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的时候冯陈还没有醒,脸颊上还带着明显的泪痕。
平时周恒在公寓住的次数并不多,除了小时工定期来打扫,并没有其他人来过。
客房干净整洁但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床板,周恒走进自己的房间把冯陈放在灰色床单上。
走到卫生间拧了一条湿毛巾出来,走到床边蹲下来,温热毛巾一点点在冯陈的脸颊擦拭。
感觉到异样的冯陈有些不舒服的侧过脸,周恒怕吵醒冯陈一只手僵在半空中。
缓缓地,冯陈缓缓地睁开双眼,上面还蒙着一层水雾,像是冬日里罩在玻璃窗上的雾凇,模模糊糊,迷迷蒙蒙。
最后雾凇化成了水珠延着冰凉的窗户落下,周恒心疼的看着冯陈说不出一句话。
泪水把同色系的灰色枕头打湿,一滴一滴连成了一条线,牵动着周恒的心。
没有办法,周恒把额头抵在冯陈的额头上,眼睛灼灼的冒着温度,他用最最温柔的声音安抚着冯陈的悲伤,“乖冯冯,别哭。”
说完抬起手像在车上一样,在冯陈的脊背上轻轻的拍打,一下又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冯陈才闭上眼睛发出有规律的清浅呼吸,房间里面没有开灯,门露着半条缝,外面的白色光芒洒了少许进来。
静了片刻,周恒像被按了慢进键一样垂下头,一点一点地吻干冯陈的眼泪,无比的虔诚。
出了卧室之后周恒给助理打电话让他送一些日用品,本还想让助理带一套女士的换洗,但考虑到助理是男性便作罢。
怕冯陈第二天没有衣服换,周恒捣鼓了半天手机最后加钱让一家店铺送衣服过来。
处理好一切助理也准时站在门口打了电话过来,接过东西正好衣服的外送员也到了。
关上门,周恒提着手里的东西走到客厅,他把助理买来的东西依次拿出来摆放好,最后把水果和酸奶放进冰箱。
钟表的时针滴滴答答的转动着,周恒疲惫的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旁边是给冯陈装衣服的袋子,他拿手指把袋子挑开,黑色蕾丝映入眼中,像被烫伤一样周恒迅速缩回手再也没碰这个袋子。
接着周恒站起来走进客房,对着干巴巴的床发呆,这个房间没有人进来住过,床上除了床板什么都没有,周恒头疼的揉揉眉头,打开柜子抱了一床被子回到客厅。
蹑手蹑脚回到自己房间,冯陈还在沉睡中,周恒小心翼翼打开衣柜拿出自己的换洗衣服。
去客卧的浴室简单把自己冲洗干净,周恒拎着一条毛巾在头发上揉搓。
客厅连接着阳台,推拉门没有关,浅灰的纱帘被风吹起四处摇荡,明明是凉风周恒却觉得格外燥热。
尽管睡得晚,因为有心事周恒没睡几个小时,天还没亮,蒙着一层灰蒙蒙的晨雾。
走廊里面开着小夜灯,幽幽地散着蓝光,周恒轻手轻脚打开门走进自己的卧室。
冯陈睡觉的姿势没有什么变化,一只手抱着枕头蜷缩在床铺的一角,据说这种睡姿的人都极度缺乏安全感。
呼,周恒深呼一口气,稍稍走近床边把散在地上的被子拿起来盖在冯陈身上,做好了一切之后他转身走出了房间。
站在厨房,周恒研究了一下电饭煲,放下说明书周恒洗了两把小米倒入适量的水,摁上煮粥键,周恒拍拍锅盖,嗯,完美。
但是除了粥周恒再也不会其他,想了想他拿笔留下字条拿着钥匙出了门。
冯陈这一觉说的很沉很香,如果没有被声音吵醒的话她估计还能再睡一会儿。
循着不断滴滴的声音,冯陈站在厨房的电饭煲面前,上面提示煮粥结束,冯陈按了保温。
从厨房出来后冯陈绕了一圈,客房门打开里面空荡荡,冯陈喊了声周恒,没有任何回应。
经过客厅的时候她看到了沙发上凌乱的被子,昭示着昨天晚上有人在上面留宿。
想了想冯陈弯腰捏起被子的两角折叠整齐,顺带着把沙发整理干净。
沙发的边缘放着一个袋子,上面印着粉色的猫咪,冯陈眯了眯眼睛仔细一看,上面写着小咪女装,给您最优质的体验。
正在这时,传来了门锁转动声,大门打开周恒拎着袋子走了进来,两个人隔着不远的距离互相对视。
周恒把目光落在冯陈手边的衣服袋子上,脑中又浮出昨天不经意撇到的那块黑色蕾丝。
“你醒了,锅里煮的粥,我去买了点小笼包,你洗漱了吗?卫生间我放了一套新的用具。”
周恒换了鞋边说边往里面走,把包子放在餐桌上,周恒走到冯陈身边笑着看她。
