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骥知道余子俊是一个做事有魄力的人,要不然不会如此果决地弃万安而转投徐溥,所以定然能迅速斩断跟京营方面的关系网。
正为自己通过此举加深跟余子俊关系而洋洋自得之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呼喊余子俊,便好奇地扭头望过来。
朱骥初时只觉得这个来人有些面善,侍记起这个人具体身份的时候,不由得脱口而出地道“喔靠!”
“来者何人,速速下马!”城头有御林军统领严守午门,对突然出现的单骑当即进行呵止道。
“本将军乃练武营指挥使罗立!余大人,请替卑职主持公道!”罗立对城头自报家门,而后翻身下马并走向余子俊道。
罗立?
垂头丧气的牟斌初时还觉得此人面善,在听到罗立自报家门后,当即震惊地望向朝余子俊跑过去的罗立。
这货不就是“造反”的三位指挥使之一,他这哪是过来求余子俊主持公道,分明是要拉余子俊一起死啊!
别过来啊!
余子俊自然清楚罗立的身份,刚刚还盘算该如何迅速撇清跟罗立的关系,不承想正主竟然找上了门。
“余大人,是那个阉竖先拔刀,卑职只是被迫反制,还请大人替卑职主持公道!”罗立来到余子俊面前,当即单膝跪地恳求道。
他所遇到的情况跟奋武营相似,由于心里十分抵抗朝廷派下来的太监掌军,加上对方还想要自己闲住,故而并不打算屈从。
面对太监谷开源拔刀的时候,他却是早有提防,当即便反制。若不是顾及对方的身份,他是真想当场斩杀这个不知死活的太监。
在台下将士的起哄中,他便将谷开源给绑在高台上,打算给谷开源扣上一项试图行刺指挥使的罪名。
为了将自己塑造成受害者的形象,他还特意割伤了自己的脸。当他做完这一切刚刚进入城门,便得知北京城和皇城要戒严,更是打听到自己竟然成了反贼。
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他避过层层的排查,终于找上了自己背后的大靠山,想要这位靠山还自己一个“公道”。
牟斌看着罗立果然是来寻余子俊,先是犹豫了一下,而后便对随行的锦衣卫挥了挥手。
“你们锦衣卫想要做甚?”罗立看到两名锦衣卫已经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当即愤愤地询问道。
朱骥苦涩地望向余子俊,找的人倒是知道谁是主人,但无疑是害了自己。
余子俊的嘴角动了动,虽然很想撇清跟罗立的关系,但这个关系如何能说得清,又怎么还可能说得清呢?
牟斌意识到余子俊和朱骥关系密切,特意望了一眼朱骥的反应,而后显得公事公办地道“罗立,你竟敢抗旨不遵,跟我们回北镇抚司吧!带走!”
“末将不服!凭什么朝廷派一个太监掌军,而且是那个死太监先拔的刀!”罗立倒是一条血性汉子,当即恨恨地自我辩解道。
两个锦衣卫自然不听罗立解释,便是一把将他擒住,一个锦衣卫上前缴了械,却是知道这个人已经是在劫难逃。
牟斌知道事情还没有完,便扭头望了一眼朱骥。
即便朱骥想要庇护余子俊,但刚刚罗立这么一吼,上面皇城上的御林军都瞧得清清楚楚。若是朱骥还想要包庇的话,恐怕真的说不过去,且乾清宫那一位恐怕是要换新的锦衣卫指挥使了。
咳!
朱骥抬头望了一望站在午门城楼上瞧着这里的太监,便是轻轻地咳嗽一声,同时递给了牟斌一个眼色。
牟斌知道这种得罪人的活终究还是要落在自己身上,刚刚在乾清宫其实是做了相同的事情,这便是他晋升的代价。
只是现在继续替朱骥做着这种得罪人的活,真的还有机会往上爬,真的还能重新走上那一条宫道吗?
牟斌知道自己的前途迷茫,但如果不屈从朱骥的指令的处境只会更加糟糕,当即便上前道“余大人,请跟卑职回北镇抚司吧!”
余子俊的眼睛复杂地望向朱骥,刚刚明明一起称兄道弟,还约着一起喝酒玩女人来着,怎么眨眼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余大人,这是陛下的旨意!”朱骥心里暗叹一声,便是无奈地表态道。
他亦是有苦难言,虽然想要给这位兵部尚书开个小门,但叛贼之一的罗立都主动找上你余子俊,若是自己还不动手便真的不要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了。
要怪只能怪你余子俊养的狗太听话了,这闯了大祸便跑回来找主人,你这主人又怎么可能还脱得了干系呢?
牟斌看到朱骥已经明确表态,当即便上前拿人,只是在远离午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多瞧了一眼。
在这边轻松将“叛贼”之一罗立擒下的时候,扬威营出现了严重的流血事件。
虽然三个团营都抗旨不遵,但练武营是将掌军太监绑了,而果勇营则将掌军太监高进被吓跑,只有扬威营周烈将掌军太监马全斩杀,故而扬威营的情节是最为恶劣的叛营。
“凡是胆敢反抗者,杀无赦!”钱义亲自带禁卫军前往扬威营平叛,对聚在周烈周围的将士警告道。
面对提督十二营多年的钱义,很多将士终究是心存畏惧,便纷纷丢下自己手中的武器,并不敢向钱义开战。
“放屁!凭什么只有你们阉人可以杀人,老子就不能反抗了?这事闹到陛下和太皇太后那里,亦是老子占理!你们都别做怂包,给老子狠狠教训这帮阉竖,有什么后果老子一力全担!”周烈面对领军前来问罪的钱义,显得底气十足地回击道。
“杀!”钱义的脸色顿时一沉,当即便下达指令道。
他知道现在压根不是讲道理的时候,如果违抗圣旨都要先辩个对错,那么皇威何在?何况这一场“平叛”,本就需要鲜血来渲染。
噗!噗!噗!
禁卫军有着极高的军事素养,何况现在明显是以多欺少,面对仅仅只有上百号围在周烈身边的将士,当即进行无情地挥刀收割。
或许是太久没有见过鲜血了,在听到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战友死在禁卫军的刀下,一些人吓得尿了裤子。
哐!哐!哐!
一些将士看到钱义动了真格,而且自己死了还得累及家人,却是不敢再围在周烈身旁,当即纷纷丢下武器跪地投降。
周烈对着投降的部下恨得咬牙切齿,只是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现在明知道是一条错路亦得硬着头皮走下去,便是咬着牙发狠地道“别给老子做怂包,抓下这个阉竖!”
周烈养的家丁倒是忠心护主,即便明知道不敌,仍旧护卫在周烈的身边,更是紧紧地跟随周烈冲锋馅阵。
钱义看到周烈冲着自己而来,当即便提刀迎了上去,不仅是为了捍卫皇威,而且是要让世人知晓他们太监同样可以上阵杀敌。
若是这帮将士腐败无能,那么他们不介意挑起保家卫国的重担。
噗!噗!噗!
亲卫军没有想到这扬威营竟然有人敢于反叛,只是他们牢牢地占据着上风,而今这边拥有压倒性的优势,便是收割着这些不自量力的生命。
周烈看到自己的亲兵或死或降,心里终于是慌了,便是大喝一声道“我仍庆云……”
噗!
钱义拍马冲了过来,狠狠地挥下自己手上的刀,一道鲜血当即高高溅起,而周烈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滚落在地。
偌大的校武场围着上万的营兵,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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