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身体还很虚,又喝了大半个晚上的小酒,李平醒的稍有些晚。
本想再多躺会儿,但却躺不住,估计是生物钟闹的,于是只好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精神萎靡的爬起来。
此时,宋宝来和胡忠山已静静的等他多时。
他们告诉李平,赵进一早就走了。赵进想让李平多休息会儿,所以走前并没有来吵醒李平告别。
两人昨夜虽聊的很晚,但赵进并没选择和李平留宿在一个屋里,两人不玩那种假惺惺但实际却很别扭的所谓“亲密无间”,他们都不认为有什么必要。
赵进走的早,估计是不想干扰到李平的计划。
出发时,宋宝来本很贴心的给李平安排了马车,省得李平骑马颠簸过大对伤口不好,但李平却坚决不用。
李平觉得自己又不是动不了,都第五天了,他不想让同行的士兵们觉得他很脆弱,他想要树立一个刚强勇武的形象!
但结果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李平一路上都在呲牙咧嘴。
因为距离确实有点远,几十里的路,快着走仍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到地方时,一路步行的士兵们都是大汗淋漓。
驻守庄子的带队将领得了提前赶到的骑兵通知,出了庄子外很远等候。看李平他们过来,急忙上前十分客气的见礼。
一番客套后,那将领就叫了手下与胡忠山对接,准备清点交接山庄。接着又向李平谨慎的请示,因为时间的原因,交接完毕后,今日这庄子中留守的士兵和庄客暂时还需住上一晚,明日一早才能走。
那将领保证今晚断不会影响了李平他们,不知行不行。
李平当然不可能反对,他又不傻,所以只是笑呵呵的表示没问题,等那将领于是一路笑着脸引着李平进了庄子。
但刚进庄子下了马,那将领却突然凑到李平近边小声的私语说副帅夫人派了人在里面等他。
李平很诧异,但压着好奇心并没有多问,于是只带着宋宝来和刘三等几个士兵跟那将领左转右转之后,进了一座独立的院子。
这庄子真的很大!这独立的院子也不小,并且还颇为精致。而且很明显,里面还套着一个院子。
正在迷惑时,一间屋里很快闪出来一个熟人。
她后面还跟着一个满面油光的中年人,李平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这是要传什么话?而且居然是在这里说。
这熟人是左梦庚夫人身边的侍女雪睛,李平救过的那个待女。不过,雪睛姓什么李平并不知道,只是护卫时听左夫人这么喊过她。
李平愣了愣后急忙上去见礼,他可不敢因其是贵人身边的奴仆而有丝毫轻视,尤其还是这种贴身的。
那叫雪睛的侍女虽急忙回礼,但却也并未意外或坚持不受,她应该也早习惯了,但客气也还是很明显的。
“将军,这里的人有点多?”侍女雪睛回完礼后却轻轻的又说了一句。
李平又愣了下神儿,反应过来后却立即让刘三等士兵都先到院外等候,只留下了宋宝来。那陪李平来的将领和其他士兵也立即都避了出去。
侍女雪睛对李平的安排没有表示任何意见,估计也明白,这留下的是李平极信任的。
等旁人都出去后,侍女雪睛先是微微一笑,然后说:“我是奉了我家夫人之命来和将军说几句话的,不知将军的伤可好些了么?我家夫人一直挂念着。”
“你们怎么知道我今日会来?”李平心中一凛同,但嘴上却说:“伤好多了,感谢夫人送来的那些名贵药材,我现在已无大碍,就是还很不方便,需要养些日子,请一定转告夫人我对她的谢意。”
“嗯!听说你是骑马来的,看来真的是好多了。”侍女雪睛上下打量起李平来,她身后的那满面油光的中年人也同样大胆的一直盯着李平看。
李平本就暗惊,又不明其意,心下更加没起底来,于是急忙又说:“本也没想来,也怕身体受不住。但这两日实在憋闷的难受,想出来散散心。听说这庄子不错,心里痒痒,这才狠了心。可又不好意思在士兵们面前坐车,这才坚持骑的马,只是这一路硬挺着却遭了大罪。”
说完,李平还故意捂了捂着受伤的腰并显出他一直在强忍着的样子。
侍女雪睛恍然的“哦”了一声后,却马上露出担忧的神色说:“你这心也太急了。不过,将军真好汉也!”
