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云为锦(重生)

织云为锦(重生)

1.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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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正四品女尚书苏文惜,已查明有私藏长公主金帛锦缎之罪,现贬为庶人,打入牢中,后日问斩!”

太监手捧圣旨,将诏令诵出,苏文惜正双膝跪地,低眉敛目沉着待命,却在听到“后日问斩”时,她猛地抬眸,神色错愕,如晴空霹雳将她劈的措手不及,只是尚未来得及反应,几名侍卫就鱼贯而入,以电闪雷鸣之速将她捉住。

毫无还手之力的苏文惜双手被反扣在身后,两名侍卫将她强制押住后拽着人往外急急奔去,甫一踏出将作监,不知何时已是山河银白,天上飞扬的雪就如冷水泼下,苏文惜稳着步调,猛呼出一口郁气,强压下心悸,冷静试探:

“我从未贪污过长公主私库,各位大人们可是抓错人了?”

路上有宫人频频回首看向苏文惜,见她青色官服凌乱,六钿歪斜,被人押着好一通架势,都纷纷感到不解,往日里端庄严谨,从不犯错的女尚书,竟然还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押着苏文惜的侍卫闻言,阴阳怪气的讽刺:“苏大人,有人在你房间床底下发现了私藏的锦缎,物证俱在,何苦挣扎,”说着,这几名侍卫押着苏文惜走得更急了。

听到此处,苏文惜如坠冰窟,私藏长公主财物一事,她分明没有做过,可侍卫所言之物证俱在,又让她看清了眼前局势,到底为官五载,宫廷朝堂、政斗权术,这些龌龊她见过,听过,却从未想过如今就降临在自己头上。

日悬在上,有阴翳遮蔽,浩浩天风裹挟着惊朔萧雪,磨折着身与名,苏文惜抿了抿干枯的唇想要说些什么,然而百虑催心,最后还是归于讷然。

据理力争又有何用?这世道人命如草芥,为民者如此,像她这样势单力薄的女官又何尝不是,当权者想要一个人死,本就如万均雷霆劈死蚂蚁一样易如反掌。

且看如今,不就是随便寻了个由头,轻轻松松要了她的命。

直到被送入云阳狱中,侍卫将苏文惜狠狠推到了铺满草屑的地上后,耳际落锁声音啪嗒,望着眼前一排铁栏杆时,刺骨的冰凉潮湿明晃晃的提醒她:

你已经被栽赃陷害,以莫须有的罪名下了狱,后日就得上断头台。

呼啸寒风屡次碰壁于牢狱外墙,不禁凄飏哀怨,苏文惜坐在又冷又硬的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臂,百思不得其解。

她在宫中为官五载,不说如履薄冰,那也是步步为营走过来的,不招惹任何势力,从来不曾得罪过达官贵人,更不曾结下过什么深仇大恨,究竟是谁要她一个小小尚书的命?

“哒——哒——哒——”

一串脚步声如不安的心率,急急奔来,最后停滞在了苏文惜的眼前。

她抬眸往上望去,见不是令人生厌的狱卒,而是一位无比熟悉的故人后,苏文惜连忙起身向前,双手握着铁栏杆,颇有些惊喜的询问:

“何姑姑,你怎的来此了。”

眼前之人并非苏文惜的亲姑姑,而是宫中品阶最高的女官——从二品女侍中何珠,她身着间紫色官服,鬓插八钿,已经过了花信的面容有些冷酷严厉,眼尾可见皱纹,令人望之生怯。

但是苏文惜知道,这位女侍中是实打实的刀子嘴豆腐心,外冷内热,因此苏文惜在做好下属职责的同时,也乐于与她保持友好交往。

何珠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的一眼苏文惜,思及那道诏令时,眼底还是浮现了惋惜与伤感,她克制不住的叹了一口气,斟酌道:

“文惜啊,我已经探到皇后那边的口风,你这次是……”

望着苏文惜如困兽般迷茫困惑的双眸,何珠接下来的话语卡在心口怎么也说不上来了,只觉得十残忍,只觉得这云阳狱太过阴暗逼仄,以至于让她喘不上气。

看到何珠如此神态,苏文惜泄气的松开抓着的铁栏杆,柳叶眉往下怫郁的压了几分,声音低沉道:

“可是已无斡旋余地?”

何珠艰难的点了点头。

顷刻间,苏文惜的心头如压了一块巨石,闷的她呼吸困难,尽管早有预料,但还是无法接受,“何姑姑,你可知究竟是谁——”

“嘘——”何珠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招了招手示意苏文惜靠近点。

然而接下来听到的话,却如平地惊雷般,久久炸响在苏文惜心底:

“是璘王那边的动作,我也不知你究竟如何得罪他了。”

“璘王?!何姑姑此话当真?”

