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底萌生。

如果舒炎和青山笙，这两个与项目息息相关的人，都在投射到了这个虚拟的世界里，与南黎的真实历史人物产生了重合，那么他谢衍的历史身份是谁？

傅闳之吗？

是傅闳之缔造了《九筵仕女图》，他以自己超常的笔力，引领了一个时代的艺术先河。

不过，谢衍伸着胳膊，转了个圈，觉得自己实在是没什么艺术细胞。不过，自己什么时候换了衣服？也穿上了南黎服饰。

细细一瞧，上面居然绣着金线蟒纹，搭配着大朵的曼陀罗，虽说不及天子的龙纹，却也贵不可言。

谢衍总算平衡了一点，说明自己就算回到了古代，那也是个富贵王爷级别的。

他打算继续看剧。

可说来奇怪，小剧场完全变了，就好像是变成了南黎皇宫。

这是舒炎开发运营的虚拟世界吗？他不会被困在里面了吧？这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可既然袅袅能从古画里重生，他又何尝不能穿越回南黎？幸好那些南黎宫人看不到也听不到他。不然，还没找到袅袅，只怕就要交代在这了。

“知道吗？国主封妃了？进宫才三个月的虞美人，就被封为了虞贵妃。”

“虞贵妃太会投胎了，老天爷给了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不得宠才怪呢！”

“也怪她的对手太不给力了，萧淑妃、周皇后和她斗法，几招就败下阵来。”

“不，我听说了一个隐秘的说法，朝中有人是虞贵妃的军师，指点着她一步步走向最尊荣的地位。”

“不过，妃位都下来了，也没见得虞贵妃有多高兴？国主为了讨她欢心，什么法子都想了。做女人做到这个份上，羡慕死个人啊！”

谢衍掩在廊柱之后，听得小宫女们窃窃私语。无论在哪个时代，八卦都是人们热衷的。不过他要抓紧了，早点找到袅袅。

场景再变换。

虞贵妃的宫殿建好了，国主黎樾挽着虞贵妃的手来验收。谢衍如愿看到了袅袅。他和她打招呼，她却视而不见。

谢衍想了想，猜到这应该是剧中的袅袅，而非重生现代的袅袅，他们隔着千年元壁呢。

“青尘果然技艺精湛，这宫殿建造的，甚得孤心意。袅袅你觉得呢？”

虞贵妃唇角弯了弯，已经是最大的肯定。

“陛下，这宫殿本叫元福宫，臣妾不喜欢，请求陛下给重新取名字。”

黎樾挑了挑眉毛，喜从心来。“袅袅肯对孤提要求，就是好的开端。孤最怕袅袅无欲无求呢！孤巴不得你霸道一点、骄纵一些，也快活一些。”

宫中的女人，哪个不是看圣意过活？如履薄冰。偏偏黎樾对虞贵妃这般宽纵。

谢衍摸了摸鼻子，心里酸溜溜。那个宠着袅袅的人，本该是自己啊！黎樾抢了他的身份和台词！

虞贵妃怔愣，显然对黎樾的话产生了极大的触动。她垂着头，防止泄露了情绪。“陛下何以这么说？”

“你霸道一点，说明孤有能力，护你平安。给你归属感，使你不必谨小慎微。再者，孤只想与袅袅，做普通的夫妻。一个妻子可以有的情绪，你也都有。这才完美。”

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这是虞贵妃入宫后，第一次流泪。

为，一个真心为她的男人。

她胡乱擦拭了一下眼睛，主动挽上了黎樾的胳膊，“陛下不要转移话题，快取名字，赐墨宝。”

黎樾朝着掌事太监挥挥手，大太监取来了纸和笔，平铺在花园凉亭的石桌上。

“古来凤凰，非梧桐不栖息，就叫它栖梧宫吧。”

说着，落笔如有神，黎樾自创的瘦青体字，跃然纸上。

虞贵妃拿起宣纸，鼓着腮，轻轻吹了吹，小女儿情态展现出来。配上那张天颜，黎樾看得痴了。

“来人，把这幅字裱起来，做镇宫之用。”

黎樾抬起手，在虞贵妃鼻子上刮了一下，非常亲昵的动作。“为了庆祝爱妃乔迁新居，孤有意，在栖梧宫举办一场舞乐盛会，到时候教坊司和梨园，都派人过来给你添彩，你意下如何？”

这就是《栖梧赋图》的来源了。

虞贵妃说好，“那臣妾要亲自编曲编舞，舞出我南黎的海晏河清。”

黎樾被那句“海晏河清”取悦呢，那是他的终极梦想。“孤别的不行，填词也算一把好手。孤来给袅袅填词吧。另外，让傅闳之来执笔，咱们再画一幅盛宴图。”

提起傅闳之，虞贵妃眼瞳闪烁了一下，“陛下，臣妾自幼学习琴棋书画，唯画之一途，不得要领，不如让那个傅闳之教教臣妾？”

黎樾一口答应。“能教爱妃，那是他的荣幸。”

谢衍看着他们言笑晏晏，心中憋闷得慌，偏偏想打断他们又不能。

转身迈出一步，竟然摔倒在地。一抬眸，他看见了匆忙行走的一双鞋子。此时他身处甬道，而非栖梧宫。这场的转场，就猝不及防。

看着那背影，谢衍莫名觉得熟悉，便抬腿跟了过去。

重新回到了栖梧宫。

“微臣，参见贵妃娘娘。”说话之人正是傅闳之。

他以头触地，好似不敢触犯了天人。

花园里，虞贵妃慵懒地靠着石桌，桌上摆着晶莹的葡萄、新鲜的凤梨和佛手。而她涂了丹蔻的手，比葡萄和佛手还诱人。“抬起头来。”

天光之下，那张脸比南黎最美的花，还要冷艳动人。

这是继南府九筵之后，傅闳之第二次见到她。他的额头全是汗。

“说起来，本宫能得陛下爱重，还要感谢傅画师你。你的一幅三米长卷，极近工笔画之大成，洋洋洒洒，将本宫送来了这‘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的宫闱。从此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你说，本宫该如何赏赐你？”虞贵妃的语调不紧不慢。却像一把钝刀，搁在傅闳之的脖子上。

傅闳之懂了。

她本无意富贵，更无意于皇帝爱妃的名位。

她在怨！

怨他的画，断送了她的青春和年华；

怨他的画，把她推进了无边的深渊和泥淖。

可他，有什么办法呢？他已经将人画丑了啊！

谢衍在一旁，扑哧笑了。想不到他的袅袅，有这么腹黑的一面。

虞贵妃站了起来，“好好想，想清楚了再起来。本宫，从不欠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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