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转身飞奔回房,靠在桑红的房门外一边穿着外套,一边喊她:“桑红,快点起,马上离开!”
没有动静,他又拍拍门,还是没有动静。
于是他快速地整理好衣服,拧开房门喊她。
桑红因为昨天玩得太累,她还以为是做梦只是翻了个身,面朝里又睡了。
秦青只好走过去,抓着她的肩膀。
“桑红——桑红——”
桑红猛然就醒了过来,感觉到身体受到威胁,一拳迎面就挥了出去,秦青抬手就抓了她的手腕。
她努力地睁开眼,只见秦青的面孔在她的眼前放大,他神色急迫:“快穿衣服起来,给你三分钟,快!”
说完他就脚步匆匆地转身跑回客厅,快速地熄灭壁炉,把带来的必要的东西往外边的车上装,一边喊着:“桑红,穿好没有,要走了!”
“这是什么时间?干嘛起这么早!”桑红抱怨着,手上穿着衣服。
秦青跑过来,帮她往脚上套着靴子:“快点出去,出去就知道了!”
“什么状况?”桑红以为秦青和她开玩笑,不由好奇地追问。
秦青站起来,把她随身背着的双肩包快速地挂到她的两个肩头,把她的相机塞到她的手里,几乎是推着她起身,出门:“桑红,快!”
桑红不情不愿地被他推出了卧室,他顺手把她床边换下的衣服一股脑地丢进了行李袋,往自己肩上一背:“快走,别磨蹭!”
“为什么这么赶?”桑红转身就要往洗手间去,被他抓了肩膀直接外门口推。
“先出去再说!”秦青打开门,就往车上跑。
桑红抗拒地揉着眼睛,走到门口,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老天!上帝!观音菩萨啊,怎么啦!”
外边是一片火海,艳色的火焰吞噬着一切,距离她所在的位置,不到一千米。
火苗舔舐着松树巨大的树冠,松木被烤焦的呛人的浓烟弥漫了半边天空,遮云蔽月。
大风鼓动着火势,大火疯了一般吞噬过来。
好了,现在她明白为什么秦青一定要她睁开眼起床了,大火正朝这个方向烧了过来。
她转身跑回厨房,抓了厨房的防油烟口罩,浸水后捏着跑出来,递给秦青一个,自己戴着一个。
然后她就抓了自己的相机包,拿出机子,对着火焰的方向。
“你疯了吗,桑红!快上车!”秦青吼她。
“只拍几个镜头。”她说着,打开了相机的胶卷后盖。
秦青无奈地探手从她的背包里抓出了两卷,递给她一个:“用伊尔福的胶卷,清晰度更高。”说着,他开始跳上车,把车钥匙插到车上,准备发动着车子。
“好的。”桑红为他们俩这个时候的默契苦笑,手上动作飞快,安上胶卷,开始拍摄。
而后,她又装上了长焦镜头,拍了几十张正在汹汹燃烧的高大的火山一样的松树,透过长长的镜头看过去,火焰明亮纯净,无声优雅,那刺耳的哔哔啵啵的燃烧声似乎都被长镜头过滤掉了,桑红痴迷地疯拍。
一只只在烈焰下狂奔的动物,麋鹿、黑熊、长颈鹿、兔子、羚羊,还有很多她叫不出名字的动物,都连叫一声都不叫,埋头狂奔。
一只翅膀有力的猛禽,正在上空吃力地扇动着有力的羽翼,超出身后的火焰很远,但是,很快火焰追了过来,它的翅膀上的羽毛开始从边缘被点燃,一点点的点燃成一只通红的火鸟,最终堕入了火焰里,消失不见。
桑红被这恐怖的一幕惊得几乎失声。
“快点,我们时间不多!”秦青催促着她,发动着车子,车子吃吃啦啦发出两声嘶哑的声音,他挑了眉,靠,车子发动不着。
他又试,依然如故。
这车子的性能极好,发动机也是专门针对高寒地区设计的,压根儿不存在被低气温冻住的可能性。
秦青扭头看看大火,果断地跳下车,打开车子的引擎盖。
他镇定心神,检查着影响启动的线路,然后他看到了一根输油管被割断了。
“靠!”他气得一掌拍着车盖上,转身就跑到后备箱取检修设备,幸好幸好,箱子里的东西后全,他一眼就找到了放油防漏的有机胶带,拿过去,把输油管擦拭干净,厚厚地缠上了,然后拧开车子一侧的机油盖,找到机油往里加了一些,然后拧紧。
桑红没有听到预期的发动机的声音,又看到他围着车跑前跑后,连忙跑过去:“秦青,出什么麻烦了?”
