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陈凡看来,他们这点要求挺卑微的。
别说不要求分稿费,就算要求分一点过去,他也不会有意见。
毕竟人家是真花了心力去工作,给他省了不少事,最重要的是节省了很多时间,否则这么多文字,单单去抄写就要花不少功夫,更别说还是相当于二次创作的翻译稿。
而他们能得到多少呢?
按照国内的标准,翻译稿的稿酬是最高千字6元,那么320万字的翻译稿,他们也不过能分走19200块而已。
再换算成美元,11400块?
给他们凑个整,12000?
能干什么?
买一辆价格为9495美元的保时捷924,剩下的交税?
更别说还几个单位一分,最后各自到手的、估计也就能买点资料,别的什么也干不了啊。
陈凡表示想不通。
不过通过今天这番折腾,从赵俊辉到朱公安、从姜恒到许启珍这些人的反应,他总算是明白了,外汇对现在国内单位的意义有多大。
得到满意的答复,文化厅的领导便告辞离开。
也不说留点纪念品。
好歹给两包烟也行啊。
何青生抽了口烟,眼里闪过几分犹豫、还有几分希冀,“你说,那个小本子出版商,有没有可能看上咱们其他作家的作品?”
陈凡对着他两手一摊,耸耸肩说道,“这个我可不敢保证,刚才我也说了,那个小本子就是抱着报答的心思,才来找我签约,他甚至都没仔细看过我的文章,只是让他助理简单读了几篇,等于是白送钱,只不过用了合理合法的方式而已。”
许启珍轻轻咬牙,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嫉妒。
可是这种方式还真模仿不来,首先你得会医术,然后还能碰巧救个有资本家亲戚的小本子,最后还必须有可以让人家名正言顺送钱的方式。
真是活该他赚钱。
何青生脸上也没有多少失望,只是苦笑着摇摇头,“是我想多了。”
国内和陈凡文章同类的作品可不少,如果能够走出去,将“文学创汇”这条路走通,于国于己,都是一件大好事。
其实早在50年代,我国就成规模地往国外推介我国优秀文学作品,从古典文学到现代佳作,经过精心挑选后,成规模地译出。
可惜,能走出国门的作家寥寥无几,除了李先生的著作能横扫世界各国,其他能在国外取得成绩的作家并不多。
也就是茅盾、巴金、沈从文等数位而已。
而且那都是上级行为,赚取的外汇跟作家本人并没多少关系,不像今天陈凡直接跟国外的出版公司签约、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只不过这也只是个例而已。
如果没有他当时救了那个小孩子,也不会有今天的因缘。
就在他暗自叹息的时候,陈凡想了想,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
何青生和许启珍齐齐抬头看向他,“怎么说?”
陈凡笑着说道,“资本家的本性是逐利,尽管高桥英夫是为了人情,才找我签约,可那些书他也是要印出来去卖的。
如果这些书好卖的话,他肯定会再来中国,寻找同类型的其他书,这样咱们所有同行就都有机会啰。”
听到这话,何青生和许启珍相视一眼。
很有可能哦!
对陈奇的文章,他们都很有信心,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小本子那边会不会爱看?
缺少调查数据,这种事也没办法去分析,只是听说他们也有反战文学,跟陈凡的作品很像。
两人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小本子就爱看打小本子,这样就有更多的打小本子的故事给他们看了!
陈凡也只是随口宽慰一句,喝了口茶,轻声说道,“何叔,上次作协会议有结果了吗?”
何青生回过神来,转头看着他,第一句话就是,“你喊我叔,喊小许姐,她可就小我两岁而已,差别就这么大?”
许启珍翻了个白眼,“你什么形象、我什么形象?你自己心里头没点数?”
随即对着陈凡笑道,“结果第二天就出来了,作协从5月1日开始正式恢复办公,之所以拖这么久,主要是文联那边还有不少事情,要先把大的架子搭起来,不过也没差几天。
还有鲁迅文学奖的评选,也会在作协恢复办公之后,正式组建评选委员会,到时候会挑选一批优秀作品出来参选,最终选择几部评奖。”
陈凡有些好奇,“具体的评奖机制定下来了吗?”
