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制的第三天,上午,7:12。
祁临渊从迷糊中睁开眼,房间里已经坐了两个人。
他瞬间从迷糊中清醒过来,等看清房间里的两个人是周思齐和乐溪,他眼神里的犀利才缓缓消散,人也躺回了床上:“你们两个是不是太早了啊?”
眼看着人醒,两人也从拿着手机表演聋哑人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周思齐看着他还没打算起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什么叫做我们太早了?你知不知道我过来的时候,那个谁,卢什么的,正在这边探头探脑,发现你还在睡,直接眉飞色舞地走了?”
祁临渊当然不知道,不过这个画面倒是不难想像。
他不觉得气愤,反而觉得相当有趣。
卢响现在很高兴?那可真是太好了,他最喜欢这种剧情了。
周思齐看他笑得“一脸甜蜜”,险些将白眼翻到天上。
他想问祁临渊“你是不是傻子”,然而话还没出口,已经被乐溪踩了一脚。
他顿时嗷了一声,让祁临渊脸上的笑容更纯真了:“你们感情真好。”
乐溪笑呵呵地说道:“是啊,毕竟认识那么多年了。”
乐溪说完,生怕周思齐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连忙接道:“你先去洗漱吧,也不早了,等你洗漱完,我们一起去吃早餐,之后还要化妆完能去演播厅呢!”
祁临渊虽然很想偷懒,但看两人真切担心的模样,他到底还是应了好,不再磨蹭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天过去,也不知道卢响的演技稍微能看一点没有,真令人期待啊!
当然,最期待的还是季宇辰,也不知道当初那个冷面恩人,在二十五岁的时候是不是已经一副冰山模样了。
录制的第三天,上午,8:49。
祁临渊和周思齐乐溪一同走进了演播厅,挑了三个连在一起的空位坐下了。
卢响远远地看到了他们,却没有过来,只是对着他们招了招手,人继续坐在那个众星捧月的皇族身边,连挪都没有挪一下。
祁临渊对他笑了一下,招了招手,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怨怼和怀疑。
看他这个模样,卢响顿时安下了心:之前的错觉果然只是错觉,虽然自称祁临渊,但这个人还是那个好骗的祁愿。
祁临渊看他收回视线,也跟着收回了视线。
只是他却不像卢响想的那样好好坐着,而是四下张望了一番,末了还碰了碰身边的周思齐:“你不是说季总会来吗?”
周思齐愣了一会:“他没来吗?”
祁临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想你这问的什么话,他要来了我还能问你?
周思齐看懂了他的嫌弃,尴尬地挠了挠头:“我其实不认识他……就是听经纪人说了个八卦……”
得到这个答案的祁临渊油然而生出打人的冲动。
今天早上,他之所以房间里多了一个人都没有发现,是因为昨晚临睡前他思考了很久。他在纠结第一次见面自己怎样才能给季宇辰留一个好印象,不曾想辗转发侧,失眠了大半个晚上,周思齐却现在告诉他,对方不来,一切只是听来的八卦?
那他不是白失眠了?
周思齐还是第一次从这个看起来特别无害的祁临渊身上感觉到杀气这种东西,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我都是听说嘛……还说了好像的。”
祁临渊又看了他一会,叹了口气,那一点杀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算了,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想太多了。”
祁临渊说着,收回了视线,安安静静地坐着,没有再说一句。
他这回没有演,就是真实地、不太想说话地坐着,然而他那张脸,再配上他眉目低垂的失落,看着却比之前还人心疼。
乐溪又踩了周思齐一脚,这回后者没有叫嚷,只是心虚地清了清嗓子。
他哪知道祁临渊对季宇辰那么期待……早知道,哎,早知道他就不乱说话了……
祁临渊对他们的情绪一无所知,也对自己落入他人视线的情况一无所知。
他收拾了一下失落的心情,就把注意力全部投入到了对录制现场的观察之中。
因为当年发生的事,以及事后的了解,他对这个综艺的印象并不好,但如今重生,一番冷静地观察下来,他承认这个节目当年能小有热度,确实有几把刷子。
这是一个皇族综艺没错,但并不是那种指鹿为马、硬捧皇族的综艺,评委们打分淘汰的时候并没有演,也没有睁着眼睛说瞎话,虽然不完全根据演技,但也是根据实际演出的效果,基本公平地打着分。
当然,评委尽可能地公平打分,不代表这个节目就是公平的。
不公平的种子在安排片段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皇族们挑选的片段两个角色的差异很大,大到炮灰想逆风翻盘的前提,就得做到演技完全吊打,然而……
祁临渊看了看自己周围的人,幽幽地叹了口气。
都是一群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哪那么容易演技吊打?更何况为了实现捧皇族的目的,他们这群炮灰经过了“精挑细选”,基本都是半路出家。
这种情况下,炮灰就算被淘汰,也只能自认倒霉。
意识到这点的祁临渊并没有太多愤懑的情绪,他对自己在这个综艺里的定位很明确:首先,把渣男淘汰,然后,美美地演一两个自己上辈子没演过的花瓶角色片段,看能不能吸引一些剧组给自己递几个花瓶角色的本子,演绎上辈子没有机会演绎的花瓶美人。在这个过程里,如果能顺便从皇族们手里多薅几个粉就更好啦!
