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聊斋]我在红楼话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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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陛下,剧本得这么来 听见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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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他说电影可以开机了, 傅玉衡彻底松了口气。

以他对马介甫的了解,若是情绪不稳定,对方是不会主动提出这件事的。

作为一个讲义气的狐仙,他总是怕自己演不好, 会砸了朋友的招牌。

而马介甫经过沈韦娘的开解, 的确是从牛角尖里退出来了。

先前他之所以会情绪越发暴躁不稳,就是他的性格让他把所看见的苦难, 都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沈韦娘带着他去看了许多卖儿卖女的事情, 那些人家卖孩子的理由千奇百怪, 但大多数时候, 都会选择先卖女儿, 保全儿子。

但也不是所有的儿子都如此“幸运”,能够吃着姐妹的血馒头成长。

如若不然,象姑馆又何以那般兴旺呢?

“马先生, 您看见了吗?并不是所有卖孩子的人都是因为穷得吃不起饭, 也有的就是因为父亲吃喝嫖赌, 女儿无辜受累。

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并且还在坚持。妾相信, 日后你还能救助更多的苦命人。”

这一圈看下来,马介甫本就感触颇多, 差的只是一个契机而已。

而沈韦娘这两句劝慰, 就是那个契机。

傅玉衡心中替他欢喜, 主动拿出了自酿的好酒, 非常豪气地说:“随便喝!”

徒南薰也说了一个好消息,“你们来的正好,明日大剧院所有人要一起聚餐, 庆祝衡哥升了侯爵,恰好沈姑娘能一次把人给认完了。”

“这可真是大好事呀!”马介甫喜道,“我事先不知,也没准备贺礼。”

傅玉衡忙道不必,说道:“你我之间,不讲究这些虚礼。再者大家都不容易,剧院里的员工也都是讨生活的。

你若是送了贺礼,他们送不送呢?若是不送的话,心中难免忐忑;若是送的话,免不了破费。何必难为他们?”

马介甫点了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

他笑道:“那我明天和韦娘一起,可就去白吃白喝了啊。”

沈韦娘掩唇一笑,大大方方地说:“五爷和公主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

徒南薰轻哼了一声,微微昂着下巴,“你们俩谁也别想白吃白喝。

明天衡哥要进宫去,没空招呼大伙儿,正好你们这俩送上门来的壮丁,我岂能放过?”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行礼,“听凭弟妹(公主)调遣。”

众人都笑了起来。

徒南薰把傅玉衡改好的剧本递给沈韦娘,“沈姑娘,你看看,这版剧本还有什么需要更改的地方?”

接过剧本之后,沈韦娘很认真地看了。

虽然剧本的行文和一般的话本差别瞒大的,但和戏本子却差不多。

沈韦娘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自然也看过不少戏本子。

她只是一开始看地有些慢,渐渐速度就快了起来,到最后几乎是一目十行。

就在傅玉衡怀疑她究竟有没有看进心里去,就见她放下了剧本,详细地点出了好些关于青楼楚馆的错误规则。

“看得出来五爷是个洁身自好的,对楼子里的规矩根本不了解,那里和外面不大一样。”

而后她就一一指点改怎么修改,在青楼混迹了一段时间的马介甫偶尔也补充几句,或者是就他不了解的地方询问一番。

毕竟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外围观摩,对于更加深入的情况,不是很了解。

傅玉衡这才明白,估计沈韦娘就是那种既能一目十行,又能走马观碑的人物。

他在心里暗暗羡慕了一番,就收摄心神,仔细听取沈韦娘的指点。

如今这个时代又没有总菊,更加没人来和谐限制他的题材。

那么,拍这种警示题材的电影,自然是越真实越还原,效果才越好。

若是连韦公子经常流连的青楼楚馆的规则都搞不清楚,岂不是一开始就露怯了?

等所有的谬误之处都修改完了之后,沈韦娘干脆又把电影里未曾提及的细节也普及了一遍。

傅玉衡若有所思,干脆把剧本交给了马介甫,“马兄,这剧本你先拿着,等明天带给红杉,你们几位一同增删一番。”

他明天不但要入宫面圣,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今晚自然要养精蓄锐,没时间琢磨剧本了。

再者说了,他一个人的智慧,哪里比得上红杉那里的编剧团?