何青生靠在沙发背上,手里夹着烟,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不是还没组建评选委员会吗,到时候他们会先拿出章程。
另外,作协理事会估计要等全国作家代表会议之后才能选出来,在此之前,先由临时党组代理各项工作,这个章程也要经过他们的审核之后,才会确定执行。
所以最快的话,估计也要等到5月底或6月份,才能评出第一批获奖作品名单。”
他抬起头干咳一声,淡然地抽了口烟,“小陈呐,你脑子灵活,这个评选章程,有什么想法没有哇?”
陈凡眉头微皱,想了一下,正准备开口,便听见许启珍说道,“小凡你别听他的,说可以,得拿点好处来!”
听到这话,陈凡抬起头看向她,轻轻眨了眨眼,随后迅速转头看向何青生。
只见何青生看着许启珍满脸无语,“不带你这样的啊。我是主席、你是秘书长,咱们得精诚合作,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嘛。”
陈凡呵呵直笑,“何叔,你也是评委?”
何青生老脸微微红了一下,“感谢各位同志厚爱,非得选我一个,其实这个评选委员会还是有不少人的,总共有6个人呢。”
陈凡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睛,“嚯,六分之一啊,厉害厉害!”
说着还鼓起了掌。
何青生故作羞赧地摆摆手,“没有没有,都是……”
“都是因为老领导没参与。”
许启珍哈哈笑道,“茅盾先生、巴金先生、还有张光年先生,都没有参与进来,只有陈荒煤挑了个头,当评选委员会主席,剩下的5个都是从各省分会主席里挑选的。”
何青生黑着脸,“你不跟我作对难受是吧。”
随即转头看着陈凡,“你看看你,马上就有这么大一笔收入,一点小便宜有什么意思,对吧。说说说说。”
陈凡眨眨眼,看了一眼旁边呵呵直笑的许启珍,转过脸来说道,“那这样,二选一。你不是说我有一大笔收入吗,不过我这只是一次性的,说不定以后就没有了。
我给你出个点子,合理合法合规,还特别受广大读者欢迎,最重要的是,能够持续不断为单位增加收入,一年能赚几十万的那种,你看要哪个。”
何青生呆呆地看着他,过了两三秒,突然转头看着许启珍,“我有没有听错?”
许启珍这时候也不笑了,满脸狐疑地看着陈凡,“一年赚几十万?还源源不断?还合理合法合规?”
何青生迅速回过头,眼里满是希冀,“你没说错?真有这种办法?”
顿了一下,他又眉头微皱,“你该不会是想另外开一本新杂志吧?这样倒也是个办法,只不过,我跟你说,一本杂志可没那么好办……”
陈凡点燃一支烟,轻轻摇头,笑道,“不是办杂志,也没多少投入,就是需要一批有经验的老作家。”
“一批有经验的老作家?”
何青生眉头又皱紧了几分,“要多少?”
陈凡想了想,“大概十几个吧,不过也可以由《江南文艺》杂志社的编辑们兼职,或者说,编辑还更合适些。”
何青生一听,眉头顿时松开,什么一批?他还以为要很多人呢,原来才十几个而已。
别说省城的作家,单单杂志社的编辑就有这么多,小事儿!
当即豪气顿生,“说来听听。”
陈凡揶揄地看着他,“就选这个?”
何青生撸起袖子,点了点他,“就选这个。”
“好。”
陈凡干咳一声,说道,“其实很简单,作协以前不是经常举办文学创作学习会吗,你找人把以前的一些资料翻出来,剔除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挑选出真正的干货,哦,干货就是有用的意思。
然后改编成写作教材,做成可以函授教学的那种,课程名称就可以叫做‘文学创作函授班’。”
“文学创作函授?”
何青生满脸古怪地看着他,“这样就能一年赚几十万?”
怎么没见其他哪个函授学校一年赚几十万?
陈凡笑了笑,“具体能赚多少,要看您这边准备安排多少人来干这个活儿。如果只有几个人,肯定只能赚得少,但是应该也能有个几万块。
要是安排的人多,十几万、几十万,绝对没问题!”