秦青抬手把车钥匙扔给她:“发动车,快!”
桑红启动了引擎。
没有反应!
“踩油门!”秦青命令。
她对着油门踏板踩了几次,然后再启动,依然毫无动静。
风大了起来,现在他们即便隔着浸湿了的几乎冻粘在脸上的口罩,也能清楚地闻到松树燃烧的气味,还有阵阵烟雾铺天盖地地袭来。
“到底他妈的出了什么事!”桑红喊着,拼命地踩着油门。
“停停停——你会把油门踩坏的。”秦青连忙制止她的动作。
“要是启动不了,我们就死定了,这片森林太大,压根儿不可能跑出去!”桑红扭头看着高高的卷过来的火焰,几乎看到了死神那狰狞的面孔。
“试试第二个方法,别慌!现在转动要是,直接踩下离合器。”桑红照做了。
秦青看看那个输油管,确认没有再漏油,啪地一声合上车子前盖,跑到车后,开始推车。
车子纹丝不动。
秦青使劲把车子推过路面的一个小小的凸起带之后,车子开始慢慢地向缓缓的坡下滚去。
“松开离合器!”秦青大叫。
突然,引擎转动起来,发出点燃的噗噗声。
“踩油门,踩油门!”秦青喊着,桑红努力地保持着引擎震动,但是,片刻之后,车子又寂然无声了。
“靠靠靠——”桑红狂躁地再次点火,引擎发出可怕的嘎嘎声,身后大火噼噼啪啪的声音清晰可闻。
“按着原来的程序再试一次,别慌,离合器踩下了吗?”
秦青继续推车,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动着车子往前走,直到它产生惯性,自动地向前滑。
“现在松开!”
桑红听话地松开了离合器,车子又一次发出了抽搐一般的扑扑声,接着油门被点燃了,引擎终于发出了轻快的启动之后的吼声。
秦青跑过去跳上车子,桑红加大油门转到了第一档,开上了小路。
她把时速增加到了三十英里,但是凹入不平的土路让车子颠簸得像风浪里的小船,她不得不把车速降低到二十英里。
“秦青,抓好了,烟雾太浓,我们必须开离危险区。”
桑红大声吼着,把车窗关严,然后弓起膝盖握紧方向盘,开始加速,玩特技一样地开着车在树林里左冲右突。
秦青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疯狂的车速,不过他紧紧地抓住一侧的扶手,让自己尽力保持平衡。
又刮起风来,林间的烟雾更加的浓深,桑红几乎看不到前边三米远的地方。
她半俯在方向盘上,试图把目光定格在尚能看清的路上,大约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他们没有说一个字。
大火离他们只有几分钟远的路程,如果不迅速穿出这片森林,他们将被火焰吞噬。
烟雾非常可怕,有毒的气体形成了热浪,不知道从哪里竟然涌到了车里一些,桑红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脸色苍白,紧咬牙关,全力地保持着镇定。
泥土路越来越不平,危险度越来越高,但她一直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尽可能地开快。
正当烟雾向前方扑去的时候,他们身后响起了轰然的爆炸声,火苗就汹汹地追在车子后边。
秦青回头,他们刚刚开过的路面,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火海。
大火追着他们扑过来,吞噬着两旁的树木,和车子几乎跑得一样快!
“噢,老天!”桑红尖叫一声,一颗高大的松树懒腰断成了两截,倒在了路前方,树枝还在燃烧着。
秦青眼睁睁地看着那庞然大物如同火墙一样堵在了他们前方的路上。
桑红一声大吼,脚踩油门,推动手档,几乎从前边半站起来,然后只见车子如同雄狮怒吼,轰然一声车子前轮离地而起,直接就冲那松树上方飞去。
桑红半站着,快速换挡,继续狠踩油门,车子竟然在虚空中又往上窜了窜,车子彻底陷入火海,周围除了黄红色的火焰什么都看不到,在秦青认为他们走投无路要被烧死的时候,一截水柱飞速而至,熄灭了挡风玻璃前方的火焰。
桑红透过变形的水柱冲出的模糊视线,调整车子方向避开前方黑乎乎的路障,然后车子减速、落地,在地面弹了几弹,很干脆地就停在了火海之后的一片开阔地面上。
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跑过来,把桑红和秦青从变成烤炉一样闷热的车子里救了出来。
秦青感觉到肺部都要被烧焦了一样难受,桑红已经扯下了脸上的口罩开始大声地干咳。
一个消防队员立即把一个氧气罩罩在了她的脸上,桑红微笑着闭了眼睛喘息,这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的手脚都吓得发软。
秦青和她并肩躺在那里,有人也给他套上了氧气罩,他吸了几口,缓过气,就担忧地看着桑红:“你需要马上去医院。”
桑红点点头,对他咧咧嘴:“我回去的,不过——和你一起,我总是有好运气!”