“好,我先去洗漱。”冯陈想到昨晚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
冯陈离开周恒看到沙发上原封不动的纸袋,他拿起来递给冯陈,“昨晚买的,换洗衣服。”
冯陈接过纸袋朝里面看了一眼,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周恒见状连忙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了一句,“你放心,我在联系店家直接送来的,没有看里面。”
“流氓!”冯陈说完羞恼的抓紧纸袋朝房间里走去。
关上门,冯陈靠着门板喘着气,脸上又羞又怯,最后她把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走进浴室。
而门外的周恒也闹了一个大红脸,他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还没从流氓两个字里面反应过来。
再从卧室里出来的冯陈已经换了一套衣服,由里到外,店家送来了一套针织套裙,尺寸刚好合适,穿在冯陈身上凹凸有致。
周恒把粥从锅里盛出来,小米粥上面飘着一层米油,熬煮的粘稠金黄,带着淡淡香味。
从厨房出来后周恒正好对上从卧室里出来的冯陈,“很好看,过来吃早饭啦。”
小笼包装在翠色磁盘里冒着袅袅的热气,周恒把两碗粥放在桌子的两侧,入座,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过了一夜,所有的情绪都趋于平静,两个人各怀心思的吃着饭,小笼包买的多,周恒一口一个的吃着,冯陈抬眸看了一眼周恒皱皱眉。
“不要吃太急,对身体不好。”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关心,冯陈说了出来。
知道冯陈是在关心自己,周恒的心一暖,夹向小笼包的手顿了一下,接着说了一个好。
果然周恒进食的速度慢下来许多,趁周恒低着头没有注意,冯陈无声地笑了一下。
窗边吹进来清爽的风,冯陈放下碗眯着眼睛看向窗外,霞光冲破天际照亮整片天空。
阳光在,风在,你在,我在,你还想要怎样的美好世界。
吃完早饭,周恒按下冯陈收拾碗筷的手,“你休息一会儿,我来收,晚点有小时工清理。”
弄好一切,周恒和冯陈隔着一道餐桌相视而坐,在周恒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冯陈有些不自在。
“冯冯,你有没有想过去看医生?”周恒说的有些艰难,但他还是说了出来。
“医生?看我的手吗?没用的。”冯陈以为周恒要带自己去医院看手。
“不是看手,是,是去看心理医生,就像你说的,你的手没有任何问题,不能画画也是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问题应该出现在你的心里,冯冯,你把画画的灵魂关起来锁住了。”
说完冯陈猛地站了起来,她一言不发但从表情就可以看出她的愤怒与不安。
“冯冯,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帮你,我帮你问过了,你这种情况是一种应激反应,只要你可以战胜心魔,冯冯,你不想画画了吗?明明你舍不得。”
周恒在买早餐的路上联系了一位很有声望的心理学教授,他把冯陈的情况原原本本仔仔细细的和教授交代了一遍。
在问到有没有治愈机会的时候教授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不是一种病,某种角度来看,你这位朋友用自己的方法保护了自己脆弱的灵魂,她一定是一个孤独的人。”
后来教授说如果可以先和冯陈见面聊一聊,这样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只是冯陈现在的状态,周恒清楚以冯陈现在的状态很难可以说服。
“你问过我了吗?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我不知道吗?周恒,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自以为是!”
