鲮鲤拱手:“得令!”
竟似闪电一般,闪现而至,抓着两把大刀,在半空中狠狠一对,锵的一声,就断成了四截。
他好像已经完全融合了太阳烛照的灵力,同时打两个渡劫期,竟游刃有余。
林安缓缓站起身来,不禁感慨,鲮鲤吸收了太阳烛照的灵力,竟一跃成为了妖王。
那太阳烛照得有多厉害啊,重伤了太阳烛照的魔尊,又有多厉害啊,能杀得了魔尊的晏陵,可就太厉害了!
林安隐隐觉得,自己真是师尊飞升路上的绊脚石。
如果,师尊现如今已然飞升了,应该就不会再受七情六欲所扰,不会因弑父杀母之怨,而一时失去理智,还堕了魔。
但眼下情形,已然容不得他多想,那两个黑袍人都是渡劫期,厉害得紧。
林安并非不想帮忙,而是自知能力有限,高端局插不上手,也不想冲过去送人头。
便抓着剑,更大声地喊白苏,让其现身一见,别像个缩头乌龟一般,畏畏缩缩,东躲西藏。
可喊了好几嗓子,也未见再有人回应。唯闻山风穿过林梢,发出的飒飒声
只怕白苏已经离开了。
突然,脑中一个灵光闪现。
“三忘,你原先好歹也是师尊的法器,来,感应一下,师尊的方位!”
林安低头,望着手里的法器,满脸期许地问。
果不其然,三忘听得懂,并且有所反应,剑身发出轻颤,林安赶紧松手,便见长剑直接漂浮在了半空之中,围绕着林安游走一圈,而后,便突然冲着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林安面色一喜,飞快同鲮鲤道:“再帮我拖延片刻!”话音未落,就追着三忘。
岂料,迎面传来“锵”的一声,兵刃相接的声响,林安被剑气闪了眼睛,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还被强劲的罡气,逼得往后退了几步。
再一抬眸,就见一个身着墨色长袍的青年,正踏在高高的林梢之上。
嗖——
长剑倒飞而来。
林安抬手接剑,震得虎口一阵酥麻,忙打起了精神,心尖直发颤,暗道,要完,怎么又来了个高手?
不过看衣着打扮,竟有些眼熟。
直到瞧见几个身穿水墨色宗袍的修士,从远处奔来,林安才恍然大悟,对着那名青年,惊呼了声:“堂弟!”
这声堂弟一出口,那青年的神情就变了变,瞬间从林梢之上,俯冲下来。
正落在了几个墨家门生的面前。
“少主,就是他!”一个门生剑指着林安,沉声道,“他就是魔尊之子!也是他害死了小公子!”
林安一听,便知要完,这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尾的余光,瞥了瞥以一对一的鲮鲤,心里琢磨着自己此刻有几层胜算,能够全身而退。
不是他没出息,但确实没啥胜算。
索性左手悄悄背后,打算画道传送符,先跑再说
谁料,竟当场被对方察觉,林安根本就没看清楚对方的动作,那人就已经闪现而来,一把要擒林安的左臂。
林安赶紧侧身躲闪,才画了一半的符咒,又被生生打断了。索性提着剑,正色道:“我此前已经跟他们解释得很清楚了!绑走令子的人,并不是我!我当时被逼无奈,情急之下才杀……不,不是杀,我没想杀他,我只是想解决完眼前的事,就想方设法救回他!”
一口气说了好多。说完之后,他就更警惕地看着对方。
“既是被逼无奈,那你一见我,便跑什么?”青年寒声道,“还有,你是什么人?竟想与我攀亲带故?”
林安:“我只是怕你误会!”顿了顿,他又道,“我可没跟你攀亲带故,你是我师尊的堂弟,我是我师尊的徒弟!”
青年嗤笑一声,似乎并不把晏陵当成堂哥看待,抬眸扫了一眼战况,也丝毫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只是向林安伸出了手。
“我人已至此,可以把锁魂囊交出来了罢?”
林安心里暗道完了完了,自从上次锁魂囊被师尊收走后,就压根没再还给他。
而眼下,师尊又丧失理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上哪儿交锁魂囊?
“怎么?你不肯?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青年神色瞬间就难看起来,一抬手,法器就幻化而成,竟是一把折扇,却又不是普通的折扇,扇骨竟是铁做的。
“你敢动我小主人一根毫毛,仙君定不会放过你的!”鲮鲤一边应付两个渡劫期,一边冲着这边,大声道。
“他和他的徒弟,合谋杀死了我尚且年幼的孩儿,到底是谁不会放过谁?”青年冷笑一声,一振手腕,折扇就刷的一声打开了,十多扇铁片,排列齐整,散发着雪亮的寒光。
林安赶紧道:“不是我不想给,而是给不了,锁魂囊在我师尊那!”