什么大红大紫,走到最后……这就不是自己该想的事!
心态良好的祁临渊又回归了最开始“天真浪漫”的状态,一直到上台也是如此。
看他这个样子,卢响的信心更加足了。
他打量了祁临渊的装扮,普通的白衬衣,普通的休闲裤,唇妆很淡,眼妆更是约等于没有。
对比之下,自己这一身昂贵的行头,以及蹭的那位少爷的化妆师折腾出来的妆容……实在是高贵典雅,怎么看都是当之无愧的男主角。
卢响信心满满地站上了台,信心满满地等到了主持人的“三、二、一,action”。
和当初他们商量的那样,祁临渊并没有站在舞台的中央,只站在了摄像机堪堪能拍到的地方,然而,就是这样的祁临渊,用卢响从未见过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用他从未见识过的情绪,发出了一声极低的喟叹。
“你来了。”
许昀飞站在树下,抬眼看着刚从车上走下来的人。
这个人条件很好,世俗意义上的条件很好,有钱、长得帅、年轻、专情……这些优点,在绝大部分人的眼里,都可以抵消剩余的一切缺点。
更何况和自己比,他还多了个优点——健康,不需要未来的伴侣照顾,也不需要未来的伴侣提心吊胆,担心什么时候他的身体就出了问题。
意识到这点,许昀飞忍不住用拳头抵住唇,低低咳嗽了起来。
他咳得很压抑,但随着时间推移,那苍白里染了些病态的红的侧脸,清晰昭示着他的身体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更差一点。
这让贺鸣撇了撇嘴:“你这个人心机也太深了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许昀飞抬头,望着不远处的二楼窗户,窗户的后面是他一直小心呵护的女孩、也是贺鸣现在的女朋友的家。
对方应该正好在家里,如果不在,她房间的窗帘会拉开;但也因为她在家的时候窗帘习惯拉上,这么多年,她都从来没有发现,有一个人,在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站在窗外的树下,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的窗,然后心情就好一点、再好一点,等到彻底调整完毕,便悄无声息地离开,和来的时候一样。
“欺负人?你说安安眼里吗?不,她不会的,她眼里的你……是那么骄傲、那么与众不同的一个人。”许昀飞说话的时候,声音难掩落寞。
听到这个说法的贺鸣顿时得意洋洋:“那是,我本来就很与众不同!不然安安也不会喜欢我!”
许昀飞看着眼前眉飞色舞的人,隐约知道自己输在了那里。
这个人是那么的飞扬,争吵也好,浓情蜜意也罢,安安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心中应当是自由的。
不像自己……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安安时时刻刻都要小心翼翼,担心自己的身体,顾忌自己的情绪,连大声笑肆意闹都做不到。
“我明白了。”许昀飞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贺鸣瞬间警惕了起来,防备地说道:“我警告你啊!安安喜欢的是我这个人,不是我具体干了什么。你别想模仿我!然后从我身边抢走安安!她是我的!以前到现在只喜欢过我,以后也只会和我在一起!”
这话让许昀飞的心脏抽了一下,原本因为咳嗽然了些病态红的脸彻底白了。
他没有争辩自己刚才没有这么想,他只是挺直脊背,让自己维持平日里冷静而又温和的模样,就这么看着贺鸣:“我知道。你好好照顾她,我以后……不会再主动出现了。”
这话仿佛用尽了许昀飞所有的力气,他说完就闭上眼,好像只有这样的全神贯注才能让他维持住最后一点的骄傲。
贺鸣对他的情绪毫不关心,头一扬,说道:“我会照顾好她的,不需要你担心。”
贺鸣说完就这么走过了许昀飞的身边,向不远处的那栋房子走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许昀飞睁开了眼,最后看了眼那扇二楼的窗户,终于迈动脚步离开。
他的脚步很轻,但很稳,纵使满怀眷恋,但他还是不曾回头,就这么离开了这棵树下,仿佛永远不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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