“确实很孟浪,让姑娘见笑了。”李平装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挠了挠头。
侍女雪睛没有取笑李平,而是嫣然一笑的说:“前日我家将军宣布的赏赐只是官面上的,这庄子里还一份左家专门给将军的心意。也是巧了,我刚刚清点完,正打算去寻将军,没想将军却来了。能当面移交,正是最好不过。”
说完,侍女雪睛从袖中拿出一个信封来递给李平。
“还有?”李平有些懵登的下意识去接信封。
从侍女雪睛的话里,他大概明白自己刚才可能是想歪了。然后却又本能开始猜测这信封里会不会是银票?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战乱的地方还有哪个钱庄敢营业!而且是银票她也不用在这里清点了,更犯不着在这里等他来说话。
清点?
对,她说是在清点东西!庄子已经有别人在交接了,那这里面是…
李平的眼光一闪。
“我家夫人让我一定转告将军,左家绝不会忘记有恩之人、更不会亏待有功之士。”侍女雪睛很认真的看着李平说,然后却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显然误会了李平的眼光一闪。
“哦。”接过信封的李平有点心虚,他反不好意思在这时打开看了,所以只是就那么拿着。
好在这时,侍女雪睛继续说了起来:“信封里是清单,东西被分几处存放于庄子中的僻静处,只有少数极亲近的庄客守卫才知道,但也都不清楚个中详情。你也知道,我们现在的军伍实在太多,僧多粥少的,夫人担心大家眼红不好平衡,所以这些东西并未对外人言,还请将军也要谨慎。”
“那是自然,我一定守口如瓶。左家对我的恩宠一定谨记在心,绝不辜负。”已经得到答案的李平有点心花怒放,但却努力摆着一幅严肃的表情。
“那就好…将军你看派谁与刘叔交割一下吧!”侍女雪睛轻轻点了下头后却向后看了看那满面油光的中年男人。
李平把信封随手给了宋宝来,故作大大咧咧道:“还交割什么!告诉我东西在哪儿就行了,我过后派人收着就是,多多少少的又有何干?这关照才是最重要的。请姑娘转告夫人,日后但有需要,李平愿为驱使。”
李平的态度显然博得了侍女雪睛的欢心,就是那满面油光的中年男人也禁不住笑着点了点头。
“将军真是豪爽!但我家夫人的吩咐我等却不敢违逆,将军还是派人与刘叔交割吧!”侍女雪睛欣喜的说。
于是李平也不再扭捏,吩咐宋宝来去和那中年男人交接,并特意叮嘱不许计较。
但很快,李平和侍女雪睛在院子中却有些尴尬起来。
原来,这院子的屋中本也放了不少要交割的东西,但宋宝来和那叫刘叔的左屋右屋的只转了几下就很快出了院子,只剩下了李平和侍女雪睛两人。
李平和侍女雪睛两人实在不知该继续些什么话题,也不好说些什么。两人的身份,并不适合闲聊。
于是,侍女雪睛只好那么不自然的站着,而李平则故作好奇的绕着这个明显的外院东看西看起来。
然而很快,李平又借机有意无意的偷瞄起了这个左夫人身边的侍女。她带给李平的好奇更多,而他原来并没有认真观察过她。
侍女雪睛长着一张是很典型的北方女人脸,脸盘子很大,圆圆的。她估摸有二十来岁了的样子,个子适中,人稍粗壮一些,皮肤也很一般。
无论以李平或者是这时的审美看,侍女雪睛的姿色最多只是中下等。
但可能是在富贵人家长期生活的原因,侍女雪睛整个人看上去也还是颇有些气质的,至少比李平见到的这时代大多数普通妇女那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样子强多了。
女人的直觉很可怕,侍女雪晴很快就注意到了李平在偷偷看她,她的脸开始微微发红,并掩饰性的低下了头。
但李平并没有当回事,他正在恶意的揣测,这左梦庚的媳妇儿选侍女的标准大概就是不能盖过她本人和让左梦庚容易产生想法。
“多谢将军对我的救命之恩,雪睛只是一个奴婢,实在无以为报,只能言中感谢。”侍女雪睛突然很小声的开了口。
李平忙收了心,并凑近了些道:“不用客气,我乃副帅的部下,救你也是我的职责。”李平此时也使用了副帅的称呼,投其所好和保持政治正确,他觉得还是有必要的。
侍女雪睛猛的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李平说:“谢是必须是要谢的!生死面前多少人做不到将军这般。若不是将军,我的命怕就没了,这是大恩。”
李平继续客气道:“敌兵只是想抓你们活口,应不会伤了你们性命,大恩还不至于。”
然而,李平的话一说完,侍女雪睛却猛然露出了非常悲伤的神色,直接把李平吓了一跳,不停的在那里反应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吗?
