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有郭氏在, 就免了他们夫妻出面的麻烦。
那一群孩子行礼过后,郭氏便站了出来,一个一个看过去, 又点了其中几个问了话,这才退回主子身边,对着两人点了点头。
这是对吴成采买工作的肯定。
至少在郭氏看来,这一批都是老实孩子。便是没天赋做不成演员,留在家里伺候也是极好的。
不过人心易变, 谁也不能保证这些孩子见识过了繁华之后, 还能保持本心。
傅玉衡便对吴成道:“你做的很好,去找卫管家领赏吧。”
吴成立刻欢喜地谢恩,“多谢五爷赏赐。”
对他来说,这趟差是最大的收获, 并不是傅玉衡的几两银子,而是同时得到了主子和大管家的肯定。
他可是听说了,二管家单成被主子派回山东,辅佐七爷去了,如今家里大小的事都是卫管家一人操持。
若是他干得好, 未必不能得到大管家推荐,也做个体面的三管家。
吴成走了之后,傅玉衡便叫人套车, 亲自把这一群孩子带到了大剧院, 分别交到了柳长春和红杉手里。
虽然还没有明说, 但如今整个大剧院的员工, 已经默认了他们两个是剧院里的大管事,地位只在傅玉衡夫妻之下。
一行人到的时候,舞台上正在演绎《云翠仙》。
这个剧目原本的女主是红杉, 可因为每天都要演两场,红杉就另外培养了两个女孩子。
或是上午那一场,或是下午那一场,叫着两个女孩子其中一个,代替她演女主角。
她正好把时间空出来,琢磨傅玉衡给她的《导演的自我修养》。
当然了,未免观众们闹起来,每个场次卖出去的票,都会把主演的名字印在背面。
其实这个时候,大剧院开工还不到一年,纵然有些演员名气大些,却也还没有成腕。
观众们主要看的,还是新奇的故事,和别处没有的舞台效果,对于演员是不是一开始的那个,倒是没那么苛刻。
只要演得好就行。
此时红杉正站在三楼走廊上,全程观看话剧演出,主要看的就是一群演员在舞台上的配合,还有灯光特效等使用情况。
这都是导演需要考虑到的。
正看得入神时,荷官跑过来喊她,“红杉姐姐,五爷来了,正找你过去呢。”
红杉回过神来,忙道:“那走吧,我这就过去。”
只因她知晓傅玉衡不是个爱无的放矢的,但凡特意找她,就必然有要事商谈。
她观察舞台什么时候都可以,耽误了正事就不好了。
“给老师请安。”
“行了,别多礼了。”傅玉衡抬手虚扶了一下,侧身指着几个小孩子道,“这些都是新来的,男孩子让长春带着,女孩子就有你看着带。”
那几个女孩子也是机灵,听了这话便都上前一步红杉行礼,有嘴甜的还喊姐姐。
土生土长的红杉,自然知道傅玉衡为什么要采买这些小女孩,因而只是点了点头,保证一定会照顾好这些孩子,并细心教导她们如何做演员。
一旁的柳长春也跟着保证。
傅玉衡道:“你们两个我自然是放心的,不然也不会交给你们。”
他看了那些孩子一样,说:“这么久了我看他们也该饿了,让人领着他们先去吃饭,我还有些事情要和你们说。”
红杉点了点头,抬手示意荷官上前,“荷官,你带着他们回宿舍去安置,顺便让食堂熬些米粥给他们。”
凡是能把孩子卖掉的,必然是家里揭不开锅了,这些孩子脾胃都弱,不能一开始就给他们吃肉,伤了脾胃就不好了。
得了红杉的吩咐,荷官兴奋地应了一声,就柔声细气地哄着一群孩子走了。
这荷官和狸官是同一批进来的,从前与狸官一起,都是在保龄侯府唱戏。
从那时候起,她的天赋就不如狸官。
索性她也不是个爱掐尖儿的,日常和众人相处时也都很谦让。姐妹们之间有了矛盾,也都是她出面调和。
而红杉也正是看中她这一点,日常忙不过来时便爱叫她帮衬,有意培养她做个教习管事。
荷官不傻,自然明白红杉的意思,因而处处小心在意,凡是红杉交代的事,没有不尽善尽美的。
这会子剧目正演到一半,售票厅那边十分清静,三人便转到了售票厅。
分主次落座之后,傅玉衡叫人上了茶来,这才问道:“《白发魔女》这部武侠剧,和前面三部鬼神剧相比,究竟哪个更受欢迎?”
