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月一月,形势越发紧张了。
顺城的老百姓,该干吗还是干吗,似乎一切都很平静。
但是笼罩在明华家里的,却又是不一样。
范老头已经落网,范老太也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范明华的户口问题,认祖归宗的问题,也要拿上桌面。
这件事情,顾长鸣曾经跟范明华谈过一次。
但范明华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有答应。但却答应了,让宁芝和小宁宁的户口迁出去,不在姜泰坝。
在将要去重庆接回明霞,还有拿回本该属于她的东西之前,父子俩进行了一场交谈。
父子俩这是第一次这么严肃的交谈,连顾宁宁都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
宁宁就坐在顾长鸣的腿上,自从顾长鸣到了顺县,除非是危险的行动,比如之前抓捕田中梅子,都没有让宁宁过去。
但其他情况下,顾长鸣能多陪陪孙女,那就尽量多陪。
儿子那边,因为范明华一直在农业局研究他的水稻病虫害,对于顾长鸣的抓特务,他有所耳闻,但也不参与,知道的甚少。
他也没这个精力去知道。
范明华如今只关心几件事情,一是老婆孩子的事情,二是他母亲明霞同志的案件,三就是他的农业研究,其他的事,倒不是不关心,只是没精力去关注罢了。
至于老顾同志说的认祖归宗的事,范明华其实并不是特别重视。
当年去调查自己的身世,想要去寻找顾家,倒也并不是他真的想要认祖归宗,而是想要脱离范家。
范家给他带来的痛苦,实在太多太多。
如今范家既然已经得到了惩罚,那他回不回顾家,也没那么急了。
“你先不忙认祖归宗,改姓顾的事,我有一件事情,藏在心里很久了,只想要了解清楚。”范明华非常冷静地望着顾长鸣。
顾长鸣道:“你说,我都听着。”
“当年认错的事,我就不去计较,大伯跟我说了,当年事情太多阴错阳差,有人算计,也有你们自己不用心,把我扔在了乡下三十年,中间我受了多少苦,这个你们应该也都调查过,也不需要我去诉苦,我也不想诉苦,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了,已经造成了,再计较也没有什么用。”
范明华说这些的时候,语气还是平稳的,没有因为自己受了多少委屈,就心生怨恨,也没有因为当年父亲的不重视,让自己被虐待而难过。
非常的平静,平静到好像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但就是范明华的平静,反而让顾长鸣满满全是内疚。
造成当年的错,错在谁身上,终归还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对,这一点他永远都对不起明华,他也不推卸责任。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当年的事情就是他的错,也不要说什么当年是有原因,因为他家国情怀,因为孝忠不两全,造成儿子在外面这样的苦,就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做到尽有的责任。
顾宁宁却听得眼泪直飙,呜呜!爸爸太苦了。
她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脱离了这种苦难,爸爸已经跟范家那边脱离了,但是之前呢?
她可是在那本书里,知道了爸爸当年所受的全部苦。
现实中可能比书中写的,还在苦百倍。
书中的主角毕竟是顾华,爸爸作为一个配角,又怎么可能会详细写呢?通过顾华的视线,写出来的也就是一些重要的事,又怎么能够全部描写出来呢?
但就书中写的那些,爸爸所受的苦就已经够多了,更何况是现实中呢?
顾宁宁哭着张开双臂,想要抱抱爸爸。
她就从顾长鸣的手里,到了爸爸的怀里。
小宁宁抬起手抚上了爸爸紧皱的眉头:爸爸不难过,别人不疼你,宁宁疼你。
小家伙的突然哭泣,吓着了父子俩,就连屋外的宁芝都被吸引了过来。
家里,只有明华父子和宁芝母女,顾大伯因为要处理别的事情,并不在家里。顾伯母却去接了一个人,也不在家里。
宁芝在门口站着,担忧地往里看着。
顾宁宁到了范明华手里的时候,已经不哭了,只是小脸蛋上还挂着泪珠,看着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范明华已经手忙脚乱的哄着宁宁,父子俩的对话,倒是被打断了。
顾宁宁一抽一抽地,望向范明华的目光里全是心疼,但在看向顾长鸣的时候,小家伙就瞪了一下。
都是爷爷的错!
