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吃饱喝足了才来找李氏, 就是想消消食,所以站着比坐着好。
再说了,那把椅子虽然没有缺胳膊少腿看着离散架也不远了, 李氏敢坐,她可不敢。
她又不是来找李氏促膝长谈的, 该说的说完她就走, 又站得了多久呢。
“皇后娘娘来此,有何贵干。”李氏见秀玉一直不说话,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不是你吵着闹着要见皇上吗, 皇上不会来,本宫来了, 你有何事想问都可, 只要是本宫能告诉你的, 本宫都告诉你。”秀玉想着这应该是她最后是一次见李氏了, 因此格外好说话。
李氏呢, 她听秀玉这么说, 第一反应是,秀玉居然会这么好心。
可她也怕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所以还真就开始思索她该问些什么了。
“是不是郭络罗氏, 是不是她不想要弘时这个儿子,所以她的子侄才会害弘时。”李氏轻声问道。
“你这话可真有意思,是弘时自己登的安王府的门, 马场也是弘时提议要去的, 就连马也是弘时自己选的, 怎么就成了那二人要害弘时了。”秀玉轻声道。
“是,的确是因为安王府的那位小少爷的马惊了,弘时才会出事的, 皇上也让本宫转告你,等这事有了结论之后,世上就不会再有安王府,只有郭络罗府了。”秀玉低声道。
“就只是如此,就只是收回了安王的爵位,那他身上别的差事呢,他可有被免职?”李氏连忙问道。
“李嫔,这可是前朝之事。”秀玉没想到李氏在听见安王会被革去爵位还不满足,还惦记着安王的官职,一时差点被气笑了。
“是娘娘您说今日无论嫔妾问什么你都会答,嫔妾这才问的,嫔妾失言,嫔妾失言。”李氏也意识到这话她不该问,一时有些讪讪。
“那弘时的丧仪……”李氏原本还有许多话想问,奈何她刚才问了不该问的,已经惹了皇后不高兴,也不敢再多问,只捡了最紧要的问。
“弘时已不在是皇子,允禩也已经被除了属籍……”秀玉当然知道李氏想问什么,她总不能跟李氏说皇子该享有的弘时怕是一个都没有,那她怕不是要闹,而的要发疯了。
“那嫔妾总能知道弘时会被埋在何处吧。”她见秀玉脸上并无多少不悦,大着胆子又问了一句。
“皇上说,会将弘时和弘昀弘盼埋在一处。”秀玉叹了一口气,而后说道。
听皇后这么说,李氏立马就明白了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皇后说弘时已经不是皇子,那他的丧仪就不可能大办,甚至不办。
皇上让他进皇陵,这已经是破例了,她又怎么敢再去求更多呢。
弘昀和弘盼都被葬在了河北保定,那个地方葬的都是早夭或早逝的小阿哥和小格格,弘时这个年岁,其实是不该去那儿的,可他都不是皇子了,能去那儿已是皇上格外开恩了,她这个生母又哪敢再说什么呢。
“那,那日在马场上看热闹的那些人,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李氏觉得光处置了安王府那两人还不够,又想起那日还有几人也在马场,原不该问,却还是问了。
“李嫔,本宫说过了,这些都是前朝之事,你若实在想知晓,那也简单,你别躲在这屋子里闹,到宫门口闹去,闹到皇上不得不见你了,你想问什么不行。”
秀玉说完这话转身就走,任凭李氏再说什么没再理会她了。
秀玉是在回坤宁宫的半路上被人叫住的,叫住她的是看守李氏的小太监。
这小太监本不敢叫住皇后娘娘,可李嫔这回是真自戕了,他不叫住皇后娘娘是真不行了。
秀玉一听李氏真自戕了,第一反应就是她刚来找了李氏,李氏就自戕了,这是最后还有坑她一把,让这满后宫的人都以为李氏是被她逼死的。
李氏这算盘打得是真响,她怎么也不想想自己会不会让她如意呢。
她其实还挺怕李氏又像上次那样不管不顾就想伤她的,所以这次把能带的人都带上了。
她进宫之后出行还真没带过这么多人,这还真是第一次。
带的人多,真遇上事好处就显出来了。
李氏最后还想摆她一道吗,她偏不如李氏的意,李氏想死,她偏要让人把她救回来。
她小冯子去将此事禀告给胤禛,又让齐嬷嬷去请太医,自己带着她的几个大丫头又回了李氏那儿。
李氏的确自戕了,她撞了墙,这回是真见血了。
她自己起不来,也没人敢把她扶起来,她就这么倒在地上。
要不是她胸口还有起伏,还真像是已经死了。
看守李氏的小太监之所以这般慌张是因为他实在是怕了,怕又步了前两次看守这位主儿的那些小太监的后尘,也挨板子。
等他跑进内殿去一看,一眼就看见倒在了地上的李嫔,这下他不是怕,而是惊恐了。
