“且我的事还轮不上她来做主。”

宋言的承诺让沈云杳安心不少，先前越氏三番两次上门暗示明示，她险些就被她激着了，有宋言这番话，以后不管越氏再说什么，她也不信了。

越氏离开云烟阁，带着宋明熠回云祥客栈，宋明熠半路就发了一通火气。

“娘！我可不去那劳什子的云烟阁。”

“那处有什么得趣的，半点意思也没有，每天还要笑脸迎人，这样的事我做不来，您给我银子，我夜里还要去玉芙楼，林家的林栎约了我去，他说玉阳城有名有姓的公子都去的，我不能缺席。”

越氏瞪了一眼没出息的儿子，“去去去！就知道去跟人喝酒糟蹋身子！什么有名有姓的公子，是个人都有名有姓，你去干什么你说清楚！”

“你娘我为了你隐忍谋划到今日容易吗？你瞧你这点出息，那云烟阁你都瞧不上，你瞧上谁？玉芙楼吗？什么玩意儿！”

“我告诉你宋明熠，你今天夜里要是敢给我去喝花酒，明日我就送你回渝州老家跟你舅舅去，这玉阳咱们也不待了，你大哥的锦绣日子你也别想这沾边。你知不知道他如今是个什么身份？手里没有一点筹码你觉得他日后会管你我死活吗？”

“云烟阁必须要有我们的人，你明日就给我上云烟阁干活去，那小丫头要是敢不收，我叫她好看！”

宋明熠被一顿数落，缩在马车一角不敢反驳吭声，只在暗中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玉芙楼他是一定要去的，大不了等越氏休息了他再偷偷溜出来。

宋言过的那种清苦日子他才不要，他就喜欢花团锦簇的玉芙楼、醉香园……想着里头的花魁姑娘，比宋言看中的那个不知多了多少风情趣致，他就觉得宋言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

越氏恨铁不成钢，忍不住挥手狠狠拍了一把儿子的背脊，“坐直来，你这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做给谁看。”

她这边正教训着儿子，马车停了下来，外头有人招呼。

越氏挑开帘子一看，不是宋氏族长宋辉是谁。

“宋绱人不回来，你跟明熠也不打算来见见我们几个老家伙了么？”宋辉背着手，沉声道。

越氏心惊，宋氏族人先前就没管过她跟明熠死活，如今突然出现，还特地到客栈门前来等她，她不由得有些紧张，不知他们想要什么。

“四叔您说哪里的话，我这不刚刚跟明熠回到玉阳，明熠一直念叨着他二哥，我就带着他先去看看宋言那孩子，这不就等着明日休整好些就去拜见各位宗亲族老么。”

宋辉岂能不知越氏跟宋言关系如何，压根就没信，只道：“也不用你明日特地去了，我跟老二老三老七老八几个都来了，一会儿上去说话吧。”

“宋言这孩子如今是翅膀硬了，连宋家也不愿回，就想待在那个犄角疙瘩里，你既是他母亲，该好好劝劝他。”

“你们一直住在客栈里也不是事，族中拨了一处院子出来，你带着宋言跟明熠明日就搬进去吧，这宋言认祖归宗的事也不能再拖了，我们几个老家伙是拿他没法子，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越氏便知宋辉是带人来求自己帮忙的，还送宅子给他们住，她自然乐意跟宋家的人合作，她回来，本来就是存了借宋氏族人的势，让宋言不得不迎回她这个母亲，从前失去的，她都要重新拿回来。

“好，宋言这孩子心底是好的，只不过一时被人蒙蔽了眼睛，还请各位族老替我做主。”

越氏和宋辉一起进了客栈，里头还有宋氏其他族老，宋明熠感觉夜里偷偷溜出去无望，垂头丧气的也跟着上去了。

小翠担忧地回头看看外头，也不知夫人要与人商议事情到几时，自己能不能找着机会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