虽然他是老板,但毕竟红杉和柳长春才是长久泡在剧场里的,对于具体情况肯定比他了解。
柳长春和红杉对视了一眼,“还是红杉姑娘先说吧。”
红杉也没有推辞,起身行了个礼,“如此,我便厚颜托大了。”
她微微思索了片刻,正色道:“若只看卖的票数,自然是武侠剧更多。可《白发魔女》一共有五集,其余几个一集就完了。
这样算下来,自然是鬼神剧更受欢迎。
可是,《白发魔女》之所以轮的场次不如其余三部,并不是因为关注不喜欢武侠剧,而是因为这部剧太长,很多人没办法从头到尾都看一遍。”
这里毕竟是京城,虽然纨绔子弟遍地,但大多数人都在为了名利而忙碌。
男人们在外奔波,在朝堂上争权夺利,那些太太奶奶们也并不悠闲,她们要管理或协理整个家族的产业。
如果把一个家族比做一个大公司的话,从董事长到执行经理,再到各种特助,都在当家的太太奶奶手里。
而她们的丈夫,则更类似于公司的法人,虽有名头,但不参与具体管理。
当然了,若想“这家公司”一直繁荣昌盛,不被别的“公司”吞噬股份、挤压市场,“法人”在外经营的势力必不可少。
可以说,无论哪个时代,男女双方对家庭的付出都是相辅相成的。
只可惜,女性的付出都是隐性的,很多时候都不被人重视。
而在这个官本位的时代,男性在外经营的权势更是被无限放大,他们理所当然地将操持家室的妻子视作附庸。
但不管外部环境如何,他们这些京城大剧院的员工却最清楚,那些太太奶奶们,只要是帮忙管理家事的,《白发魔女》也很少有一次性看完整五集的。
红杉说完之后,柳长春便点了点头,“红杉姑娘说的,基本上也是我要说的。若是武侠剧也能压缩到一集就完,反响绝对不比鬼神剧差。”
傅玉衡听了,若有所思。
看来,大家不是不喜欢《白发魔女》这个故事,而是现实原因,让他们没空从头到尾看完五集,只能断断续续,颠颠倒倒地看。
既然如此,若是同人发行,购买量较之前三本,应该会飙升一个新的台阶。
不过,他现在也没空写长篇呀。
要不然……就找个代笔?
可是找谁呢?
这件事倒可以先放一放,倒是武侠剧压缩的事可以先提上日程。
一集的武侠剧,也不是不可以,前世他家里就存着许多光碟,里面都是他爸爸妈妈年轻时喜欢的武侠电影。
他好奇的时候也看过几部,比如那个魔改严重的《天龙八部》,武侠都快改成仙侠了。
还有更古早的《少林寺》,《黄飞鸿》系列。
说起系列武侠剧,当年央视还出过《陆小凤》系列的。
这部武侠的原著,就是一个故事集,每一个故事都可以独立成章,若是搬上舞台,就没有《白发魔女》这种连续剧的苦恼。
唉,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个时代没有电视,观众们不能坐在家里看呀。
“我知道了。”傅玉衡点了点头,交代两人道,“咱们下一部还是鬼神剧,名字就叫《画皮》。
过两天我会把意念海报和剧本先送过来,宣传的事就先由长春负责。
红杉多看看剧本,等排剧的时候你跟在我身边,具体怎么演你也多出出意见。”
对他们两个的培养方向,傅玉衡一直都很明确,那就是顺应他们本身的心思,一个做管理,一个做导演。
两人都很高兴,赶紧点头应承,谢他栽培之恩。
“那你们忙吧,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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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夫妻二人到东大院儿晨定过后,便各自换了出门的衣裳,坐着马车一路晃悠悠到了城外。
这回再来的时候,马介甫那个小院子是真的大变样了。
实在是不变不行呀,原本他那院子只有三间屋子,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一间厨房,连杂物都是堆在屋后搭的棚子里。
虽然他生活简朴,也没多少杂物就是了。
可是昨天突然来了一群小姑娘,他身为主人,总不好让客人幕天席地吧?
所幸他们这一群无论男女都是有法力的,叫上马义成一起,不过两个时辰,就借助这野外的土石竹木,搭成了一片雅致的竹屋和木屋。
徒南薰是头一回来这里,并不知道以前是怎样的。
一下马车,映入她眼睑的,便是缠着盛放蔷薇的高高栅栏。
蔷薇这种花,既好看又好养活。只要选对品种,好生培育,几乎每个月都会开花。
松娘天生亲近木系,侍弄花草的手段也几乎是天赋的。
这些蔷薇就是她连夜赶回家中,将自己原先培育的移植了过来。
因着她手段高超,又有法术辅助,这些花木完全看不出是昨夜才新栽的,无论枝叶花朵皆是精神饱满,在晨曦下招摇又肆意。
徒南薰只看了一眼便被吸引住了,虽碍于礼节不好立马跑过去,却也频频往那边看。
傅玉衡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诧异过后便若有所思。
——昨天还没有,今天便有了。若不是障眼法,施展这种手段的人,必定就在这院子之中。
他亲自上前敲了门,门很快就开了,迎出来的是封三娘欢快的脸。
“五哥,你来了?”
她左右看了看,再看见容颜虽稍显稚嫩,却已清丽绝伦的徒南薰,一双星眸登时便如嵌上夜空般闪亮了起来。
“这就是我嫂子吧?可真是个大美人。”
她三两步窜上前,近乎虔诚地握住徒南薰的手,口中虽在和傅玉衡说话,眼睛却不肯稍离徒南薰片刻。
“五哥,你可真是好福气。昨天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嫂子是这样的绝代佳人?”