顾长鸣被孩子萌哒哒地瞪了一眼,也没有往这方面想,只以为是自己哪里惹着小宝贝了。
再去抱孙女,已经被小宁宁拒绝了。
在小宁宁的心里,爷爷是比不上爸爸的,跟爸爸比,爷爷只能靠边儿站。
见孙女儿不肯让自己抱,顾长鸣难过了一阵,只想哄着孙女,但小宁宁就是不理。
鱼鱼是一条“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鱼,绝对不会被糖衣炮弹收买的。
坚决的只站在爸爸身边,哪怕爷爷这段时间对她很好,也没有用。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小宁宁终于止住了眼泪,又乖巧地趴在了爸爸的怀里,乖巧地听爸爸和爷爷说事。
这才是正事,她自然不能打扰。
因为小宁宁的定打扰,父子俩之间的气氛倒是好了许多。
那种紧张感也消失了。
“我如今就两个问题不理解,希望老头你能跟我说说明白。”范明华道。
顾长鸣点头,就听儿子道:“当年我妈妈走了之后,你什么时候娶的黄霞同志,又是为什么娶妻?是因为男人都缺不了女人吗?”
这件事情,范明华曾经问地大伯,大伯其实也不知道老顾同志结婚的原因,只记得那是八年前的事了,那年是1967年,正是形势最严峻的时候。
再提起当年的事情,如果换另一个人问,顾长鸣是不愿意说的,这是他这一辈子都不愿意想起的事。
但如今问的人是明华,他自然不可能回避。
他顿了顿,还是讲起了那个事情。
顾长鸣道:“1966年六月,你妈妈的案子,重新被人翻了出来,有人不停地往你妈妈身上泼脏水,说她是叛国叛党的汉奸。那时你舅和我,都非常的气愤,为这件事情几乎焦头烂额……”
1966年,那场运动开始了,先是从北京开始,后来席卷了全国。
除了军内,各行各业,几乎无一幸免。
说是军内幸免,其实远没有外面了解的那么好。
军内确实不能干任何批*斗的事,但是不代表有了怀疑的对象,那些小将们就拿他们没有办法。
当年,正因为顾华的一张举报明霞的大字报,彻底拉开了调查明家,调查顾家的运动。
最先沦陷的是明家,明辉司令员被解除职务,软禁在了家里,谁都出不去,哪怕是当时的明歌兄弟两人。
那年,明歌两兄弟,一个二十一岁(和顾华同年),一个十八岁。为了救明家,兄弟两人也想要招集小将们,为家里平反。
但是那年,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先是明家整个家族,因为明家多出学者教授,最先被炮轰,然后戴上帽子下放。后明辉司令的长子明深,被人打断了双腿,最后高烧不退,死在第二年的春天。
顾家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顾长鸣同样也被解除了职务,虽然没有被软禁,但已经被监视了起来。
那年顾长鸣翻进了明家的院子,跟明司令商量了一晚上,最后才定出那个假投诚的方案。明司令曾经说过,一旦他决定假投诚,那么会得到所有人的不理解,包括他的亲人们。
顾长鸣咬了咬牙,他说:“这条路只有我去走,才不会被怀疑,任何人走都没用。”
那几年化名黄霞的田中梅子,一直都在他身边晃悠,跟他表白,想要嫁给他。她说,他一个大男人不能没有妻子,孩子也不能没有妈妈,而她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那个时候,顾长鸣都没有答应。时间就到了1967年二月,形式越发的严峻,明家和顾家已经被逼致绝境了,正好顾长鸣和明司令定了那个假投诚的计划,正好缺一个契机。
那天,田中梅子突然发难,要去军管处告诉顾长鸣非礼他,告他耍流氓。
是的,连个证据也没有只是空口白牙,直接告他耍流氓,生活作风有问题。
在那个时代,耍流氓和生活作风问题,那是相当严重的罪名。
这还罢了,当时的顾华也说,亲眼所见。
这就把顾长鸣逼到了绝境上,是忍下这哑巴亏,娶了田中梅子,还是坚持不娶,然后被她告上军事法庭,将他的职务,统统解除,永无翻身?