之前看守她的那些小太监不过是没看住她,就被打了二十板子。
她要是真没了,自己的脑袋怕是也保不住了,他能不惊恐吗。
他原本是不敢拦皇后娘娘的,为了保命,也只能硬着头皮拦了。
要她说,这小太监其实根本不必如此惊恐,就李氏这伤,一时半会儿还真死不了。
别看李氏自戕好几回了,她其实惜命着呢。
她是撞了墙不假,可她应该没真使劲儿撞。
她额头上看着血糊糊的,应该是她撞了一下,把自己撞疼了,就又退缩了,可她是顺着力道往前撞的说停就停肯定不行,也只能就这么滑下去了。
她头上的伤,与其说是撞的,不如说是蹭破了皮。
简言之就是李氏的伤比看上去轻,比她想的要重。
她这伤要是不给她治她还真会没命,越是这样秀玉才越要给她治,不仅要治,还要治好。
既然要治好,那要请的就不是御医而是院判了,李氏现如今就是个嫔,她要请御医,请是请得来,不过御医要多久才会来可就不好说了。
这么看起来,李氏这是又沾了她的光了,秀玉想。
等她发现楚院判来得比以往慢了不少她就知道她这是猜对了,楚院判其实不乐意来给李氏瞧伤。
此事还真是秀玉误会楚院判了。
他之所以来得慢还真不是因为不想来给李嫔看伤。
他来得慢是因为给弘时治伤的太医们除了他之外全都被免去了官职,虽还能来当值,却只能做些别的活计,一下少了这么多人,他是真有些忙不过来了。
他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就在想,他还不如不做这个院判呢。
这样他就不用一直耐着性子给那些才进太医院不久的新同僚们答疑解惑,也不用受那几位被免了职的旧同僚的白眼了。
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别说说出口了,他连表露在脸上都不敢。
他听见来请太医的小太监说是要去给李嫔看伤,的确在心中暗道了一句,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可他也没想过真不去。
李嫔犯了再大的错,只要她还有位份,那于
他而言就是主子,他不敢不去。
等那人又说是皇后娘娘让他来请太医的,楚院判恨不得自个儿多长几条腿,这样他就能走得快些了。
这事怎么还惊动皇后了,楚院判想。
这个小太监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不知道一开口就说是皇后娘娘要请太医呢,楚院判腹诽着。
楚院判是以为皇后娘娘还在等着他才走的这么快的。
结果他终于到了地方之后只见着了皇后娘娘身边的齐嬷嬷,并未见见着皇后娘娘。
看来皇后娘娘也看腻了李嫔的这些戏码,不打算陪她演下去了,楚院判想。
楚院判之所以断定李嫔是在演戏,是因为她的状态不对。
她要是真下了死力气撞那么一下,撞的还是头,她早就晕过去了。
真晕过去可没这么快醒,她这会儿看着没醒,可眼皮抖得厉害,别说他了,恐怕齐嬷嬷都看出来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是真晕过去了,刚好在他来的时候醒过来了,她也应该晕得躺不住甚至会吐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明显的症状都没有。
再看她头上那伤,也的确见血了不假,不过是不是撞出来的还真不好说。
等他诊过了脉之后他就更确定李嫔这是在演戏了。
她是有伤,不过是外伤,她这伤就不该让给他来看,应该让刘太医来看才更合适。
不过刘太医这回是真被彻底停了差事了,要想找他,那还得出宫。
不过就算找着了他也没用,他现如今这个身份未经奉召是进不了宫的。
皇后娘娘既然让人去请了他来,应该就是要管这事的意思,既如此,他还真得对这事上上心。
这位主也不知是头疼得厉害还是被吓着了,总算消停了两日,到第三日上头,她又开始闹了。
不过任凭她这回再怎么闹也不会有人理会她了。
除非她敢像上次那样拿头撞墙,且伤得比上次还要严重,不然别说皇上或皇后了,她连皇后身边的齐嬷嬷都见不着。
胤禛不见李氏,是因为他不想再见李氏了。
秀玉不见李氏,是因为想看看自己和胤禛都不去见她,她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也不知道李氏怕不怕疼,敢不敢再自戕一回,秀玉坏心眼儿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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