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的二次淘汰考核取消, 并入七月十号的直通赛中,所有青年组的运动员都必须参加,而成年组教练组有其他的安排。
自陈志国上午的口头通知之后,下午上冰训练, 运动员们踏入花滑馆, 看到了那块巨大的显示屏被分成了两块, 左边是集训营成员们的积分排行, 右边是滚动的直通赛通知,白底黑字, 比教练的口头通知要详细许多。
上午教练还没有说具体时间, 今天七月一号, 没有人想到会这么快,只剩下短短的十天时间。
集合的时候,有人眸光闪了闪,举起了手。
陈志国点出了那人的名字,开口:“什么事?”
池惊澜侧头看了眼, 发现是国家队里的一个年轻运动员。
“陈教,这个赛季还没开始, 可以升组吗?”
只要升到成年组, 按主教练之前说的,成年组另有安排不参加直通赛,也就是说不参与这一轮淘汰, 说不定会全员存活。
陈志国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那个运动员一眼, 回答:“六月中的时候你们已经作出了选择, 报上去就不能改了。”
池惊澜闻言目光在面前的主教练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也想起了教练提到的那件事。
五月份的训练主要还是一些基础性的训练,六月初的考核淘汰了一大半积分排在后面的运动员,不过都是省队过来的运动员, 国家队的都在前半部分,那次淘汰并没有威胁到他们。
而等到六月中,陈志国在一次训练中突然提起了组别的事,省队的运动员们默认的都是青年组,陈志国就让国家队的运动员们做好决定把结果告诉他。
当时没有什么人察觉到不对,赛季开始前问组别是很正常的事,国家队那批运动员也一如既往地填了青年组把结果交了上去。
结果坑在这挖着呢。
估计那时候,这位主教练心底就有所打算了吧,只是似乎并不是所有教练都和主教练是一个立场。
池惊澜扫过陈志国身后面色各异却没有出声的教练们和国家队队伍里面色有些难看的年轻运动员们,收回视线,垂眸看向自己的脚尖,心底犹如明镜一般。
主教练陈志国是铁了心要治一治国家队那些甘愿原地踏步的年轻运动员们,但国家队教练内部肯定也没有那么统一,最终的决定像现在这般,他们背地里或许也达成了什么协议,但这些都和自己无关。
他只要知道,这些对自己没什么不利就可以了。
陈志国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想表示的意思明明确确——国家队不需要废物。
他又不是废物,也同样不愿意在国家队里见到自甘堕落的人。
一个队伍的氛围是很容易受到其中大多数人的影响的,前几年华国一直出不了什么成绩,跟那些运动员不愿争取上进的心态也有很大的关系。
一个个都窝在轻松的组别以大欺小菜鸡互啄,谁冲上去顶天,只让柯苑泽一个人顶着其他人毫无负担地享受?
池惊澜不喜欢。
既然这位主教练想要改革一番,他不介意配合一下。
怎么配合?
牢牢地占据积分榜的前排,就足以给那些国家队的年轻运动员们足够的压力了。
愿意挣扎一下的,那还能救,直接躺平的,那就自己对自己的未来负责,躺平还不想被淘汰动歪心思的,那就直接埋了。
而显然,什么地方都少不了一些不愿意努力却依然想独自占据最好资源的人,即使是国家队。
之前有柯苑泽压着,省队的队员们也没有威胁到国家队运动员的地位,那些人还能忍着,然而现在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存亡了,一个个就耐不住性子冒了出来。
现在是上冰跳跃训练的时间,以前国家队和省队的运动员们都是各占一边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国家队的某些人却是率先打破了这项约定成俗的规则。
池惊澜淡淡地看着自己面前那个一直有意无意挡住了他跳跃前进路线的某位国家队选手,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如果不是他经验丰富能及时刹车,早就不知道会摔倒多少次。
而环视一圈周围,遇到与他类似情况的人还不少,且无一例外都是省队有天赋拍在积分榜前排的选手们,尤其是平常和池惊澜相熟的几人。
穆子宁从冰面上爬起来默默避让,而他旁边的那个国家队运动员却是再一次“无意”般凑了上去。
朱承业是个暴脾气,就算两个月训练下来他完全服了池惊澜,对于别人他依然完全不改刺头架势,更何况是对着他本来就看不上的国家队抱团窝在青年组的那些人,他已经跟挡着他的那个运动员骂了起来。
甚至差点要动手,还是他舍友率先一步架住了他。
崔晟睿也同样被连彦架着,不过s省一哥平常总是挂着笑意的脸此刻也完全沉了下来。
墙上挂着的巨大显示屏上岿然不动地显示着众人这两个月训练下来的总积分排行。
第一,柯苑泽;第二,朱承业;第三,池惊澜;第四,穆子宁;第五,连彦;第六,崔晟睿……
第六之后是几个国家队的成年组运动员,再往后,才是那些窝在青年组不往上升的年轻运动员们。
这一届集训营开始前,没有人想得到会是这种局面,甚至前六里只有一个是国家队的,若非池惊澜在体能相关的项目中被拖了后腿,那位刚养好伤的国家队一哥可能也保不住第一的位置。
这个积分排行是不对外公开的,而十天后的直通赛是会全程对外直播公开,所以……他们急了。
他们不想让观众们知道自己身为国家队的运动员还比不过省队的,不去努力提升自己,而想选择影响那些省队顶尖的运动员,让他们发挥不出自己的实力,再最终达成一个国家队比省队强的效果。
可能是这几年在国家队安逸太久,把脑子也安逸得光滑了。
也可能是陈志国太久没有动怒,让他们忘了自己的主教练是个什么样的人。
