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高级的超敏感神经元。”

她的木头手抚摸着光滑的线路板，玻璃眼球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辉。

季末暗地里观察着她的反应，假装惊讶道：

“是这样啊？您身体里也有这样的装置吗？”

“不。这是最高魔偶才能拥有的东西。只有顶级的缝合怪贵族的玩偶。才能被装上如此高级的神经元。”

说话时候，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东西。

“这样啊，真是谢谢您，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也就好估价了。”

说罢，季末假装要把超敏感神经元拿回来。

提线新娘几乎是下意识，拿手压了一下线路板。

“对不起。”

她低下头。

“客人，您想试试这个超敏感神经元吗？”

听见季末这么说，她抬起头，玻璃眼睛盯着他的脸：

“我。不行。这太高级了。放在我廉价的身体里。只会降低你们的商品的价值。”

“廉价吗？为什么客人您会这么说自己呢？”

“我的身体是用最便宜的死灵木做的。而且缺少很多魔偶该有的零件。连神经元都没有。只是个垃圾罢了。”

“垃圾吗？不需要的，随时都能放弃的东西，才是垃圾，您的身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可是。”

“那我问您，您的身体，有可以随便抛弃的东西吗？”

“抛弃。”

“如果您的眼睛不要，会怎么样？”

“会。瞎掉。”

“所以不能扔吧？”

“万不得已的话。”

“没有手臂呢?”

“不能拿东西。”

“把脚丢了？”

“不能走路。”

季末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暗地里点点头。

“物品的价值在于使用价值，不在于估价，就好像这个超敏感神经元，对我来说，这东西就是个垃圾。”

提线新娘怔怔的看着他，又看看那个线路板。

“怎么可能。这是最高级的。”

“但我不能用不是吗？不知不能，也不知道该卖给谁，事实上，我就算评估再高的价格也没有用，因为您是我见过的第一个魔偶客人，除了魔偶，应该没有人能用上超敏感神经元吧？”

“是。这样。这是魔偶用的。”

“它放在柜子里面至少已经落了一百多年的灰了，接下来不知道还要落灰多久，所以，不就是垃圾吗？”

“是。这样。吧。”

她始终看着那个线路板。

“但。这么说。它对您是垃圾。对我。不是。”

“或者，我们可以换个说法……”

季末把线路板拿起来，头一次，不用扯着嘴角，笑容异常灿烂的看着提线新娘：

“在我的手里，它只是个垃圾，但在您的身体里，它却是无可替代的无价之宝，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君之圭臬，彼之破瓦’，这是常有的事。”

“这。”

提线新娘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抓住了那个线路板，然后再也不想松开了。

她如获至宝的抱在怀里，说道：

“这么说。那这个大脑也是垃圾。对我没有用。我的主人。也把它抛弃了。”

她喃喃说道。

季末持续性笑道：“但对我这个典当师来说，它是有价值的，也许不如这个线路板对你的价值那么大，但至少它算不上垃圾。”

“那。”

她欲言又止。

“嗯？”

“那。”

“请说，我的女士。”

季末说着，拉起那只木头手。

“我能用。这个大脑换。这个超敏感神经元吗。”

季末故意一怔。

他思索道：“您是说，您要用这个会咬人的大脑，来换这个超高级的超敏感神经元？”

“我知道。我太厚脸皮了。但是。我真的很想得到这个神经元。”

季末看着她，眸光闪动，过了一会儿，他仿佛投降似的叹了口气，自嘲道：

“我还真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也许是从来没有见过您这样迷人而又真诚的女士吧？”

提线新娘眼球颤动的看着他，仿佛从那玻璃的闪光里，能看见她的紧张，她的嘴巴跟着颤动道：

“那么。交换。吗。”

季末持续性笑道：“这里是典当行，只是以物易物，这不符合我们的规矩。”

“而且，您是想来换手术费吧？让秘医安装神经元，并不是免费的不是吗？我就算把神经元换给您，您难道有钱拿去安装吗？”

听到他这句话，提线新娘的脑袋往下沉了沉。

“的确。是这样。那么。这个神经元对我来说。也没有用。吧。”

她刚要把线路板放下，季末却突然一伸手，从她面前把之前那个破旧的记忆水晶体拿了起来。

“那么，您看这样如何？我再加四千黑魂，收您的记忆水晶体里的记忆。”

“什么。”

她抬头看着他。

“你不是说。这块水晶体不值钱吗。你是同情我吗。”

“我是个典当师，我的职业操守里面，没有同情两个字。”

“我只是在本店，以及客人您之间构建一条合理的桥梁。”

“水晶体不值钱，但记忆却是无价的，我不是要买您的水晶体，我是买您的记忆，那些羞耻的，涩涩的记忆。”

“这样，你有了手术费，有了超敏感神经元，而我也得到了涩涩的记忆。”

“完美的交易，不是吗？”

他持续性的笑着。

脸都快抽筋了。

……

几分钟之后，在典当行的门口。

季末站在风中，标准九十度鞠躬恭送紧紧的怀抱着超敏感神经元线路板的提线新娘。

全身毛都被烧的七七八八的阿金站在他的肩膀上，也努力让自己黢黑的小脸上能露出一个真诚的，八颗牙齿的微笑。

似乎连它都明白了眼前这个客人的分量。

“本店的大门，永远为您敞开，欢迎您再次光临！”

季末再次真诚的说道。

提线新娘站在风中，手拢着头发。

“您。真是我。遇见的。最善良的。典当师。”

“等我做好了手术。工作定下来。欢迎您。来光顾。”

“希望您是第一个。体验。我的超敏感神经的。客人。”

说罢，她拉起婚纱的裙角，僵硬的欠身行礼。

“请来血肉巷。陌陌的店里找我。”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成就完成：梦里淘金】

【获得奖励：梦原液x1，技能：噩梦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