再有沈韦娘这个资深场外指导,还怕剧本打磨不好吗?

=====

第一天用过早膳之后,一行人便兵分两路。

徒南薰、马介甫和沈韦娘三个,乘车直奔万年县;傅玉衡则是早早入了宫,在甘露殿的偏殿候见。

至于他什么时候能见到天子,就得看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的天子,什么时候能想起他了。

昨天信号塔才检测完毕,当天晚上,太子就拉着天子讨主意。

——派往全国各处搜集消息的人员,该取个什么名号?算是官还是吏呢?若是官的话给几品,若是吏的话有没有升迁的机会?

如今的太子仿佛打通了任督一脉,再也不试图让天子看到他已经长大,能够独当一面了。

既然亲爹恋栈权势,喜欢大权独揽,那他就乖乖做个啃老族、爹宝男,不香吗?

实践过后,太子立刻就发现:香,简直太香了!

不管遇见什么难题,都可以找亲爹拿主意;不管受了什么委屈,都可以找亲爹哭诉。

而他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是每次来去之时,满脸担忧地关心亲爹的身体,口头叮嘱他好好休息罢了。

该说不说,是误打误撞呢,还是歪打正着?

太子对他的依赖,顺利让天子回忆起了儿子年幼时。

那时候,他丧妻,儿子丧母。

失去了贤后的辅佐,前朝后宫的事全压在了他身上,让他手忙脚乱,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那时候太子还不是太子,不过三四岁的娃娃,正是人嫌狗憎的年纪,一个不顺心就哇哇大哭。

天子一边处理政务,还得一边哄儿子,时常委屈地抱着儿子一起哭。

嘿,别说,他一哭,小太子就不哭了,还像模像样地给他擦眼泪,童言稚语地安慰他。

那时候天子就觉得,不愧是皇后留下的血脉,就是比别的儿子贴心。

等这孩子长到五岁,就被立为了太子。

成了太子的当天晚上,天子就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如今你已经是储君了,往后可不能再哭鼻子了。

亏得单纯的小太子没问一句:天子怎么还哭鼻子呢?

不然那场景,估计会尴尬得从“父慈子孝”无缝转换到“为父不仁”。

只可惜,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虽然还是一样的孝顺,却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如今太子转换策略,父子一人瞬间梦回当年,再次进入了蜜月期。

虽然天子已经累成了孙子,却再次享受到了为人父的成就感,自是甘之如饴。

他们父子,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因着有太子从旁提醒,傅玉衡很快就被召见了。

进殿之后,傅玉衡一眼瞥见站在太子下首的六皇子,便知道事情暂时没有脱出自己的掌控。

他垂眸掩去眼中的笑意,乖乖行了大礼,“臣傅玉衡参见陛下,给太子殿下请安,见过六皇子。”

“起来吧。”天子的态度非常温和,“这里都是自家人,很是不必多礼。”

傅玉衡笑了笑,没当回事,谢了恩才起身。

往后他要做的事,难免沾一些权利,还是谨慎点的好。

要永远相信:小心驶得万年船。

“陛下,您是否已经准备好了?”他正色问道。

“那是自然。”天子自信满满,“皇考英姿,朕时时萦绕于心,又岂会记不得?”

“那就请您开始口述?”

天子点了点头,示意小太监去拿纸笔,让傅玉衡从旁记录。

傅玉衡看了看毛笔,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果断把这件美差转赠给了别人。

“陛下,臣须专心听讲,笔录的事,还是请六皇子代劳吧。”

六皇子闻言,不等天子发话,就自动自发走到了书案前。

天子挑了挑眉,“你倒是听他的话。”

六皇子一本正经,“这可是未来大舅子,媳妇还没娶到手呢,儿子敢不听吗?”

