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桥摇头，还未来得及拒绝，上方便传来赵廷义的声音：“当初屠戮整座山头的人，并不是我。”

赵玉桥不由抬头看：“大伯父？”

“不是你，还能是谁？”贾姨娘听到他的声音，激动起来：“我们绮昂山那一片，谁人不知你的神勇，只一次便除去了几十年的匪患，这不也是赵大将军你的军功之一吗？”

赵廷义俯瞰着她，眼底有着怜悯：“绮昂山的匪患，确实是我领兵前去收缴的。

但打到山上时，我收到了陛下的急召，让我抽身去边关领兵，那里就由康国公接管了。

后来，我凯旋得知绮昂山的惨状，还曾到那处去祭拜过。”

“你放屁！”贾姨娘激动的几乎跳起来，口不择言：“分明就是你干的，你现在赖到别人头上去，你别以为我会信！”

“你若是不信，可以让康国公来对峙。”赵廷义语调沉稳，天然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贾姨娘口中胡乱骂着，不想让自己思考。

“贾姨娘，你别逃避了。”赵玉桥看着她，语调冷静且平稳：“如果我没有猜错，告诉你大伯父屠山的人，应该是惠妃吧？

康国公是惠妃的兄长，她为了让你能忠心耿耿的替她监视我大伯父，将所以人的死都加注在了我大伯父的头上。”

他本是聪慧之人，只是这几日所遇的事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认知，他才会有这一阵的迷茫。

这一会儿，赵廷义说出了真相，他也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李行驭轻笑了一声：“我小舅子还是很聪明的。”

赵连娍横了他一眼。

李行驭见她瞪过来，便对着她笑。

赵连娍转过脸去不理他。

“不，不可能，一定是赵廷义胡编乱造，这绝不可能。”贾姨娘疯狂的摇头，她不想承认她这么多年的努力、这么多年的付出都是在被人愚弄了，不肯想相信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你清醒一点吧。”赵玉桥几乎退到了门边，一字一顿的提醒她：“你就是被惠妃骗了，被惠妃利用了。”

“不会的。”贾姨娘歪在墙壁边喘息：“惠妃娘娘都是为我好，如果不是她派人帮我，我根本到不了帝京城……”

“她不派人帮你也就不能利用你了，她不骗你你也不会对她死心塌地。”赵玉桥拔高声音：“你嫁给大伯父这么多年，你好好想一想，他是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你再想想福王、康国公之流所做的事，康国公敢私自调兵，福王更是瞒天过海关着我妹妹，他们和我大伯父比，到底谁更可靠？”

“不，不……”

贾姨娘已经目光呆滞，只会慢慢摇头了。

“你还知道惠妃什么？都说出来吧，现在回头还为时未晚。”赵玉桥想起此来的目的，问了她一句。

贾姨娘回过神来，抬眼看他：“惠妃……自然是想福王住进东宫。”

她面如死灰，看着也没有继续隐瞒的意思。

“他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赵玉桥追问。

贾姨娘眼神黯淡：“在镇国公府冒充武德司所的人，杀了赵惠珠，挑起镇国公府和平南侯府的矛盾，分而诛之。”

“还有呢？”赵玉桥觉得这不够详尽。

“我只知道这么多。”贾姨娘看了他一眼：“孩子，我只是惠妃的一个死士罢了，她不会事事都和我说。”

赵玉桥后背靠着墙，没有说话。

贾姨娘注视着他，眼里的慈爱不再遮掩，她问：“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你愿意认我这个亲娘吗？”

赵玉桥无助极了，他不知该如何说。

贾姨娘闭了闭眼睛：“行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赵玉桥又觉得她有几分可怜，低声道：“我……我需要考虑一下。”

“我知道。”贾姨娘没有睁眼：“你是个好孩子，我房子梳妆台的抽屉里给你留了书信，你得空去取了看看吧。”

赵玉桥手扶上了门，预备往外走。

“八哥，你问她那日是不是她在园子里对珠儿动手的。”赵连娍提醒赵玉桥。

赵玉桥正要开口，贾姨娘便先说话了：“是我，是我和另一个惠妃手下的暗卫下的手。”

赵玉桥手一颤，看着贾姨娘又不觉得她可怜了，赵惠珠还那么小，每回看见他都会喊他“八叔”，虽有些刁蛮任性，但也有可爱的一面，罪不至死。

贾姨娘该有多狠的心，才会对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下死手？

想到这里，他退出牢房拉上了门，将那一丝对贾姨娘的怜悯彻底摁死在心底了。

他背靠着墙壁，出神了许久。

直至赵连娍他们过来找他。

赵连娍唤他：“八哥。”

她欲上前，挽赵玉桥的胳膊。

不料身侧的李行驭抢先一步，上前拉过赵玉桥：“八哥，先出去吧。”

赵连娍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有些无语的看着李行驭拉着赵玉桥往外去了，李行驭真是没脸没皮，比八哥还年长几岁，好意思左一声“八哥”右一声“八哥”的喊。

“娍儿，走吧。”赵廷义招呼她。

“父亲。”赵连娍上前挽了赵廷义的胳膊，回头看了看：“我还是想让八哥留在家里，还做我的八哥。”

如果真认了贾姨娘，继承了贾姨娘的东西，八哥就没什么前程可言了，平南侯府也不缺八哥的用度。

“我和你母亲都想他留下来。”赵廷义看着赵玉桥的背影：“就是不知道他自己如何决定。”

赵连娍目露忧心：“让八哥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吧。”

“嗯。”赵廷义赞同的点头。

前头，李行驭让人带走了赵玉桥，回头笑道：“岳父，娍儿，我派人先送你们回去。八哥他心中烦闷，我陪他吃两盅。”

“你真是带八哥去吃酒？”赵连娍将信将疑的看他。

“这还能有假？”李行驭一脸坦诚。

赵连娍还是不信：“八哥平时和你往来又不多，就算想喝酒，也会找七哥。”

“七哥又不在家中。”李行驭摆手：“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只有我能帮到八哥。”

“娍儿，我们回去吧。”赵廷义大概知道，李行驭有自己的分寸。

他如今就算不承认党派之争也择不干净了，罢了，左右他是要护着女儿的，和李行驭一伙便一伙吧。现在说不是一伙的，嘉元帝也不会信。

“你最好真的是帮我八哥。”赵连娍警告地看了李行驭一眼。

李行驭望着她舍不得收回目光，他才发现，赵连娍明艳的小脸配上桀骜，比对着他低眉顺眼时更好看许多。

好看到他看一眼就想亲亲她的程度。

赵连娍看着他赤裸裸的目光，小声骂了一句，羞愤的跟着赵廷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