“那我便绑了你,再去向他拿回锁魂囊!”一扇子就狠狠挥了过来。
林安不敢有半点松懈,提剑就挡,边挡边道:“你就是绑了我,也没用!师尊现在神志不清,不知去向了!”
“神志不清,不知去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林安知道,他此刻定然怒火中烧,毕竟年幼的独生子,惨死在了堂兄手中,元神还被关在了锁魂囊里,丧子之痛,无论换作是谁,都不可能冷静。
能克制住自己,没有对杀子仇人痛下杀手,已经非常难得了。
虽然在这件事上,林安当真也是有苦难言,但抛开过程来说,事实就是事实。
林安此时此刻,真恨不得再把顾西川提溜起来,狠狠补两剑。
他指着地上的尸体,大声道:“这个人就是绑走你儿子的幕后黑手!”
“不过他现在已经死了!”林安又道,希望这样可以让青年消消气。
“你杀的?”青年微微有些迟疑,手里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是你杀了天道宗的少主?”
“不,
不是我。”林安终究不是个满嘴谎言的人,很诚实地道,“此事说来话长!不如先抓住那两个黑袍人!”他又指了过去,“他们定也参与了绑你儿子一事!”
青年冷笑:“想借刀杀人?这是你在魔界所学,还是晏陵教你的?”
“我借刀杀什么人啊?他俩本来就不是人!”林安振振有词,“不过是两具行尸走肉!”
好在师伯及时赶来,总算能让林安暂且松了口气。
师伯不愧是师伯,鲮鲤周旋了大半天,也制服不了的两个渡劫期,竟在师伯来之后,火速败下阵来,被生生打碎了头颅。
倒地不起,再也不能动弹了。
“小主人!”鲮鲤喘着粗气地跳了过来,挡在林安面前,虎视眈眈地冲着众人道,“有我在此,你们谁都不能伤害小主人!”
林安才松了口气,忽然想起,师伯已经撞见自己“染指”师尊的场面了,当时师尊丧失理智,谁都不认识了,明眼人一看就知,是林安主动扑过去,缠着师尊亲吻的。
还被这么多人瞧见,他想矢口否认都不行。
只怕比起师尊的堂弟来说,师伯对林安的憎恨,也不遑多让。
当即又要画传送符,逃离此地。
哪知师伯却寒声道:“你此刻精疲力竭,若强行使用传送阵,只怕逃跑不成,反被绞杀阵中!”
林安震惊,赶紧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没想逃跑,真的,我没想跑!”
鲮鲤见状,立马要挖洞,带着小主人跑路,也被卫枫拦下了,他道:“你们先别急着跑,我且问你,你师尊何在?”
林安赶紧道:“我跟丢了!”然后又指向了顾西川的尸首,“待我追来时,他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但绝不是师尊所杀!”
“他既已如你所说,理智全失,那你又如何能如此肯定,这事并非晏陵所为?”青年冷声道,同卫枫拱手,算是见礼。
卫枫还了一礼,道:“墨羽公子,我知你这次远道而来,所为何事,但眼下怕是要先寻回晏师弟,再做定夺。”而后,又望向了林安。
林安赶紧道:“三忘或许能感应到师尊所在的方位!”
可这回三忘却在半空中旋转一圈后,又落回了林安手里。
“怎么会这样?”他大惊,“明明之前还能感应到的!”
卫枫见状,沉声道:“定是有什么结界,或是符咒,挡住了法器的感应。”
为今之计,还是先回客栈,再从长计议。
此前被顾西川掳走的那些弟子,无一例外,身上都被打上了暗符,就连一师兄也未能幸免于难。
不过好在,都没有性命之忧。
林安将发生的事,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可当他把幕后黑手,说出来时,在场竟无一人相信。
温琼道:“绝不可能!三师弟从小,与我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怎么会像你说的那
样,阴险狡诈?[(,残忍杀害顾西川不说,还意图杀你灭口?”
叶阳君也不信,沉声道:“三师弟一向敬慕师尊,如何会这般算计师尊?”
不仅是两个师兄,师伯,李家主,李夫人,甚至是那位墨公子,也都不信。
林安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难道自己真的半点都不值得信任?
天底下除了师尊之外,当真就再也没第一个人肯相信他了?
鲮鲤道:“我相信小主人!”