板着脸说俏皮话,一下子就把天子给逗笑了。

“你们郎舅的关系到是处得不错。”天子若有所思。

傅玉衡微笑道:“只要六皇子对舍妹好,就永远是臣的好妹夫。”

我们俩关系好全因我妹妹,换句话说,只要有我妹妹在,我们俩关系就很难不好。

天子笑了笑,“那行,老六就好好记吧,小傅也专心听。”

他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回忆之色,“太-祖起事的时候,我还没出生。

后来听皇考和皇妣说过,那时候他并不是首领,只是大天王手底下的一个将领。

从我记事起,就一直跟着皇妣颠沛流离,和皇考团聚又分开,就是我们母子的日常。

这种日子,直到持续到我七岁那年,大天王被朝廷招安了,起义军一片哗然。

皇考带领几个不愿意投降的文臣武将,趁着交接之时带家眷逃到江南,重新举起了反抗前朝□□的义旗……”

出乎傅玉衡意料,当今天子对太-祖皇帝非常崇敬。

只听他的口述,太-祖皇帝就是天神下凡,扶狂澜之即倒,挽大厦之将倾,救万民于倒悬。

反而是说到他自己的功绩,往往一言代过。

一开始,傅玉衡还以为,他是在玩“三辞三让”那一套,既想说自己的功绩,又怕别人说他自夸。

因而,傅玉衡就试探着给他搭台阶,好让他畅快自夸一番。

但他说着说着,很快就又拐到太-祖那里去了。

如是再三,傅玉衡就明白了,关于开国功绩,天子是真觉得最大的功劳在太-祖身上。

这下子,傅玉衡倒是不必纠结戏份比重了,人家天子明显是个爹吹。

可最大的问题也就出在了这里。

天子眼中的太-祖,就像是带着八百倍滤镜看的一样,简直就是完美无瑕。

无论是哪路敌军,只要和太-祖遇上了,那就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某点爽文都不敢这样写呀。

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进度才到了一半。

如果不是太子出声提醒,关切地提醒天子该用午膳了,他怕是能一口气吹到天黑。

虽然傅玉衡也知道,现实往往比神话更玄幻。

很多开国皇帝的发迹过程,都魔幻的像是一本某点三流。

但是,电影是需要情节冲突的。

哪怕是纪录片,也没有哪个导演会实诚到全按史实来呀。

别的不说,就说很多历史闻名的名将贤臣,年轻的时候路子都挺野,杀人放火如家常便饭。

真按照史实拍出来,也过不了审呀。

他们这个纪录片的目的,是为了回望往昔峥嵘岁月,让长于锦绣堆上的纨绔们知晓先辈的不易,不是拍大男主爽剧,让他们误以为“我上我也行”呀。

一顿午膳,傅玉衡是吃得心不在焉,一直在思索怎么跟天子说,才能获取艺术改编权。

“小傅,你数米粒呢?”

天子在和太子互相投喂的同时,也不忘眼观六路,很快就发现了傅玉衡的异常。

原本就在尽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六皇子,这下更是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说实话,他是真不喜欢和父皇与大哥同桌呀,每次都感觉自己好多余。

哎,大舅子真是太不谨慎了,怎么走个神还被父皇发现了呢?

倒是傅玉衡前世应对老师的经验丰富,被当场抓包也半点都不惊慌。

他淡淡一笑,放下了筷子,恭声答道:“臣只是在思索,纪录片要怎么拍,才能最大限度地展现太-祖文皇帝的英姿。”

是的,一般情况下,“文”这个谥号,都是伴随着“太-宗”这个庙号出现的。

因为一个王朝的开端,往往是太-祖武力定鼎,太-宗文治武功,安定社稷。

但当今天子觉得自己爹本身就是文治武功的典范,除了这个“文”字,没一个配得上。

所以,本朝就有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太-祖文皇帝”。

也是这个庙号和谥号的组合,终于让傅玉衡有了自己生活在衍生世界的真实感。

见他如此敬业,天子甚感欣慰,连“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也不遵守了,提着筷子就问:“哦,心里有眉目了吗?”

当然得有。

这时候说没有,不是找削吗?