想到自己准备的两个荷包,她顿时就觉得,这种见面礼根本配不上那么好的嫂子。
因着这点念头翻转,她不禁嗔怪地瞪了傅玉衡一眼:怎么不早说呢?
傅玉衡觉得自己很无辜,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个新认的妹妹为什么瞪他。
而徒南薰此刻……怎么说呢?
任谁被一个大美人拉着,一叠声地夸好看,也会像她一样欢喜不尽,一边在嘴里谦虚“哪里,哪里”,一边在心里呐喊“多夸两句”。
“妹妹太过誉了,有妹妹珠玉在前,实在让嫂子我无地自容。”
封三娘天生明眸皓齿,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琼鼻挺翘,脸颊丰润,乃是不可多得的明艳美人;
徒南薰眉眼婉约,文采精华,肩若削成,腰如约束。虽年齿尚幼,已隐隐可见林下风致。
美人见了美人,自然是要惺惺相惜。
两个姑娘手拉着手,不过说笑几句便互相引为知己,伴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就携手进去了。
至于傅玉衡……嗯,他被完全忽略了。
在原地愣了片刻,确定没人会搭理自己之后,傅玉衡无奈地笑了笑,只好自己跟了进去。
等他进去之后,徒南薰已经顺利融入了一群美人之中,正拉着看着最为瘦弱伍秋月,轻声细语地说话呢。
傅玉衡发誓,哪怕是在对待自己的时候,徒南薰也没这么近乎小心翼翼的温柔过。
难道这也就是传说中的“我见犹怜”?
他这个丈夫为了打配合,是不是也得来一出“入幕之宾呀?”
不知想到了什么,傅玉衡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干脆跟着一旁的马介甫进堂屋去了。
还没进屋,马义成便忍不住笑道:“尊夫人一来,我们这两个兄长都得靠边站了。”
傅玉衡无奈道:“别说是你们这当兄长的了,便是我这为人夫的,你看我媳妇儿还看得见我吗?”
马介甫笑道:“你们夫妻都是性情中人,遇见志趣相投的,可不就倾盖如故了?”
一句话便让傅玉衡和马义成都想到了,他们三人彼此之间,也是一见如故,很快便结成了至交好友。
傅玉衡装模作样地叹息道:“罢了,罢了,我媳妇儿今日交了新朋友,怕是没空搭理我。我也只好勉强将就,与两位马兄打发时间了。”
马义成正色道:“既然如此,小生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三人相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边马介甫让仆人上了茶,三人相互说一些自己的见闻。
这个过程,多是马介甫和马义成在说,傅玉衡听得多些。
毕竟这两位都不知活了多少年了,更不知游历过几代的山川。把他们的真实经历记录下来,怕是比后世网络上的山河地理变化录都详尽。
三人正说到兴处,那群姑娘便叽叽喳喳的挤了进来,磨着傅玉衡,让他把《画皮》的故事讲完。
却原来,在里面喝茶,一群姑娘也在外面喝茶。
期间问起新话剧的事,徒南薰便把自己听了一半的《画皮》说了出来。
凡追过更的都知道,看到一半后面没有了,是何等的抓心挠肺。
正好傅玉衡这个讲故事的在这里,她们可不就进来抓人了?
马介甫喝了口茶,笑道:“你不是说,《画皮》里也有个世外高人吗?我也正好想听听,我演的这个世外高人,究竟是怎么样的?”
马义成也道:“我也想提起了解一下,我的下一部有声剧该怎么改编。”
于是,接下来这场聚会,就变成了故事会。
因着前面那部分,徒南薰已经给几位姑娘讲过了,傅玉衡也只是大略说了一下框架。
而且这部分也不是重点,还不到全故事的1/3,影响不到后续的精彩情节。
“那书童对王生的维护之言,根本没有骗过陈夫人。夫妻多年,王生是个什么德性,陈夫人可太了解了。
一见自己的避重就轻被夫人识破,那书童讪讪一笑,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陈夫人冷笑了一声,深深看了他一眼,又问道:“他们俩混在一起几天了?”
书童不敢再做隐瞒,如实答道:“算上今日,已有四五日了。”
听到有四五日了,陈夫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已经这么多天了,为何大厨房那边没有来报?”
王生虽是住在书斋里,但他这个书斋就在家中前院,日常饮食自然还是在府中膳房。
按理说,多了一个人吃饭,膳房那边肯定会来禀报。
他们家家业不大,陈夫人又有手段,家中账目一向清明。像大户人家那种仆人贪墨的事,基本上不会发生。
“难不成,是老爷自己出钱贴补的?”
书童摇了摇头,“不,不是,是那位小娘子食量甚小,老爷一人的饭食足够他们两人食用。”
陈夫人听了,一双秀眉蹙得更紧,“真是胡闹!他既占了人家的身子,多少也该给个名分,怎么能让人藏头露尾,连基本的份例都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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