秦青顿时哭笑不得,这叫什么狗屁运气,不过能死里逃生,确实是靠她那一手玩命的车技:“你开车的本事挺牛的,在部队学的?”
秦青眼中是由衷的赞赏。
桑红咧咧嘴:“压箱底的本事一不留神就被你偷瞧了去。”
他们身后就是那片大海一样的湖泊,正是凭着这个湖泊,另一侧的森林才幸免于火灾,逃出来的一些动物有的在湖边喝水,有的爬在湖边休息,忧伤地回望着火海。
她挣扎着坐起来,觉得心跳已经恢复了平缓,纯净的氧气让她大脑很快就恢复了清晰的认知。
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我去拍照,你直接去报社,这里需要救援,设施和通讯都这么落后,消息传递太缓慢,必须尽快把信息扩散出去。”
“小姐,请把面罩戴上。”一个消防员冲她喊着。
“谢谢,我马上就戴。”桑红冲他笑了笑,然后拿起相机开始拍照。
秦青抓住桑红,把面罩往她脸上戴,桑红一把抓住他的手:“那些消防员都没有戴,这里就是他们的前线,我有义务拍下他们的英勇姿态。”
秦青看着桑红那认真的模样,他紧紧地咬咬牙关,放开了她:“你小心一些。”
然后他开始拿出手机寻找信号。
“那个拿着相机的女人到底是谁?”一个指挥着的高级军官在高喊。
“她是《甜水镇报》的摄影师,”秦青也大喊道,“让她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面罩,小姐,戴上你的面罩。”
桑红恍如未闻,她开始在这条公路附近奔走,一个年轻的消防员,满脸黝黑的烟尘,正半靠在一辆消防车上喘息,他似乎累坏了,桑红对着他拍了好几个镜头,然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六个军官的背影上,他们正举着喷水枪,对着两颗烧焦了的树木,协力灭火。
天空上的灭火飞机已经抵达,对着大火开始投水弹,投完之后,就又飞到孔雀湖边往浮箱里灌水。
桑红用长焦镜头,拍下了一个非常经典的瞬间:
水从浮箱里好像水晶一样迸射而出,驾驶员若无其事地从驾驶舱里伸出头往下看了一眼,他脸上一副操作正常的表情,仿佛这样大的森林火灾不过是他日常工作的一部分而已,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桑红换了一卷胶卷,正好趁着一堵火墙被扑灭的间隙。
她抓拍到了一个老军官的特写镜头——他的皮肤有着厚厚的灰尘仿佛石化水泥一样的裂纹,红色的火焰倒映在他的脸上,他睁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到三十分钟,她拍完了十二卷胶卷。
天空有六架飞机在参与灭火,地上有八辆消防车在拼命地抽水,周围的温度太高了,她汗流浃背。
她明白战地摄影师为什么总是渴望向着战火跑,那是因为,靠近死亡边缘,会有一种不可抵抗的诱惑,摄影师透过取景器来看这一切,好像相机就成了坚不可摧的盾牌,让你以为你站在了相机的后边,就不会受到伤害,理所当然地把自己排除在危险之外。
桑红一路流畅地拍摄着,完全无视大火已经把这条公路烤的好像马戏团的连环火圈。
“你——摄影师——我命令你离开。”
一个负责指挥的军官看到桑红,指着她喊道。
“两分钟,再拍两分钟我就离开。”桑红回答着,开始缓步往后退着离开。
忽然,哗啦一身,一片火焰突然从一棵树上掉落下来,火团里包着一个消防员,就在那个军官面前不到三米远。
他和两名同事向那个消防员扑过去,桑红把相机对准了消防员燃烧的身体,他痛苦地转过身,桑红按下了快门,他的衣服和头发都烧成了红色,队员们拼命帮他扑灭身上的火焰,但是火焰灭了之后,那个消防队员却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那个高级军官长大嘴巴开始哀嚎,狂躁得好像心脏病发作一样,桑红按下了快门,在感觉到自己眼睛里的泪水。