在那个时候,顾长鸣坐在书房里坐了一夜,第二天出来的时候,他决定将计就计,随势娶了田中梅子,直接开启假投诚。
但是做这件事情之前,他是跟二号首长汇报过的。
这事不是小事,他和明司令这样一拍脑袋决定的事情,也得有一个真正支持他们的人,那人就只有正直、为国为民的二号首长。
要知道当年,也是因为二号首长一力保下他和明司令,他们才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被下放到农场,而是被软禁在家中。
但那个时候,二号首长也只能做到这点了,风雨飘零,大家都人心慌慌。
就连二号首长,也时常被小将们上门呢。
顾长鸣与田中梅子结婚,果然让他的假投城的事,更加的水到渠成。
没有人怀疑他这么做,另有目的,毕竟顾长鸣一直以来给别人的形象都是极疯。
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像承认举报明霞的事情是他做这样的事情,疯极的他,也确实是能够做得出来的。
何况有了新人忘旧人,这也是很多男人会做的事情。
哪怕有人怀疑,也因为他的识相,而把这份疑虑压了下去。
在那个时期,像丈夫举报妻子,父子相互举报,这样的事情又少了吗?
一点也不少。
人心慌慌,为了自保之下,又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这件事情也火速在北京传来,甚至传到了基层。
有不理解他的人,都因他的行为而不齿,而理解的人,又觉得他这样做也情有可原,毕竟这场运动,将人心都给熬苦了,也熬坏了。
就连顾家人,顾长春和在乡下的顾长亭都无法理解。
当时兄弟二人,大吵了一架,顾长春因此拂袖而去。
就连当时的明歌也无法理解,在他形象中那么正直的姑父,怎么会做下这样的事情?
甚至还曾经一度恨过顾长鸣。
顾长鸣被所有不了解真相的误解,他除了咬牙坚持,默默地私下里慢慢调查,替明霞翻案。
不做任何的解释。
这一调查,就是整整的八年。
从1967年开始,到如今1975年,刚刚把明霞的案子平反。
他才真正从鬼变成了人。
……
范明华听得目瞪口呆。
他以为的另娶,还有举报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的。
他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了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他的父亲,当年竟然经历了这样地狱般的遭遇吗?
顾宁宁也听得眼泪哗啦,呜呜,爷爷太苦了。
她以为爸爸已经够苦了,却没有想到,爷爷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都是那些污蔑奶奶的,也都恨那个黄霞……嗯,特务。
让爷爷和爸爸都这样的苦。
顾宁宁心疼,张开双臂就要爷爷抱抱,和安慰爸爸一样地安慰着爷爷:爷爷不伤心,宁宁抱抱。
顾长鸣顺势就抱住了宁宁,他的表情管理比范明华好多了,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再讲起来的时候,他早就没有了当年的气愤与无奈,有的只是化为了一声叹息罢了。
范明华蠕动了一下嘴唇,张嘴,好久才道:“当年顾华这样对你,你就没有怀疑过?”
举报他母亲,又连同黄霞一同举报老爷子耍流氓,正常人能做得出来的?
那可是儿子,当时没人知道他是假的。在自己的儿子都举报了父亲耍流氓,又有什么人会怀疑?
如果当时老爷子没将计就计顺势娶了黄霞,那后果不堪设想。
顾长鸣道:“我怀疑过,早在当年他举报了你妈妈,我就怀疑他了。后来我开始调查当年的事情,但那时范家已经搬走了,连夜逃出的根据地,去向不明。四个月后,我查到了你的下落。”
范明华瞪大了眼睛。
顾宁宁也一脸的不敢置信:爷爷早就知道爸爸在哪?那当初的时候,又怎么不去找爸爸呢?让爸爸在乡下受那么多的苦?