苏文惜看到,何珠再一次点了点头。

一瞬间,巨大的冲击甚至让她有些站不稳,窄窄的窗里飘进来几片雪花,似落到苏文惜心底一般寒彻冻骨。

缘何如此失态?苏文惜咬着下唇,双眼微红,陷入糊涂与清醒的交界中。

璘王萧郁均,是当今皇帝亲弟弟的遗腹子,虽已到封邑之年,皇帝却依旧将他留在宫中,而苏文惜之所以心神跌宕,是因为她太在乎这个人了。

当年苏文惜仅仅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纺织宫女,待她将锦缎送到萧郁均手上时,萧郁均抚摸着精美的锦缎发出赞叹,询问这是出自谁人之手,而苏文惜不卑不亢,十分诚实的供出了自己。

随后便是春风得意的升阶之路,何珠曾经告诉过她,是萧郁均在皇帝面前的一句美言抛砖引玉,以及她自己过人的技术,才有了如今的四品之位,萧郁均对她有提携之恩,只是这恩情不知不觉就酝酿成了仰慕,仰慕他的霁月光风,仰慕他的翩翩无双。

这一仰慕,苏文惜就心甘情愿的在他面前卑微了,每次送往他那里的锦缎纹样,苏文惜总想着寻个寓意吉祥的,在设计上她精心安排,于官场曲意逢迎时,也乐意见缝插针的给萧郁均美言几句,虽人微言轻,但也小有成效。

然而现如今,何珠的话语却给苏文惜那一颗仰慕的心狠狠扎了一刀,淌出殷红的血。

何珠看她这般模样,作为知情人,也是十分感慨且无奈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道: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若非如今事实俱在,我也不敢相信璘王他会这般……”

“我虽仰慕他,却从未敢靠近过,更从未得罪过,如今落得这步田地,哪怕不甘,又能如何,我不想就这样认了,可是强权压人……”

苏文惜很想维持往日里克制冷静的姿容,可惜失败了,此刻的她面色苍白,杏眼氤氲着水汽,仰着头尽量不让心酸的泪落下,可是语气已经有点哽咽:

“何姑姑,谢谢你在我如此狼狈的时候,还能来看我一眼,以后你换了共事之人,还请别忘了我……”

何珠早已动容,只是悲不行于色,见苏文惜这般,她未尝不痛惜扼腕,却也正如所说那般,强权压人,女官之路在朝廷本就坎坷,她是二品又如何,依旧无法和皇亲国戚抗衡,因此也只得哀伤的说道:

“我无法救出你,但你若有什么执念未完成,我会尽我所能,替你达成。”

苏文惜怅惘的摇了摇头,她本就一浮萍身,又有何人可挂念?唯有毕生所爱的锦缎纺织尚未来得及精进,那日夜陪伴自己的机杼声也割舍不下,可如今死之一字悬在头上,早已经是万事空,便豁然道:

“执念是没有了……只是往后每一年,还望何姑姑记得给我浇杯奠酒,别让我在底下空落落的。”

“你啊……”何珠面露无奈与心酸,抿了抿唇正欲再说点什么,看守的狱卒走了过来,好声好气的催促:

“女侍中大人,上头有命令,这特殊刑犯不允许探监过久,更何况那几位侍卫还在那……”狱卒朝那个方向努了努嘴。

何珠见状,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待下去了,苏文惜也清楚,二人互相对望一眼,视线相交,虽无言却彼此了然。

“何姑姑,保重了,”苏文惜笑了笑,尽量不让自己的脸色太难看。

“珍重……”何珠面容哀戚,缓慢的吐出这两个字,在狱卒无声的催促下,抬脚离开了这里,临走前不舍地回望了一眼苏文惜,又万般无奈得离开了。

云阳狱又空了下来,只有狱卒看守的脚步声在回旋,苏文惜又跌坐回地上,抱着双臂,神色厌倦。

外面的雪愈发大了,大梁的殿宇宫阙尽数覆上霭霭白雪,朱红与明黄堆砌而成的富丽繁华,如今也添了几分萧索。

这一切苏文惜都看不见了,她只能看见狱中的小窗里,飘进来的雪花越来越多,刮进来的风越来越急。

背靠在墙壁上,苏文惜将自己缩成一团,试图靠睡觉来打发这枯寂的,等死的时光,只是这狱中寒气逼人,渐渐的,苏文惜只觉得自己浑身发烫,心剧烈的撞击着肋骨,意识也陷入了杳杳冥冥。

次日清晨。

狱卒端来了一大盘的珍馐美味,这是何珠特意交待的,狱卒美滋滋的收下了她的银子,安安分分的按照吩咐行事。

他提起腰间挂着的钥匙,打开了监牢的门,将那一盘佳肴端到狱中的桌子上时,他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苏文惜,虽然心底诧异于她为何没有盖狱里头的被子,但也没有多想,神色还算恭敬的试图叫醒苏文惜。

“大人,大人?起来吃点东西吧,大人?”

然而叫唤了好几声也不见动静,四下万籁俱寂唯有外头雪花淅沥,这时一个可怖的念头浮出水面,狱卒打了个激灵,上前戳了戳苏文惜,仍是没有动静。

他又将手摸向苏文惜的脉搏,只是刚一搭上她的皮肤,就是一片冰凉,而指下的脉搏已经没了跳动。

狱卒是个新来不久的,对此不禁面色一怔,跌跌撞撞跑了出去,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声惊慌失措的嚎叫:

“不好了,不好了——”

……

熙丰十八年,隆冬的一月初十,四品女尚书苏文惜被押入狱中,还未到初十二的行刑之日,狱卒就在初十一的早上发现,她已经高烧不退而悄无声息的没了生机。

同样是初十一那天,有一拨人,行色隐蔽的来到云阳狱中,想要带走一个人,最后却无功而返,只得请罪于上。

而这一切,都被淹没在漫天风雪中,有心人想要寻踪,脚步却被大雪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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