最后一张照片,那个军官满面烟尘色,跪在自己部下的尸体边,双手捂住了脸,画面的背景是烤红了的天空。
秦青跑了过来,抓着桑红的胳膊:“我们该走了,这边的火势失控了。”
一个军官过来催促:“快点撤离,快点。”
秦青开着车,载着桑红,他第一次不守常规,把车子开得好像逃犯一样快,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最外边的大道口。
他们已经脱离了森林的笼罩。
在转而返回甜水镇之前,桑红又跳下车,站在海拔很高的公路上,俯瞰着马特谷的火灾,拍完了又一卷胶卷。
火势依然十分凶猛,上空投水弹的飞机似乎都要被大火吞噬一样,巨大的浓烟笼罩着山谷,那里不久之前,还是蓊蓊郁郁的古老松树林。
“美林的木屋估计也完了。”秦青站着她身边说。
“是,即便木屋幸存,谁回到一片烤焦的树林里度假呢?”桑红叹息道。
车子冲到甜水镇附近的时候,秦青的手机开始响了,然后秦青就开始滔滔不绝的对话。
“是,很抱歉,马特谷发生了大火——你的木屋恐怕——目前一个消防员已经遇难——是的——我和桑——黄一鹤在一起,我们没事,有惊无险——好好,马上回去。”
秦青说着挂了电话,正要开车,电话又响了,他看看号码,抬手递给桑红:“是报社,我们赶快回去。”
“黄,听到你的声音真好,你和秦青怎么样?”里边是汤姆克鲁斯的声音。
“我们挺好。”
“你们在马特谷附近吗?”
“是,我们刚刚从那里出来,没有受伤。”
“那里的火灾怎么样?”
“依然凶猛,已经牺牲了一个消防队员了,我拍了现场的照片,马上回去给你汇报。”桑红说着,秦青已经发动车子,以九十码的速度开往甜水镇。
“好,你做的很好,快回来,我把头版头条空起来,等你回来。”
汤姆克鲁斯挂了电话,然后犹豫片刻,把电话打到了菲尔丽那里,让她联络安妮,说有甜水镇的特大新闻火灾现场图片,让她半个小时之后联络自己。
同样的时间,原始森林另一侧的谷口,那里有几个人正在用吊车把被森林大火吓得钻入圈套的珍贵野兽铁笼子往大客车上装载。
珍贵稀缺的动物,他们都用铁笼直接运走,不怎么稀缺又有着极好毛皮的动物则直接被残忍地杀死剥皮,有的动物毛皮剥下了,还没有死去,凄惨的叫声尚未出喉,就被直接削掉了脑袋。
一时间这个隐蔽的山坳处血腥味映着远处的大火,恐怖得如同人间地狱。
“动作快点,在火灾的消息传出去之前,我们必须撤离这里。”
“急什么,这里这么落后,除了一家报纸还是地方性的小报之外,即便其他的媒体都因为赛事聚集在这里,也不会传播得那么快。”一个浑身沾满血腥的家伙,狞笑着让同伴宽心。
“谁能想到这场大火,让捕猎变得容易了许多,而且,顺便也能向那女人交代,那两个家伙一定烧死在谷底了。”
“哪里会那么容易,你应该直接在木屋周围放火的。”有同伴觉得不保险。
“靠,我要是在木屋周围放火,我自己能逃得出来吗?放心好了,这是冬天,本身就是火灾高发期,我走的时候把他们放在外边的车子的输油管割断了,没有车子,大火逼近的时候,只有死路一条。”
“好了走吧。”
“可惜了这么多的纯正野味。”一个家伙看着堆积如山的被剥光的动物尸体,有些舍不得。
“带着目标太大,这一笔买卖做成,够我们花很长一段时间了,快点收拾东西离开。”
“到高速上手机有了信号,就给那女人电话联系,让她快点汇钱入账。”
“这场买卖值了,不过是顺手牵羊而已。”
五辆蒙的严严实实的大卡车,从林间小道上偷偷开出去,很快就上到了州级高速路上,向着西部更西的地方开去。
秦青他们的车子刚刚看到报社门,就看到汤姆克鲁斯正在外边急得团团转。
看到桑红下车,他激动地过去问她:“你一共拍了几个胶卷?”