宁宁无法理解。
但这一次,她没有像之前那样的朝老顾同志耍脸,而是静静地躺在顾长鸣的怀里,凝着眉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这么个小人儿,却皱着脸,那样子反而萌到了极致。
但此时却没有人关注到这个,气氛不对,情绪也不对。
顾长鸣道:“我是1967月年八月的时候,找到的你。”
那年,范明华24岁,正好已经过了征兵的最晚年龄。
“那个时候,你的档案上记录是1943年七月出生,而真实情况是1945年二月出生的。”顾长鸣道,“当年范家将你和顾华调换,你们俩的年龄相差两岁,却把你的年龄拔高了两岁,将顾华调换成了你。所以你的生日,其实是顾华的生日。”
范明华沉默,自己的年龄如何,他确实不知道,因为范家说他是1943年出生的,他就真的以为自己是那年出生的。当时顾家来认孩子,他还小,对当时的情况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隐约记得是一个女人来接的。
那个时候范老太跟他说,来接孩子的人,正是首长家的妻子。
他就以为是。
也是后来在偷听到范家两口子说起当年后,才知道,事情远不是这样的。
“本来我是想把你直接安排进队伍,让你远离范家,正好可以保护起你。”顾长鸣叹了一声。
范明华听得眉心也同时一凝。
那年的事情他知道,是征兵办过来,说有一个特招的名额,看中了他,想让他去当工程兵。
那个时候,范明华虽然不识字,但是他聪明。范家不让他识字不让他学手艺,但是他只看了几眼别人泥瓦匠怎么造房子,就会了。
当时征兵办的人过来说要招他入工程兵,他的心是火热的。
他想去。
他前面三次,明明体检合格,名额也下来了,但因为范家,最后不了了之了。
如今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他如何能够错过。
但是最后呢?
最后依然不了了之。
怎么不了了之的,他不知道,反正就是征兵办的人,后来说这名额没了。
顾长鸣道:“那个时候我正查到你妈妈的案子在关键处,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烦,顾家和明家被软禁监视,我什么也动不了,也无法将你从乡下接回来。你的存在,并不被人知道,正好可以避过这场灾难。”
范明华道:“知道我的存在怎么了?”
他们本来就是父子,父子相认不是很正常的吗?
顾长鸣却摇头:“我不能把你带入到危险中,我需要顾华在前面顶着炮火,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叹了一声,“你不知道,当时的顾家有多难,我和你舅舅差一点就……”
顾长鸣没有再说当年的事,那都过去了,他不愿意再想起。
范明华沉默了。
他一直以为父亲不知道他在乡下,却原来他早在1967年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还找到了他,却因为顾家正处在风雨飘零的时候,他不敢将他认回,所以才装作不知道他?
“因为知道了你的存在,所以当年明家的那些学者教授被下放的时候,我和明家托关系,把人下放到了顺县,分散到了各村。”顾长鸣又道,“当年我跟那些学者道,我不求他们别的,只希望他们能看顾一二你。”
“所以老师们会教我,不是因为我天资聪明,是因为他们受恩于你,所以倾尽所有教我。”范明华突然就明白了。
他就说,教授们都那么有才,而他却是一个大龄文盲,大字不识,就算再聪明,人家大教授也不可能那么用心地教他。
人家想要收徒,为什么不去收那些真正天资聪明,年龄又小的孩子们?
而且教他的教授们,也不仅仅只在姜泰坝,还有别的村,当时他就挺奇怪的,他们是从哪里听说他的。
当时只以为是大教授们是互通有无,如今算是全明白了。
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些教授们明明是被下放的,但是县里的那些大领导,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因为老顾同志打过招呼的吧?
他又想到了那个革委会主任赖喜昌,似乎真的没有为难过这些大教授们,也没有为难过他。
大教授们在教他,能够瞒村里别的人,又怎么可能瞒得过这些革委会的人呢?
是从那个时候,人家就是故意放水了吗?
范明华怎么也没有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顾长鸣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更加的惊讶。
“我一直都隐藏得很好,但你的存在,最后还是让人知道了,我怕你遭受到危险,就派了小王过去保护你。”
范明华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一波接一波的反转,让他已经不知道用什么的表情来表达,最后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小王,那是一直跟在父亲身边的人,身手特别的好。
关于他遭遇到的危险,他隐约有所察觉,但那个时候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拘在村里,他就以为那也是这股力量。
但后来那股监视他的力量消失了,他以为是自己扮老实迷惑了对方,以为对方终于觉得他已经翻不出水花了,这才退去。
原来是因为父亲派人保护了他吗?
想想也是,他曾经有好几次都遭遇过危险,差点连命都丢了,也确实是突然转危为安的。
当时觉得很莫名其妙,如今想起来,原来是这样吗?
这一刻,他望向顾长鸣的眼神,完全变了。
他有些哽咽:“你……”
深吸了一口气,他又道,“那你为什么现在又决定过来认我了呢?”
既然那么多年,明明知道他在哪里,却因为怕他受到连累,一直没有过来接他只让人保护他,那现在又为什么突然又要过来认了?