但侍女雪睛却并没有反驳他,只是独自伤心。
片刻后,她又心有余悸的说:“对夫人也许吧!如我们这等下人又有谁在乎死活呢!我那姐妹被他们抓住后,才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被好多男人蹂躏致死,好惨啊!”
李平听闻一惊。
他这才想起那日确实还有一个侍女,只是他对这事儿并不关心,自然也不清楚,看来说惨死的就是她了。
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李平只能轻声劝道:“姑娘节哀!恶人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可待女雪睛并没有继续接话,而是突然走向了院子门口。在往外看了看后,她走到李平身边却又转过身去,以面朝着院子门口背对着李平的诡异姿势小声说:
“别说话,听我说。
那日,马六子天还没亮就已带兵到了府外等候,据说是前一晚就进了城,方总兵特意安排的。也是巧了,夫人因挂念着上香,起的格外早。知道后马六子已至府外后,就临时决定提前走,省得路赶得急。
本来,夫人有叫马六子专门派人去通知你的,如果你们在城门开后还未到,在后面追赶就好。但那马六子却说你要是有心,自也会提前到,根本不用派人。夫人这才没有坚持,存了考校之心。
你那香皂实在是太神奇了,也太好了,夫人特别喜欢,因而对你们产生了些好奇。不久后,她就知道这是你营中所产,也知道了左大将军对你们有过夸讲,说是忠义之士,你献了香皂的秘方后她就更好奇了。
这一路上,她一直在观察你的军伍,想知道你到底如何,她应该是挺看重的,她虽然没明说,但我们这些在身边的都看得出来。
不过对你不太靠拢她也是有些不满,觉得你有些高傲,不好收服,但也并不是很在意。
你救了我们后,夫人对你就已非常认可了,那一点点的不满也都没了。她自己还跟我们说过,以前看人有些偏颇了,真正忠勇的可能大多不善言辞,那些成天围在左右、话甜得像蜜似的恐怕多是虚情假意,她日后要特别引以为戒。
将军,这些话我可从未对你说过,还请埋在心里。”
听雪睛这么一说,李平心中早已惊涛骇浪,他没想到一个香皂就牵出了一个女人的好奇心,但这些话是真是假他还还不好判断,人心有时真的很复杂。
为了小心,他只稳稳的小声答道:“多谢姑娘。”
听了李平的话,那待女雪睛转过身对李平轻轻点了下头,然后就踱着步走开了。
李平也并未再多说一句别的,只是神色如常,他一直在想,这些话到底是雪睛自己的话还是左夫人故意让她这么说的呢?言多必失,他现在没有必要冒险。
又过了不大一会儿,宋宝来和那刘叔终于一起笑哈哈的回来了。宋宝来应该是明白了李平的意思,并没有真的去核对,甚至可能就是每到一处看一眼就走,所以才会回来的这么快。
那叫刘叔的中年男人回来后并没有说话,只是给待女雪睛点了一下头,待女雪睛就立即表情庄重的向李平告辞,同时说明,他们要赶回去复命。
等待女雪睛带着那叫刘叔的走后,宋宝来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扬着手中的信封跟李平兴奋的说:“哥,咱发了。虽然东西我没和他对,但光看着可就老多了,甚至还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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