“带去的二十个胶卷都用完了。”
“太好了,我马上排版,准备印刷,你快点回去冲洗,除了咱们的头版头条之外,挑出一些不错的给菲尔丽做展览,今天展览正式开始,你的照片将会乘着这场火灾,变得异常抢手。”
“抢手?谁会要?”桑红不由问,照片可以卖,但是用抢手好像夸张了一些。
“《纽约时报》《新闻周刊》《今日美国》也许还有《世界地理》《旅行家》他们都能支付最高的价格。”
“谁来卖呢?”秦青敏感地问。
“当然是我了,以我们报社的名义,正好,你可以连菲尔丽的这份授权代销委托书签了。”
汤姆克鲁斯说着就往办公室走。
秦青看看桑红:“你和他签订协议了?”
桑红点头:“我们是合作伙伴,这一行他比我们熟,你现在还是赶紧组织你的电子版好了,互联网的影响力比纸质媒体快得多。”
秦青点头:“签约书拿给我看看再签。”
桑红把从汤姆克鲁斯手里接过来的签约书递给他。
他看了一下只有四个月的代理期限,心里放松了一些,又仔细地看了分成条款,不得不说,这是一份对桑红十分有利的协议书,他赞赏地点头,桑红拿过笔就签上了名字。
汤姆克鲁斯对桑红说完,回头对秦青说:“你的语言组织能力不错,现在你把现场看到的场景给我描述一遍,组出第一版的文字材料,付诸印刷之后,我就马上赶去火线亲自了解现场,跟上后续报道。”
秦青想了想,就很简洁地描述了一下基本情况。
桑红很无私地把自己相机里尚未取出来的胶卷倒了一遍,让他过目。
汤姆克鲁斯很小心,因为他知道这是第一现场的照片,每一张都有可能成为新闻图片的焦点或者经典。
他看得很认真,也很小心,他甚至担心导致胶卷曝光,连碰相机一下都不曾,任由桑红按着下翻键往后看。
汤姆克鲁斯无疑有着极好的文字功底,有了这些现场照片辅助,和秦青的描述,他很快就抓到了能吸引读者视线的细节。
只见他对秦青桑红他们摆摆手示意不送,手里捏着桑红和菲尔丽的签约书,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直奔排版室,开始对着排版员口授他的头版头条的文章:
“今天凌晨四点之前,以马特山谷为中心发生了一场滔天大火;
在这充满了辛辣的松树香味的炼狱里,消防员查尔斯奋战了四个多小时,终于瘫坐在了三号消防车边,此刻他需要一杯冰啤或者一只香烟来抚慰他疲惫的身体;
啤酒没有,香烟还是有的,他抽出一支,咬入已经被熏黑的牙齿间,拍拍口袋找火机,这是,离他五米不到的地方,如涌而至的火焰又焚烧了这片m国最大的自然保护区的一角,面对眼前的火狱,他惊得咬在唇间的尚未点燃的香烟掉了下去……”
他的嗓门很高,秦青和桑红听得清清楚楚,两人对视一眼,秦青摊摊手笑道:
“不得不说这家伙有着一流的文笔和技巧。”
“是,他写东西很棒的,一会儿你可以用他的文章,也可以自己写,我觉得你写得一定也很棒,我会挑出来最好的照片给你,坚决支持咱们的电子版。”
桑红鼓励地拍拍秦青的肩膀,两人上了车往公寓开去。
秦青把桑红送回家,然后就开始组织自己的《甜水镇报》电子版,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个大灾难报出去,这对他的电子版本来说,绝对是个极好的露脸博取点击率的机会。
《甜水镇报》哗哗哗地印刷出成品的时候,秦青收到汤姆克鲁斯发往他邮箱的几篇重要文字材料,他看了很高兴,刚好他也组织了两篇小作品,加上桑红从邮箱发给他两张大幅的彩照,秦青很快就把今天的新报纸制定出来了,他最后审核了一遍,就发布了出去。
他接下来要看的就是,洲际报纸的转载率以及因为转载多而被带起来的点击率,秦青有些紧张,毕竟这是他和桑红事业的起步。
邮政快递的特快车就停在报社的门口,新印刷出来的报纸,被成捆地装上车,快速地开离了甜水镇。
菲尔丽兴奋地直接跑到报社来找汤姆克鲁斯。
汤姆克鲁斯看到她很意外:“你不是需要准备展出吗?”
