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接下来一路顺遂，景风门是打开的。三人小心翼翼从景风门出了皇城，沿永兴坊、崇仁坊向南。

但很快，白天阳就看到，前方一股浓烈的黑烟和火光直冲天际，这让他强烈地感觉到不安。

再往前走了100多米，白天阳终于看到了黑烟和火光的源头。

崇仁坊坊墙的西北一角已经坍塌，可以看到里面的一片平地上，停着一架残破的直升飞机。

更准确地说，是侧倒着一架直升机。

驾驶员正在奋力打开机舱，从里面拖出一个个人来——大多已经昏迷不醒，有的甚至满脸是血。

此时白天阳才辨认出，这正是刚才在延禧门看到的，在半空中挣扎迫降的直升机。

白天阳还在想要不要过去搭把手救人，怀里的小扎扎猛地疯狂扭动起身体来——她要下地。

白天阳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小扎扎已经掉落到地上。

她吭都没吭一声，直接爬起来就朝着直升机那边飞奔而去。

难道她的父母或者至亲在这架直升机上？

白天阳连忙跟了上去：把她的父母至亲救出来，然后把孩子交给他们，也算是功德圆满。

就在这时，身后云摇金猛地一把抓住了白天阳的胳膊：“你干什么？别过去！”

白天阳用力甩脱云摇金，一脸厌恶地说道：“不用你管，愿意救人跟我一起去，不愿意救人在这儿给我呆着！”

可他这句话刚说完，云摇金居然做了一个饿虎扑食的动作，一下子把白天阳扑倒在地，并且凭借身体力量把他死死摁在地上。

白天阳心头大急，叫道：“干什么！放开！小孩，小孩！”

云摇金厉声道：“小孩个鬼啊，你长眼睛了没？睁大眼睛看清楚！”

白天阳根本听不进云摇金说的话，紧紧盯着小扎扎的背影。

此时，小扎扎已经到了距离直升机残骸不到半米的地方。

直升机驾驶员正从机体里拖出一个男子。

这男子的衣着极为奇特——光着双腿。

刹那间，白天阳认出来：就是这货，在承天门广场上，把小扎扎从直升机的绳梯上拽下来，自己爬了上去。

随即，白天阳听到一阵轻微，但极其清晰的声音。

“吧嗒！”

“滋~~~~”

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充电。

小扎扎此时回头朝白天阳看了一眼——

她的两只眼睛完全是红的！

白天阳倒吸了一口凉气：感染特兰！

小扎扎就这样红着眼睛朝白天阳笑了笑，笑容依然很甜，但白天阳看得浑身发抖。

随即，小扎扎就朝着直升机冲了过去。

“不要！其他人是无辜的！”

白天阳声嘶力竭地喊道。

但小扎扎根本没有理会，她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光腿”的身体。

“光腿”看到她，骇异得瞪大了眼睛，身体本能地抽动了两下，试图摆脱。

但他伤势太重，摆脱动作根本无效。

“小扎扎，扎辫子，扎完辫子抱虫子；虫子扎人怎么办，抱着虫子一起死，一起死！”

小扎扎唱了两句歌，最后“一起死”三个字一出，她就化作了一团耀眼至极的火光。

砰！

巨响声中，火光把周围的一切都吞没了。

“光腿”男子，直升机驾驶员，直升机残骸，还有其他伤员，全部被火光包裹进去。

一个巨大的、类似于蘑菇云一样的东西向上升腾而起。

白天阳只感觉一股灼热至极的气浪激射而至，尽管绝大部分的冲击和热量被趴在自己身上的云摇金给挡住了，但白天阳还是感觉身体就好像被扔进滚烫的开水中过了一遍一样。

足足过了3分钟，他才缓了过来，轻声叫道：“摇金，云摇金！云摇金！”

云摇金说道：“妾还好，白郎怎么样？”

白天阳说道：“没死！”

云摇金一跃而起，说道：“那快走吧。”

白天阳看到，云摇金身上衣服有不少破处，有的露出皮肉，甚至是里面的金属复合结构，还有的地方仍然在燃烧，被她伸手迅速扑灭。

白天阳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除了脸上和肩头有些地方火辣辣地疼外，没有大碍。

看着爆炸的原点，也就是如今已经被炸成齑粉的直升机残骸先前的所在处，白天阳叹了口气：“谢谢你。”

云摇金淡淡说道：“感染特兰你是知道的，怎么还会差一点中招？”

白天阳说道：“在墨子的时候，和大学同学聚会时听到过一些传闻。刚才根本没想到会是这种东西。她那么可爱，那么……”

“那么像你的慧心，对吧？”

白天阳拼命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云摇金说道：“这应该是常规版的。”

白天阳骇异道：“难道还有……”

云摇金点点头，说道：“的确，还有核弹版的。不知道’98号’有没有弄进来。现在整个大唐长安彻底失控了，’98号’的人根据段昌灵先前的指令，把武器库里所有的武器都释放了出来，要么发给机器人，要么发给人类。这种自爆兵则直接扔在大街上，任他们到处走动，自行寻找目标。”

这话让白天阳心头一紧：现如今的大唐长安，完全就是一个人间地狱。

**

大约40分钟后，白、云二人进入了务本坊的北门。

整个务本坊内，原本有国子监、广文馆、先天观（房玄龄故宅）等景点，原来也是游客青睐的地方。

此时却是死一般寂静。

而且，进入务本坊后，白天阳就开始发懵：整个务本坊有35万平方米，到底去哪儿找“鬼市”？

而且，云摇金也停下来看着白天阳：似乎她也不知道。

白天阳说道：“你……你能联系上欧颖吗？问问她，‘鬼市’在哪里。”

云摇金摇摇头。

白天阳皱眉道：“要么去先天观看看？那里是由房玄龄荒废的故宅改成的，听上去和‘鬼’还搭点边。”

云摇金点头。

先天观就在整个务本坊的东北角，走进大门可以看见，这座道观规模着实不小，里外三进的院落。

让白天阳有些骇异的是，整个道观里，连同所有的神像在内，全都是一尘不染，打扫得极为干净。

但就是找不到一个人。

白天阳在道观内里里外外转了几圈，实在是不得要领，就打算和云摇金商量，是不是再去务本坊西边的国子监看看。

可是，白天阳忽然发现，找不到人了。

云摇金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皱着眉喊了几声：“云摇金！”也得不到回应，正在疑惑间，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电子音乐声。

又是手机铃响。

寂静无人的道观中，突然听到这种声音，白天阳心里头不免发毛。

循着声音，白天阳很快来到一尊赤松子的神像跟前。

他非常确定，手机铃音就是从这座神像附近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