他这个主意可不是空穴来风。
80年代初,温州的《文学青年》杂志社,搞了一个文学函授创作中心。
这东西如果只在本地区办,是招收不了多少人的,能凑几百个就顶天了。
虽然当时心怀文学梦的很多,可绝大部分都是叶公好龙,或者说在当时的人看来,文学创作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许多人因为自卑、或者畏惧身边人的眼光,总不敢去追梦。
所以为了招生,当时这个函授中心就想了一个办法,在《文汇报》上面打一个招生广告。
文汇报那可是全国发行的大报,每日发行量都有好几百万,而且受众又正好将那些文学青年囊括在内。
结果怎么着?
爆了!
广告打出去,原本只计划招收2000名学员的函授中心,不到一个星期,便收到一万两千多封报名信。……信里还夹着10元的学费。
按照当时的寄信速度,估计这些全都是包邮区的文学爱好者。
随着时间延长,报名人数飞速涨到两万多人。
吓得函授中心紧急开会商量对策,一边再次打广告,宣布招生名额已满,求求不要再寄报名费啦。
另一边抓紧时间退钱,甚至将原定10元一年的学费退了一部分。
因为人太多,账上的20多万真的吓到他们。
就一个地级市的文学杂志,曾几何时见过这么多的钱?!
之后这个函授学校一连办了好多届,每年固定招生1万人,直到后来,文学梦退潮,经济大潮来临,才见好就收。
眼下虽然不是80年代初,少了恢复高考招生之后的几届大学新生,看上去似乎文学青年的数量比不得几年后。
可现实情况恰恰相反。
先是断了好几年的文学杂志纷纷复刊,引得渴望文学已久的知识分子争相购阅,促使销量月月走高。
接着恢复高考,极大激发了广大青年的学习热情。
最后一个,低到令人发指的高考录取率宛如一盆冰水,浇灭了许多人考学的激情。
如果这时候推出一个不需要考试、只要交点报名费就能学习一整年的文学创作函授班,……猜猜有多少人会疯?!
事实就是,几年后、温州的那个函授中心仅有一次面授班开课的时候,有一个内蒙的中学老师,不远千里去参加函授中心的面授之前,全村的老百姓都是敲锣打鼓、杀牛宰羊地为他送行。
因为村民们认为他能到南方参加学习文学创作,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那几年前的现在又如何?!
如今到处都缺人,同样的文职岗位,一个说自己高中毕业,另一个多拿出一本文学创作函授毕业证,谁机会更大?!
另一个,反观江南作协、《江南文学》杂志社,一个是省级作协分会,一个是省级文学刊物,能动用的资源远远不是《文学青年》所能比拟。
所以毫无疑问,陈凡口中的几十万,真不是瞎吹牛。
看着皱眉思索的何青生和许启珍,陈凡身体后仰,靠在沙发背上,笑道,“呐,何叔,要是你不做这个事的话,不如给我来做,作协成立一个文学函授学校,反正我的级别也够,就让我来当这个负责人。
然后这个函授学校的所有开支都由我来负责,亏了算我的,要是能赚钱,我也不多要,跟单位对半分,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何青生白了他一眼,“怎么着,你还想搞承包不成,想也别想。”
他说的可不是小刚那个村子,其实62年在山东、70年代上半期在福建部分地方,就短暂实行过这样的政策,只不过时机不对,他们都熄火了而已。
所以承包这个词不是之后才有,而是很早之前就有了。
顿了两秒,他仰起头笑道,“不就是个函授培训学校吗,这点责任我还担不起?行了,这个事我同意了,明天你拿个章程出来。”
陈凡黑着脸,“我可不参加,我就是提个建议。”
何青生沉吟两秒,“只要策划书,两条白金龙。”
陈凡一拍大腿,“成交。”
何青生抬起头,满脸微笑地看着他,“再加两条白金龙,顺便给我写个评奖规则?”
陈凡伸出一个巴掌,“一起五条包干。”
何青生:怎么还涨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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