池惊澜瞥了眼场边一直抱胸表情不明地看着这一切但没有在一开始阻止的陈志国,平静地看向朱承业,等这个炸毛的小少爷望过来时递给了他一个眼神。
朱承业前面的那个国家队运动员突然发现这个他们之前招揽失败的刺头突然平静了下来,还带着嘲讽的眼神若有若无地看了他一眼。
心底忽然生出了一丝不妙地预感,那个青年还没想明白,耳边突然想起一声巨响。
所有人齐齐转头望向声源处,朱承业面前的国家队运动员同样看过去,瞳孔骤然一缩。
发出声音的是池惊澜。
刚才给朱承业递了一个眼神过后,他就收回了视线,装出一副若无其事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地模样,再次往前滑去。
果不其然,离他不远的那个国家队运动员再次“无意”滑过来,挡在了他必经的路线上。
而这一次池惊澜却没有刹车,跳起的一瞬间,他装作惊慌地临时调转方向,冰刀在冰面上“刺啦”一声划出刺耳的声响。
下一秒,瘦削的少年犹如折翅的蝴蝶在空中无力坠落,溅起一片冰屑,发出了之前众人听到的那个巨大声响。
池惊澜摔倒的经验无比老道,他起跳时就微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下身体的方向,摔倒后除了肉疼了点,其实并没有摔到骨头,但他没有爬起来。
清冷的少年低着头,悄然压下微微翘起的唇角,伸手捂住了左脚脚踝。
再抬起脸朝着众人时,已经是满脸苍白,鬓角都微微泛着冷汗无比逼真的受伤模样,就连捂着脚踝的指尖也泛着苍白,一副看起来快要透明的样子。
早已知情的穆子宁几人看着池惊澜这模样都眼皮跳了跳,担忧的心情瞬间占了上风,迅速围了过去。
直到池惊澜悄悄朝他们眨了眨眼,才微微放下了心。
没想到阿澜的演技居然那么好,演的这么逼真。
而这时候教练也走过来了。
陈志国沉声命令众人散开,带来了一股雷厉风行的风。
池惊澜抬眸,和陈志国对上了一瞬间的视线,又在下一瞬迅速错开。
隐秘的默契无需言语。
陈志国拿起手中的点名册,把刚才堵人的几个国家队运动员一个不落地点了出来。
“张力,胡严一,曹行……妨碍其他队员正常训练,造成队员受伤,严重违反国家队规则,记过一次,积分扣十分,再有二犯,后果自负!”
“积分与十天后的直通赛成绩将会结合起来各占一半的百分比形成最后的分数进行排行,十五名之外淘汰。”
积分教练组向来抠搜得很,都是零点几分零点几分加的,这一下次扣了十分,几乎把那几个人的积分扣了一半,加上陈志国的后半句话,那已经不是大出血了,是快要了他们的命。
十五名之后淘汰,那又是淘汰了一大半,而他们积分被扣十分,排名瞬间岌岌可危起来。
那几人的脸色瞬间惨白无比,他们脑子再不好使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
自己是被杀鸡儆猴了。
但事已成定局,容不得他们更改。
杀完鸡的陈志国教练不再看他们,朝冰上脸色苍白坐着的池惊澜伸出了手,神色瞬间柔和起来。
池惊澜借着陈志国的力从冰面上“勉强”站了起来,浑身的重量压在右脚上,微微摇晃着,身形显得更加单薄起来。
演戏要演全套。
“崴到脚了?我找人送你去医务室,下午的训练你不用参加了,小柯,你去吧。”
柯苑泽点点头,正要去扶池惊澜,身后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诶呀,不用麻烦泽哥,我们送阿澜去就可以了教练!”
众人一转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朱承业已经跑下了冰场还换了运动鞋,甚至从不知道哪里找出了一把轮椅推了过来。
陈志国抽了抽嘴角,熟悉的头疼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不过刚解决一个心头大患,主教练此刻心情不错,好笑又无奈地挥了挥手,算是同意了。
“行,你们去吧,记得一定要找赵医生好好检查一下。”陈志国朝池惊澜嘱咐了一句。
池惊澜眸光闪了闪,点头应下了。
清冷的少年被穆子宁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向了朱承业,在轮椅上坐下,被他推着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愣着干什么,继续训练了!”陈志国拍了拍手,唤回了还在花滑馆中的运动员们飘远的思绪。
而离开的池惊澜和朱承业几人维持着担忧和苍白的表情,直到走到一条无人的林间小道,朱承业才开了口。
“阿澜,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池惊澜一改之前苍白的神色,灵活地动了动自己的脚踝,朝着朱承业和穆子宁证明了自己确实没有伤到自己。
“真的和你预料的一样,太厉害了!接下来去哪,去医务室会露馅的吧,要不直接回寝室好了?”朱承业兴奋地夸了一句,又有些担忧地问。
池惊澜微微弯了弯唇角:“不用,去医务室,我受伤了,需要找赵医生。”
朱承业闻言,和之前陈志国的嘱咐一联系,瞬间恍然大悟,重新摆出一副担心的神色,推着池惊澜坐着的轮椅大义凌然地拐了个弯,就往医务室推去。
而轮椅上的少年撑着下巴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景色,眼底滑过一丝淡淡的愉悦和一丝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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