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宝成了最受宠爱的小王子。
中秋节连着小长假,顾寻只用在家里处理工作,景观台上午阳光洋溢,他不想出门,就抱着电脑与咖啡去那边晒太阳。
这时候咪宝总会跟过来,整个身体都挨在电脑上,懒洋洋的睡觉。
顾寻犹豫过很多次想推醒他,很怕疯狂掉毛的小猫咪会将电脑风扇堵死,但这个念头只出现了几分钟,他的注意力就被工作移走了。
虽然说有方家的支持,可其他的合作方却并不看好顾家的发展,他先前得罪了许多人,落井下石更是不留情。
然而顾寻并没有多慌乱,处理好了一封封邮件,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
连着忙着一上午,也没人敢来打扰,又没人知道他在忙什么,直到午饭时顾寻才发现顾兴拎着水果来了,身后跟着个眼熟的老头。
顾宗义,顾兴的父亲,是原本跟着顾长白的忠臣。
难听点,也有人暗地里说他是顾长边的狗,连儿子都卖给顾家,继续当牛做马。
这话说的也没错,即便顾宗义听见也不觉得有什么,是个脾气古怪的倔老头。
只是顾长白死后他大病了一场,脑淤血住了院,一年前风姿飒爽的人,现在看起来衰老了十几岁,连走路都要儿子搀扶。
顾寻连忙扶他坐在沙发上:“顾叔,中秋快乐。”
顾宗义冲他笑:“我就知道你会在这,趁着还能走得动,来看看你。”
顾寻替他倒茶,顾宗义仔细看他:“这些日子,没少吃苦头吧。”
这话说起来轻巧,可实际上却带着难以估量的复杂沉重,顾寻知道他心疼了,就和他说笑:“我算什么辛苦,顾兴才辛苦。”
顾兴剥了香蕉吃,一边摇头:“我可没说这话。”
气氛就愉快起来,顾宗义与他聊了不少,顾寻滴水不漏,成长了不少,倒是让他心里又欣慰又难过,想了想,从大衣怀里掏出了帖子。
“今年本来我是想自己去的,但我老了,走不动了,而且你比我更有资格,替长白去。”
这是看起来很讲究的邀请帖,顾寻搜集着记忆,也没搜集到一点有用的信息,打开看,也只见上面用苍劲的笔锋写着:又逢今日,请君复来。
这本来是给顾长白的。
写帖子的人大概还不知道顾长白已经死了。
“每年十月五日,长白都会应邀去与君山,如今他不在了,这件事应该交给你。”
顾寻反复看了看帖子:“我要去做什么?”
顾宗义喝了口茶:“这件事解释起来很复杂,等你到了哪里就会知道了。”
待两人走后,白亦然才跟着咪宝一起探出头来,问:“要出去玩?”
顾寻扬眉:“我又没说要带你。”
白亦然抱起咪宝顺毛,讨好地凑近:“一起去呗,与君山虽然不远,但我可以帮你提行李,开车也行。”
顾寻抬头看他:“我也没说要不要去。”
“哦。”
白亦然这下不吵了,顾寻却站起身,从他怀里抢走咪宝:“去收拾东西。”
不得不说,小猫咪真的很好暖手。
顾寻忽然就爱上了抱咪宝这项活动。
被当成暖手宝的小猫咪并不知道,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宠爱,傻乎乎地和顾寻撒娇。
从决定到开车来与君山,只花了顾寻一个下午,在晚饭前他们就到了位置,却没想到海拔太高,这边已经是零下了。
顾寻非常后悔没有看天气就跑来,而且后悔会跑来的举动。
顾长白的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平时上班都上不够,现在还要放弃舒适的假期来这里受苦。
可捏了捏口袋里的请帖,心里还是觉得没有来错。
占用了人家的身体,总要做点事情的。
不然便宜白拿太多,老天爷会忍不住用雷劈人。
顾寻吐出一口白气,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迅速掏钱买了景点设卖的军大衣。
“要新的还是旧的,新的四百,旧的两百八。”
“旧的。”
白亦然瞪圆了眼睛,嫌弃地看着眼前的衣服:“顾总,不至于吧?”
顾寻侧眼看他:“要不要?”