林安听见此话,心里稍微有了点安慰。
叶阳君沉声道:“是你口口声声说,三师弟被顾西川打落悬崖身死的,现在,你又说他没死。他是生是死,都是由你口中所说,我们并未亲眼所见。”
温琼:“若三师弟当真是海市的后人,那这些年,他一直待在师尊身边,有无数次可以下手的机会,但他都没有那么做。”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林安道,“此前我听师尊说,师伯带他回来时,他失忆了,那也许后来又恢复了记忆,想起自己和师尊之间,有血海深仇呢?”
叶阳君神情变了变,心道,难不成三师弟也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梦?
而且,也梦见那些个欺师灭祖,以下犯上的日日夜夜?
难不成,就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梦,才设法将师尊掳走的?
但也不对啊,天底下又有谁,会把那种乱七八糟的梦当了真?
卫枫沉思片刻,才道:“若此事当真如你所言,那么,白苏就该尚在人世,剑宗之内,还摆放着他的长生灯,我即刻传讯给汝殷师妹,一问便知!”
可小师叔传来的讯息确实,长生灯已灭!
如此说来,白苏已经死了!
林安的脸色瞬间就一片煞白,震惊无比地道:“不可能!在密林中时,我明明亲耳听见他说话了,他还喊我小师弟!说什么既然都让我知道了,就要杀我灭口!”
“师伯不也亲眼看见,那两个渡劫期的黑袍人,在追杀我吗?”他急忙望向师伯,见师伯也在用怀疑的目光望向他时,手脚瞬间就凉了。
心也紧跟着沉到了谷底。
温琼沉声道:“一个死人,又如何能像你说的那样,杀死顾西川,还命令黑袍人杀你灭口?”
叶阳君道:“你都没有亲眼所见,仅凭声音,如何能断定就是三师弟?哪怕就是亲眼所见,也可能是旁人易容幻颜,假扮的三师弟!”
林安觉得,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他确实说的都是实话,眼下师门中,竟无一人信他。
恍惚间想起顾西川生前对他说的,有时候亲眼所见的,也未必就是真的。
这让他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是不是被幻术所迷了。
墨羽甚至还怀疑起了林安,沉声道:“这莫不是你自导自演?毕竟,晏陵可是杀了你父尊,还囚你族人,更是将你关在剑宗,逼你入正道。”
林安纳闷道:“入正道,还用逼的吗?正
道又不是什么地狱深渊。”
那你是自愿抛弃族人,拜入剑宗的了???[”墨羽又道,“从魔界堂堂殿下,沦为一个剑宗的小弟子,你心里焉能没有半分怨言?”
林安摇了摇头,道:“或许你们不会信,但我真的没有怨言……也没人逼我拜师,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此话一出,李如月呵了声,双臂环胸,嘴都撇到了耳后根,凉嗖嗖地道:“可不是自愿的嘛?只怕从那时开始,见了仙君的美貌,都走不动路了吧?”
温琼瞪了一眼,李如月就更加阴阳怪气了,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爹喜欢什么样的,儿子也喜欢什么样的!
爹和儿子看上了同一个人!传扬出去都惹人耻笑!
林安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有心想辩解,可转念一想,他都和师尊当众亲在一起了,没什么可辩解的。
反正这事早晚要公开的,索性就挺起胸膛,理直气壮起来。
墨羽:“顾西川劳役魔人,你就有正当理由,离开剑宗,回到魔界,顾西川绑走我儿,你为了离开魔界,又迫使晏陵杀了我儿,让他与我,与墨氏结怨。先抓走李公子,再救他,也无非就是想与李家化干戈为玉帛。让所有人都接纳你。至于之后,又联手顾西川,一步步将晏陵逼得堕魔,也只是为了报仇。”
林安竟然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如果当事人不是自己的话,他或许也会这么想。
毕竟,他是唯一一个,明明被抓了,却还跑得掉的人。
他后知后觉,三师兄真是好能算计啊,只怕也提前预料到了这些,所以无论是生,还是死,都只让林安一人亲眼目睹。
眼下,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信他的人,无需解释。
不信他的人,解释再多,也毫无用处。
林安总算有点明白,为啥凤凰当年不解释了,真真是百口莫辩!
卫枫问他:“在破庙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一向心若磐石的晏师弟,丧失理智,走火入魔?你不要含糊其辞,说清楚!”
林安哪里敢说出师尊的身世?尤其眼下,墨公子也在!
若是墨公子知晓,晏陵并不是墨家的骨肉,那就更加不会放过晏陵了,杀子之仇上,又添了一项冒充墨家子弟的罪名。
所以,林安支支吾吾半天,也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是比弑父杀母,更加难以令人接受的了。
温琼见状,就有些急了,厉声道:“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你对师尊做了什么?是不是?!”
他的情绪异常激动,恨不得直接扑到林安面前来。
林安很难想象,往后大师兄该怎么改口喊他小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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