冯陈使劲的睁着眼睛看向周恒,明明不久之前这双眼睛里还充满着情谊,此刻却只剩下淡漠,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对不起,对不起,冯冯我不知道,对不起,你别生气好不好,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以后我再也不会提这件事情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
看到冯陈情绪的爆发以及指责,周恒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很心疼。
听冯陈的话语里她应该是经历过心里辅导,但结果显而易见没有成功。
如果周恒什么都不知道,他可以继续对冯陈劝说,甚至用尽手段来说服冯陈。
可是现在周恒不能,他做不到,明知道冯陈的痛苦却非要把她心上的那把剑拔掉。
如果侥幸或许会痊愈,但稍有不慎就会失血过多,他不敢冒这个险,周恒不敢。
“冯冯,我不说了,什么都不说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吗?”
周恒内心十分挫败,明明觉得自己想做些什么可偏偏生出一种无力感,束手无措。
对面的冯陈低下头,她抬起双手撑住自己的脑袋,里面的神经一下一下地跳动,震地冯陈脑仁生疼。
气氛又变成了压抑的沉默,周恒的目光始终落在冯陈身上,生怕会错过她的什么表情。
片刻后,冯陈双眼通红的抬起头,情绪相较之前她稳定了许多,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对周恒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不想去看医生。”
这时的周恒还能说什么呢,他只怕冯陈会不开心,于是他用近乎讨好的语气对冯陈说,“那我们就不去,以后我不会再说这种话了,我保证。”
就这样两个人暂时忘记了刚才的矛盾,周恒想了想提议带冯陈去游乐场。
只是冯陈此刻并没有什么心情,她只想回到自己的小窝里在床上好好躺一会儿。
冯陈拒绝了周恒要送她回家的提议,她离开周恒家之后自己打车回了老房子。
然而冯陈并不知道,周恒一路跟着自己直到确实她安全到家之后才离开。
刚从小巷里掉头离开,手机上就收到了冯陈发来的信息,“我到家了。”
周恒拿指尖在冯陈的头像上轻轻摩挲,带着浓浓的情意,他的眼神也温柔了下来。
“好的,我知道了,你休息一会儿,有事打我电话,晚上接你出来吃饭?”
周恒快速的在键盘上打出几行字发送给冯陈,没一会儿就受到冯陈的回复,“好。”
关上手机,周恒眼睛注视着前方的车流,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方向盘上敲打。
最后他掉头朝着一个方向加速开了过去,虽然答应冯陈不再带她去见心理医生。
但是周恒始终觉得应该想办法帮冯摆脱心理上的负担,并不是为了让她以后可以画画,负重前行,如果有一天心上的包袱太重,会把冯陈压垮的。
周恒最终开车来到A大,熟门熟路的找到了那位教授的公寓。
“你来了,就你一个人吗?”楚风林把门打开,朝周恒身后看了看,空荡荡身无一人。
“进去说,你吃早饭了吗?我给你带了一点吃的。”说着周恒把手里的面包塞进对方怀中,旁若无人的朝屋里走去。
楚风林和周恒相识的很偶然,在荼蘼楚风林喝的烂醉,正好周恒那天也在就找了个包间给楚风林安顿了下来。
第二天两个人互相留了联系电话,中间认识的这几年里两个人偶尔会出来小聚。
“那你怎么过来了,说说吧,她是不是拒绝了你的提议。”楚风林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周恒。
“你怎么知道她拒绝了,是不是你们学心理学的可以一眼看穿别人在想什么。”
周恒接过水握在掌心里,冰凉的触感让他有些烦躁的心静下来几分。
“没有你说的这么玄幻,我们又不是透视眼,只是你的表情说明了一切。”楚风林在周恒对面坐了下来。“和我说说她的情况吧。”
周恒想了想对楚风林说道,“如果可以我还是想让她自己对你说,毕竟她才是当事人。”
“看来她对你很重要了,那你和我说说她最近的情绪,还有你对她提议看医生之后的一些反应。”楚风林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镇定。
“她很生气,应该是觉得我有些不尊重她,而且她的态度特别排斥,从她话里的意思我可以感觉到,她之前应该有找过心里医生,但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效果。”
想到早上冯陈的态度和反应,周恒本来是舒展着的眉毛又紧蹙起来,眉目间皆是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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