白亦然苦穷人设已久,不敢吭声。
两人按着请帖上的位置走,却不是人头攒动的热闹景点,而是旁支陌路,很少有人来的地方。
白亦然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走了好一段路才有了路灯,只是天快黑了,这边也没几个人出现,连游客都不太见得到。
顾寻站定在标志牌前,愣住:“就是这里。”
白亦然左右看看:“这连半山腰都没到,你二叔也不爬山,每年都来这地方干嘛。”
顾寻也不知道,摇了摇头按照上面的电话拨过去。
接电话的是个老人,说明来意后,对方说会来接,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太太腿脚不利索,等了很久都没人来。
顾寻几乎要冻傻了,不说话也不动,像个木头人。
白亦然倒是没觉得那么冷了,撞了撞他肩膀说:“冷了吧,叫你贪便宜,新的可比旧的暖和。”
顾寻吸吸鼻子:“都差不多,只是心里错觉。”
白亦看他鼻子都冻红了,于心不忍,解开扣子将人抱住,将顾寻笼罩在自己的衣服里。
顾寻也没客气,寻着他暖融融的体温,连脸都埋在他肩膀上。
鼻子耳朵终于觉得暖和,像是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他趴得舒服,灼热的呼吸却穿透了白亦然的衣服,落在肌肤上。
白亦然能感觉到他呼吸的起伏,打在他肩膀上,烫得灼人。
天寒地冻,他却忽然热了几个度,有些想将顾寻推开,却又不敢乱动,也有点说不出口的舍不得。
顾寻没有用香水,身上是和他一样的洗衣液味道,氤氲着飘到鼻翼,又混杂着他独特的体香。
白亦然本来不想看,但眼珠总忍不住转过去,顾寻的耳朵肉很薄,被风吹得有些微红,透得几乎能看到毛细血管。
头发有些长了,但他不想剪掉,出门的时候在后脑绑了个小尾巴。
有点可爱。
在他神游的时候,身后猝不及防出现一声:“是顾寻吗?”
苍老而缓慢的声音,让顾寻抬起头,从白亦然怀里探出个脑袋:“我是。”
齐奶奶这才看清楚这是两个人抱在一起,倒没觉得惊讶,只是缓缓说:“冷了吧,进屋去先暖暖。”
顾寻这才从白亦然怀里钻出来,跟着老人家走。
“我姓齐,长白喊我一声姨,你就叫我齐奶奶吧。”
齐奶奶一边走一边问:“我见过你的照片,长白给我看过,好看。”
顾寻忍不住问:“二叔一直都来吗?”
绕了山路走两圈,就看到上面似乎有个庙,应该是快到了。
齐奶奶点头:“也有十几年年了吧,他比我早多了,我到现在算是……也才来第四年。”
顾寻斟酌说:“你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齐奶奶惊讶:“他没和你说过吗?我们都是来祈福的。对了,还没问过你,长白今年怎么没来?那帖子还是我特意给他写的,用的笔墨都不一样。”
她说这话,脚下差点滑倒,顾寻伸手将她扶住,低声说:“年前,他去世了。”
齐奶奶的脚步一顿。
她脸上的表情慢慢沉下来,缓和了几分钟,才难过地问:“那孩子,年纪那么小,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顾寻如实回答:“意外。”
齐奶奶没有继续追问,拍拍他的手,深吸一口气。
“没关系,我们得接着走。”
顾寻点头,跟在她身后往道观走。
他没想到这道观不大,却有很多人在点蜡,见他眼生,有人问齐奶奶是谁,齐奶奶说他是顾长白的侄子,大家也就没再追问了。
白亦然的视线迅速在这些人脸上扫过,眉头慢慢地拧起来,一瞬间的冷静与平日完全不符合。
因为他发现这些人有许多都眼熟。
而他一向不会怀疑自己的记忆力,绝对不会认错。
顾寻环视周围,嗅着浓烈的香火气味,荒唐感从心内涌起。
庙中有道长坐镇,却也只是默默站在一边,看着香客在蒲团上叩拜,乞求老天。
而这些香客有的有男有女,有穿着昂贵的白领,也有穿着单薄旧衣的中年人。
顾寻不知道他们求什么,却能感觉到那种从心底散出的虔诚。
但他一向不信这些,也想不通顾长白来这里求什么。
求财吗?
还是求顾家的实验顺利进行。
实在想不到顾长白那样严肃冷静的人,会跪在这里与一群人同样叩拜,乞求上头垂怜。
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齐奶奶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三炷香。
顾寻没有接。
齐奶奶没有强硬地给,只是平静地开口:“看来他没和你说过这里,你是不是也不知道,你叔叔来这里想求什么。”
打着领带的男人领香,跪在蒲团上叩拜,嘴里念念有词,闭着的眼却流出泪来。
“求您保佑,我家娃娃还能回来。”
“求求神灵保佑。”
齐奶奶点香烛:“我们这些人,看起来很可笑吧。”
顾寻摇了摇头:“不会。”
“但这是我们最后能做的事了。”齐奶奶继续说:“我的儿子,比长白还小九岁,五年前他失踪了,我们报了警,可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我和他爸爸,儿媳和孙子,突然间全被抛下了,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消失呢?”
齐奶奶语气平静又不解:“他绝对不是自己离开的,早上还和我说,妈,我下班回来想吃包子的人,怎么会突然离开呢?”
白亦然看着在场所有人的脸,在此刻与他看过的案卷融合。
有的人失去了子女,有的人失去了父母。
意外,谋杀,失踪,什么样的都有。
齐奶奶叹了口气,看向顾寻:“长白从来没多说过他的事,我只知道他每年都来祭奠他的亲人,今年他没办法再来了,这件事,你就帮帮他吧。”
顾寻想了想,说:“那些灯烛是代表故人的意思嘛?”
齐奶奶点点头。
顾寻对她躬了躬身:“请您帮我点三盏。”
齐奶奶奇怪:“三盏?”
万千烛火映在顾寻眼里,室内的温度终于让他驱散寒冷,他脱掉了笨重的旧军大衣,伸手取了三根香道:“是。”
“我也有想祭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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