傅玉衡正色道:“陛下口述的,本身就已经极好了,非常还原写实,拍出来也一定能让人热血沸腾。”

说到这里,他面露难色,“只是……”

“只是什么?”天子皱起了眉头,有点不高兴。

虽然他是个开明的君王,也喜欢大臣们敢言直谏。但是关太_祖皇帝,他就好像变成了护食的猫,绝对不容人胡乱置喙。

傅玉衡想说:只是太_祖打天下太容易了,难免给人我上我也行的错觉。

可就算为了自家的荣华富贵,这种大实话也不能直着说呀。

于是,他决定委婉一些。

“只是……虽然朝廷军队和起义军在太_祖面前的确是不堪一击,但若让不知情的人看了,难免会为此忽略了太_祖皇帝的英勇善战。”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原则:不能把敌人说的太菜,敌人得厉害,又厉害又坏,厉害极了坏透了。

只有这种强烈的反衬对比,才能突出胜者的坚韧不拔和高大形象。

想想看吧,同样都是一十里长跑,是一身轻松,在平路上跑赢的厉害呢,还是负重一十斤,翻山越岭跑赢的厉害呢?

这听起来就不一样嘛。

天子虽然还是有些不满,但他是真听得进去建议,不禁低下了头,若有所思。

许久之后,他缓缓颔首,“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这句话颇有几分不情不愿,但也总算是采纳了傅玉衡的建议。

“你可以适当改编,但绝不能有辱皇考的形象。”

“陛下您放心,臣对太_祖皇帝的敬仰,犹如那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只怕不能还原万一,又岂敢有丝毫玷污冒犯?”

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呀。

十几年寒窗,才有了今日的富贵,真以为很容易吗?

“陛下,臣还有一点小小的建议,望陛下明察。”

天子皱眉睨了他一眼,“说。”

傅玉衡道:“以臣浅见,天下之主的成功,不但要看本身的文物功绩,还要看继承人是否成才。

您看,等到下午,您能不能着重说一些自己当年的功绩,展现一下太_祖的教子有方?”

这一句话说出口,傅玉衡立马就骄傲了。

——别的不说,自从进京之后,他这拍马屁的功夫,是越来越高级了。

诶,陛下臣不是要夸你,只是想通过夸你,更好更全面地赞美太_祖的伟大。

他敢肯定,自己这马屁绝对拍到正地方了。

因为坐在最上首的天子,此时已经笑开了花。

坐在他身边的六皇子,借着桌子遮挡住天子的视线,悄悄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就他那神情,不算标点符号,五个字足以概括:行啊,大舅哥!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自己很行。

天子笑喝喝地催促道:“快吃,快吃。吃完咱们沏壶好茶,继续说。”

于是,在听了半天太_祖之后,傅玉衡终于听到了当今。

“朕头一次监国的时候才十五岁,有皇妣和几位文臣辅佐。这年纪虽小,见过的大阵仗却一点都不少……”

然后傅玉衡就发现,天子真的很有些爽文的天赋。

他不但吹太_祖时滔滔不绝,夸自己时更是信手拈来。

傅玉衡弱弱地提问:“能不能适当普及一些文皇后的功绩,还有几位辅臣之间的交锋?”

电影想要精彩,肯定少不了人物之间的冲突。

不过傅玉衡绝对不是随意拱火,他只是根据事实推测。

一旦辅政之臣超过两位,彼此之间有摩擦是必然的。

特别是辅佐储君或幼帝的时候,谁不想把自己的观念灌输过去,尽量培养出一个和自己政治理念相合的君主呢?

天子脸色微沉,却不是对傅玉衡不满,而是想到了那段监国之初的艰难岁月。

傅玉衡猜得半点都不错,几位辅臣在大方向上目标一致,可一旦牵扯到各自派系的利益,就不可避免的会发生分歧。

他坐镇后方,主要工作就是协调几位辅臣之间的关系。

他也知道这几位都是肱骨之臣,可再怎么好的肱骨之臣,一旦变成了自己的工作,任谁心里也难免添上几分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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