“是,开幕式在下午四点,黄一鹤能在下午之前拿出现场拍摄的好照片吗?”
“能,绝对能,放心地把你的朋友召唤过来吧。”汤姆克鲁斯安慰她。
“我来这里是因为我有好消息要通知你——《大时代》的安妮来电话,说他们头儿要和你面谈,你是不是——”菲尔丽显然很激动。
汤姆克鲁斯很温柔地用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宝贝儿,谢谢你的好心,但是今天我不可能离开办公室的,因为在你来之前,《甜水镇报》的电子版已经快速地传播到世界各地了,这里的电话几乎被打爆了,很多大型刊物都电话过来问我购买现场的照片;
如果《大时代》要购买,请他们电话里谈价钱。”
他的话音刚落,果然电话铃就响了起来,他快速地接住,然后听了那边报出身份,他就很直截了当地说:
“独版头条大幅彩色照片,尺寸xxxx,绝对震撼,一张两千美元,保留除了出版之外的其他各种销售权利。”
那边噗嗤一声笑了,而后是惊叹声:“两千,去死吧!你这家伙的吃相也太难看了。”
“别发火,绝对物超所值,为了抢这些独家新闻照片,我们的记者奔赴火线,差点被烧死,我是看着老朋友的份上,没有给你说更高的价钱,你们报社有资金有财力更慷慨一些;
想想新闻的时效性,等你自己的摄影师过来,你们就错过了第一手的材料,而且现场现在估计已经被警察封锁了,能不能进去也不一定。”
汤姆克鲁斯声音柔和清亮,丝毫没有往日的暴躁,他终于遇到了这样一个辉煌的时刻,无数知名的媒体都开始正眼看待他和他的那份地方性小报,低声下气、任人窄割地听他漫天要价。
这滋味太他妈的爽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了成交,然后汤姆克鲁斯直接让属下把银行账号发了过去。
他放下电话,看到菲尔丽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对他伸出双臂:“两千美元!一张照片!而且你还卖了出去,天哪!黄一鹤很快就要扬名业内了!”
汤姆克鲁斯兴奋地和她拥抱。
“那么如果这次展销会我的销售额度达到了五十万美元,是不是能把我的分成提高到百分之三十?”
菲尔丽借机开始谈论细节,因为她的签约书上只有三十万美元之上的分成,是百分之十五,更高的数额她没有想到。
“宝贝,顶多提升到百分之二十,你现在可以补充上去,不然,全部都会按百分之十五计算的,黄一鹤已经签署了文件。”
汤姆克鲁斯一副爱莫能助的姿态,伸手拍拍她的背。
“我恨你!”菲尔丽懊悔得跺着脚捶胸顿足。
“好吧,我爱你!菲尔丽,办好这个展销会,你会大赚一笔的,别太贪了,惹恼她的话,以后你估计就拿不到代售权了。”
汤姆克鲁斯很现实地告诉她,要把目光放得长远一些。
菲尔丽一想也是,一旦黄一鹤成名了,她的照片自然是越来越贵,提成也会水涨船高的,过分的话,谁知道后边的销售额是多少,不值得提前把她得罪了。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电话铃又响了,汤姆克鲁斯摊摊手,过去接电话,果然和刚才的一样,都会过来要照片的。
菲尔丽看着汤姆克鲁斯要出的天价,眼红的不得了,当即开始打道回府,专心准备自己的照片展了。
她拿出自己的老顾客电话单,一个个地拨过去,确定他们到达甜水镇的时间,顺便告诉他们,黄一鹤这个从摄影界冲出来的黑马,她的照片有多么高的收藏价值和前景,因为今天下午,大家就会看到几乎所有国内的大型媒体,头版头条都是用她的照片!
多么好的卖点和时机!
那边时时关注《甜水镇报》电子版的宋书煜和王小帅几乎要惊呆了,这么震撼惊人的照片竟然是桑红拍出来的!
他们俩个对视一眼,再次确定了电子版上边照片下边的署名——摄影师黄一鹤,而后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恐惧。
这绝对不是凑巧,这凑巧的背后她经历了什么样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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