这是范明华不明白的地方。
“因为你通过报社听到了你大伯那边,因为你的事情被人觉察了,如果我不把你接回来,你可能更加的危险。正好,你妈的案子已经平反,明家和顾家也终于能够喘过气来了,而此时是接你回来的最佳时候。”
范明华蠕动着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反驳的话。
因为老爷子说得没有错,这是对他最好的处理方式。
人不能感情用事。
顾长鸣道:“现在想想,我当时就不应该把你留在乡下,如果我直接把你带出来,那么你还有机会当兵,再不济,你现在也起码是个营长了。”
有他的身份在,哪怕他不有心保荐他,自己那些老部下们也会看在他面上,给予方面。而凭明华的能力,绝对能够往上升。这一点他相信明华。
他和明霞的儿子,又怎么可能不优秀呢?
他有这个自信。
范明华却摇头:“不,当时你也是为了保护我。”
张嘴,想喊一声“爸”,最后竟什么也没喊出来。
顾长鸣却理解,虽然他很希望儿子能喊他一声爸,但是这么多年了,儿子一直都在外面,也没有喊过他爸,他不急。
来日方长嘛。
“那你改姓和认祖归宗的事?”顾长鸣又提起了这事。
范明华道:“这个事情,我同意了。”
他心里的那个结没了,自然也不会再揪着这事为难老爷子了。
顾长鸣连连点头,连声说好,“我这就让人去办,把你的户口给办了。咱们一家回北京,到时候我跟那些老伙计们介绍你,让他们知道,你才是我顾长鸣的儿子。”
范明华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反驳了老爷子。
老爷子爱怎样,他都没意见。
父子俩,这才终于冰释前嫌。
范明华道:“改名的事也好,认祖归宗的事也罢,我都没有意见的,但是我工作的事,……你听我说,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不想现在就去北京,我在顺县呆得挺好的,我需要一步一个脚印,靠自己的能力走出一条路来。我也知道你觉得在顺县这个小地方,委屈了我,我不委屈,真的。”
顾长鸣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再阻止他。
他刚认回了儿子,儿子想要靠自己的能力得到自己的成就,其实这个他应该欣慰的。
只是苦了他了,明明可以通过他的关系,少走几年弯路的。
但当时,他又骄傲,这就是他的儿子。
像他!
很快,范明华的户口上的名字就改了,从现在开始,他不再叫范明华,而是叫顾明华。
范姓在生命中,从此已经变成过去式。
父子俩简单的请人吃了顿,大宴等到去了北京再办。
这也是顾长鸣和顾明华决定的,认祖归宗这样的大事,要换在以前,那是要进祠堂,请求祖宗的。
现在当然没有了,但顾长鸣也不想委屈了他。
这一切,顾明华都听他的。
顾长鸣要谈的是另外一件事:“现在我要跟你说的是有关你妈的事。”
顾明华顿时坐直了身子,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就连顾宁宁也坐在笔挺,学顾明华那样,一张脸板正紧紧的,父女俩表情如出一辙,奶萌奶萌的。
“你妈当年牺牲,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我怀疑跟日本特务有关,她是被人灭口的。”
顾明华点头,这事他虽然没有参与调查,但也能够猜得到。
范老头就是当年的日谍遗留下来的,当年妈妈的死也跟他有关,他和范老头有着杀母之仇。
“你妈当年应该是有保留什么证据的,所以我们必须要去重庆,把东西取出来,这是还原当年真相的关键所在。”顾长鸣又道。
顾明华又点头,就听顾长鸣道:“我决定等过几天就去重庆,现在就是想问你,你想去吗?”
“去!”顾明华坚定道。
当然要去!
就像老爷子不提,他也会要求去的。
顾宁宁也举起小爪子招了招手: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去!
父子俩被小宁宁奶萌的样子逗乐了,那严肃紧张的气氛,也随之一散。
这次去往重庆的人员,暂时就定为顾长鸣一家,连同他两个警卫员。顾长春那边有别的事,暂时就不过去了。
而赖喜昌是自己要求去的,范老太是关键人物,自然也是要去的。
1976年一月八日那天,一家人准备妥当,准备起身。
他们想在过年前,把这件事情做了,能够让明霞的案子,在过年前能够真正落实了。
但在这一天,却发生了一件大事,耽搁了一行人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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